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狂想曲》之关于贺先生第三节

　　贺先生去刘先生的家里找刘先生，碰巧刘先生的家里有客人。
　　刘先生说：“老贺，找我有什么事？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贺先生说：“我没事，也就是过来看看你。”
　　贺先生说完之后就坐在角落一个人抽烟，等到刘先生把家里的客人送走之后。
　　贺先生才吭吭哧哧的说：“听说最近上边要评职称，我有点想法。”
　　刘先生说：“怎么突然又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了？”
　　贺先生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就只是问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刘先生笑了笑说：“这次我给上边说说，正好你这个副教授也该扶扶正了，轮也该轮到你了。”
　　学校评教授的时候，先是上边的头头要讲话，头头们的讲话从有了头头的讲话开始到现在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无非是总结一下过去，再说说现在，最后在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起初的时候听这样的讲话会让人热血澎湃，美好的充满意义的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人生好像就在眼前，这就像文革的时候说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实现共产主义的桥梁，好像我们一只脚都迈了进去，好像共产主义就在眼前，实际上过去了这么些年，我们还只是处于初级阶段，离共产主义还早着呢！后来人们发现这样的讲话就只是说说而已，很少去实施，最后听多了这样的讲话也就只有听听了，仅此而已。
　　头头们讲完了话之后，接下来是去年评上的一批教授，今年又评上了先进的讲话，这些人我们可称之为一部分被收买，另一部分保持沉默，还有一小部分在抱怨的人，他们一上台去讲话就意味着小部分的抱怨就会没有了，他们要讲话自然沉默的部分也就会没有了，只剩下收买的部分，中国人有一句常说的话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用来形容被收买的部分我感觉十分恰当。中国还有一句常说的话叫：拿人家的手短。头头们就是要让你有这样的感觉，这是管理的最高艺术，以上这两句中国人常说的话都是古今一般同。当这些先进用被收买的部分进行讲话的时候，头头们就会给以赞赏目光，这个时候先进的就会讲的非常的起劲，以此来回报这个赞赏的目光，适当的时候下边就会知趣的响起掌声。关于“知趣”这个词语我觉得非常好，因为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先进的非常恰当，也不用说他们的三个部分，直接说他们是知趣的人，这样说既简单又明了。
　　等到先进的讲完了话，下来是今年参评教授的讲话，贺先生是最后一个进行讲话的，我不知道讲话的先后顺序是怎样安排的，如果是按姓氏的第一个字母的先后来排序的话，贺先生也应该属于前边，最起码在中间，假如贺先生不姓贺，改姓张的话，那在最后边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可是贺先生姓贺不姓张，却被排在了最后边。假如贺先生要进行自我安慰的话，那他就应该想最后边的往往是最重要的。当主持会议的人念到贺先生的名字的时候，贺先生就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的走上了讲话台，主持会议的还说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贺先生站在讲台上岔开双腿，很有力的用双腿蹬着地，脚指头用力蜷缩着，好像在努力地扒着地，双臂垂下来，双手握成拳头，他半仰起头，五官用力的挤在一起，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这样的贺先生就像抽象派画家毕加索画里的人物一样。此刻的贺先生还可以做这样的解释，他双腿岔开并且用力的蹬地，脚趾头用力的蜷缩就像两个拳头，双手握成拳头，五官挤在一起也像一个拳头，他全身的肌肉紧绷也可以抽象为握紧的拳头，这样一来贺先生就是一个长满握紧拳头的球体。贺先生就这样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如上所述的三个部分，贺先生只有沉默的部分。他站在台上沉默底下的阴茎开始慢慢的勃起，贺先生勃起的阴茎也可以抽象为一个握紧的拳头，后来贺先生的阴茎勃起了有那么几分钟，然后就蔫掉了，等它彻底的蔫掉了以后贺先生就走下了讲话台，整个过程也就只有几分钟。也就是说贺先生站在上边，做了一个怪异的头头们不喜欢的动作，然后一声不吭的走下了讲台。等他走下讲话台的时候，这次评教授与自己无关的思想有点走神的看到贺先生走下了讲台，就习惯性的鼓起掌来，接下来很多人都一齐为贺先生鼓掌。这些鼓掌的，有些是为贺先生有这样的勇气而鼓掌，有些纯粹是认为贺先生很搞笑而鼓掌，有些就是习惯性的动作，看到别人鼓掌，自己也就跟着鼓掌，还有些完全是在瞎起哄。但不管怎样，贺先生都接受了这些掌声。如你所知，当大家为贺先生鼓掌的时候，头头们的脸色显得非常难看。
　　到最后照例是上边的要进行总结性的讲话，贺先生坐在底下听着，过了一小会就打起了瞌睡，坐在后边的刘先生时不时的就会用手指把睡着的贺先生捅醒。
　　刘先生说：“老贺呀！再不敢打瞌睡了，影响不好，我给上边的上边说了一下，估计你的问题不大，这次一定有你。”
　　贺先生说：“哎！我怎么现在对这个没有一点兴趣了呢？”
　　刘先生说：“评教授本身是一件好事，评上了就好了，再坚持一下。”
　　如果要我说的话，贺先生也太不地道了，要评教授的是你，不想评的也是你，没有你这么办事情的。可是刘先生不说这样的话，因为刘先生拿贺先生当真正的朋友，就像李四为了小欣在我左眼上打了一拳一样，我并没有记恨李四，爱你才打你的。
　　刘先生把贺先生捅醒了好几次，贺先生就不好意思再打瞌睡了。于是贺先生就开始坐在椅子上磨屁股，贺先生有痔疮不能一下坐的时间太长，也不能坐的太实。会场上的贺先生用左屁股坐一会儿就会换成右屁股，再过一会儿又换成左屁股，就像沙漠里的蜥蜴一样要不断地换着抬起自己的一条腿，以此来避免烁热的沙粒将自己烫伤。贺先生换屁股是为了避免自己的痔疮复发。
　　贺先生每隔一会就要去厕所抽烟，旁边的说：“贺先生这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个开会的样子。”
　　刘先生对旁边的说：“人一上了年纪就夹不住屎尿了，要理解，要理解呀！”
　　会议结束的时候，贺先生对刘先生说：“老刘呀！评教授的事就算了吧，受不了这份洋罪。”
　　刘先生说：“老贺呀，这可不行呀，我都把你推荐了，你忍心我的一片好意就这样泡汤了吗？”
　　贺先生犹犹豫豫的很为难说：“那好吧，评上了就评上了，假如评不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没过多久贺先生就成了教授，贺先生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本来是李四的一句话促使了贺先生要评教授，也可以说贺先生是一时气愤才去找刘先生的。后来他觉得没有必要和李四叫这个真，这样想了以后这件事对于贺先生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只留下了个磨屁股的印象。就像小孩子考试得了奖状之后，假如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夸奖，无法以此来证明自己，这个奖状也就失去了意义一样。事实上贺先生评上了教授职称，李四并没有对此做出反应，甚至连问一下也没有，贺先生在李四面前也压根就没有提过这件事。
　　学校60年校庆的时候，上边的正在讲关于这几年来学校取得的丰硕成果，坐在角落沉思的贺先生突然一声惨叫，脑浆崩裂，飞溅了讲话人一脸。当时贺先生的脑子就像一个急剧膨胀的气球一样，然后撑到极限砰的一声爆裂，脑浆子就飞溅了出来。对于贺先生脑袋爆裂的过程还可以做出这样一个形象的比喻，贺先生的脑子就像一个炸药包，将引线点燃的是上边所说的这几年来所取得的成果，等引线烧完他就爆裂了。上边的看到了贺先生的脑浆迸裂，马上就叫来了保卫科张科长，张科长取来了盖车的黑色帆布盖在了贺先生的尸体上。过了一会来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就将这个盖着的东西拉走了。
　　贺先生脑浆崩裂时，我和陈梅就站在人群的后边，因为接下来要放烟花，我们是为了看烟花而来。我和陈梅听见砰的一声，贺先生坐的那个角落立刻一片骚乱，看到发生什么事情的人立即向外围跑，没看到发生什事情的人又从外围向里边涌动，他们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之间人群就挤住了，完全不能移动了。
　　陈梅说：“谁在调皮？领导话还没有讲完就提前放了个烟花。”
　　等到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陈梅就向我吐舌头埋怨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后来我和陈梅在看烟花，每一声响过之后我的脑子里都是贺先生脑子爆裂的图像。我望了陈梅一眼，在陈梅大大的眼睛里也看到了脑袋爆裂的图像，气的陈梅说不看了，我们去找找贺先生，我知道陈梅小神经的毛病又犯了，但是我还是愿意和她一起在校园里找找贺先生。在校园找贺先生的时候我们碰见了李四，李四说他也在找贺先生，后来刘先生来了说让我们赶紧回宿舍，要不宿舍就关门了，我们几个才回了宿舍。
　　学校为贺先生举行了一次比较大型的隆重的追悼会，刘先生在追悼会上致悼词，上边的说我们要永远怀念贺先生。参加贺先生追悼会的人很多，陈梅的高跟鞋鞋跟折断了一只。似水流年，这件事过去了很久，如今我仍然时不时的想起贺先生，想起那个时而沉默，时而疯狂，行为有些怪诞的老头。
　　在贺先生的追悼会上，有人问贺先生是怎样死的，上边的说是死于心脏病突发，心脏病能使脑浆迸裂？不光是学校外边的人不相信，学校里边的人也不怎么相信。为了能让大家对于心脏病能使脑浆迸裂有所了解，学校开展了知识普及活动。学校做了一个大型的条幅，上边写了心脏病能使脑浆崩裂。还让很多人在上边签字。上课的时候学生和老师都要将“心脏病能使脑浆迸裂”这句话念上十遍，下课的时候再念上十遍。学校饭堂的门前开始摆放了一些奇怪的机器，上边用红色的大字写着，大喊一声：“心脏病能使脑浆迸裂”，你就会得到一个意外地惊喜。我喊了一句，然后底下就滚出一瓶饮料，就像现在自动投币买饮料的机器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个不要钱，只要大喊一声就行。一时间学校有很多同学都来这里喊饮料喝，久而久之大家都相信了心脏病能使脑浆迸裂这句话，连刘先生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
　　有一天有人突然对着那个写着心脏病能使脑浆迸裂的条幅捂着嘴一阵嘲笑，大家都一致认为此人脑子有问题，肯定是哪个精神病院晚上门没关好跑出来的疯子。似水流年，大家已经都将此事忘得差不多了，很少有人再提及此事。
　　贺先生死的前一段时间，早上的时候我们系的学生都在操场上打太极拳（这是刘先生的主意，说是年轻人心浮气躁，打太极可以让人静下心来——张三注），这个时候你就会看见贺先生在玩单杠，贺先生抓住单杠连续三个大回环，接下来一个360度的空翻挂在单杠上，然后摆动较大幅度将自己抛出去，转体一个360度稳稳落地。他还要做一百个俯卧撑，再绕操场上跑三圈，而且是时而慢跑，时而快跑，如果是快跑的话，假如以这样的速度跑一百米估计也就在13秒左右。做完这些之后贺先生一点都不气喘，骑着车子就去饭堂吃饭了。总所周知，贺先生经常会专心想一些事情，经常想事情的贺先生就会经常被吓到，假如贺先生有心脏病，那早就突发而死了。实际上贺先生面对这样他只是用手摸摸胸口，对你表示安慰性的说吓死我了。就是你悄悄地走到贺先生的身旁，突然在他耳边大喊一声，这样贺先生也只是比如上所述的情况反应稍微强烈一点，仅此而已。综上所述，贺先生的心脏不仅没有问题，而且特别的好，一点也不像是会随时突发心脏病的，心脏病能使脑浆迸裂也是无稽之谈。但是不管怎样贺先生是死了，是脑浆迸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