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青春校园>月色撩人>月色撩人[八]

月色撩人[八]

作品名称:月色撩人      作者:遥看那片海      发布时间:2010-02-20 15:03:41      字数:4477

第十章
[一]
那年,柳家湾和梅花园的冬天来得比往年稍微早一些,刚过寒露,西北风就一个劲的吹着,吹得人心里凉飕飕的,黄海那强劲的海洋性气候又把西北风往回压了几次,冷暖空气互不相让在这里汇合了,上演了一长又一场风雨交加的好戏,那雨雪下的,把村庄河流都变白了。往年这时候是老百姓最繁忙的季节,吃大锅饭吃惯了,集体的事情做得拖拖拉拉,急死干部急不了社员,反正一年忙碌下来,每家每户能分到三五十斤谷子就已经是皇天有眼了,所以每一样农事总要忙到小雪前后,才能把该该收的收了,该种的种了。可是今年不一样,老百姓浑身铆足了劲,象上足了发条的时钟,因为自从实行了生产承包责任以后,老百姓把自己家的田当作自己的娃娃一样侍侯着,早早地把粮食收进了自家的仓库里,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雨雪,心里那个自在得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有的人甚至奢侈地端起了小酒杯,抽起了城里人抽的烟卷。
这是伟大的祖国实行改革开放以后,这里的农民收获了第一桶金,责任承包到户使家家户户解决了温饱,大人小孩能吃到白馒,闻到米香了。过去这里是“盐碱滩,白茫茫,野兔跑过饿断肠。”的鬼地方,现在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垦荒灭碱,居然也能长出肥沃的庄稼,特别是柳家湾和梅花园凭着潮河天然潮汛得天独厚,村里进行了旱改水工程,让这原来只长盐蒿草,不长庄稼的不毛之地,长出香气飘逸的水稻,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情。
这样的实绩多少让村支书张光华腰杆子直了许多,在乡里说话的分量重了,嗓门也大了起来,凭着在全乡所有的支书中自己的政绩突出,他被选为县人大代表,并被县委副书记黄有之直接提名为黄海乡副乡长人选,这让整个柳家湾和梅花园人十分兴奋,毕竟以后村子里有人在乡里做官,大事小事能说上话。
张光华现在都养成一个习惯,身后背着手,一般农村人是把手抄在前面,眼睛看着地,而他则把手抄在身后的袖口里。眼睛朝远处望。每天天刚放亮,他顺着自家老屋边的小路,朝潮河边走去,然后再顺着河堤,穿过柳林来到梅园,整个村子里转一圈大约有七八里路途。往年他到这时候都是把手抄在前面的袖口里,现在他改变了自己走路的形象。有时候他也骑着那辆用村小学校里学生印考试卷用的油纸包裹着的自行车到村里的各个地方转两趟,显示他对这个村子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都那么热爱。甚至让全村老百姓感动得五体投地,张书记又在规划着什么,现在他九月离开这块土地了,他的心里有一种满足感自豪感,所有这些,都是他张光华带领大家干出来的,没有他张光华这里肯定还不是过去那死气沉沉的样子。
不但张光华腰杆子硬了,就连他老婆胡月仙在人前背后头抬的也高了。
这个从安徽要饭逃难过来的女人,当年和她母亲背着一床破棉被,在一个下大雪的天气里一龋一拐地来到柳家湾,历经了餐风露宿,在柳家湾还没要几户人家,她母亲悬空摔了个大跟头,一病倒下了,吓得这个安徽姑娘哇哇大哭,哭得谁见了都想落泪,村西头四大爷和四奶奶看不下去,好心收留了他们。
那时候的胡月仙还是一个胆怯羞涩的乡下少女,身子瘦弱得象根随风摇摆的芦苇,头发也乱糟糟的,脸色苍白蜡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但明眼人一看,这丫头长的还真不赖。整个身子该鼓的地方已经鼓起来了,该陷的地方已经陷进去了,特别是胸脯上渐渐顶起的小堡垒,象刚钻出泥土的小蘑菇,让所有看她的人不由得不多打量几眼。胡月仙的衣服虽然是补丁叠着补丁,脸上虽满是尘土,但整个人出落得就象沾着泥土的鲜花。颠沛流离的生活把她美丽和铅华掩饰怠尽。她虽然个子不很高,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回说话,看见谁都低眉顺眼,不敢抬头望一下。因为是外乡来的女人,一下子引来很多人的好奇心,甚至有两个老光棍那几天脸上也绽开少有的微笑,显然这胡月仙就是为他们而来,甚至是为他们而生的。因为大多数小伙子不敢染指这个姑娘,因为在那个年月阶级成份可是大得顶天了,谁也不敢去碰这根高压线,就象现在的计划生育一样,是体现一个人政治前途的分水岭。“宁娶二百五,不娶地主女。”对于胡月仙母女含糊不情的成份很多年轻人望而怯步,谁也不相信她母亲说她家赤贫农成份,更没有人相信一个赤贫农家庭村里能让她们出来讨饭,谁也无法确定,只能揣测,一定是成分不好,被批斗得没有办法才逃出来的。
张光华家那时候穷啊,穷得可以说是“二塌糊涂”,自打张光华初小毕业以后,他母亲早早地抛下他们父子俩,到极乐世界享福去了,爷俩从此吃了早上的,中午的还在地里长着呢,父子俩就一条破裤子还要轮换着穿,今天谁下田,另一个得在家猫着,不然就围个破围裙,在家前屋后做点家务。
胡月仙母女的到来在村里所有的人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特别是胡月仙脸蛋子漂亮,许多大小伙子都想讨胡月仙做老婆,四大爷家的小灶屋的门都要被挤翻了,谁都想看看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两个女人,小青年有小青年的想法,老男人有老男人的算计。可惜大部分人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只要一提起想娶胡月仙不是被父母臭骂了一通,就是被同龄人奚落一番:这个女人不是人,九天狐仙下凡尘,小心钩走你的魂。”小伙子们只能望月兴叹:“哪里来的狐仙啊,把人魂都勾走了,你既然说不清楚,又何必来柳家湾啊。”
胡月仙即使这样惊天动地的引人注目,并没有引起张光华的注意,因为他根本不敢朝这方面想,为什么呢,还不是穷的缘故,如果不是穷,说不定梅花园的梅春雨的母亲早就同意他和梅春雨的亲事了。
穷,成了那时候压在人们心头的一块石头。
张光华和梅春雨本是初小同学,两个人一起念到初小,张光华的母亲走了,梅夏雨出世了,张光华穷得实在念不下去了,而梅春雨要带她小妹妹了,命运使这两人同时都辍学了。
那天,这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友躲藏在潮河边的龙港里哭了老半天,都舍不得离开学校,但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同病相怜让这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相互爱惜,在一番先后诉苦之后,两颗火热的心拉近了,他们单纯得象一张纸,象电影里的人物一样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既然上苍决定要用死来抗争命运对他们的不公平。可是就在他们还没有商量好用什么方式来结束他们生命的时候,就被前来寻找他们的家人发现了。
接着给他们带来的是一阵痛打和呵斥。
梅春雨的母亲从此把她看管得紧紧的,虽然相隔咫尺,张光华从此也没有再见过梅春雨,因为梅春雨无任如何也不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穷的人家。
四大爷和四奶奶看着张光华可怜,不忍心这样一个小伙子整天愁眉苦脸,合计着把胡月仙许配给他。这样的天大好事情,让张光华的爹感激得老泪纵横。
张光华此时正漫步到龙港前面,往事让这个中年汉子心中一阵酸楚。轻声地叹了口气后又象吐烟雾一样轻轻的吹开去,现在终于好了,自己终于不再为贫困发愁了。
当年自己没有娶到梅春雨,梅家人象欠了他的债,总感觉十分的不好意思,后来自己做了村支书,梅家上下哪个见他不是象老鼠见了猫。想到这里,心里又不由得有些得意。也辛亏没有娶梅春雨,如果娶了她,自己说不定还是一个穷光蛋,但自己做村支书到底是凭自己的能力,还是黄有之和自己的老婆胡月仙有一腿,自己真的不知道,想到这里,自己觉得又有点呕心,这个臭娘们,以后一定好好治理她。
张光华一边恼恨着,一边算计着,自己就要离开柳家湾,一定不能让自己的权利在柳家湾失控,谁是他最合适的人选呢,他自然而然想到了他的弟弟张光中。
等到张光华从潮河边上转下来,看见本村的小桥头旁边围着一团人,嘻嘻哈哈地谈笑着什么,张光华估摸一定在谈论自己升迁的事情,他故意放慢了脚步,想听听村里人对他究竟怎么议论。这些年,他总感觉到老百姓越来越不把干部当回事情了,有了干部也吃饭,没有干部日头照样从黄海上升起来。
本来张光华是真的想听听自己身边的人对他的看法,没有想到人们谈笑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村东头柳加山的父亲柳福全在向大伙发烟卷。
[二]
柳福全这几天整个人都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他心里十分高兴,高兴的并不是张光华能否做乡长,这多少和他没有多大关系,再说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指望过这些干部帮自己什么。他心里有他自己的小九九,庄户人就那么点出息,芝麻粒大的事情都难以掩饰藏在心头的快乐。他看见每一个会抽烟的和不会抽烟的,都从绽开棉絮的棉袄口袋里掏出廉价的烟卷递过去,乡亲们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接烟卷的手有点颤抖,因为香烟对于这些刚能吃饱饭的人来说还是奢侈的东西,何况柳福全平时不这样,难得能发一次香烟,除非有了特大的喜事。
“柳大叔,家里又有什么喜事了吧?”邻居二串已经尾随柳福全走了四五处人家,每到一处他都先开口发言讲话,不为别的,只为柳福全每到一处都要发烟卷,自然少不了他的,他就成了柳福全义务代言人了。
“没有,没有事情就不能抽烟啦。”柳福全很大度,每次他总是这么谦逊,“难道我是一个小气的人吗?大叔今天高兴。”
柳福全家要有喜事了,全村很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柳福全高兴,黄五菊更是高兴,慈善的眉毛都喜得渗入了鬓角,她看每一样东西都那么可爱,菜花大公鸡立在高高的草垛上,对着当空的红日昂头高唱;老黄狗从矮墙边窜出来朝着路过的行人“汪汪”狂叫;当空的日头也都是那样的喜眯眯、暖洋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爱,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和谐吉祥的气氛当中。
把老两口高兴成这样,其实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象当年大儿子柳加海光荣参军,老两口也是几天高兴得睡不着觉,逢人就发烟卷抓喜糖,不过这回换的是小儿子柳加山,小儿子柳加山考上高中是件小事情,全村争气的孩子都考上了,最主要的是柳加山的亲事有着落了,这不能不让这老两口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梅小雨的父母亲郑重地传过话来,只要两个孩子没有意见,不要什么彩礼,等检个好日子,就把孩子的亲事定下来,这是板凳上定钉,不能改变了。
天刚过晌午,潮河边开始热闹起来,河里的气温升上来了,河面上淼淼地升起了以丝淡淡的雾气,似农家草锅做饭时升腾起的雾蔼,缓缓地油油地四处扩展开去。来淘米的,洗衣裳的大姑娘小媳妇又聚了一大群,叽叽喳喳一阵招呼过后,话题自然而然地又到了柳福全家的事情。
“天作巧合,这对孩子般配。”绰号叫“电报”的阿花婶子一边把白花花的米淘了一遍又一遍,她这次说话最一分为二。
“小雨这孩子有眼光,柳加山老实。”村东头的柳家四大爷正好牵着一头老黄牛走过河沿上,也不由得停住了。
“不是小雨眼光好,是柳加有福气。”梅家园的二奶奶把衣裳从水里拎起来,站直身子,应着柳家四大爷的话补充了一句。
“就是,俺看加山兄弟就是有出息,只是,只是,俺觉得吧他定亲还早了些。”袁野香的新嫂子关雨荷刚从山东嫁到柳家湾,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朝二奶奶嘀咕了一句。
她的话刚出口,就引来一阵笑声,把个新媳妇弄得十分不好意思,埋下头又去洗丈夫的衣裳。
好事情当然满不住,不但柳家湾的人全知道了,就连梅花园的人也都知道柳加山和梅小雨要定亲了。
这样的好事情本来是着实让人高兴,可是村里有一个人不高兴,他的不高兴,也让他老子不高兴,他老子一不高兴,柳家山和梅小雨的亲事就泡汤了。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不用说人们也知道是谁,在柳家湾和梅花园,谁还能大得过张长海的父亲张光华啊。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