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借钱】
作品名称:春天来了 作者:蒙山笑兰 发布时间:2014-09-01 14:06:07 字数:3539
春枝跟他的同学赵坤刚回来,大山却急匆匆地走了。
因为春义的主治医生刚才跟他说,随着年龄的增长,男性生殖器官部位隐秘潮湿,手术后,不可马虎大意,必须做最好的药物护理,由于特殊的伤口部位,容易发生感染和炎症,所以住院至少得半月的时间,费用大约还需要六千元左右。春枝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找家居本市的同学赵坤,他东凑西凑凑来两千元,光他的爸爸赵老师就给了一千。这次来,毫无准备的他们只带了五百元钱,所以,与杏儿商量后,只有他回家了,其实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也没钱,希望自然就寄托在了春贵身上。
大山到沂源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摸黑到春贵家,没想到把正欲开门上厕所的婷婷吓了一跳,“哎呀,妈啊,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啊?啊,春贵在家吗?”听她这么一咋呼,大山也突然觉得自己的冒失,于是立在了门口没敢进屋。
“在,在,进去吧,他在屋里看电视呢,只是乐乐刚睡着,你们小声点。”婷婷一边嘱咐着一边急匆匆地去了厕所,心想,您会算咋地,他前脚刚到家,您后脚就跟进来了。
许是电视声音大的缘故,大山直到走到春贵身后了他才发现,“哎呀,爹,您怎么来了?”
“乐乐睡了?就不知道把电视关小点声。”大山伸手关了关电视然后走到床边,望着熟睡的乐乐欣慰的笑了,脸上纵横的皱纹仿佛用刀在粗糙的石头上刻出来的似的,他弯下腰对着乐乐红扑扑的脸蛋亲了一口,默默地说:“俺刚从济南回来,你娘跟春义他们还在医院里呢!”话正说着就想咳嗽,却怕影响孙子乐乐于是转过身来连忙用手捂着嘴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脸被憋得通红。
“从医院回来?谁病了?”春贵端过一杯子水来不解得问。
大山坐下来,一口把水喝完,端着个空杯子说,“当然是你弟春义了,唉!春枝这孩子真懂事,怪不得假期里也不回家,那么着急去挣钱,原来是想瞒着我们偷偷地给春义治病。母子连心啊,这种事情能瞒得过吗?这不,让你娘昨晚梦着了,今早叫你姥娘看着门,我们就赶去了,幸亏去了,原来春义手术了。”刚说到这里,感到嗓子一阵痒,又咳嗽起来,只好起身又倒水喝。春贵却呆呆地坐在那里,似乎像是看着电视剧,其实心里却在琢磨着爹的话,这么着急地赶回来,不用猜就知道是来借钱的,于是不耐烦地埋怨起来,“爹,我这两天够烦的了,您就少整点事吧。也不是我多嘴,春枝也真多事,亏她还是个学医的,春义那病手术能治好吗?”
“你怎么这么说话,他不是你弟弟吗?现在医术越来越发达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耽误了。”大山皱了皱眉头嗔怪他。
“弟弟,这样的弟弟我宁愿没有。”话一出口,看到大山愤怒的眼睛,于是接着说:“算了,我不管了行了吧,春义也是,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还去做什么手术,没罪找罪受,我们可没有时间去陪护,乐乐还这么小,婷婷为了哄他都没上班,我今年当科长又没希望了,人家小刘比我年轻,家底子比我厚实,陪着领导喝了几场酒,科长就是他的了,谁也不知道他背后给了领导多少红包,唉!愁死人了,年底了帐还收不回来,在厂里领导训,在家里老婆训,除了挨训就是挨训,烦死了……”春贵没完没了的唠叨,大山觉得不中听,因为还借钱不好发火,只好打断他问,“家里还有吃的吗?到现在为止,我就今早上吃了一顿饭,你娘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唉!”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吃饭,您就不会买点东西在车上吃吗?”春贵埋怨着看了看大山,却看到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于是心虚地说:“那,那就让婷婷给你煮点面条吧,婷婷,婷婷,掉进茅坑里去了怎的?蹲个厕所还这么费劲。”
“奥,来了。“婷婷其实一直在外偷听,爹能深更半夜的跑来,肯定有事,知道今年家里的苹果赔了钱,春枝春义读大学也是花钱的老祖宗,在这节骨眼上,最害怕他们来借钱了,好再没一直没来,今晚,听到这里,好像是要借钱,心想,我看您怎么好意思的说出口,我们结婚时你们一分钱也不出,现在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朋友们都住上新楼了,我们却还挤在厂里分的三间平房里,孩子小,我又不上班,春贵挣的钱全都请客送礼了,对了,今年送礼送苹果没人要,听说明年的苹果能卖个好价钱,今晚就跟爹商量商量,你们有钱给春义治病,明年必须得帮着我们买楼了,正打着小算盘,听到了春贵的吆喝,故作开门状进来,“爹这时候了还没吃饭呐,我去给你煮点面条。”婷婷打着呵欠走向厨房,还一边埋怨着,“都什么时候了还得做饭,不的话我在就睡觉了。”此时的大山听见了也装听不见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谁让有求于他们来,这个时候,好听的,不好听的都得听,看到婷婷走了,于是对着春贵尴尬的笑了笑,开始说正事,“春义这次住院,不同于小时候,手术难度大,风险也大,所以开销也大,你妹妹这两天在济南借钱都借遍了,还差四千元,今年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作坊里没有活,苹果又赔了钱,你娘卖豆腐挣得仅够维持生活的,我想你结婚后又没什么大事,四千元钱肯定拿得出来。”
“奥,我终于明白了,您是急着回来借钱的,至于吗?我看您把他捡来养活就对得起他了,又供他上大学又为他治病的,您也不想想,都这把年纪了,还折腾得起吗?”看到春贵阴阳怪气的样子,大山气得脸都白了,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镇定了镇定,说:“春贵啊,看来你眼中不光没有你这个弟弟,也没有我这个爹啊,不管怎么着,今晚就算是我求你了,你爹急需要四千元钱,今晚是向你来借钱的行不?倘若你不放心,我可以给你打个借条。”
“一个人疯了都疯了,怎得好话孬话都听不进去,我就是有钱也不会拿去让你们打水漂。”春贵气愤的背过身去看电视,不再理他。
“你,你这个王八羔子!”大山实在忍不住,气愤的抬起手来,端着面条立在门外偷听的婷婷看到这阵势跑进来,大声的吆喝,“爹,您这是干什么?”气愤地把碗向桌上一摔,筷子飞到地上,清汤溅到桌子上,自然吓醒了乐乐,哇哇大哭,正在气头上的婷婷却不理睬,她没想到真会是来借钱的,而且又是为了那个不男不女的春义,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对着大山埋怨:“爹啊,这就是您的不对啊,他可是您捡来的,哪头轻哪头重您总能分得清吧,春贵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他可全是为了您好啊,再说春义的病是先天性的,您就是停家荡产给他治好了病,您就不怕他再给您养活个不男不女的种来?”
“你,太不像话了,这是从他嫂子嘴中说出来话的吗?”大山气氛地瞪着她。
“不像话又怎么样?像话又不能挂在墙上,您不为我们想想,也该为您的孙子乐乐着想啊,您也不想想,我们结婚时你们一分钱也不出,婚后的我们一无所有一直是吃我娘家的,直到我爸退休后……”
“别说这些了,快去看看乐乐吧。”大山摆了摆手,说的起劲的婷婷哪里肯停下来,孩子还在哭泣,大山无奈地看了看春贵,春贵吓得不敢吱声,装着像没事人似的在那里看电视,大山只好跑过去把乐乐抱起来,不知怎的,哄着哇哇大哭的孙子,心里窝的一肚子火没了,软了下来说,“算了,都是俺的不对,今晚上不该来的,以后有什么事绝对不会再麻烦你们了,希望你们哄好乐乐,踏实地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说着,亲了乐乐的脸蛋一下,把他递给春贵,“跟爷爷再见,俺要走了!”转身欲走。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春贵一看十点多了,好奇的问。
“不用你管。”大山气呼呼地出去。
“那,您喝了面条再走。”婷婷看着桌上那碗没有汤的面条内疚地说。
“饱了。”大山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还愣着干嘛?”春贵对着婷婷发火,“来,乐乐别怕,找妈妈。”婷婷连忙把乐乐抱过去,“真是头倔驴!”春贵对着大山的背影埋怨着追了出去。
“爹,等等我。”漆黑的路上,大山头里走着,春贵后边追着。
“滚回去!”大山头也不会的呵斥。
“爹,您听我说,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刚才您也看到婷婷那厉害劲了,您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在家里,她就埋怨我没出息,不出去工作挣钱,不想办法活动活动当科长的事情;可我回来晚了,她又埋怨我不回家,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您是不知道她,看到人家穿新衣服埋怨我,看见人家住新楼埋怨我,就是看见人家父母给孩子买东西也埋怨我,她就这样整天不住声不住气的埋怨我,整天看她脸色,我都受够了。”春贵追上去诉说着。
“你看你那窝囊样,刚才在屋里守着你媳妇,没好意思说你,这怨不得别人,都是你自找的,活该!”大山愤愤地说完又咳嗽起来。
“这我也知道,也后悔了,可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办法,你说结婚后就吃住在她家里,一开始生活还能说得过去,没想到她爸退休后,工资就让他不讲理的儿子控制了,我们只好搬出来住,一家三口就等着我那点工资。今晚说实话不是不给您,四千元钱我们实在拿不出来,这个月的工资早就让婷婷拿去了,好再我这里还有二百元钱,你拿着去给春义买点营养品补补,济南那么远,孩子还小,我们就不过去了。”春贵说完,把攥在手里的二百元钱递上去。
“拿走,我们不需要。”大山用手一推,二百元钱从春贵的手中滑落,一阵风儿吹过,春贵着急地跟着钱在风中跑,钱落到路旁的落叶中,趁着朦胧地月色,春贵弯下腰费劲地捡起来,大山则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