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三进城,之二十九,婚礼
作品名称:姑妈三进城 作者:鲁小鱼 发布时间:2014-08-02 17:34:52 字数:3664
我边哭边数落姑妈:“我就是去见微星一面,就是想要个逐渐走失的理由,我又没想跟他重归于好或者嫁给他!谁要你多嘴告诉他我去了那里的?我不想让小郭和他姐姐看我的狼狈相和笑话……”姑妈站在我身边像只受惊的兔子,只想找个地儿把自己藏起来。嘴里唯唯诺诺,一个劲地承认自己错了,承认自己多管闲事……之后,就慢慢退了出去。
我哭了很久,累得趴在床上睡着了,做了个梦,梦中我变成了白雪公主,穿着好看的泡泡裙,被七个小矮人围着,和她们一起唱歌跳舞,耐心地等待白马王子来娶,本来十分快乐的,忽然从树丛里窜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瞬间向我扑来,我拼了命地奔跑,那只怪物就紧紧跟在身后追赶,我噗通一声掉进了一个陷阱,嘴里大喊:“救命,救命!”忽地坐起来,仔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无迹可寻的梦。
一夜在半睡半醒之间悠忽地飘过,天明,我就做出一个决定:一周内把自己嫁掉,新郎当然是小郭!当我在早饭间宣布这个讯息的时候。嫂子认为我的决定过于草率,一周的时间太短、甚至连家具都来不及买。哥说纯属脑袋被门挤过,晕乎的过了头!姑妈竖着大拇指说:“我举双手和双脚赞成!时间……哥瞪了她一眼,才把她想要说的下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狼吞虎咽地吃完饭,扔掉碗说:事情就这么定了!今天我会让小郭做出选择:要么一周内结婚、要么放弃我!然后,哼着小曲子上班去了。背后,听到姑妈跟嫂子说:“这孩子受刺激受大了,神经大概有些不正常了吧!”我觉得自己只是对所谓的爱情恢了心,从而变得更加坚定了而已。
不是早就有善总结者说过吗?想要幸福,与其找一个自己爱的人,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的人!既然无法得到自己爱的人,那么就把自己交给爱自己的人吧!爱情,在很多时候就是个黑夜里的霓虹,从远处看,五彩斑斓、特诱人;从近处看,不过如白开水一般地平淡无奇。激情退去的爱情更像是鸡肋,也许还没有白开水养人!但不管爱情是个什么东西,它都是人生注定要吃的一盘菜。
这盘菜最好还是在刚出炉、新鲜的时候吃,这时候吃能得到众多亲友的祝福,吃起来也还爽口清新。待到这盘菜冷掉或者沦为剩菜的时候再吃,不但得不了多少祝福,也许连自己都不会有什么胃口了!但即使是这样,依然也要去吃,因为,这盘菜,好不好吃都要吃下去!不吃,你就是怪物,要么被认为生理有问题、要么被认为心理有扭曲。
至于这菜的滋味那就复杂了。有人吃了新鲜可口的,吃出了幸福的滋味,有人吃了残羹冷炙,吃得五味杂陈;有人吃了不该吃的菜,痛苦的想要自戕;有人眼神不好、情商偏低、智商不力吃了难以下咽的菜,如鲠在喉,上不来下不去,痛不欲生、却也无力摆脱……凡此种种,大概就是俗世爱情的真正魅力所在吧!不了解的想试试,试过的会说:爱情,不过如此!在更多的时候,欲望让爱情的忠贞太容易成为夜空中的烟花,因而,在绚烂中死去的除了品性还有一颗相信爱情的心。此时此刻,我就是个爱情的悲观者。
看惯了身畔所谓有钱男人的奢华生活,这奢字里总是离不开色。我也不能保证我的小郭“久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但凡事考虑过久、过细、在乎过多,幸福度就会大打折扣。隐忧虽在,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当我把答应结婚的消息告诉小郭的时候,没想到他的眼睛里竟然闪出些许泪花。
亲妈免不了落些泪珠,姑妈只是眼神上有些不舍,我倒无所谓。结婚,不过是一道坎,也就是换个生活环境:搬离姑妈家,搬到小郭家的新房子里,从头开始做起,从一碗汤一道菜开始。可能是无暇顾及,这两天光忙着整理行李和新被褥了,也可能是我天生就木讷成性,从不轻易掉半滴眼泪,竟然对她们的表现感到大惑不解。结婚,对我而言,应该算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小郭拉我去看了新房的布置,窗帘、家具全是新的,他问我有什么意见?我摇头。我本是随遇而安的人,对什么都不大渴求,从小像野草一般在乡间长大,吃的、喝的、玩的东西都不挑,对居住的环境那更是没得说,有张床能睡觉,有台电脑能上网就行。
因此,当我走进小郭家140坪的大房子,面对摆设相对豪华的家具时,并没有展现出小郭希望看到的表情:惊讶和赞叹,或者孩子气地在沙发上蹦跳或者大呼小叫。我只是走马灯似地看了一圈,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还好”。他轻叹了口气,我笑了笑,没言语。
结婚还真是累啊,千头百绪。我得在娘家发嫁,所以先从姑妈家搬了出来,住到了亲妈那里。我住在姑妈家,亲妈嘴上说好好好,其实背地里老偷流眼泪,希望我回家住。但想想姑妈也养了我十多年,在心里还是觉得跟姑妈最亲。因此,我搬回去,亲妈高兴的不得了,好像为了弥补她对我多年的亏欠,在结婚这件事情上,亲妈表现的十分积极和特殊。
妹妹也已有了男朋友,早就想结婚。在我们那儿的习惯是必须大的先结婚,小的才能结。妹妹的婆家多次催婚,但因为我迟迟不肯结婚只得后延。一听说我这么快就结婚,妹妹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吵着要跟我一起穿婚纱!亲妈忍不住骂她:“想得美,哪有一年嫁两个闺女的说法儿!只能一年一个!”妹吐着舌头回敬她:“我知道祖上的规矩,嘴上说说而已,谁敢犯忌?”故乡的铁律:“一年不能嫁二女!”
亲妈除了给大宗的陪嫁之外,还偷偷多给了我五千块钱,要我别吱声,说这是补偿我的,妹妹没有。我坚决不要,亲妈坚持给,都快气哭了,我才收了起来。姑妈这两天除了接送希罗,所有的时间都是在我家度过的,帮亲妈张罗我的婚事:套被子,买喜果子、剪窗花、买各种她所能想起来的东西,比如夜壶、果盘、筐萝等等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对结婚的道道很懂,她对如何送新娘子和迎新娘子很通,但都比较适合农村的规矩,她的建议自然都被亲妈一一否决,亲妈早就跟小郭妈达成了一致,完全按照城里的那一套规矩行事。姑妈嘴上不好说什么,背地里把嘴巴撇成了鲶鱼。
我无所谓,人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好了。我的无所谓被小郭家看成了优点:这个儿媳妇有点二、有点傻。什么也不知道要,彩礼象征性地给点也没意见,对婚礼的花费多少也没意见,对陪嫁更没什么要求。小郭妈喜得嘴巴都合不拢,为取到这样省事的儿媳妇而高兴。
婚礼如期在某国际酒店举行,小郭家的门面必须撑,鲜花成堆、宾客满朋。在婚礼策划人和主持人的精心安排下婚礼办的热闹而又气派。伴娘是我的同事和同学,一伙人都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而我,心内五味俱全,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悲伤,而是沉入了一种对未来生活的恐慌。内心里一直在想象此时的微星在干什么?是在抱着新娘的腿做痛哭流涕的忏悔?还是听到我结婚的消息在那里借酒浇愁?还是已经跟他蛤孩子的妈妈远走高飞?
这些不能自已的思维翻起了各种潮水在我的心里打着漩儿地不肯离去,我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爹妈狠心地丢在乡下,跟姑妈生活在泥水混杂、鸡鸣狗吠的农村,孤孤单单地盼着每一个跟微星会面的日子,而那些刻骨铭心的爱终是被生活和时光一点点地吞噬殆尽,我的心也由等待变得千疮百孔。我还是我吗?明天,我将是一个崭新的我,说对未来的婚姻生活不恐慌,纯属扯淡。而我最怕的事还是生孩子了。
姑妈早就跟我说过:“一个女人如果不生孩子那就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而我,是多么地渴望“丁克到老”。我觉得与其生一个孩子让她孤单单地活在世上受尽各种折磨:比如恐惧黑暗、害怕孤单、经受磨难……还不如不生。但姑妈是生活在多子多福的旧观念里,岂是那么容易说服的?无论我怎样害怕,我知道:孩子,终究是要生的。因为我不止有个观念老旧的姑妈,还一个急于抱孙子的亲妈和一对公婆。
当主持人问两个花童:你看他俩能不能生。两个稚嫩的声音脆脆地答:“能!”“你看他俩能生几个?”两个小童正要按照主持人事先教好了的答:“双胞胎!”姑妈就大着嗓门喊出了声:“生一窝!”公婆笑弯了腰。姑妈被亲妈捂起了嘴。
轮到父母亲上台发言了。父亲一贯地木讷,在众人面前说不上三句话就脸红。但在“男主外女主内”的原则主导下,即使亲妈出口成章,也要先让父亲做主讲。母亲为了不丢面子已经给父亲提前准备了发言稿,但父亲依然念得磕磕巴巴。看着父亲在众亲友面前羞怯的“两股颤颤几欲先走”的样子,我也有些于心不忍。众亲友手心里都为父亲捏了一把汗,我能隐约地听到三姨说:“我这姐夫,老实的也着实可怜了!”
没办法,父亲再见不得场面,也得亲手完成把女儿交给另一个男人的使命,还要亲口许下他心中的祝福。父亲用他的执着做到了,我看到了亲妈眼中难以割舍的泪花。等到亲妈讲话时已几度哽咽。我不知道是在后悔当初送我去姑妈家的决定,还是看我们姊妹长大像蒲公英般地飘散各地、成家立业感到十分地落寞?反正,最后,同我一起,泪流满面。
姑妈是看不下去了,夺过亲妈的话筒,制造了一个没有事先安排的“情节”。她把话筒递到嘴边说:“本来我不想说的,现在我要来说两句,今天是个令人高兴的好日子,何苦弄得鼻溜溜的酸,来,大家站起来、端起酒杯来,高高兴兴地喝、敞开了肚皮使劲吃,争取把大家封的礼钱吃回去……
话还未说完,话筒就被主持人抢了回去。主持人急腔急调地说:“唉,那位老人家,你一来全乱了,抢了我的台词不说,还把下面的议程给打乱了,新郎和新娘还没磕头和互拜呢,你怎么就让客人把酒杯都端起来呢,还有,菜还没上呢?……
“对奥,空杯子咋敬酒?没菜大家吃个球?”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