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故事{一}
作品名称:女人故事 作者:水之南 发布时间:2010-03-05 22:05:42 字数:4490
几年不见的雯怎么啦?
我的内心充满了疑问、不解。早上准备出门的瞬间,一阵催命似的电话铃声似乎挟着几分不详,因为多年不见,各自事情繁忙,真的往来甚少,偶有电话联系嘘寒问暖也显得有些做作,是啊,已婚女人与老而未嫁的我年少时的话题自然而然地渐渐淡去,当然,心底里留存的女人间的那份曾经无话不谈的亲密,会化解因时空变换而垒砌起来的矜持与疏远。所以,人常说女人与女人的沟通犹如洪水溃堤,也未尝是空穴来风。
急促的电话那端声音、语调并不慌乱:
“清水家吗?我是协和医院。”
我没有作答,直接问道:“是高新开发区的‘协和医院’吗?”因为旧城改造,医院都“归堆”到了东城的高新开发区。
谁知我话音刚落,电话那边有些忙了:“我是桂林,桂林协和医院,有个急诊手术需要你过来签字!”这句话倏然像个将军的命令,然后电话“啪的”挂断了。
说实话,我的确一头雾水,搜肠刮肚地想来想去,把可能的联系人“摸排”一遍,电话打了一大通,终于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是雯。
手术?签字?最快的可能跑高速也要两个半小时,这怎么可能呢?我一边安排手抖的事情,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莫不是雯这个家伙病糊涂了,烧脑了?手术叫我去签字?我满脑子的不可思议,救命的事情要委托近300公里外的朋友?总之,我晕!
安排好手头上的事情之后,我紧赶慢赶地上了路。没有飞往桂林的班机,只好“死皮赖脸”地叫上一个外号“美女”的朋友,坐上她那枣红色的“凌志”风驰电制地上了高速公路。
雯早年也是个坚守单身的女人,几年以前喜气洋洋地告诉我结婚了,还有了个女儿,打拼多年的她有了一家旅行社,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记得听她摆呼那时候我心里的那个失落,至今还隐隐地痛着,就算是嫉妒吧,只是潜藏于心罢了。
既是结了婚、成了家,如何病在医院无人问呢?会想到找我这个300公里之外的“闺中女友”?让人纳闷。难不成丈夫工作在外?一肚子的疑问伴随着我和女友“美女”以及她的豪华“凌志”一路狂奔。
“美女”娴熟地驾着她的爱车在高速路上的车海中飞奔,各色车等就像扔出车窗外的纸屑飞也似地被抛到了后面,我不得不惊异地瞟一眼身旁的这位老友,名字“杏茹”,挺柔嫩的,不想驾车赶路却也这么狂野?真是人不可貌相。因为她是我另一篇文章里《香车.美女》里的“女主角”,所以关于她在此也不便多表。
桂林虽离柳州不远,因为忙碌、或者干脆说因为“心懒”不太愿意出门,也近十年不逛了。车子飞过早有耳闻的“熊虎山庄”门外时,竟也扭头留意了一眼,闻名全国、我却从未登门,心底里确实有些遗憾,不过话又说回来,人生遗憾之事又何止一二?也罢。
进了桂林,也无心饱览街上人头攒动的蓝眼睛黄皮肤,径直到了协和医院。进了医院的车库,美女把车挤进了五颜六色的像冬眠一样静候主人使用的高档轿车行列,才顿然觉得屡见报端网络的“医院医生有钱的报道”不是无中生有。
在前台“导医”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位于8楼的雯的病房前。在向护士询问主治医师办公室的时候护士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微笑:
“病人的情绪不太稳定,先见见你的朋友,然后我们再聊。”这么一句话让我有些松了一口气,心想,事情还不是那么紧急吧,否则......病情紧急倒也是见过的。
走进病房,七十多平米的套间、装饰豪华的陈设让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单薄、文弱、我曾经异常熟悉的女人弥漫出一股孤单、空旷,我肚子里准备了近300公里的见面时故作轻松的话题被雯脸上那两道夺眶而出的泪水收拾的无影无踪了。我在她的床沿边坐下,捂着雯那只纤细的手,让温暖专递着我的问候和安抚。站在我身后的“美女”给雯递过一叠纸巾,安稳道:
“事情很难,是吗?我们一起解决吧,会有办法的。”
谁想听了杏茹的话,雯更是泣不成声了。断了线的泪珠在我心里涌起的是奔腾决堤的委屈与情愁、怨恨和病痛的交织。好多年了,我自以为了解的雯的内心到底满载着怎样的女人身心历练的凄风苦雨、情海波澜?病魔又是如何与之寻觅相伴?那个点缀她风雨之后彩虹人生的男人如何成为了她今日身边的空气而无影无踪?此情此景或许雯的内心就是一句话:一言难尽吧。
杏茹拉开严实的窗帘,屋子里立刻亮堂起来。“美女”带来的那一蓝鲜花让整个屋子变得变得生动活力,几只娇艳的玫瑰把雯脸上的愁云驱赶出了几分羞涩,看得出雯的眼睛满载着岁月的凝重、历经的波折,我只有等待时机让她慢慢道来,一时半会儿也难知所以。
雯的泪水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烘干,掀开被子下了床来。我看她动作迟缓,伸手要去帮扶,雯笑了:
“没到时候呢。”
“噢,不是叫我来‘告别’的?”我借机刺她一下。
雯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发际,提议道:“咱们去太阳下遛遛好吗?”
听了雯的话,火急火燎的杏茹在一旁答话了:“这就对了,多大点事儿啊,不坏的人都闷坏了!”
雯换了衣服,晃了晃满头卷发,我眼睛一亮,奇了怪了,这哪像病人?还病危?一个活脱脱精干干练的职业女性。正当我们一行三人换罢心情的行头准备出门溜达的时候,从门外进来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个果篮和一些食品。
当这个男人进入我的眼帘的时,我毫无防备的女人心马上被他的“姿色”揪住了几秒钟。他年约三十四、五,国字型的脸上嵌着一双正儿八经的浓眉大眼,而且诚实有力,约1.78米左右的个头矫健、钢炼,神采奕奕,没有丝毫轻浮、诱惑,一套深灰色的西服套在他身上就像量身定做,英气逼人,简直是完美无缺。可见男色对女人也确有致命的诱惑,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我极力掩饰内心的那分悸动,向雯投去询问的目光。
雯复杂的神情里有些躲闪,没有正面理论,介绍说:“这是沈欢。”然后对着这个名叫沈欢的“帅哥”介绍我们:
“我的好友清水、杏茹,从柳州过来的。”雯的语气有些冷不丁的傲慢。
我礼貌性地伸出手递向沈欢:“你好”就在被这个男人握住手的那一刻,一股冰冷从我的右手传遍了我的全身,让我的内心不禁打了个寒战。天哪,屋外二十五六度的气温,他的手怎么会那么的冷?不可思议!
我目送着雯在杏茹的身边走入电梯,在护士的引导下来到雯的主治医生办公室。欧医生的脸上有些疲倦,后来得知他昨夜为了一个手术一夜没合眼,今天又不得不挺着。
“你是清水?”欧医生一边请我坐下一边问道。
我点点头,表示肯定。
“能看看你的身份证吗?”听了欧医生的问话我疑惑数分,从没听说过探视病人病情需要出示身份证的说法。
“抱歉,这是患者个人的特殊要求,我们有义务保护患者的个人隐私。”尽管不清楚原因,不过显然有些离谱吧,我把眼里的问号收回心底,掏出了身份证。
欧医生查看过我的身份证之后,打开电脑,原来雯在许可了解病人详细病情一栏里做了特殊设置,只有三个人可以知情并参与手术方案的最后决定,其中一个是我。
经过医生放大的二十多张关于雯的病理检查的底片展现在我的眼前,听了欧医生的详细介绍,我的心一阵阵紧缩,在慢慢往下沉、而且像有猫抓一样哗啦着痛,我听着听着,虽是紧咬着嘴唇,仍然忍不住的泪还是盛满眼眶溢得泪流满面,我实在按捺不住用手捂着嘴巴压抑下去涨满声带的哭声,心在嘶喊着:
“天啊!”
我真的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尤其听了欧医生的从医学角度的判断,一切多出自人为,我悲切之余升腾起一股咬牙切齿的恨。
我起身一边抹去脸上的泪踱到窗台边,目光搜寻着小花园里雯缓慢前移的背影,此情此景,我不得不垂下头想把伤心难过埋在怀里,想把倾泻而出的泪水装回去。
“雯,你忍辱负重为什么?上帝啊!”
按照医生的建议,雯这样的病情不宜长时间溜达,于是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在一旁陪伴的杏茹的电话:
“上来吧,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然后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来到电梯门口等候。在我刚刚停下脚步的瞬间,我眼睛的余光闪过那个叫“沈欢”的男人的身影,他在病房门口的过道上望了望,又缩回去了。这个男人我从未仔细了解过,不知来路,所以也不便评论,想来一向对私事不太张扬的雯今天一定应该有所交代,否则邀我远道而来岂不浪费了姐妹间的一场互信?女人间的密切有时是以尊重相互间的隐私底线为贴己的,绝非是无话不谈的那种“市井之俗”。对愿意袒露的话题我们彼此都会倾心介意,对相互的有所保留我们也同样会点到为止,这就是我们所能做的“亲密无间”,诚然,成年之前与成年之后有别。
我们三人回到雯的病房,沈欢迎上前来对雯稍有责备:“累了吧,医生的话你就是不愿听。”
我注意到凡是这个“一表人才”的男人发话,雯的表情顷刻间就会变得僵硬、淡漠,毫无疑问,这个男人过往的所作所为让雯为之不耻,冷冻于心,才会这般表现吧,雯的病情是否是源于此人我不敢妄下结论,从欧医生那里得知是因男人的恶行所为不假。
寒暄几句之后,沈欢向我和杏茹投来询问的目光:
“你们驾车过来的吧?”
“对呀,一路飞奔,幸好路上不堵。”杏茹把话接了过去。
“我想出去办点事情,车能借我用用吗?”沈欢笃定的目光闪着诚实。这时雯赶紧结过了话:
“你的车呢?”
沈欢温和地笑了笑,神色有些躲闪:“送去检修了,估计需要两三天。”
杏茹眼睛在几个人脸上兜了一圈之后,也灿烂地笑着:
“去哪里?我送你,正好逛逛桂林,我也好几年没来了。”其实今年“五一黄金周”还带着儿子游漓江呢,这个家伙鬼着呢。
听了杏茹的话,沈欢表情有些变化,藏着一丝尴尬,话锋一转:“哦,那就算了,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好好聊聊,我先出去了。”临出门是还扭头瞟了我一眼:
“清水,帮我照顾好雯,你要负责哦。”
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当时我没反应过来,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话里夹杂的东西,那是在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了。
沈欢出门不久,值班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
“808,挂水。”和所有的医院一样,人进了医院跟进了监狱似的,变成了代号。
护士一边有条不紊地忙碌,我一边和雯、护士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这家医院。
雯住的这间套间似的个人病房,家用设施齐全:客厅里有27吋的液晶大彩电、一套真皮双人长沙发、饮水机、小冰柜、储藏柜、微波炉、电磁炉,床头还有精美漂亮的落地台灯,独立的卫生间、小厨房,就像在家里一样。据护士介绍,整栋大楼安装的是中央空调,光是这里的树胶地板造价就达每平米500,简直是五星级酒店的配置都无法比拟。雯住的8楼每个星期8000元人民币{不含医药费},真不少!
护士忙碌完了之后,杏茹也跟着出去为我们张罗吃的了,乘这个机会我和雯做了简短的交流。我把和欧医生的谈话整理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我认为应该报警;其次,接受医生的建议,尽快手续。”
不想我的话音刚落,雯眼泪又哗哗地留了下来,凄楚的眼神数着滴滴答答的输液管里的点滴,就像细数着不堪回首的那些残酷折磨的经历。我沉默着、等待着,等待着她用自己的回忆撕开她那尚未愈合的鲜血淋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