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赔罪】

　　几天后，春贵领着婷婷回来了，春贵一身崭新的西装，手里提着个大兜，婷婷则挎着他的胳膊，他们有说有笑的，俨然一对恩爱的小情侣，朝着春贵家走去，恰好在十字路口碰见了小卖部买东西回来的香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香香呆在了那里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明天我们结婚，请你吃喜糖，酒席定在友和大酒店。”婷婷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埋在春贵怀里，尽力表示出的亲热让香香无地自容。
　　“谢谢，但愿你们幸福。”香香从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让春贵看到又是气又是心疼，心想，就是有人这么笨，难道你会真心希望我们幸福。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幸福的，绝对不会和你似的，呵呵！”婷婷笑的肆无忌惮。
　　“你！”香香本想冲上去，可是一种理智又让她压住心中的火，只好把手中的一袋子食品气氛地摔到地上。
　　“我们走吧。”春贵适时地拉走了婷婷，一种内疚让他无法看下去香香那痛苦的表情，香香却以为春贵厌烦她，则捂着脸抽泣着跑回了家。
　　“爹，娘，我们回来了。”春贵吆喝。自从上次春贵赌气走了，杏儿伤心了好几天没吃下饭，今天正想打发大山去厂里看看，没想到儿子回来了，甚是惊喜，连忙跑出来迎接。
　　“你来了，快进屋。”杏儿看到了婷婷热情地攥住她的手，拉着进了屋。
　　“娘，我们明天就结婚，新房子全都装饰好了，你们明天早上早点去，明天正好周六，让春枝春义都去热闹热闹。”春贵进屋坐下来直奔话题。
　　杏儿忙着倒茶水，没有吱声，心里却想，明天就结婚，这也太突然了吧，疑惑的看了看大山，大山皱着眉头问：“你们这么快就登记了？谁给你买的新房子？”
　　“登了，昨天刚登的。新房子是婷婷的爸爸从厂里要的，再说我们是双职工，也是符合条件的。”春贵说着端起一杯子茶递到婷婷手里。
　　“你转正了？”大山默默地抽了口咽又问。
　　“嗯，车间就一个名额，是主任推荐的我。”春贵解释。
　　“爸，妈，我给你们买的新衣服，看看合适不合适？”婷婷说着，把春贵身边的那个大兜打开，先是拿出一件红色的中老年棉袄来到杏儿面前，袖口和领子上的兔子毛非常漂亮。
　　“婷婷啊，拿回去给你妈穿吧，我们农村人整天的干活没法讲究，穿这个在棚里摊煎饼还不把毛寂寥没了。”杏儿微笑着望着婷婷。
　　“呵呵！”杏儿的一番实话把屋里人都惹笑了。
　　“娘，让您穿上是参加我们的婚礼的，谁让您穿着摊煎饼啊！”春贵解释。
　　“臭小子，我看你是怕你娘穿的不好去给你丢人吧，好吧，为了你的面子，我穿上试试。”杏儿接过来，对着镜子穿上。
　　“哇！真漂亮，您穿上这个，看上去比我妈妈都年轻。”婷婷不由得赞扬。
　　“别哄我了，我不相信，你们城里人不干活皮肤嫩的跟鲜藕似的，哪像我们，手不像个手样，跟搓板似的。”杏儿打趣。
　　“呵呵！”屋里又是一阵大笑。
　　婷婷真的很会来事，没想到那个大兜里全是衣服，春贵家每人一身，包括春枝，春义的，不过，为了赶车，他们等不到他们放学回来了，交代完事后，就匆匆回了厂，明天就要结婚了，最忙碌的当然是新娘子，化妆盘头今晚上都得准备好。
　　晚上，一家人都穿上新衣服试了试，一派喜气洋洋，只等着明早参加婚礼了。杏儿却呆在一角愁眉苦脸的，春枝不解了，问：“妈，您怎么了？哥哥就要结婚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唉，是应该高兴的，可是想起你嫂子来，我就觉得愧疚啊，香香这孩子也不错，是我们家对不起她。”杏儿解释。
　　“你看我妈，又来了，就是菩萨心肠，唉！没办法了。”春枝摇着头进了里屋。
　　“不行，我今晚看看她去。”杏儿说着，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
　　“回来吧，我看你还是别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就是命啊，谁也没法改变。”大山追出去劝说。
　　杏儿哪里肯，不顾大山的劝阻，硬是来到香香家。
　　“香香，香香！”杏儿立在门前吆喝，香香娘听见出来，看到她没有开门就开始破口大骂，“你来干什么？滚，你还有脸来。”
　　“香香在屋里吗，我是来看看香香的，香香！”杏儿一边院子里喊着一边欲要自己开门向里走。
　　“我让你滚，你听见了吧，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香香娘一把拽住杏儿的胳膊，见她还是不走，正欲厮打，被闻讯赶来的香香呵斥住，“娘，不准你这样无礼。”
　　“香香，你都被他们家害成这副样子了，你还……”香香娘有点哽咽。
　　“与她无关，再说她是来找我的，您让她进来说话。”香香解释着，母亲看了看她，摇着头叹了口气，终于不再阻拦。
　　杏儿跟着香香进了屋，迎面闻到的是满屋的酒气，香香脸上也甚是苍白，比以前消瘦多了，眼角还有没有擦拭的眼泪，整个人显得格外没有精气神，香香看到杏儿这样望着她，一时竟不知所措，慌慌张张的叫了一声“娘”。
　　杏儿攥住香香的手说：“你是个好孩子，都是俺家春贵害了你，我有罪啊，我今天来就是代表春贵向你赔罪的，你一定要原谅啊。”
　　“娘，你别提他了，再说他明天都要结婚了，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香香说着，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来，一饮而尽。
　　“你都知道了？”杏儿惊讶的张大了嘴。
　　“嗯，我今早上正好碰见他们。”香香淡淡的说着拿起酒瓶来又要倒酒，被杏儿夺下，劝道：“孩子，你不能这样，我知道都是春贵害了你，可你不能这样，一定要振作起来，你还年轻、漂亮，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听我的劝，找个好人家好好的过日子。”
　　“娘，您说一个连生育能力都没有了的女人，以后有什么好日子过，我真想一死了之。”香香说着，趴在床上呜呜哭起来，听了香香的话，杏儿一时不知怎么安慰，作为一个女人，没有了生育能力，就代表着没有了幸福，这种伤害，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承受的，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心疼的要窒息，却丝毫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不由得后悔起来，当初应该听大山的劝，自己的到来是错误的。
　　“你滚，我让你滚你不听，我看你是故意来看热闹的。”香香娘听见了女儿的哭声气氛的一脚踢开门，卷发一颤一颤的，像一头咆哮的母狮子。
　　“香香娘，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不跟你吵，我是不放心香香才来的，香香这孩子的情绪真的不对劲，都是因为我们家春贵才导致成这样的，你们这样不顺心我也不能安心啊。”杏儿解释。
　　“你他妈的别在这里装样，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我砸死你也难解心头只恨，我一生就这么一个闺女，却被你们害成这副样子，香香的爸爸因此又不回家了，我这就砸死你。”香香娘说着，把桌子上的酒瓶摔倒杏儿面前，啪的一声，碎渣溅了一地，“哎呀，闺女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人家不把咱娘两个逼死不罢休啊，呜呜！”香香娘抱着闺女大哭起来。
　　“娘，您这是干什么，不是他们的错，一切错在我，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要怪就怪我自己，活该！”香香停止了哭泣，开始安慰母亲，香香娘听了捶胸顿足，越发大声地哭起来，“娘，求求你别哭了，都是女儿不好，让你操碎了心。”香香哀求。杏儿看到香香无助的眼神疼得另人窒息，不由得朝着他们娘两个扑通一声跪下来，“香香娘，您就别哭了，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求求您别哭了。”
　　这一下，香香娘真的停止了哭泣，她一直认为杏儿是来看热闹的，没有想到，杏儿会真的跪下来。
　　“娘，您快起来！”香香连忙去拉杏儿，杏儿哪肯起来，对着香香说，“造孽啊！我这一辈子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没想到春贵会给我造下如此深的孽，我这一跪是代表他跪的，你不原谅，我就不起来。”
　　“娘，您快起来，有话咱们好好说，不能全怪他，两口人的事情，不是一个人的错，最近我反省了很多，我也有错。”香香使劲的拽着杏儿，杏儿挣脱了香香拽着的胳膊，摆了摆手说，“还是让我这样把话说完吧，你听我说，香香，你是好孩子，长的又漂亮，你没有错，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对，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我有罪。”
　　“娘，您快起来，您这样真是折杀我了。”香香急的要哭。
　　“答应我，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要再糟蹋自己，好好的过日子，我就起来。”眼睛直盯着香香的脸。
　　“香香，你还不快答应，您快先起来！”香香娘一看这个阵势，也急了，只好一边嘱咐香香一边上前拉杏儿，香香扑通一声跪下，流着泪说，“娘，我想明白了，都怪我自己，任性是我幸福的致命杀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酿制的苦果我自己吃了它，好了，没事啦～我答应您，我以后会好好的活着的。”
　　“孩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保重自己的身体，来，咱们一快起来。”杏儿站起身来，给香香拍了拍腿上的土。
　　“我这就给您倒茶去。”一种内疚让香香娘满脸赔笑着准备去拿茶壶。
　　“谢谢你，不麻烦了，他们在家等着会着急的，我以后再来。”杏儿说着看了一眼香香往外走。
　　“娘，谢谢您了，以后有时间一定再来玩，再见！”香香送出门口挥了挥手。
　　回家的路上，夜色沉沉，没有一丝月光，杏儿却感觉从没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