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鸹惊梦(小说连载3）

“妈的巴子，搅了老子的好梦！”录刚油里油气的说。
“老四，少跟我添乱！”大哥说，“小武，你讲下去。”
“炉子岗的那个电工，肥得冒油，平时又跟我们过不去。何不”
“好！你去叫老三！”
白面郎君穿起雨衣，转眼消失在夜幕中。
雨趁风威，哗哗地下个不停。那阵势，象要把这山村吞没似的。
不知是天气湿度的变化还是白面郎君的刺激，国字脸想起了那件令他难已隐销的往事。

第二章　歪打正着

桃花溪边，萍星点绿，鸟语调筝，两岸桃花，吐得丹霞一片。一座远古石桥，象虹，凭空托起，溪水潺潺，曲折索纡，柔向远方。
这里便是名闻遐迩的桃花源。
小镇原不过四、五十户人家，横直不足三百米。只是近年才开始骚动的。附近盛产桃花石，早先农民用来垒基铺路，一夜春风，成了村民的致富源。县玉器厂石雕神州牌对狮誉满中外。一时，经商务工的，长途贩运的，恰谈业务的，观光旅游的便涌进了这个江南小镇。小镇出落得如同三月的桃花。
一栋古朴的木屋，错落有致地坐落在拱桥脑。临镇伸出一栋竹楼。九曲栏杆就势而立，与溪水相映成趣。壁上爬满青藤，拥红织翠。
清晨，天放亮，蓝色的吹烟便从那屋脑袅袅升起，一缕缕，宛如仙女的纱巾，缠过屋顶，绕过树梢。一会，飘出幽幽酒香，撩得人心里痒痒的。
喀嚓，一辆旅行车停下，旅客纷纷下车涌向小镇。
人流中，两青年镞拥一位长者，不时地指指划划，显然被这绮丽的田园风光吸引了。说着说着，来到了石桥。
“慢！”两青年一楞，长者取出相机，咔咔两声摄下了小镇倩影。
“杰作，杰作！”戴眼镜青年赞叹说。
“真是三步不离本行。”着西服的青年说。
“哪里、哪里，今早二位约我出游，我还有点怏怏不快呢，没想到这地方这么美。”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竹楼正播放蒋大为高昂悠扬的歌声。
“在这地方听这歌声，真叫你如痴如醉。”着西服的青年说。
“难怪诗人又要诗兴大发了。”“眼镜”说。
“我摘下你的眼镜。”说着向戴眼镜青年追去。
老宋手一挥：“别闹了，还是解决它（指肚子）吧！”“好！眼镜请客。”着西服的青年说。“请客就请客，烦二位带路。”
“不用了，就这‘惊上春’吧。”老宋指着竹楼说。
三人上得楼来，迎面站着一位婷婷玉立的姑娘。
“三人请座。您们是吃饭，喝酒还是品茗？这里有食谱、菜单、茶册。”姑娘那小巧而精致的红红小嘴，不仅不慢地翕动着，声音银铃般清脆悦耳。
“我们从一而终。”老宋提议道。“先喝酒，后吃饭，再品茗，难得在桃花源做一回客。”
“好勒，客人稍侯。”姑娘收起谱单，头一扬，转身进屋，动作十分麻利。
晨雾在河街里淡淡地飘，竹楼，水天，桃花相映成辉。花香酒香浑然一体，酽酽的甜，凉凉的爽，未吃味先尝，未饮人先醉，好个“惊上春”，“诗人”默默地想。
竹楼里，除老宋他们外，还坐着三位客人。
靠南坐着一位中年人。椭形脸，弓形眉，左鼻梁点缀一棵豆粒大的黑痣，两眼熠熠生光，看上去稳重老练，正吃早点。
中年人右侧，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残疾人，脸削瘦红润，西装得体很有气度，独自品茗。
中心桌上是一位蓄长发的青年，国字脸，两片宽唇夹着一门虎牙。正撕啃卤鸡，时而看看这这个，时而看看那个，一会，便风卷残云了。
菜端上来了，果然色、香、味俱佳。特别是那酒，人称“武陵液”。味甘醇和，筛在碗里，香浓扑鼻。三个人连连呷了几口，甘冽清爽而余味绵绵。
老宋举起酒杯：“咱们不能喝闷酒，我出个主意，从我开始，轮流行令，谁输了，罚酒一杯。”“这个主意好！”诗人立即举手赞成。“眼镜，你呢？”“要得！”眼镜拢了拢黑发。“就从这个店名开始。”老宋大手一挥。
店家姑娘听说评论她的门匾，也挪了挪身子靠近坐了下来。
老宋说：“刚才我们进门，店门‘惊上春’，二位哪个晓得它的出处？”
“这个还不容易。”长发青年见有机可趁，打着饱嗝套近乎，断断续续象老蛤蟆敲边鼓：“是三、三国张...张飞说的。”没等他说完，人们哄然大笑。
“眼镜”上下移动镜框，慌忙用手擦泪；中年人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残疾人却没有理会，望着窗外桃花出神；店家姑娘笑弯了眉，象一株抖动的芙蓉，苗条的身段洋溢着青春的魅力。这一下也把逗乐了：“小兄弟，请到这边来，你叫什么名字？”
长发青年绿豆眼一转，一道扫帚眉下露出了莫名状的微笑。心想，我成昊鸹和文化人攀上，这贼也做得有涵养的了。随即挪了挪位，满脸堆笑地自报家门：“我是临县石门人，叫成昊鸹，神通广大的黑老鸦，和你们一样，也喜欢这花花水水的地方。”
“黑老鸦？”中年人首先笑了，这世界真大，还有人喜欢这类名号。
“嘻嘻，这小哥真逗，那有人叫黑老鸦的！”店家姑娘又笑了起来。
“我叫宋涛，省大众报社摄影记者。”老宋说。“这位戴眼镜的青年，是我们三位中的秀才，江南信息报乡俗专栏编辑，叫李志清。着西服的这一位，是你们临县的业余诗人，叫张青云，笔名青锋，地文联会员。”
成昊鸹望着三位貌不惊人的客人，酒也醒了一半。为什么叫你们出名不叫我出名，我不做手脚，就不知道我黑老鸦的厉害！忙说：“幸会，幸会！”
中年人起身，朝宋涛等微微点头说：“我有事，先走了，列位失陪。”宋涛很礼貌的欠了欠身，店家姑娘起身送客。
“好美的身段。”成昊鸹指着店家姑娘背影说。“是个不错的姑娘！你看这酒楼，这摆设，这服务质量，均属上乘。我猜想店家姑娘的文化素质也不弱，不如”老宋补充说。
“我叫冷山泉。”姑娘落落大方地说。“这几年乡亲们富了，盖了新房，置了电器，买了家具，不满足现有水平，于是镇里办起了农民乐园，兴起了诗社，桃川宫里兴旺罗！”
“哦！”李志清显然对此感兴趣，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黑老鸦心不守舍，目光从残疾人身上离开，“哄”的一声，众人又是一笑。
“我们要做精神的富有者！这不，我这端盘子的姑娘也成了诗社会员了。”
“难怪这店名起得高雅，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张青云说。
“小张，我的酒令还没解吧？”老宋摊牌了。
“遵令，如果我未说错的话，这‘惊上春’出自于唐代诗人李白的名句‘桃花出深井，花艳惊上春’。”
“好，我再出一令，隔壁食品店牌‘桃花嫩’出自何处，这回该看眼镜的了。”
小李不慌不忙，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菜，细嚼慢咽，象是品味，又象是凝思，“出自于唐代诗人杜甫的名句，‘红入桃花嫩，青归柳叶新’。”
“妙极了！”成昊鸹鼓起掌来，那声音象老鸦绝唱。
“该我行令了。刚才我们穿过市井，路过百货楼，那店子写的是‘千朵侬芳’，老宋你看这”张青云将了一军。
“‘千朵侬芳’取自于唐代白敏中的诗句。”说罢，老宋朗诵起来：“千朵侬芳倚树斜，一枝枝缀乱云霞，凭君莫厌临风看，占断春光是此花。”
竹楼响起掌声，随即进来一群旅客，泉姑娘忙着招呼。
“干，干，大家都干！”气氛浓而热烈。老宋执杯，小张、小李、成昊鸹一饮而尽。
随接，泉姑娘上茶。这是桃花源一带特有的擂茶，因用生姜、生米、生茶叶擂制而成，又名“三生汤”，相传起源于东汉，其味辣辣的，香香的，咸咸的，别有风味。
笃、笃，残疾人站起，迎着大家专注的目光，礼貌地点了点头，一步一拐地向楼梯走去。
“哎呀！”一位妇女尖叫一声，残疾人立足未稳，滚下楼梯。几乎同时，泉姑娘与成昊鸹跃起，向残疾人跑去。在泉姑娘扶起残疾人间隙，成昊鸹也在众人眼皮底下将残疾人的钱夹弄到手，那身手简直天衣无缝。老记者宋涛摄下了这珍贵的镜头。
“摔得不重吧，您小心呀。”泉姑娘说道。
“谢谢你，姑娘。”说着，残疾人支起拐仗，笃、笃，敲击着桃花石，小楼停止了喧哗，人们目送残疾人，残疾人转头，向竹楼人群点头致谢。
老宋突然想起了什么，咚咚咚跑下竹楼，掏出相机，对准残疾人的背影，留下了桃花源人的美。
一会，老宋等汇入人流。人面桃花，如火如荼。真是“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河外边。”
桃花源以其清新秀丽闻名于世，山水之美，古迹之多，碑刻之富，寺观亭阁之盛，诗文书画之丰，倾倒了古今中外多少游客。

第三章　鸹闯竹楼

桃花观左侧竹林内，黑老鸦成昊鸹在清点“战利品”。一色的伟人头币，令他眉飞色舞。
“妈妈呀，这瘸子真有钱，想不到我黑老鸦真的要发了。”清点下来，现金4000元，港币2000元，情不自禁地翻了个跟头。
“嚓！”一小鸟惊飞。
“谁！”黑老鸦本能地把钱夹缩回，绿斗眼四处乱转，见没有动静，才又恢复了常态。
竹影婆娑，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地位呀，面子呀，女人呀，我黑老鸦也可以学凤凰叫了！想着想着，二郎腿便晃了起来，嘴里哼起了那《十八妹妹一支花》的黄谣。
不对，黑老鸦一骨碌坐起来，这么多钱带在身上一下暴露了乍办，要想个具体办法才是。对了，就地藏金，免得疑人生暗鬼。
黑老鸦起身，顺坡坎在一块大石头边停下，这石块离溪水5米，象一磨盘。他移动石头，左右张望无人，罩上石头。随即对着岩隙拜了一拜，口唇启动：望山神保佑！说完往桃花源景点水府阁去了。
月上柳梢，阳春的夜晚仍有几分寒意。
黑老鸦惊得很，正低一脚高一步地向竹楼摸去。趁身上还有货，他想，找几个娘们乐一乐。
白天在酒楼的表演，他已被店家姑娘的人品、美貌所倾倒。要不，在众人眼皮底下是决不走那步险棋的。人生难得几回搏，是这么个理儿。最儒的要数那几个文化人，居然把我当次助人为乐的典型，还咔嚓咔嚓，我黑老鸦走路都捡到金了。
“哎哟！”一横长的树枝反弹过去，重重地击在黑老鸦的头部，使成昊鸹回到现实。
竹楼隐约可辩，已没有白天的喧哗，月光下，仍十分秀美。
黑老鸦不敢大意，按白天察看的地形，径直向南楼奔去。腾、腾，黑影纵上一碗粗桃树，将身一探，上了竹楼。随身拔出尖刀，将门刁开，与此同时，电源被切断。
这是店家姑娘的卧室，室内一律竹器竹饰，典雅馨香。透过朦胧的月光，心狠手辣的成昊鸹被泉姑娘优美绝伦的睡姿震撼了。当他罪恶的双手扑向店家姑娘时，竟颤抖了起来。
“谁！”颤抖中姑娘的酥胸被什么触了一下。
“我！”黑老鸦脱口而出。
泉姑娘按床头开关，电竟不亮。自卫的本能使她意思到遇到了色狼。泉姑娘屈腿侧身，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铁尺，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柔声细语地问：“谁嘛？！”
“我......”成昊鸹不由自主地向床边靠去。
“啪！”一声脆响，成昊鸹左脑门轰的一声，随即感到有粘液顺脸面流下。
“你......”黑老鸦嚎叫起来。
“抓小偷！”子夜那声音特别清脆而有份量。首先是临屋有灯光晃动。那是某体育学院三名旅游的女生，动作敏捷，她们来不急细想，翻身下床便占领有利位置。这喊声也惊动了楼下左临右舍。电灯开始闪亮。
黑老鸦预感不妙，趁机夺门而逃。泉姑娘一反女儿媚态，尾追不舍。
尽管切断了电源，路他是熟悉的。黑老鸦象头被激怒了的公牛，左冲右突。
拐弯处，两条人影掠过。黑老鸦避开锐锋，一闪身到了楼梯边。冷不防斜刺里一声“呀哈”，一个女人的绣腿踢中了他的小腿，站立不稳，滚下楼梯。
不远处，数支电筒向竹楼围来，抓贼声彼起彼伏。
黑老鸦不顾伤痛，拿出多年的看家本领，三十六计走为上，一溜烟窜进桃林。
“朋友，往这边走！”黑暗中一个声音叫道。
“你，什么人？”黑老鸦问道。
“和你一样，吃大户的。”对方回答。
“快走，警方来了就费事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对方语气坚定，不容分说。
“贼往桃林方向跑了，快追呀！”后面喊声接近。
“走吧！”黑影人将成昊鸹一拽，两魔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夜幕中。
竹楼，灯光明亮。
众人问候泉姑娘。泉姑娘满面春风，“谢谢大家，一场虚惊！现在没事了，请回房歇息吧！”众人退去。
泉姑娘随体院学生回房。将三位姑娘让至上首，深深一揖：谢谢姑娘们救命之恩！引得姑娘们嬉笑不止。
高挑姑娘说：“泉姐，我真佩服你的胆量！”泉姑娘说：
“你们这位小姐那一脚才叫过瘾呢！”“我叫王玲。”
“谢谢你，王玲。”
“泉姐，我刚才踢那怪物的时候，看见一件东西掉在地上，上面有个和平鸽图案，我没打开，现在给你。”王玲说道。
“谢谢王玲，谢谢大家！”泉姑娘起身告退。
泉姑娘回到卧室，睡意全无。她轻轻地打开王玲刚才交给她的那件东西。淡黄色的图案，是一个精致的钱夹，内有500元现金。泉姑娘感到事情重大，连夜挂通了风景区保卫科电话，陈述了当晚发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