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节：法理最难容

　　程书记去高原村慰问火灾户回来，一身疲劳，准备烧水洗澡，那办公室的电话又响起,他急忙跑去，拿起话筒，道：“喂，请问哪里？”
　　“我是区派出所，你平安乡吗？”
　　“是。”
　　“程书记在吗？”
　　“你是……”
　　“哦，我是刘长庆。”
　　“哦，是刘所长，你好，我就是程林木。”
　　“哦，程书记，你好，对不起，没有听出你的声音，这段时间忙不忙？”
　　“不算很忙！”
　　“上次，你汇报关于桃芳的案子，明天我们准备抽两个人来，你看得不得空，协助一下好吗？”
　　“哦，那好那好，欢迎欢迎！”
　　“他们来，是给你程书记添麻烦？”
　　“刘所长，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哪里是麻烦哟！”
　　“问题是……”
　　“问题是你们不来，我事情就无法解决，既然你们定了，要来的话，那我就决定明天不到别的村去，在乡里面等你们，会同你们一道去，好不好？”
　　“好好好，要得，能够得到你程书记的重视，那简直是太好了，我们不好意思，打扰了，程书记，就这样。”话毕，挂了电话。
　　原来，程书记向区派出所汇报有关桃芳之事时，由于所里面人手很少，只有三个人，再说前段时间，连续接到三桩案子，大家都忙不过来。所以，就推迟了时间。
　　
　　陈村长听毛狗回去说，柱子被打跑了，心里不由一阵高兴，道：“好好好，我的乖乖们，你们干得很好，给我争来了面子！我说桃园村，就是老子的天下，胆敢还有人不相信，不怕你狗日柱子，是哪个大学的学生，都是空读了几年书，有本事在外面去耍，休想在我桃园村有半尺余地。”
　　“还有，你桃芳，‘大母猪进牛棚——错了门道’，‘八阳瓜’掉了半边，还在不死心，还在想着什么柱子，明天晚上就要进洞房，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桃芳心里非常难过，不见柱子在身边，倒在床上又哭又笑，并自语道：“我的柱子……我的柱子哥……柱子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要……我要……我的柱子哥……”这个时候，她的精神有些失常了，并且一直吵嚷到天亮。
　　
　　柱子走着，一会儿回头看看，一会儿又摸着给桃芳所买的戒指，心灵的感觉，总是无所适从，孤怜冷落，夜雨凄风，脚下霜寒，何去何从，只见阵阵唢呐，千次万次，不断撕碎心灵的向往。
　　此时此刻，柱子反复想，桃芳到底是何种心情，真是——桃园夜雨凄凉地，五年心爱枉如烟；千里情意无人领，脚下寒露送秋尽；唢呐声声泪如雨，不知恋人是何苦？
　　柱子回到家里，一直在想，不管她母亲和刘会计怎样逼迫，也不管她母亲如何反对和阻挠，更不管陈村长如何摧残她，乃至今天出嫁陈家，他都依然爱她，爱她如初，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改变不了他心中爱。他已经作好充分准备，准备等待下去，永远地等待下去。
　　天终于亮了，过了寅时，进入卯时，那接亲的人，就扶的扶，拉的拉，让桃芳走上出嫁陈家的路。只见她一路道：“好了好了……好了……我要出嫁……柱子哥……你等我……我要到家了……柱子哥……我要……陈皮……不要跑……我要抓你……我要告你……我要去找程书记……要去找刘书记……要去找史书记！”她不断吵嚷，全是精神失常的话语。
　　
　　程书记起床，洗漱完毕，刚看几个文件，那区派出所的两名干警就到了，一个是刘所长，一个是宋朝天。他给他们上了一支烟，就喊起池乡长、肖副乡长、武装部汪部长，去了桃园村。
　　
　　却说陈村长，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激动不已，忙碌一会儿，又到院子里看看。心想，新媳妇来没得，还有许书记要来贺喜，可能亲家母也要随同而来。他进进出出，全处在极乐的境界，便转了一圈，又到新房子里去看看。
　　不一会儿，他正忙着给管事人拿火炮时，却见外面传来一阵唢呐声。为此，他急忙递过火炮，一边跑，一边拍手欢迎，大声喊道：“来了——来了——新媳妇来了——桃芳来了，快快，快点快点，放火炮迎接，时间一定要拖长一点。”
　　刘会计跟着接亲的人，到了陈村长的院子，心里终于落下去。心想，你陈村长现在放心了吧，你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原来，你总害怕我将你的事情办不好，现在你看看，结果如何呢？
　　你陈村长看清楚没得，我刘屙四还是比你棋高一着噻，不但能够将你的事情办好，而且就是选举的事情，也照常能够搞好，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可以全力以赴投入到选举工作中去了。刘会计想到这里，只见陈村长快快走过来。
　　陈村长见刘会计站在院子边，就主动过去握手，道：“刘会计啊，辛苦了，感谢，真感谢！”
　　“不用不用，小事小事，算不了什么！”
　　“刘会计，我还是佩服你！”不待陈村长有多余的客气话，又见有人喊道：“陈村长，你看一下，收人情（钱）的地方安排在哪里，准备得了，人家有人在问？”
　　“哦——我来了——我来了！”陈村长见媳妇到了家，沾沾自喜，十分高兴还来不及，又见有人喊安排收人情（钱），真是媳妇到家，新人喜气，人财两发。于是，他赶忙进屋，拿出先前备好的教案本和毛笔来，便对谁记账谁收钱，再作一阵妥当的安排以后，才去会见别的客人。
　　一会儿，又有人在喊：“陈村长，快快，快点准备接待，人家程书记和池乡长们来了！”
　　陈村长喜悦，乐哈哈，亲家未来书记到。心想，哟，好大的面子呀，书记和乡长们也来贺喜来了，这分明是奉承我吧。于是，他急忙跑出大门去，一眼看到程书记站在院子里，顿时有失远迎的感觉，道：“程书记，你早，你好！”欢声笑语，双手捧着，上前迎接。
　　可是，陈村长万万没有想到，在警官宋朝天那里，等待他的却是一副冰冷的手铐，那伸出去的手，就再已没有缩回来。
　　刘会计正忙着安桌子、拿盘子、备烟等布置收银台，却忽然听到有人说，陈村长被抓了。于是，他赶忙出自院子，只见陈村长带着手铐，走在前面，已经下到院子边，后面就是宋朝天，依次才是刘所长、程书记、池乡长、肖副乡长、汪部长等。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群众，都是你望我，我望你，望去望来，心头有数，默不作声。
　　刘会计看着陈村长远去的半边背影，心头是何等地高兴，暗自道：“你狗日陈皮，终于落网了，我说你早晚要到这一天，你不相信，还要与我争夺村长，争公章，去你家娘的，现在去争噻！”
　　“陈皮，现在我问你，你还想当村长吗？不可能，万万不可能！好的，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对手。当下，最大的对手就是桃涛了，我相信，只要我稍微努力一下，公章就不会失出去。”刘会计自问自答，落井下石，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扯起的场合，不能因此而断，即便陈村长被抓了，事务还得照办，但花瓶却是无心场，只有刘会计站出来干。不过，其余下的事情，也是照旧摆完酒席，草草了事，曲终人散。
　　随着陆续回家人员的议论，陈村长被抓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群众听了，都议论纷纷，拍手称快，有的说桃家终于出了一口气、有的说是桃芳去告发的、有的说是桃支书的本事、有的说是刘会计暗中倒鬼，但不管怎样议论，都一致认为，陈村长被抓了，桃园村就平安了，那刘会计也不是好人，希望有一天，他也落到陈村长的下场。
　　程书记很正直，是老百姓真正的父母官，群众非常喜爱他，决心支持他的工作。就桃园村来说，群众认为必须做好选举工作，才对得起上级领导的关心，他们已经作好充分准备，首先以此为行动，给乡党委政府和程书记一个满意的回答。
　　自从陈村长被抓以后，一场事务无喜气，落在草草收场之中不说，单看桃芳，不是哭，就是笑，一会儿拉着花瓶，一会儿扭着陈包，道：“我的柱子……我想你……我要走……”
　　话说柱子，一夜无眼，清早起来，去舅父家，刚吃过早饭，就听有人说陈村长被抓走了。此时，他虽然高兴，但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知道，陈村长被抓，那是早迟的事情，法律绝对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判决。为此，在他心头，想得更多的还是桃芳。
　　来陈家吃酒的人，包括所有的亲戚朋友，见到情形，爱多嘴的，就言语几句；不爱多嘴的，都阴在心里，一句半言不说，其共同的想法，都无意久留，借故家中事情繁忙，放了碗筷，就匆匆往回走。
　　一场酒席散去，只剩菜房与饭房的五六个人，他们有的家里也忙、有的还要去赶第二家、有的要去唐家沟砖瓦厂上班……于是，大家三步并作两步，尽量从简，可做可不做的，都不去多一个心眼，尽早打理结束，吃饭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