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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半夜敲门声

作品名称:与你同行(下)      作者:之秋      发布时间:2014-03-18 16:39:28      字数:3354

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二遍地刚开铲,五黄六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便断了炊。姑妈把攒了几年的粮票全拿了出来,也不过几十斤,没几天的工夫又吃光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再出去干点儿私活儿,于是,谎说是回老家办点私事儿,就跟队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这工劲儿正是雨季,脱坯的活儿倒是有,可人家都是要求码起垛来才给钱。三千多块大坯,我哥俩干,至少也要五六天。如果这几天不下雨还好,哪怕稍微下一点小雨也能将就,土坯只要脱了模子绷干一个上午,有一星半点儿的小雨是浇不坏的,可是,一旦遇到一场急雨暴雨,那就会全部泡汤。
那工劲儿,七台河市区居民建筑用房清一色儿土草建筑,于是,形形色色的泥瓦班便应运而生。
泥瓦班是盲流们自行组织的土建筑队伍,是一伙儿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赶上谁家要盖房子,由一个人或几个人牵头把活儿揽下,然后找来几个泥瓦师傅和几个力工,这个临时“建筑工程队”就算成立了。
泥瓦班组织很松散,很多的规章制度都是把头嘴上会气儿。领班的把头自称队长,他可以根据揽下的活儿多寡以及工种的不同任意给每一位“工人”定工种,定工资等级,也可以根据活儿的具体情况随时录用或解雇任何一位“工人”。
实在找不到什么活儿干,于是,经邻居赵叔叔介绍,我和二弟来到一家泥瓦班当小工。
领班的把头姓刁,人称刁老大。这人不光人姓刁,说话办事更叼。介绍人把我哥俩领到那家盖房子的工地上,刁老大看了我哥俩一眼说:“老大还行,我们留下,老二太小……”
“别呀,将就将就呗,你把老大留下了,老二一个小孩子家自己能干个啥?好了孬了还能有他哥哥照顾着呢。”赵叔叔说。
“哥呀,这儿的活儿你是知道的,都是一铆顶一楔的力气活儿,是谁也将就不了谁的,那孩子还没有锹把高,端一锹泥都够不着房檐,让我咋将就他?”工头说。
“兄弟,咱们是老乡,我才来找你,看我的面子,就算他是我的孩子,管着多少,你给他点儿工钱就行,好歹总得让他跟着他哥哥在一起干啊?”赵叔叔说。
经赵叔叔再三恳求,把头总算给了个面子,把我哥俩都留下了,但是,二弟的工钱不能按整劳动力支付,给了个大半拉子工钱。
“哥,咱不干吧,回去找点儿啥活儿还不行?非得在这儿受他的欺负?”二弟偷偷地跟我说。
“回去,回去干点儿啥?”我说。
“前街李老保说是要上铁山包捡木耳,莫不如咱哥俩也跟着去跑一趟。”二弟说。
“捡着好,若捡不着呢?白跑一趟,耽误着工不说,家里几口人吃啥呀?再说,你就是捡回来木耳也不能立马变成钱啊?将就着干吧,少给点儿就少给点儿吧,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七台河也实在是太小,活儿没干上两天半,也不知被生产队哪个熟人看见说给了队长,第三天头上,队长就找到工地上来了。
“兄弟,你也太不实在了,不是说回老家办事吗?咋跑这儿干上活儿了?”一见面队长就把我好一顿撸。
“队长哥呀,实在是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一家七口人天天要吃饭,手里分文没有,拿啥去买那高价粮啊?就别说高价粮,就连二分钱一斤的韭菜都吃不起,吃一挑水还得七厘钱呢……”我苦着脸跟队长说。
听我这么一说,队长拍着我的肩头说:“兄弟呀,见外了不是?有困难跟哥说不就结了?好孬我是生产队长,既然让你干活儿了,我就得考虑给你吃的,生产队,要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嘛。”
“能入上社,这就不知要咋感谢你了,哪还好意思再给你找麻烦?”我说。
“哥是队长,暂时不是还说了算吗?那样儿,明天你去生产队,我和保管员陈大耳朵说一声,仓库里还有一些仓底儿,你把它都划拉着,估计接上新粮下来是没问题的,至少维持到新苞米下来能啃青。现在你哥俩就回去,我去跟工头说一声,把这两天的工钱算一算。”林队长说完,就朝工头走去。
算一算我哥俩两天的工钱不到七块钱。“按理儿说,活儿没干完,半路不干的是不能给工钱的,再说,房子没盖完,房东也是不给预付工钱的。”工头说。
“哥们,你看这才不到七块钱,还买不上三条葡萄烟呢,你是工头,哪儿差这七块钱,你就先给垫付了,也算成全这小哥俩了。”队长说。
“哼,原本我就不想用他哥俩,可这赵大晃一再央求,哥们平时都不错,哪好拒绝呀?可这打头不打尾就干了两天活儿,这就立马脚底下抠钱,就算你在哪个单位干活儿,也得等到月底开资啊?”工头说。
“哥们,我不是说让你照顾照顾这小哥俩嘛,如果手头宽绰,你就先给垫上。”队长说。
“都一样出来跑盲流,谁照顾谁呀?让我垫上,我拿啥垫?”
“那,你说个准话儿,这工钱我们啥时候来算?”
“快,这房子顶多再有个十来天就完工,房东给钱,我这儿立马就给你们结算。”
队长和工头犟咕了老半天,也没要出这笔工钱。
我和二弟拿着两条麻袋来到生产队,保管员老陈头打开仓库,一边用手指着仓库里的粮仓一边说:“嚯,你小子人缘儿不错啊,是咋把队长交下的?喏,自己灌,队长说了,那个仓底儿都给你了。”
“谢谢陈叔。”我说。
“不用谢!要谢你就谢林队长好了。”保管员老陈头说。
我跳进粮仓一看,仓里堆放的是谷子。看堆堆儿有很多,大约有几百斤,可由于是夏天,仓库里阴暗潮湿,靠近仓底儿的谷子湿得很,角落里有的都发了芽儿。
我把仓底儿认真地划拉了一遍,把生了芽儿的挑了出去,剩下的全收拾到一块儿,一共装了满满两麻袋。
火炕烧得吱吱热,光着脚搁上面走都烫脚,我把两麻袋谷子通通倒在火炕上烘干,在地下搭个板铺,人嘛,就睡在板铺上。
湿透了的谷子放在炕上,底下吱吱热,上面呱呱湿,尽管是看着攉龙,结果还是夹生着,就见那谷子糊的糊,湿的湿。上机器一磨,糊了的谷子细碎,湿的谷子皮儿还没掉,煮成米饭,吃到嘴里,霉味糊味儿还夹杂着草籽儿,莠子和沙子,根本就合不上牙。
一晃儿,十天过去了,我去了那家盖房子工地。房子已经盖完,房主告诉我,所有的工钱都已经算清,工头和几个伙计拿了钱走了,还有几个跟着干活儿的也没拿到工钱,正满世界地找人呢。
我来到帮我介绍干活儿的赵叔叔家里,跟赵叔叔把事儿的经过说了一遍。赵叔叔说:“没事儿,这钱他该不下咱的,我和刁老大是一个村的老乡,多咱我见到他,一定帮你要回来。”
刁老大在七台河蒸发了,倒不是仅仅因为我这七块钱,他在七台河到处包房子盖,盖完房子拿了钱就跑,因此,欠了人家很多工钱,跟他干活儿的那些工人扬言要整死他,吓得他一屁腾跑回老家,再也不敢到七台河来了。据说,这小子后来在霍林河煤矿因为诈骗被判刑入狱。
生产队挂锄了,社员们放了假,人们都乘着这工劲儿扒扒炕,抹抹墙,剩下的时间就等着开镰割地了。
自家的房子很小,很快就收拾完了,于是,我和二弟就乘着这工劲儿又开始给人家脱坯,挣些零花钱好贴补家用。
白天脱了一天的坯,累得我腰硬腿软,晚上回来吃过了饭,把饭碗一推,倒在那儿就睡着了。
“嘭,嘭,嘭……”半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谁呀?”妈妈问。
“查夜的,开门!”外面的人似乎还很横。
“嗯?查夜的,等着啊。”妈妈打着灯下地去开门,我这边一听说是查夜的,急忙蹬上裤子连上衣都没穿光着两只脚丫一个高儿顺着后窗就挠了岗。
房后四趟房再往后,就是农业社的一片苞米地。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着黑钻进了苞米地。时值苞米结棒儿刚刚要甩红缨的工劲儿,蹲在蒙人高的苞米地里,一丝风儿也不透,捂得我满身都是汗。阴呼啦的天似乎要下雨,蚊子们更能凑趣儿,嗡嗡嗡地哼着着小调在你身前背后起哄般地骚扰,一会儿脸上,一会儿身上,继而,鼻子里,耳朵里直至头发里,叮咬得你心烦意乱,两只手不停地拍打都无济于事。
“刷拉拉……”突然有一股风儿吹过,苞米苗们一阵摇摆过后,就见一道闪电划过,直把整个天宇撕成两半,随即“轰隆隆……”一声闷雷,紧接着,几个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地掉在身上。
“不好!天要下雨,场院里还有一千多块刚刚立起来还没有及时上垛的大坯,我得赶快到场院里把它们垛起来苫好。”我心里这么想着,就急忙起身想要走出苞米地。当我站起身还没走上几步,那雨便像瓢泼似的一泄如注。
凸凹不平的土路,被雨一浇,闪电的照射下,溜光铮亮,几乎都能照见人影儿。一步一哧溜,没跑上几步,脚下一滑,一个石子儿从脚心划过,顿时疼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借着闪电的光亮,发现自己的脚划出很长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地流出,直疼得我撕心裂肺。
然而,想着场院里那一千多块大坯,眼瞅着到手的工钱就要泡汤,我又急忙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向场院跑去。等我一瘸一拐地跑到场院里,一地的大坯全都堆了挂儿,正顺着满地的水流儿一块一块地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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