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涉江湖

　　喧哗声起，带进来一阵寒风，酒肆里的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门口。但只见一位鲜衣少年被众星捧月般拥进来，店家认得此人。忙忙的过来躬身唱了个喏，陪着万般小心的笑脸，意欲将贵客迎往雅间。这时一只粗大的手轻轻一佛，店家不成防备，蹬蹬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少年轻笑了一声，傲慢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酒店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紫袍人身上，盯了好久。
　　“小王爷，就是他坏了咱们的好事。”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向紫袍人一指，恨恨的对鲜衣少年说道。
　　被称作小王爷的鲜衣少年轻轻‘唔’了一声，慢慢的踱到紫袍人身前，仿佛欣赏一件尤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紫袍人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这样看自己，镇定自若的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此时，那鹅毛大雪下的越来越紧，天地间朦胧成一片。多像盘古开天地的混沌时刻啊，哎！为什么要开天地呢？为什么要有人类存在呢？又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受情的困扰和折磨呢？他忽然间这么想，洒脱中略带一丝隐隐忧伤。
　　“请问阁下是哪一位？奈何抢了小王的美人儿？”小王爷象征性的拱拱手，傲慢的问道。
　　“抢？不敢不敢，这个字用在在下身上，实实是不妥！——分明是美人儿在逃命，而在下仅仅是在一旁小助了一臂之力而已！”紫袍人不卑不亢淡淡的回答。
　　如此神态终于激怒了小王爷，他后退几步跋扈的喊道：“哪里来的小子，敢在本王的地盘上这般撒野！左右，还不快快将他们拿下，给我立地碎尸万段！”属下闻听命令，呼的一下围上来。一时之间，剑拔弩张。酒肆里即刻弥漫了浓浓的硝烟味道。
　　酒肆静下来，其他客人都悄悄的站起身躲在了墙角。就连店主也吓的钻在了桌子底下，肥胖的一双大腿筛糠似的抖动。看着掌柜的那无比滑稽的样子，店小二捂着嘴偷笑。
　　“啊！——砰”！一个大汉胸前中了一掌，身体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惨叫和闷响。
　　掌式随着身体旋转成优美的舞姿，众人看的呆了。呀，武艺还有这么美的感觉吗？潇洒、漂亮、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这哪里是血肉拼杀，分明是在虚空作画凌云起舞。
　　妙啊！好一场绝美的免费表演！
　　小王爷在圈外观阵，眉端渐渐皱起来，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这时，一个大汉被紫袍人一脚踹过来。小王爷轻轻一带，稳住他的身形。接着掠进战圈，向那个没动手的美少年瞬间突袭。只因他看到了紫袍人非常顾及这个美少年，他料想这个人对紫袍人一定很是重要。并且他也看出来了，这个美少年不会武功。
　　却说那美少年感觉到了小王爷的企图已经晚了，威胁近在咫尺。他急中生智大声疾呼：“陛下，快救我！”小王爷一顿，身形滞了滞。千钧一发之际，蓦然一条矫健的黑衣身影单臂一环，将美少年拦腰抱在怀中，轻飘飘的落在楼下，如一阵风飞向店外。
　　紫袍人见此情形大惊，卖个破绽，也掠出店外。只听得马蹄声远去，没有了动静。
　　小王爷只好垂头丧气，恼怒地带着众人离开酒肆。那风雪更大了，顷刻之间覆盖了所有的痕迹。
　　追了半个时辰，一直追到前方一个叫做凤鸣水的小镇子，紫袍人终于看到了那个影子......
　　龙凤客栈。
　　掌柜的抄着手趴在柜台上，一会糊涂一会明白的在东周列国漫游。蓦然的一阵寒风吹醒了他的眼睛，抬眉一瞧：面前有两张绝美清秀的脸正在温和的望着自己。紧接着又传入耳内天籁的之声，带着柔柔的磁音：“掌柜的，可有上等房间？”
　　“有有。”掌柜的一叠声讨好的答应着：“客官，请随小人来”。
　　掌柜的引领二人上了三楼，寻了两间套房。嗯，还不错。想不到这个偏远小镇，竟也有如此雅静干爽的客房。黑衣人甚觉满意，探手入怀取出一锭银子。掌柜的眼睛一亮，躬身接过，乐滋滋的下了楼。他一面走一面用牙咬那沉甸甸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哈，今天运气真不错。如此糟糕的天气，还有贵客上门。嘿嘿！’
　　外面的雪仍然是那么大，天地间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美少年倚着窗，凝望远方，心里忽然间没来由的伤感起来。清丽的容颜上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一如云雾缭绕的烟雨江南。哎！他轻叹一声，低低吟出一首词：
　　夜无烟，星光暗，迷雾茫茫风卷雪。憔悴颜，凝群山，不见家园音讯绝。云殇雾含泪，几许忧伤词一阕。偎阑干，一声长叹，惊梦烟锁云天。
　　“呵呵呵，惊梦烟锁。不错不错。——贤弟，愚兄来也！”随着话音，飘过一片紫影。
　　“呀，兄台哦，你终于来了！想死俺了！”美少年兴奋的扑过来，竟然嘤嘤的哭了。
　　“贤弟，莫哭！莫哭！愚兄这不是来了吗？”紫袍人充满爱意的轻抚着美少年的后背，并替他轻轻试去脸上的泪珠。
　　“嘻嘻。”美少年忽然破涕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
　　“看看，人皮面具都给弄脏了，又得重新沾贴。”紫袍人小心的揭开那张薄如羽翼的面膜，一张更清新亮丽的面庞呈现出来。是那么的流光溢彩，宛如玉脂明珠。啊！赫然便是那美丽的淳于紫丹。不用问，那个紫袍人一定是夏侯志宇。
　　“志宇君，我们逃出来多久了？好想爹娘哦。”紫丹用手指划着夏侯志宇的胸前衣衫，柔声问道。
　　“恩。大概——大概四十多日吧。哎！我也想爹娘啊，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也不知陛下是否会迁怒于他们？”志宇略略思索了一下回答。
　　“真希望陛下不要为难他们。要不他们以后该怎么过啊。”紫丹不无担心的说道。
　　“或许吧！好了，现在事已如此，我们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如今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志宇无奈的甩甩头。
　　“哎！只好如此。”紫丹又是一声叹息。
　　“不要再叹息了，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哦，紫丹，那个救你的人呢？知道是谁吗？你认识他吗？”
　　“他在隔壁房间。——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我们还是先去谢谢人家吧！紫丹。”
　　“别呀，志宇君，现在都这么晚了，恐怕人家今天也太累了，可能也休息了吧，我们明儿个再去也不迟呀。”
　　“呵呵，也是啊！看我，雪天站在美人面前都分不清时辰了。”
　　说话间，一夜很快过去，志宇和紫丹起床洗漱完毕，简单的吃了早点。二人携手来到隔壁门外，轻轻叩门。许久无人应答，甚觉奇怪。于是，打开房门进得室内去。
　　屋里空无一人，被褥都还叠的整整齐齐。呀，人已经悄悄的走了，这是为什么呢？志宇和紫丹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是百思不得其解，莫名其妙。
　　紫丹眼尖，忽然瞧见被褥下有一张信笺，于是抽出来和志宇头挨着头一起查看。但只见上面写着漂亮的楷书，是一首诗：
　　‘若风若雨若云烟，水雾飘渺映君颜。痴泪一行丹离去，情留心中意绵绵。’落款是：雨烟。
　　雨烟？雨烟？雨烟？雨烟究竟是谁呀？两个人又四目相对，都在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皆是一头雾水，朦朦胧胧。
　　疑云笼罩着二人的心头，仿佛外面白茫茫的原野。
　　忽然，街上传来一阵嘈杂声，志宇和紫丹对视了一眼，双双跃下楼冲出店外。只见拐角处转过来一群人，急冲冲的奔向观音庙。二人不知就里，也跟着众人一路前行而去。
　　观音庙座落于镇西，不大也不小。住持引领领头之人点燃拇指粗的香，大家都跟着跪拜。只有志宇和紫丹稍远一点的站立，默默的观察着眼前这一切。
　　在香雾缭绕中，几个和尚抬出两个箱子，放在神坛之下。于是，众人又对着那箱子叩拜，谁也不说话。约莫过了一刻时辰，大家才站起身来，神情肃穆的走出大殿。
　　顷刻之间，大殿忽然寂静下来。志宇和紫丹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心里好生纳闷儿。
　　视见那两个箱子静静的停放在那里，志宇暗想：此中必有缘故。他踱到两个木箱前绕了一圈，轻轻一用力，两把大锁砰然落地。
　　打开箱盖那一刻，二人均是大吃了一惊。
　　原来第一个箱中酣睡着一位美人，第二个箱子却是满满的银子。
　　怎么回事？二人背靠着箱子猜疑，心中升起大问号。
　　哎！一声轻轻叹息自身后传来，二人同时转身。
　　只见箱中美女慵懒的坐起身来，真个是‘鬓云欲度香腮雪，芳馨满体，白璧无暇。鬓云乱洒，酥胸半掩’。
　　好一幅美人初醒图。
　　志宇看的痴了，紫丹不悦的狠狠的拧了一把他的手臂。
　　“哎呦！”志宇负痛轻唤了一声，脸腾的一下红了，不好意思的咬咬手指笑了。
　　“哼，真是个大色魔！”紫丹轻点他的额头颠声笑骂道。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喜欢他咬手指的样子，特可爱特迷人。
　　美女名唤若雨，家住镇东。是凤鸣水镇最富有的大户家小姐的侍女，只因生的花容月貌，遭到主人的嫉恨。本想将她卖入销魂窟，恰逢山匪头目一日遇见，便如失了魂魄一般。打探的是富豪家侍女，心中暗喜。于是，趁火打劫，敲诈了一万两银子。命令今日正午前，连人带银两送到寺庙。末了，还凶狠的威胁：若是不应，将踏平此镇鸡犬不留。
　　听完美女的叙述，志宇和紫丹二人都不觉义愤填膺，又激起了他们的侠义心肠。如此嚣张跋扈的山匪倘若不除掉，以后还不知有多少无辜的良家女子将会受到凌辱。真是可恨可恶至极。
　　“若雨，你不会偷偷跑掉吗？干嘛非等着白白做那饿狼口里的肉啊？”紫丹不解的问。
　　“我也算是自愿的吧。”若雨微微一笑，不过略有些个牵强：“想我一弱女子纤纤薄命，面对此种情形，又能怎样？不过如若以我一人之身能救得了全镇人，也不枉人世间走一回，何乐而不为！”
　　“若雨哦，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好伟大！我好生钦佩于你！”紫丹由衷的赞叹。
　　“若雨姑娘，请受志宇一拜！”志宇敬佩的深施一礼。
　　“呀，恩公啊，弄反了。理应是小女拜谢二位哥哥姐姐才是呀！是你们救了小女子咯。”若雨慌忙还礼。
　　“得得，不要拜来拜去的，这些俗套就免了吧！——志宇君，这条河水你打算怎么趟？”紫丹歪着臻首问。
　　“恩。这个嘛——”志宇用食指摸摸鼻子，沉思了一会说了四个字：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紫丹一听，心里略思了一下明白了。笑着轻点臻首，打了一个好的手势。志宇向她飞了一个得意的媚眼，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二人会心的一笑。
　　瞧着二人的神情，若雨摸不着头脑，如坠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