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A
作品名称:一个人的审判 作者:波澜 发布时间:2014-06-11 17:42:35 字数:3683
铺在地上的沙粒中有黑乎乎的粪便,软软的,这说明老鼠就在附近的某间屋子里。沙包把头抬起来,仔细查看地上爪印的方向,然后他从旁边一个人手里接过一支长矛悄悄地向前。旁边一个房门打开的房间里传出来有东西在走动的声音,他站直身子,猛地把左手的手电筒照进房间里,右臂朝后一摆,用尽浑身力气把长矛投出去。从屋里传来一阵急促而猛烈的爪子抓地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引人入胜又令人发狂。
几个人从门口看进去,借着手电筒的光,大家看清楚里面果然是一只巨大的老鼠,虽然沙包已经提醒过大家,但是大家还是被老鼠吓坏了,那只老鼠几乎有一米高,那支长矛扎在老鼠右腿根部,那只老鼠想要用爪子把长矛打下来,可惜它的爪子还没有进化到长出一根拇指来抓住长矛的地步,所以它只能徒劳地敲打着长矛。
“顶啊!顶啊!”沙包喊。
华生刚要把长矛投出去,沙包一把把长矛夺了过来,单手一送,刺进老鼠的肚子里,另一只手仍然举着手电筒,照着老鼠的眼睛,其他几个人也像沙包那样刺进去,然后用力地把老鼠往墙角推过去。
“顶啊!顶啊!”大家跟着喊。
“往墙角顶!别让它跑掉了!”
老鼠抬起前爪,用力地敲打着扎进身体里的长矛杆,但是打不掉,它又努力地低头,想要咬木杆,但是够不着,老鼠疼极了,“吱吱”地惨叫着,露出锋利的爪子用力拍在木杆上,有两根长矛的杆被拍断了。
“扎心脏!扎心脏!”沙包冲着华生喊,华生有点不知所措。
麻雀冲上来,把手里的长矛递给华生,华生一咬牙,用力把手里的木矛扎进老鼠的左胸,老鼠尖利地嘶叫了几声,用力一拍,长矛又被打断了。现在只剩下沙包手里的长矛还没有折断,他双手夹住木矛,用身体抗住木矛的杆,用力顶上去。老鼠用力地挣扎着,眼看就要挣脱掉了。麻雀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顶住刚刚华生那根刚刚被折断的木矛头,用力扎了进去,老鼠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顶啊!顶啊!”大家喊。
“行了,这家伙真大,真有劲儿!回去可以好好吃一顿了!”沙包挥挥手,“麻雀真行!真没想到!”
“吓死我了!”麻雀说,身子倚在华生身上,不停地在头上抹汗,然后她抬起手,看着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大腿骨。”沙包说。
“什么?”
“人的大腿,骨头,这还不清楚吗?”
“啊——”麻雀哆嗦了一下,手像是被咬着了似的,骨头掉在了地上。
“人骨头嘛,很常见,我还见过整个人的尸体呢,被老鼠咬得血肉模糊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的人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失踪,没准就是被这些老鼠吃掉的,老鼠吃人,咱们再吃老鼠。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华生问。
“这里什么都有。”
“有蛇?”
“当然有。”
“在哪里?”
“到处都是,这屋里就有一条,就在墙边,你没看到?刚刚打老鼠的时候它就蹲在里面的那堆骨头上,你看看。”
沙包用手电筒往里面一晃,只见一条粗大的红蛇盘在几块白色的东西上,红色的舌头一伸一缩。
“这是有蛇。”
“当然,蛇鼠一窝,只要有老鼠就会有蛇,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条蛇怎么不跑?”
“为什么要跑?”
“那,要不要把这条蛇也带走?”
“没必要,太麻烦。”沙包从布包里掏出那柄短刀,把老鼠的头割下来,又割掉四肢和尾巴,剥掉皮,只剩下中间肉最多的一段,用布兜住,然后把布打了个两个结,再把木杆从打好结的布兜上穿过去,然后说,“这里经常闹怪事,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怪事?闹什么怪事?你是说蛇吗?”华生问。
“很多怪事,这只是其中的一宗,多着呢,多得很,经常有,有一次一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楼上,大概是去探险或者什么的,也不知道他跑到几楼然后回来的,结果第二天这家伙就不见了,消失了,无影无踪,到现在也没再见过他出现。有人说,晚上你正睡着觉呢,一睁眼,就看到几个人围在你的床边,然后你就消失了,失踪了,再也找不到了。”
“那他们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有时候会抓错人,然后过几天就会再送回来。有时候你会觉得就像有人在追捕你,或者是在窥伺你,当然其实可能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种感觉,但是你会感到你像是一个猎物,有人在猎捕你,但是你却不知道是谁,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你一样。”沙包捡起老鼠的爪子,用手摸了摸,“真是锋利,没准会有用。”他把爪子割下来,在空中一抛,然后接住,回头说,“铜锤,你跟麻袋抬老鼠。”
“好嘞!”两个人过来抬起了老鼠肉,跟在沙包后面,老鼠肉在木杆上来回晃荡着,黑血从布上渗透出来,滴在走廊的地板上。
“没见过这么大的!”
“确实没见过!太大了!”
“收获不错!”
“有肉吃了!”
“我们真厉害!”
“就我们几个人,打死了这么大的老鼠!”
“抬到哪儿去?”
“先抬到层主屋里吧。”
猎手们一边七嘴八舌地瞎聊着,一边抬着老鼠回来,刚进周唐的屋门,就听到里面吵架的声音。
“谁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你怎么这么说!我早跟你讲过,要造份名单!”周唐大声地责骂烟灰,“然后按照名单来收费,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你什么时候说过?”烟灰很生气地反问。
“我没说过吗?我没说过吗!我当然说过,一开始就说过,老早就说过,我是这里的层主,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想不到?退一万步说,即使我没说过,你也应该想到这一点!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那你呢?”烟灰说,“你什么都不干,打猎的时候你偷偷跑回来,要收费你又不去,让我跟小钉撵着大家收,你这里什么都不做,你算干什么的?”
“我有多少大事要处理!这里的事儿,都得我来管,什么都要我来管!你就不能替我分担点?我要你们不就是帮我办事吗?我还打算给你们发工资,给你们饭吃!我供养你们一切,你就不能多干点?”
“我做得到吗?”烟灰气愤地叫喊道,“全靠我一个人!他们今天卖这个,明天卖那个,散得哪儿都是,有些人干脆就在屋里买卖东西,有些人开始在楼里打零工,有些人又不干了,到处都乱七八糟。他们的人和名字我怎么能一一对上号呢?”
“你就不清楚我们应该有多少人吗?你不能追着他们问清楚吗?”
“那些家伙像小耗子似的到处乱跑,你说我怎么能跟上他们呢?我还没开口问呢,他们就一哄而散,我根本就没有机会———”
“够了够了!”周唐不耐烦地叫着,一把夺回了球棒。“要是你不想干就别干。这里真是太乱套了,一点规矩都没有,一点都没有!”周唐看到沙包进来,回头对沙包说,“他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跟他的顶头上司说话,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必须要重新规定,要定岗定职,不能谁想干嘛就干嘛,谁想去打零工就去打,得立点规矩了,是时候了!”周唐把手扬在空中,一边挥舞一边说,“而且收的费太少了,这怎么够?这怎么够!有那么多事要做,要增加收费,必须增加,增加一倍!咱们今天得再开个会,讨论一下增加收费的问题。”
“这个会那个会的,每天都开,开一次还不够,一天两次。而且尽说些无聊的事情,”沙包说,“现在又要增加收费,我敢打赌,要是你现在开会,宣布增加收费的事儿,他们准得闹翻天!”
“是,他们会闹腾一阵子,可一开完会,五分钟不过,他们就会心平气和了,就会开始想办法筹措足够缴费的钱,乖乖地把钱交上来,我了解他们。你要是怕他们闹腾,那就干脆连会也别开,收费的时候直接告诉他们,要他们多交钱,他们也会乖乖地交上来,一分不少地交上来。或者你告诉他们,楼层里需要增加一些设施,比如说要维修更换走廊顶上的灯啊,要更换门牌号啊,要做制服啊,不管是什么吧,只要找个理由,当然最好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只要能说得过去的就可以,一次只增加一点收费,一点一点地加就没事。那些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多让他们交点费来改善这里的生活。”周唐又冲着烟灰说,“得了,你也别急了,咱们不都是奔着一个目的吗?”
烟灰涨红了脸,一声不响。
“好了好了,我们打了一只大老鼠,有肉吃了,准备好锅,咱们炖肉吃。”沙包说。
麻雀进去拿出锅来,放到一个火炉上,把水烧开,放好各种佐料,沙包用刀子从老鼠身上切下肉,大块的骨头也被仍到锅里,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炖肉的咕嘟声,香气逐渐飘满了整个屋子,刚刚周唐和烟灰争吵的火药味也被肉香冲淡了许多。
沙包凑到锅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锅里捞出一块肉扔到嘴里,大嚼起来,边嚼边说:“可以吃了。”然后就捞出一大块带肉的骨头递给烟灰,说:“吃吧,他妈的!”
烟灰的嘴蠕动了一下,好像要说什么,也可能是咽了口唾沫,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接过肉,蹲下来,跟大家一起围坐在火炉边吃起来,大家的情绪也渐渐好起来,又开始兴高采烈地说起打老鼠的事情来。
“这肉真好吃,比上次的好吃多了!”
“上次的老鼠太小,只能剔下来一些小肉块,哪像这次有这么大的肉骨头。”
“可说呢,要不上次就只能吃火锅呢。”
“要是有酒就好了,”周唐忽然说,“一边喝酒一边吃肉,那才乐呢!”
“还想有酒喝啊,有肉吃就不错了。”
“为什么不买点酒回来?”周唐问。
“这里的东西都是托人从外面捎回来的,酒太贵了,买不起。”沙包说。
“还能有多贵?咱们不是收了一些钱吗?”周唐问。
沙包脸上微微有些变色,没有回答。
“这些钱是用来维持楼层日常事物的,怎么能买酒喝?”烟灰说。
“稍微拿出来一点买点酒喝,有什么打紧的?不行就提高收费嘛!”周唐说,但是看到大家都很惊讶地看着他,就摆了摆手,“别当真,我就那么一说,随便说说而已,你们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然后又从锅里捞出一块肉大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