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分手
作品名称:与你同行(下) 作者:之秋 发布时间:2014-04-01 13:29:14 字数:3842
我和黑子分手,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来到慧干活儿的工地,慧不在,问她同班工友,工友告诉我说她今儿没来。于是,我又急忙骑着自行车下山回到了家。
到了家,我把自行车放在院子里,进屋把开资的钱交给了妈妈,妈妈高兴地数了两遍,才又把钱包好放在柜子里。
“对了,儿子,你不是说要给慧买双皮鞋吗?”妈妈又急忙去翻箱子。
“呵呵,妈,买鞋的钱我已经留下了,我这就过去找慧,跟她一起上街。”我说。
“喏,多带点儿,跟慧说,喜欢啥买啥,大方点儿嘛,别让人看着咱抠抠搜搜的样儿。”妈妈说。
“放心吧妈,我兜里的钱够用的。”
到曹婶家,出来开门的是曹婶。
“婶,慧在家吗?”我问。
“在,在。在后面小屋里躺着怄气呢,正好你来了,快过去劝劝她。”曹婶说。
“嗯,怄气儿,跟谁怄气啊,为什么?”我突然一愣说。
“跟她爸。她爸又来信了,算这封已经是两封信了。上一封信就说让她回去,工作都已经安排妥了,在公社中心校当老师,让她务必回去上班,她就愣是没给他回。紧接着又来了一封,这不,正在屋里怄气呢嘛。”曹婶说。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悬在了半空。怎么,工作都安排妥了,在公社中心校当老师?上次慧也曾经说过她爸爸来信的事儿,或多或少也流露出一些他爸爸让她回去的事儿,只是说要给她安排工作,但没说干什么,可是,慧并没有答应啊?还口口声声跟我说不回去的。看来,慧这次怕是父命难违了,非得走不可了。当然,这一走,也明显地意味着我们的恋爱关系到此结束。我的心里一阵茫然,心想,但愿这都不是真的。
我来到慧住的小屋,用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慧听出是我来了,说了一声:“进。”我开门走了进去。
往常,我一来,只要听出是我的动静,慧就会赶忙下地穿鞋迎出去,尽管我都要开门进屋了,她也要站起来迎到门口。可今儿个慧却一反常态,直到我进了屋她都没起来,一直躺在炕上脸儿冲着炕梢,把头压得低低的在哭泣。听见我进了屋,头也没回说了声:“今儿没上班啊?”
我“嗯”了一声,就坐在她的头上炕沿边儿。
慧躺在那儿一直在抽泣,枕头旁搁了一封拆开的信,不难看出,慧是真的要走了,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对于慧有多重要,我不敢说,可慧在我的心里分量确是很重的。短暂的一个多月交往中,她不仅给了我大姐姐般的关爱,更使我对生命生活有了更新更高层次的认识,从而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充满了信心。
同在一个工地上干活儿,每天早午饭都是慧帮我料理,一到了吃饭的点儿,慧就早早地把饭菜在食堂里热好送到工地上,衣服脏了,连扯带拽地给你扒下去,不管贪多大的黑,再忙再累都要帮我把衣服洗完。每每到了我家,看着活儿就干,总是不闲着手,直把妈妈乐得合不拢嘴。
她的文化水平比我高,知识面广,受家庭的影响,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文化培养和品德教育。她知道我爱看书,把她从家里带来的书全都拿来给我读,还经常鼓励我说:“爱读书是有很多益处的。因为,人总是要发展的,不能总是静止在一个水平上,别看我们现在是农民,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兴许啥时候社会需要了,我们就可以走出去嘛。可是,你没有文化怎么行?”
我们在一起,谈学习,谈人生,谈理想,谈社会,谈家庭……,总之,我们在一起就无话不谈,把一个人的寂寞变成我们两人的快乐,于是,干起活儿来心气旺盛,总有使不完的劲儿。
曹婶说让我劝劝慧。我该怎么劝呢,跟她说些啥呢,谁又能来劝劝我呢?
我就那么坐着,也不知道该说点儿啥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她不哭。寻思了良久,我说:“慧,起来,咱们出去走走,好吗?”也不知是否合适,我随口说了一句。
“不了,你忙你的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慧说。
“老这么躺着不好,会生病的。”我说。
“知道。你先回去,晚上我去找你。”慧说。
吃过晚饭,我就坐在门口,眼睛不时地向曹婶家的方向瞄上几眼,估摸着,慧今儿若是来怕是最后一次了,心里一直想着尽快地见到她。
正在胡思乱想,林队长骑着自行车来了。我急忙把林队长往屋里让,回头还冲着曹婶家的方向望了望。
“怎么样?发财呗?”林队长笑着说。
“发个屌财,发财?天也不掉钱,地也不长钱,我偷啊,抢啊?”我笑着说。
“别跟我扯里根冷好不好?你还能闲着?”林队长说。
“不闲着,你给我找活儿干?”我说。
“别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啥事儿你又知道了?”
“快别说了,那天我去城建局工程队算账,我都看见你和黑子俩在架子上舞舞扎扎地正干得起劲儿,很想到跟前儿膈应膈应你,可又一想,不妥,一旦被哪个社员看见,不管又不好,管吧,就更不好。后来,也有很多社员跟我反映这事儿,我没稀得尿他们。干啥呀,都挂了锄,生产队没活儿,谁有能耐谁就出去干点儿呗,谁宽绰一点儿还不好?等生产队忙了的时候,就赶紧回来。可倒好,穷反映!”林队长说。
“哦,感情我这儿有点儿啥事儿都瞒不住队长啊?谢谢队长不斩之恩。”我说。
“别整没用的,再有几天就到八月节了,该秋收了,老早回队里干活儿。这两天我前后地里都溜达看了一下,凡是岗地的豆子都已经揽黄,那些二洼地还不行,还有许多青眼,估计也没有几天挺头儿,说着话儿立马就得开镰了。你呢,和黑子俩也收收心,这两天到工地把剩下的活儿干完,然后,就抓紧回来参加收割。等忙完大流儿之后,再出去偷着干点儿,不知阁下是否给个面子?”林队长说。
“领导把话说哪儿去了,农业社是咱的家,家里的活儿没干完就跑出去干私活儿,那岂不是不务正业嘛。听领导的。”我说。
“谢谢兄弟赏光!”
“啥话呀,兄弟的事儿您还少帮忙了么?”
“那好,说定了,我就再也不来了,就这三两天。黑子那儿我就不去了,你跟他说一声就得了。”
送走了林队长,我又来到大门口,冲着曹婶家的方向望了望,没有啥反应,妈妈撵出来,跟我说:“慧刚才来了,看见你正和别人说话,她就走了。”
“她没说啥时候再过来?”
“她说不过来了,说她要回家,急着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让你明天晚上早点儿下班,去车站送她。”妈妈说。
“哦。”我答应一声,站在门口一动没动。
“慧这次回家能不能就不回来了?”妈妈问。
“有这个可能吧?”我随口说了一句。
“那你俩的事儿咋办啊?”妈妈问。
“能咋办,人家若是回来就接着处,若是不回来就算拉倒呗。”我说。
“是不是有点儿不讲究了,这不叫烫人么?当初都干啥来着,知道今儿得让孩子回去,你把闺女打发这儿来找的哪门子对象?”妈妈很生气。
“妈,你能不能小点声儿,让别人听去,一旦传到曹婶那儿多不好啊?下午那会儿我去找慧,慧还在家哭呢!本来人家就很懊糟,咱就别说啥了。”我说。
“咋就不说呢,你说这一个多月里,不搭不搭,一头二百的没了吧?”妈妈说。
“呵呵,妈呀,说啥呢?晌午那会儿你还让我多拿点儿钱呢,怕人家说咱抠抠搜搜地,咋这么一会儿的工劲儿变得这么小气哦。钱呐,固然有用,没有它咱肯定活不了,可它又肯定不是万能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怎能用钱来说清楚?”
妈妈听了我这一番话,笑着说:“儿子,其实,妈也是这么想的。那钱是人挣的,只要有了人,啥都会有的。再说,慧是个好孩子,我也是真的从心里喜欢她,我就寻思着,她爸是个文化人,处事儿咋恁么差劲呢?……”
我和黑子来到工地上,把剩下的一根半拉瓜木头拉完,告诉黑子去算账,我就开始收拾家什,可还没等我收拾完,黑子回来了,小王也紧紧地跟着黑子跑来了。
“哥们,别走啊,差啥说啥呗?刚才我都听黑子说了,不就是差着生产队让你俩回去参加秋收吗?你俩先干着,明天,我去跟我们队长说说。”小王说。
“呵呵,咋?你们队长比我们队长官大?”我逗趣地说。
“那倒不是,是因为咱们工地现在正在忙着撵进度,原材料跟不上,直接影响施工进度的。你们这十几道锯,属你俩年轻,干得又最快最好,是主力,你瞅瞅那几道锯,一个个老的都掉渣儿了,一走道儿直晃荡,真怀疑他明儿早上能不能起来呢?着紧蹦子有点儿啥紧活儿,吭哧瘪肚地愣是整不出……,所以,黑子一说,我就着急了,急忙跑了过来。”小王说。
“那,找你们队长就好使?”
“是啊,因为,你们的几台马车都在这儿给工地拉石料,咱们是关系单位,工地着急撵进度,相信你们队长会理解的。”
“估计够呛吧?因为这三春不赶一秋忙,要颗粒归仓,是瞪眼珠子的时候,估计队长不会给面子的。”
“不给面子行啊?他那几台马车还想不想干活儿了?不用队长说话,我就都给他撵回去!生产队那么多劳动力,咋就差你俩?”
“嘿嘿,谢谢你,也谢谢你们队长,其实,我俩真就不想回去哦。”黑子笑着说。
“哦,原来你会笑啊?”
“呵呵,哥们,你说我俩干得好,那天的松明子哪儿去了?”我笑着说。
“没看着我剁下来半截松明子拿走了吗?让他妈这帮木匠看见了,都上来抢,问我搁哪儿整的,等到晚上我再看,妈的,那木匠工具兜子里一个个都塞得满满的。”
“哦,原来如北。”
那天晚上,我去送慧。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不过,我敢说,都有一肚子话要说而没有说,都包含在这无声的夜色里。
要上车了,慧回头冲我笑了笑说:“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在关照着我。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还来么?”我问。
“会的。”慧说。
我目送着火车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后来,我在和曹婶的言谈中得知一些慧的情况。原来,慧的爸爸是个软骨头,就为了早些“解放”,恢复工作,把慧许给了那个校革委会主任后来又升任公社革委会副主任的李辉,来信让慧回去,是急着让慧和李辉完婚,因为,这是他的政治问题能够得以解决的唯一条件。
李辉和他的前妻离了婚,带着一个小男孩和慧成立了新的家庭。
原本说慧的工作问题也解决,急着让慧回去上班,哪有那八宗事儿啊?慧回去了,李辉草草地把慧安排在一个村办小学校代了一个冬天的课,元旦节他们就结了婚。婚后,这个李辉就以家务为理由愣是把慧留在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