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栀玄（七）

贰拾肆

“你们起来吧。我知道你们的事的，我倒想去见见这个骆影裘，看他有什么本事把我的孙媳妇嫁给别人。”姥姥说着，然后脸上绽开了一朵花，也许，她知道，有了栀木，我便会永远的呆在这个山林里面，不再去想自己的流浪，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便是开开心心的在山林里面度过快乐的日子。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结果便是，在姥姥离开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背着吉他，开始了自己的漂泊和流浪，当然，这是后话。

在听到姥姥这样的回答后，我们便开始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栀木很开心的笑着，我知道，这便是她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其实，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栎木都是优秀的，对于骆伯伯这样的选择，我便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我也会变得很优秀很优秀的，而一切，需要的仅仅是时间。而显然，骆伯伯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当时我是这么想的，虽然在多年之后，我看到了当时自己的愚昧和可笑。

第二天，姥姥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去见了骆伯伯，而我和栀木，便在等待着。

姥姥出来的时候，脸色铁青，我似乎预见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觉得心有一种碎裂的感觉，可是，我还是跑过去搀扶起姥姥，默默地离开了那个院子。

“姥姥，为什么？为什么？”回到属于我们的角落的时候，我一遍一遍的问着。

姥姥只是在摇头。“你们不合适。栎木是个好孩子。况且，你骆伯伯欠栎木一家的债。”说这些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姥姥的无奈。

我知道，这样一遍一遍的追问便是无济于事的。也许，沉默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在小屋里静默着，便只是在思索，在追忆……

难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还要我们来承担吗？我爱栀木，而栀木也深深地爱着我，这便已经足够了，可是，我们却只能看着彼此。

再次见到骆伯伯的时候，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虽然还能看出那种慈祥，但是分明的带着些另外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看不出来。

当我和栀木跪倒在骆伯伯的膝下的时候，我知道骆伯伯的心一定在碎裂，只是，当时便似乎是在一种祈求之中，完全忘记了这位老者的感受。他很慈祥的拉我们起来，然后，对栀木说，你先出去一下。

我知道，下面的对话将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而结果肯定会使我心碎，但是，我还是在静静的等待着。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去面对这个男人，因为，他的慈爱，他的伟大，似乎便早已深深的植根于我的心灵。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怨愤于他的。

骆伯伯忽然一下子跪倒在我的面前，这让我有一种很一样的感觉，我赶忙扶起了骆伯伯，而在听完骆伯伯的话后，我便完全的失落了。我知道，我和栀木便是不能得了，而我，要做的便是祝福她和栎木。

当我说出祝福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的心在滴血，是的，是在滴血。

“栎木，我要你好好的爱栀木，给她幸福。”这便是另外的两个男人的对话。

我知道栎木对于栀木的喜欢绝对不亚于我，甚而至于还要超过我，我也明白，栎木会好好的对待栀木的，可是，我还是要说出那些话，在栎木的面前。

“我会的，瘦木，我们永远是好朋友，还有栀木。”我们搂在了一起。

在几天之后，姥姥便离开了。我深深地记得那个时刻，姥姥似乎有很多很多的嘱咐没有来得及说完，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只是，在一些表达的方式上，让我有一种天生的抵触，可是，那种爱我已经深深地感觉到了。

“孩子，不管……不……将来发生……什么，记得……记得……要……要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记得给你母亲……烧……纸的时候，告诉她，我……我原谅她了。”这便是姥姥留下的最后的话语。

我想，母亲如果在天堂上，听到了这样的话，也会开心的笑的。

在离开姥姥的日子里，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地方，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恋。于是，我选择了离开，也许，李开始我最好的选择，虽然，这里有我索要牵挂的人和物，但是，这里，终将成为过去。

栀木和栎木的婚事马上要办了，我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但是，这一切便似乎是我所必需去面对的。在我离开的时候，一切都是寂静的，寂静得连山林里的鸟雀都还没来得及起床。

吉他是栎木送给我的。我知道，这便是他的心。

栀木，便是不知道的。而我，似乎也不知道她的感受，只是走的时候，便是心碎。而我却忘记了，在山林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比我更加心碎的人，在默默地面对着山神祈祷。
贰拾伍

“你昨天怎么没去授课？”刚走进“不夜城”便被倩楠堵个正着。

“哦。我忘记了。”我很随意的回答着，毕竟，我们已经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她便如同圣洁的雪莲，而我，便只是在污泥里挣扎的一个小人物而已。也许，这就是命运吧，虽然很多的时候，我们不甘于命运的安排，在努力的挣扎着，可是，命运似乎便是命运。

“忘记了？这么简单！你知道溟寒有多伤心吗？”倩楠的心情似乎很糟糕，对着我怒吼道。也许是我刚才的态度激怒了她。

提到溟寒，我的心里，便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的难受，我知道，他是一个充满阳光和智慧的男孩子，如果好好的指导一下，在音乐的道路上，他会比我走得更好的。当我做出这个比较的时候，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能和溟寒一样比较吗？

“我不教了！”我装出很愤怒的样子，我知道，我已经完全丧失了一个为人师的资格，在面对那样一张纯洁而又对音乐充满渴望的眼睛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野狐，你行！这是他让我给你的时装发布会的门票，给你！”说完，一把把票摔到我的身上，转身离开了不夜城。

时装发布会？又是那个RANTIC，虽然在一度我很希望和他的见面，可是，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了。

我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去的，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去捡起了那张门票。我不知道自己的那根筋出了问题。
“野狐，怎么回事啊？惹美人生气了？”吉米走过来打趣道。显然，刚才的一举一动，还是被他看到了。

“给你。RANTIC时装发布会的门票。”说完转身进了后台。剩下吉米有些疑惑不解的待着。

今晚，夜总会里的人很多。的确，自从那次之后，这里的人便似乎都来观赏动物般的涌向这里，也许，在这里他们可以满足自己不能见到RANTIC的缺憾吧。忽然觉得很厌倦这样虚伪的生活，我便只能生活在别人的光环之下吗？

蔚姐说得对，在这个丛林规则已经深深地烙在人们心上的时代里，要想生存下去，便是需要自己的奋斗的。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脸上便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便觉得眼前的这群人，似乎还是蛮可爱的。

我知道，笑容便会成为我生活的一种来源的，因为，他们都说我的笑容很美很美的。美的东西，便是人们所需要的吧。

“野狐，你过来一下。”是蔚姐的声音。

跟着蔚姐的脚步来到了办公室。“野狐，做得不错。红姐很满意的，你没事吧？”说这些的时候，蔚姐的眼睛里满是暧昧的色调。

“没事的，蔚姐，说起来还得感谢蔚姐的栽培呢。要是没有蔚姐，我怎么能在这个城市里立足呢？”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的奉承和屈服，我想是会起到一定效果的。

“野狐，蔚姐果然没有看错人，还记得蔚姐和你说过吗，你是我的人，呵呵，只要我们联手，我想，很快我们就会打造出一个不同的天地的。”蔚姐信誓旦旦的说着。

我知道这个女人一定还有什么计划在实施或者谋划着，而我，似乎便是这个计划里一枚很重要的棋子。其实，这便是很正常的，各取所需嘛。

“嗯。蔚姐，我会努力的跟着蔚姐做事的。”

“好，野狐，有你这句话，蔚姐放心了。”蔚姐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和示弱。的确，在这个棱角分明的地方，我似乎已经开始被逐步的雕刻，也许，在前方会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但是，我决定跳下去，义无反顾。

从蔚姐的办公室里出来，第一次觉得不夜城里的气氛是那么的惹人心醉，在这个不大的地方里，便是出没着各色的人群，而我要做得，便是从中挑拣出里面的珍宝。也许，我的工作便是如此。

登上台子的时候，我照样享受了很多人热烈的掌声，我便没有不安和要回避的感觉，因为，我知道这些掌声是属于我的，至少，在这一刻。

台前的几个妙龄女郎舞动着自己曼妙的身姿，我便在她们的簇拥下，开始了自己的吼叫，似乎是对生命的一种深深的拷问。而他们，也在我的音乐声中，逐渐的升腾，我知道，他们便需要到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舞台下面一些妙龄女郎开始抛着飞吻，用一种挑逗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回之以暧昧的眼神，我知道，在这样的眼神交流中，会让她们有一种快感的，而我便是会得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我确信。

贰拾陆

在走回小屋的路上，我的心情很愉悦。曾经听人说玩弄了一个妓女，然后心情特别的舒畅，其实，在你爬在妓女身上的时候，你能确切的知道是自己在玩弄妓女还是妓女在玩弄你呢？

想起这些的时候，我的心情便出奇的好，吹着口哨。这些便是愉悦的音乐吧。

忽然觉得后面似乎有人的脚步声，我对声音一向是敏感的，我蹲下身去，装作系鞋带的时候，向后面瞄了一眼，是在舞台下面向我抛飞吻的女子。

起身，离去。我想，今晚我要选择另外的道路了。好在我对这一带的路经很是熟悉，七拐八绕的便甩开了她。我知道，小屋便是属于我自己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抵达属于我的小屋，因为，那只是一个属于我的心灵的私密的空间。我不允许任何人来这里打扰我的生活，当然，也包括背后的这个女郎，虽然从审美的角度来说她是很漂亮的，甚至可以说是迷人的。

在走进小屋的一刹那，我又闻到了失去了很久的储存的阳光的味道，然后，便开始泪流满面，棉被润湿，润湿的感觉，真的，很好，我想，在这样一个润湿的感觉里，我会安然入眠的。

第二天晚上，那个地方空着。

第三天晚上，那个地方依然空着。

我知道，也许是我的一些举动真的伤了倩楠的心，其实，谁便没有伤心呢？当我深深地跳进蔚姐和红姐为我铺设的陷阱的时候，我的心同样在滴血。而便有谁能够知道呢？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心里，便平静了很多。

“倩楠似乎几天没来了哦？”是蔚姐的声音，每当这个女人在我的面前说话的时候，我便要以一种十二分的防备姿势来提防她。也许，在某一个时刻里，她会把我吞噬的。

“好像是吧。”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对了，你不是她的音乐老师吗？怎么样啊？”这个女人开始打探着。

“那是她的弟弟。我几天没去了的。”

“怎么不去呢？人家倩楠可是一片心意哦。”蔚姐的眼神里，闪着些异样的光芒。我知道，这是猎物出现的时候，狩猎者习惯出现的眼神。

“蔚姐的意思是？”我故意的探听蔚姐的虚实。

“能为大名鼎鼎的钻石王叶令奇先生的公子做音乐老师，是你的荣幸哦。”蔚姐说完，用手指在我的手上画了一个圈圈，然后笑着离开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当我面对溟寒的眼睛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我在那里找得到栎木的痕迹，而栎木便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现在要做的便是要去利用他。

其实，这不算利用的。你好好的教他音乐，让他开窍，将他培养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乐手，那是对他的一种极大的帮助的，你该去的，你该去的。我在心里这样劝慰自己。

蔚姐的确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也许，这只是她计划里的一步，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计划是什么，但是，我敢肯定，这里面一定有些什么的，而我必须融合进去，即便我不进去，也会有另外的人以另外的方式打入进去，这便是我必须去的理由。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便知道了自己该去做些什么了。

“蔚姐，我需要一张RANTIC服装发布会的门票。”我对蔚姐提着这样的要求。

“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蔚姐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门票，塞进了我的手里。然后，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着，“记住，你是我的人。”

我很讨厌她的这种自高自大。在蔚姐的面前，我似乎永远一只被呼来喝去的猎狗。

“蔚姐，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好啦，蔚姐。”我附和着蔚姐的话语。

“以后别叫我蔚姐了，听着挺别扭的，你叫我蔚蔚吧。”她的眼神里带着些挑逗的色彩。

“那怎么敢呢？蔚姐。”我在回避着她的暧昧气息。

“我喜欢你这样叫我，来，叫一个，我听听。”

“蔚——蔚——”似乎很是别扭，但是，我还是叫出了那个名字。

蔚姐从后面一把将我抱住。这个女人的气息便在我的身体里来回的打转，我知道我们便只是相互的利用，而她似乎和红姐有些不同。因为，在这里，她似乎便是一个主角，这让我的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想想之前这个女人居高临下的姿态，我便有一种去征服的欲望。

“蔚蔚——”我转过身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她的身体很软很柔。

我们的身体绞缠在一起，当我要进入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将这个女人彻底的征服了，而我便也是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反复的撞击着眼前的这个尤物。

贰拾柒

叶家别墅门前。我在等待着，似乎是别人的审判。

出来的时溟寒，他欢呼雀跃着，我是孩子的时候，似乎也和他有着相似的举动吧。总是莫名其妙的喜欢和他作着比较，虽然，在一些时候，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比较毫无意义。可是，我却总是在做着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缘由的事情。

本来想问一下倩楠的情况的，可是，最终却没有开口。

溟寒似乎看出了我的意思，说道“姐姐一大早就出去了，明天玄越哥哥的时装发布会就要开始了，姐姐今天去见玄越哥哥了。”

“他们很熟悉吗？”我试探着问。

“是啊，以前他们在一所学校的，只是后来玄越哥哥去了意大利。不过，这下好了，姐姐又可以和玄越哥哥在一起了。野狐老师，最近我一直在弹你教我的曲子，我发现，真的很好听，可是，自己谈起来还是不很熟练的，有几个高音处，我总是拿捏不准，幸好老师今天来了，我要好好的学习一下，争取把他们都解决了，姐姐还等着我的好消息呢。”这个男孩在诉说着。

而我的思绪，似乎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随口的应着溟寒的话。

“野狐老师今天有心事？”溟寒眨巴着明亮的眼睛调皮的说着。

“小鬼，没有啦。走，老师这几天刚写了首歌，唱个你听。”说着，便拉起溟寒上了楼。

“有吉他吗？”我问道。

“有，可是姐姐说吉他不是正统的，就把它们锁起来了。”说着，他就开始翻自己的床底，一会儿，便拿出来几把吉他，我试了一下音，感觉还不错。

“小鬼，作为一个做音乐的人，你要试图掌握所有的乐器技巧，没有什么正统不正统的，只要它们能让你传达出自己最美的心声，那就是好的乐器。”我在重复着栎木的话。

“嗯。”这个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轻轻的拨弄着琴弦，我开始了演唱。

我从远方走来/
我们说好不忧伤/
可为何总是这样/
在心底默默地将你轻想/
霓虹灯亮起/
你会默默地在远方/
为我祈祷
我也会为你送上
初夏最美的花朵
也许，一切可以不忧伤

我从远方走来
在不同的角落里
暗暗的将自己隐藏
遥远的海风
蓝色的诡异
为何总在记忆的深处流荡
说好远离就不再想起
可我的心里却总是在徘徊
今夜，你是否还会将我想起
想要问问你
过的好不好
……

也许一切可以重来
只是，在某个缘散的地方
我们已经将彼此淡淡的遗忘
我在某个地方
开始自己的流浪
……

“野狐老师，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溟寒看着我，问道。

“《远方》。”说这些的时候，我走到了阳台上，看着远方，也许，那里寄存了我很多很多的东西，而那里会永远是我的一个驿站，在某个时刻，我还会踏上相似的路径，走回这个驿站吗？我不知道。

“靡靡之音。”忽然这样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是倩楠。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幽怨。

“你不觉得这样的乐曲不适合溟寒吗？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家庭音乐教师，而溟寒还是个孩子。”倩楠的话不无道理。

的确，是我忽视了一些东西。在这里我的身份只是一个老师，便不是夜总会里那个卖唱的野狐，可是，对于倩楠的提醒，我有一种愤怒，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愤怒，很强烈的刺激着我。

“是的，我只是夜总会里卖唱的乐手，我的身份便不需要你的提醒。如果你认为我们的合约可以终止的话，那就终止吧。”

音乐便是心声的一种最美丽的倾诉，而当这种倾诉被人们一味的贬低的时侯，我知道，我会受不了的。

溟寒很尴尬的呆在那里，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将他揽入怀中。也许，他是需要一个哥哥一样的温暖的怀抱的。

倩楠在那里定定的站着，便早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野狐，今天我的心情很糟糕……”倩楠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无助很无助，她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

“没事的，以后我会注意的，记得，溟寒也是我的弟弟。”

“野狐老师，我可不可以像叫玄越哥哥那样，叫你野狐哥哥呢？”溟寒很合时宜的说着这些话。

当他说出野狐哥哥的时候，我的心在融化。在那样一份温暖里，我知道，自己必将迷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