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幸福无法掺假】

　　
　　幸福无法掺假，有爱呵护的日子里，时间流逝的很快，年迈着步子款款而来，家家户户开始忙活，节日的气氛愈加浓烈。
　　静诗早早的醒来，窗外白茫茫一片，好多年没在乡村过年了，趁春义他们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悄悄地起来，独自走在充满诗情画意的雪巷里，纯朴自然的乡土气息从身旁掠过，快乐着，兴奋的她，如一首清新淡雅的小诗。
　　一阵阵鸡叫后，大山也醒了，躲在被窝里与杏儿商量，“我说，咱把家里的老母猪杀了吧。”
　　“什么？不行。”杏儿真怀疑他是不是在说梦话。
　　大山劝说：“母亲在这里，静诗来了，孩子们都在家，把它杀了能多卖几个钱，还能剩下套下货犒劳犒劳大家，再说小猪转年就长大了，我看着里边好几个母猪呢！”
　　杏儿想了想，“好吧！”极不情愿地答应了。家里的钱实在不多了，孩子们开学后还得拿学费，总不能再让大山去爱国家借吧？
　　起床后，大山去找刚子爸了，杏儿起来准备做早饭，“静诗呢？静诗这孩子跑哪里去了？”老太太醒来不见了静诗，每天都是她帮梳头发，今天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干呢，于是急的吆喝。
　　“可能去厕所了。”杏儿心想，这么冷的天，一大清早的也只有去厕所，“春义，快起来，你爹准备杀猪，你得帮忙，春枝也该起来了，待会儿和我做豆腐。”接着吆喝春义春枝。
　　“你们又是杀猪又是做豆腐的，我也闲不着，来，先帮我梳起头来，我也有我的任务。”老太太吩咐。
　　“呵呵！没想到大过年的忙活了您了。”杏儿笑着来到窗台上拿起木梳给母亲梳理着头发，刚收拾好，大山跟刚子爸匆匆而来。
　　“准备一个盛猪血的大盆，放几勺盐，少许清水。”刚子爸吩咐，大山连忙把盆端来放好。
　　“再准备好两条长凳子。”刚子爸看了看四周接着吩咐。春义抱着凳子放到院子中央，一切准备就绪，才对杏儿说：“你打开猪栏门，拦着小猪，只把母猪放出来。”杏儿打开拦后，刚子爸躲在拦门口，母猪一探出头来，手里的铁钩一挥挽住它的下巴，杏儿连忙关紧拦门。大山他们上去抓头的抓头，抓尾巴的，猪自然知道这不是好事，嘴里拼命的叫，垂死挣扎，刚子爸喊着：“抓住它的脚。”可猪的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劲的扭动着，刚子爸见状不免也慌了手脚。
　　“别慌，俺来了。”在这关键时刻，或许是听见了猪的叫唤，刚子娘一手提着个大锤，一手抱着孩子跑来了，静诗也闻讯匆匆赶来，刚子娘见到这个阵势，忙把孩子递给静诗，把铁锤递给刚子爸，刚子爸举起铁锤，瞄准母猪的脑袋猛地一击，猪晕了过去，刚子娘指挥着：“快点，快点，尾巴抓紧了，这边耳朵由我来，你去抓后脚，好，走，起……”猪被按在长凳上，大家都已额头大汗，气喘吁吁，刚子娘瞪了一眼男人说：“让你拿着大锤你还逞能，这不，幸亏俺来了。”刚子爸则对着大山夸道：“是你老婆有能耐，把猪养得这么壮。”
　　“壮了也不好，人怕出名猪怕壮。”大山呵呵笑着应付着。
　　“是啊，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了年关这一大劫。”边说着，边把盆里的尖刀执在手里，匀了口气，吓得静诗跟春枝闭上了眼睛，再看时，刀已经入颈，一股鲜血射向大盆，嗒嗒有声。躺在长凳上的母猪由嚎叫转为呜咽直至无声，抽搐着四脚蹬直……刚子爸长出了一口气，拔出尖刀在大盆里划拉两圈后喊：“快把盆端走。”
　　杏儿擦了擦眼泪把盆端到棚里，心想，起早贪黑喂养了它四年，没让它受半点委屈，终逃不了被屠宰的命运。
　　“唉！你看你娘，整个就是活菩萨心肠儿，杀个猪也心疼的流泪。”老太太看到了对着春枝说。
　　“别说了，姥娘，让她听见准得今晚连猪肉也吃不下了。”春枝对着已经走出棚来的母亲吐了吐舌头，恰被杏儿看到，“春枝，你快替静诗抱一会儿强子，别光顾着玩，快，你们都进屋里暖和去。”
　　刚子娘就自己裤腿上擦了擦手说：“不了，我抱着回家看看去。”说着对着强子，“来，跟妈妈回家。”强子却摇着头跟拨浪鼓似的，“不，不，找阿姨。”趴在静诗肩膀上不起来。
　　“呵呵！这孩子，赖上你家静诗了。”刚子娘笑着说。
　　“家里也挺忙的，你会去吧，让静诗帮你哄着。”杏儿吩咐。
　　“那好了，我赶快回去收拾一下，刚子电话里说，下午四点多就能回来。”刚子娘边走着解释。
　　“是跟燕子一块回来吗？”杏儿送到门口问。
　　嗯了一声，刚子娘接着又叹了口气说：“唉！愁死人了，托媒人给刚子介绍了那么多对象，也有俊的也有好样的，他就是死活不肯见面。”
　　“我看他们两个有那个意思，你们两家为了孩子的幸福就配合一下吧，别再拧着了。”杏儿劝说。
　　“我们哪敢拧啊，现在不一样了，人家上海那边跟咱县里签好合同了，明年开春就建厂，燕子是公司的头，你没见他爹拽得跟八万似的。”刚子娘看了看四周没人小声诉苦。
　　“呵呵！怎么你跟燕子娘说到一块去了，那天她跟我说，媒人都踏破她家的门槛了，可是电话给燕子，燕子一个也不应，我看自从刚子跟着燕子变化很大，越来越出息了，也是一表人才了，只要你们两家不嫌弃，我有时间帮你们撮合一下。”杏儿欣喜的望着刚子娘。
　　“那就谢谢你了，俺知道，燕子娘最听你的了，你说孩子过了年都奔三了，他们不急不躁的，可是把俺急死了。”刚子娘难得露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来。
　　“你放心吧，他们不是明年建厂吗？咱们争取让他们来个双喜临门，呵呵！”杏儿说着竟咯咯笑起来。刚子娘也笑着说：“那就拜托你了。”
　　“好的，你放心吧，今下午燕子娘来做豆腐，我一定好好的跟她唠唠！”杏儿说。
　　“俺今年也收了不少黄豆，要不，下午俺也来做豆腐？”刚子娘本想转身走的，听见了燕子家做豆腐，不仅眼馋起来。
　　“好，我家的豆子泡上了，正好这会儿磨盘闲着，你先来磨豆子吧，磨了泡上，先做我家的，给她做了接着给你做，快去收拾一下吧。”杏儿看到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于是跟她挥了挥手。
　　“好哩！”刚子娘哈哈笑着回家了。
　　中午时分，他们就把猪拾掇好了，春义见没什么事就跟静诗赶集买年画对联去了，杏儿家的院子里很快围满了人，“给我来上二斤瘦的。”
　　“十斤，先给我割十斤五花肉，等着用呢。”
　　“都别着急，慢慢来，你们看，杀了一头近五百斤的猪哩，足够吃的。”大山边说边拿着刀子比划，刚子爸看他不知从哪里下手为好，就夺过刀子来说：“还是我帮你吧。”
　　杏儿看见猪肉一刀一刀的很见少，就拉大山屋里商议：“刚才我让春枝给她哥打电话了，跟他说杀猪他也不回来，你说是不是给他留下二斤好肉，让春义给他送去，毕竟过年了。”没想到这话被迎面而来的春枝听见了，接上话说：“娘，给他送去，您应该想明白，过年应该是他给我们送年货来。”
　　“春枝说得对，他回来就吃口，不回来就算了，谁有闲工夫给他送。”大山气愤的说着要离开，杏儿跟上去劝：“唉！春贵这孩子是有点不对，唉！就全当是为了乐乐吧，听我的劝，留下二斤，我的豆腐也快做成了，春义一回来，让他一块送去。”
　　大山看了杏儿一眼摇着头出去了，很快，却又提着二斤肉进来，杏儿笑着吩咐春枝：“快去叫燕子娘，跟她说咱家的豆腐做成了，让她快点来。”春枝答应着跑了。
　　静诗跟春义买了年画回来，杏儿喊着春义骑自行车给他哥哥送年货，老太太则喊着静诗帮她贴对联，原来她早已把房院打扫得干干净净，熬了糨糊，静诗一张一张的把对联分开递过去，老太太一边扶着对联一边郑重地问：“看看有没有歪？”
　　恰好此时春枝回来了，看到后哈哈笑着喊：“姥娘，贴歪了，右边低了。”
　　老太太气愤地瞪着春枝说：“我怎么教你的。”
　　静诗忙喊：“左边再高一点，再高一点……”春枝吐了吐舌头，因为姥娘今早就嘱咐过她们，只能说“高”，不能说：“低”，意思是盼望着日子象芝麻开花———节节高，怎么就给转眼忘了呢。
　　贴完年画对联，老太太又拿出她剪的“福”“鲤鱼跃龙门”“喜鹊报春”等栩栩如生的窗花来，静诗端详着姥娘剪的窗花，拿着剪刀，对着红纸，也想跃跃欲试，姥娘看到欣喜地说：“那好啊，我以前想教春枝的，可春枝这妮子屁股上就跟扎个针似的，坐不下来。”
　　“这么繁琐的东西，我可学不来。”春枝解释。
　　“只要静下心来都能学会的，呵呵！来，跟你静诗妹妹一块学吧。”老太太说着在炕上摊平一张红纸，先是为他们讲述剪花的技巧来，此时，夕阳从窗户射进来，老太太的脸和银白的发，都被映红了。
　　“春贵他娘！”谁也没想到香香娘这时候跑来了，燕子家的豆腐刚做完，此时杏儿正在棚里给刚子娘做豆腐，听见了不觉心里一沉，是为静诗而担心。
　　“割肉？这时候也没好肉了，只剩下下货了。”大山满脸狐疑的地说。
　　“不，我找杏儿。”香香娘没看到棚里的杏儿，却跑进了屋，杏儿只好把手里的活交给刚子娘，也跟了进去。
　　“老姑！”静诗看到香香娘怯怯地叫了一声。
　　“你是？”香香娘显然没认出来。
　　“老姑，我是雪梅。”听到静诗的解释，杏儿她们都呆在了那里。
　　“哎呀，你这妮子，好多年不见长成大闺女了，连老姑都认不出来了，你不是一直在青岛嘛，怎么会在这里？”香香娘纳闷的问。
　　“她是春义的同学，是我让她来玩的。”杏儿接上话说。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香香娘似乎明白了什么，香香快生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她那里伺候着，没想到人们议论的春义领回来的媳妇就是雪梅，。
　　“你来是？”杏儿问。
　　“对了，我想找你做豆腐，我家去年的豆子还陈在这里呢，现在还来得及吗？你说咱村就你做的豆腐好，香香也爱吃，她很快就生了。”香香娘解释。
　　“这，好吧，你快去拿豆子来泡上，时间紧着呢？”杏儿说着，心里却想，现在时间晚点了，又加上累了一天了，真不想做了，但想到香香，还是答应了。
　　“好，我这就回去，静诗，待会儿跟你聊。”香香娘说完就跑了。
　　待她远去了，老太太才问：“你不是静诗吗，怎么又成雪梅了？”杏儿她们也狐疑地望着静诗，她苦涩地笑了笑解释说：“雪梅是妈给起的，上学后的我，感觉雪中的梅实在是太孤苦了，于是自作主张改成静诗，不过她们还是喊我雪梅。”
　　“奥，原来是这样！”她们异口同声。
　　“雪中的梅花，艳丽芬芳，没有什么不好的，梅花香自苦寒来，冬天终会过去的，来，咱们剪出一片春天来。”谁也没想到，一个近九十岁的老太太怎么会这么有诗意呢，只有杏儿知道，母亲姓韩，叫韩梅，她清楚的记得小时候问过她为什么杏花梅花长的很像，母亲笑着跟她说，因为杏花是梅花的孩子啊，是啊，正是因为母亲为她阻挡了生活中所有严寒，所以她的世界才会是一片春天。
　　杏儿微笑着出去了，收拾着大锅准备给香香娘做豆腐，老太太则拉着她们两个坐到床边，先把大张纸折叠剪成几个正方形，然后把小的正方形每人递给她们一张，教他们来回的折叠一番，然后左手拿纸，右手持剪，左旋右转，剪刀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在眨眼之间把一片片红纸，演戏法一样，变成了一幅优美的红梅报春图。
　　“哇！太漂亮了。”静诗拍手赞美后拿过剪刀也学着她的样子，剪出一漂亮的蝴蝶来。
　　“好，进步很快。”老太太也拍手赞扬着。
　　春枝则望着她的“四不像”沮丧着个脸，老太太看到，拿起她的四不像对折几下，用剪刀稍加一修饰，几朵小花绽放在眼前，“姥娘，您真棒！”春枝露出笑脸来，并伸出拇指赞道。
　　“看到了吧，这就是报春的梅花，梅花香自苦寒来。”老太太对着静诗说。
　　　除夕之夜，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后，一盘盘丰盛的菜端上了桌，杏儿一家人欢呼雀跃，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温馨与喜兴，在强烈灯光的照耀下，窗户上更是一片红红火火，喜气洋洋，“开”满了她们的希望，开出了一片春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