女人故事(二)

我用心地听着雯的倾诉，看着雯一脸回忆的神情，她脸上的泪痕也渐渐地被她自己过去的往事吸干，留下两眼地迷惑与静雅，她的讲述就如她的身心一样充满伤痕，我的情绪也随着她的故事情节的高低起伏而时起时落，一会儿像天方夜谭一样瞪大双眼一会儿神色黯然，再加上我自己想象力的展翅飞翔，真有“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觉。这是，我眼前又浮现着欧医生的话语：

“她的整个妇科系统严重感染，从伤情来看应该是人为造成；子宫癌中期，切除子宫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患者如果拒绝配合治疗，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雯有些累了，起身给雯倒了一杯白开，这时杏茹拎着吃的走了进来。

果真是有家有口的女人，想得还真周到，杏茹竟然找到一家卖炖品的地儿，给雯带回了一罐白果炖乳鸽，我不由地夸赞一句：

“怎么找到的？还是你有办法。”

“嗨，多了去了？大一点的酒楼都有，就是没这么合适，进去就能买到。今天我去的这家‘永福楼’是我家那位今年‘五一’带我们一家三口去过的。你以为我神啊？”瞧这杏茹，真是的，快嘴女人！

我们刚吃了，雯的保姆又拎着大小餐盒进来。保姆帮我们收拾完餐具就打理雯睡下了。我和杏茹来到病房外面的客厅，刚一坐下，杏茹就扯着我的袖子火急火燎地说开了：

“你说怪不怪，那个男人非得跟着我去？还老缠着我留电话号码？什么意思嘛？”

我一头雾水：“哪个男人？你说清楚点行不行。”

“那个沈欢呀。哎，是雯的男人吗？”

“是”我接着又问：“他还问你借车吗？知道吗，他几乎让雯倾家荡产呐。”

“哦？”杏茹瞪大眼睛看着我。



“雯是怎么认识这个男人的？”

面对杏茹的提问，是啊，我该怎么说呢？我又该从哪里说起呢？我的思绪慢慢地回到了过去，想象的翅膀飞翔了起来，想把那闪过脑海的一个个零零碎碎的画面、镜头拼凑起来。雯也是一个曾在人海波涛中泛舟起伏的女人，污水横流的世界也曾让她泥泞不堪、伤痕累累然而也硕果累累，她的辉煌曾是我的骄傲、她的疲惫也曾是我的悲悯，我不能断定是否是我们的信仰的不同而有了不同的女人之旅的殊途异归，但是有一点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女人的弱点和虚荣真的成了套在她脖子上的魔咒。

雯早年从“北外”毕业之后又选修了两年的旅游管理专业，那时的她野心勃勃，那段日子成了我们“北漂生活”的最灿烂的一抹。也不知道雯是那根筋作怪，就读外语学院的时候学的是韩语，曾经有一段时间导游带团“黑”出来的鼓鼓的腰包让雯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每当我们闲逛长安街、触摸长城墙的时候总是听到她羡慕的唠叨，每当听到“呀”着韩语的游客，总要凑上前去“摆呼”几句韩语才过瘾，那神情，就像自己当上了“空姐”似的骄傲。

几年下来，她果真带着韩国人旅游团满天飞了，“黑”出来的回扣回到了桂林给自己的“宏伟蓝图”滚起了雪球，居然滚出了自己的旅游公司及旅游用品专卖，还滚出了轿车洋房，雷倒了我们一片曾经的“北漂”。每当我们一波曾经的“北漂”聊起她，即便是在电话上、网络里无不是唏嘘一片，大言：三十年河东三年河西。谁能想到呢？

那年，也就是雯认识沈欢的那年，从电话里就能听出雯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一个男人的英俊真的会让一个干练果敢的女人痴迷得魂飞魄散、不知所言？因为工作缘故一直没有机会与其谋面直到这次雯病危才在病房里的不期而遇。但是这个男人的英姿在我心里已经被欧医生的诊断冲得荡然无存了，我在想这张国字型的面孔后面的躯体和灵魂究竟是怎样的嘴脸？征服女人的“功夫”是如何了得？手段是怎样的高明、卑劣？

就在我和杏茹聊着的时候，雯的保姆香香进来说雯公司的人来了，在医院的小花园里等着呢。

“是你们下去看看还是叫他们上来？”香香看了我和杏茹一眼问道。杏茹的目光相视着我，然后说道：

“还是我们下去吧。”病房里实在容不下六七个人的“问候”，改天也来得及。

我、杏茹、香香一同来到楼下，四处一打量，没人，哪有什么探望的员工等候？

“人呢？”杏茹看了看身边的香香。

香香也在到处张望，一脸茫然：“是先生打电话给我说的，还说人太多上去不方便，叫你们下来接待就可以了，顺道带花篮上去。”

先生？

“是沈先生吗？”我们一边往大门的另外一边的小广场走去我一边问道。我们一行三人在医院前后兜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影。

“是不是上去了？”杏茹的话让我们又回到了住院大楼的电梯里。

雯病房门关着，竟然反锁了。

“快，叫护士开门！”我忽然吼了起来。香香好像明白了什么，“咚咚”地跑向了护士站。门内传来了雯气若游丝般的叫喊，杏茹急得把门拍得“嘣嘣”响。

护士把门打开，客厅进去病房的门也反锁着，雯的尖叫从门缝里挤了出来，把我的心揪住了。我一把拉住香香，在她耳边低语“快去叫保安!”然后把香香连推带攘地推门外出了。

门打开了，沈欢绷紧着脸走了出来，一股煞气顿时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弥漫开来，病房里的气氛把窗外的阳光晕暗了。雯歪着脑袋斜靠在墙角，面色煞白，一头乱发遮盖着肩膀，软软的样子像要倒下，杏茹立刻奔过去把雯抱住。雯顿时又泪水涟涟地趴在了杏茹的肩头。我耳边还萦绕着沈欢临了咬牙切齿的一句话：

“没钱？你他妈的没钱住这样的病房？”

钱，又是为钱！

保安来了，“肇事者”沈欢已经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