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扇风】

　　自从那晚杏儿从酒场逃离之后，村长的意见很大，心想，我让你们不拿村长当干部，于是悄悄地把那块地一千元的高价卖给了邻村的经营砖窑的马厂长了，听到此讯的香香娘沉不住气了，急匆匆地找到他：“姐夫，听说你把地卖了！”村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说：“妹子啊，我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是干部，我也是干部，马上要换届了，你是知道的，假若把地给了你，群众意见太大，会说闲话的，再说马厂长比你说的早，我要给了你，他不骂我？”
　　听到这里，看来一切是真的了，香香娘顿时觉得一阵晕眩，完了，没戏了。心想亏我一口一个姐夫叫着，你村长他娘的真是太不讲情面了，猪狗不如，还装什么装？你当我不知道，以前你卖地好几十亩，也不开群中代表会征求意见，和几个组长一商量就完事了，到现在都账目不清，还怕说闲话，怕说闲话你就不会对村里妇女色胆包天了，想到那块地已经落到别人手里去了，不由得又怨恨起杏儿来，一个半老娘们了还耍性子，你真以为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不识抬举，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应该这样，越想越气愤，于是气呼呼的找到杏儿，劈头盖脸的埋怨：“春贵她娘，都怪你，得罪了老村长，这下可好，煮熟的鸭子飞又走了，这辈子你就别指望盖上房子，没房子就别想着娶媳妇了。”本来地基没有弄到手，杏儿也非常伤心，再加上亲家的指责埋怨，心里更是闷闷不乐的，本来瘦弱的她接着就病倒了。
　　大山回来后，得知了一切，气愤的不得了，非要找亲家算账，被杏儿制止了，杏儿说：“春贵还在上班呢？俗语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听说香香的爸爸又去跑业务了，她们一家也是为了咱们操了心的，唉，谁让咱们没能耐的。”
　　“听说村里改选村长？”大山看到脸色醋黄的杏儿，不忍心再让她伤心，只好转移话题。
　　“嗯！就这几天，我看在外边的二弟都回来了，肯定是回来参加竞选的。”杏儿说。
　　“是爱国吗？这小子，一晃好几年不见了，听说这几年在城里包工程干发了，出息了。”大山高兴的说，爱国是他大娘家的一个叔辈弟弟，也是能跟大山合得来的唯一的一个兄弟。
　　“若是他能选上就好了，为咱家族争口气！”杏儿不由得说。
　　“悬着呢？你知道老村长为什么能连续干这么多年吗？听说上面他有个当乡长的哥哥。再说老村长家在咱村是个大家族，弟兄们多，他爷爷辈就是很有名气的大地主，他二爷爷在旧社会里是保安团的团长。其实老村长在包产到户之时，就一直当着咱村的村长，那时还叫大队长，他主持村里分了地，又带头给村里建果园，修路，加上那几年村里连年丰收，村里人的确过上了一段好日子，大家也很敬重他，只是后来这几年，年岁大了，却净干些荒唐的事情，看见漂亮媳妇就走了魂，非要追到手才可罢休，还有上次卖地那事，不知为何，没开群众代表会，群众大有意见，都说村里的钱和妇女都让他糟蹋的差不多了，人人见了他吐唾液，恨不得他下台。”说到这里的大山突然想到了什么，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气愤的说：“实在是欺人太甚，这几年又一次次地把矛头指向你，我恨不得这就去扒了他的皮！”
　　“别生气了，你跟井里的癞蛤蟆较什么真？我看你明天还是先去看看咱二弟吧，家里正好攒下了点鸡蛋！”杏儿看到大山气的脸都红了于是劝道。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好好劝劝二弟，一定要把村长整下去，呵呵，只要他下去了，咱们的日子就安宁了。”说完就躺在床上，不想在此事上说下去了。
　　第二天，大山早早的起床，饭也没吃，提着杏儿准备好的一篮子鸡蛋就去了二弟家。
　　“快看，咱哥来了。”正在院子里洗刷的爱国朝屋里喊着。
　　“哥，来玩会就行，还带啥东西啊！”弟媳红玉跑了出来迎接。
　　“这么早，哥肯定还没吃饭，快去做点吃的。”爱国边吩咐着老婆，
　　“不用，我吃过了。”大山不好意思的说。
　　“在这里吃吧，我煮上米粥了，再给你们烙几张油饼！”说完，就厨房里忙活了。
　　爱国拉着大山进屋坐下，又掏出香烟来，给哥点上。大山接过了香烟，也不绕弯子，问：“爱国，这次村里改选，有什么打算？”
　　爱国吸了口烟：“哥，不瞒您说，这次回来就是为竞选的事情，这几年我总是为了小家奔波，党的政策是让大家共同致富，我想自己应该为家族争口气了，只是这几年我一直在外做事，不常在村子里呆，心中没有深浅，你看我能行吗？”其实这次大山不来找他，他也会去找大山的，因为一直居住在这里的大山毕竟熟悉村里的事情，干了这么多年的作坊活，结识的人不少，选举还指望他们拉票，再说还有个当妇女主任的亲家，听说亲家公跑业务了，在村里，他也是比较有威信的。
　　“怎么不能行，我看你最合适，上面提倡叫村支部村委会班子年轻化，村里只有你知道挣钱的路子，你应该带动大家帮着共同致富才是。”沉默寡言的大山一到正事上话语就很多。
　　“只是，现在村上的事情不好弄，在村子当官，我怕弄不好既得罪人又耽误正事！”爱国疑惑的地说。
　　“你说的也是，可就村子来说，能领起事的年轻人都不及你，放心吧，只要下定了决心，好好干，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大山鼓励道。
　　他们正聊着，红玉端来了两碗稀饭，两张油饼，“快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只是比不过杏儿嫂子！”尝过杏儿手艺的红玉谦虚地说。
　　“就你这手艺还好意思地说，哥，来，咱们将就点，边吃边聊！”说着爱国拿起一张油饼递到爱国手里。
　　“香，好吃，跟你嫂子烙的差不多！”大山一边吃边赞叹道。
　　“好吃就多吃点，我再烙去！”听到赞扬，红玉高兴的跑进厨房。
　　吃完饭，整个一上午，他们哥两个一边喝茶一边商量着村里的事情。
　　大山回家的时候，正撵上放学的时间，刚刚回来的春枝看到大山手里的方便兜，欣喜的夺过来吆喝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爹，好久没有吃到桃酥了，今个怎么想起来给我们买？”
　　“我看闺女最近学习用功刻苦，都瘦了一圈了，于是想给你添加点营养！”大山哄她说。
　　“谢谢爹，爹实在是太好了！”说着，春枝撕开包装拿出一块就望嘴里放，“好吃，只是味道跟以前的不一样！”春枝说着不由得看了看包装，“咦！还是远路的哩！爹骗人，这是谁送的？”春枝疑惑的问。
　　此时杏儿已经笑得不成样子了，对着大山说：“呵呵！瞒不过了吧，俺寻思闺女那么聪明怎可能被你哄骗？“然后对着春枝说：”闺女啊！你爹今早去你二叔家了，这包点心不用猜就知道是你二叔给的。”杏儿解释。
　　“原来二叔回来了，我说呢？”春枝终于明白了。
　　“我发现爱国这孩子还真是有良心，你别看他有钱了，对待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今晚，爱国请咱们到他家吃饭！”大山感叹说。
　　“太好了，又可以吃好东西了！”春枝欢呼跳跃着。
　　“就你嘴馋？要去，也是你爹去，他们刚回来，我们不能跟着去给他们添乱！”杏儿白了春枝一眼，添乱是幌子，春枝没大没小的，主要是怕红玉见到笑话。
　　“都去，这会儿都叫去，我看他家里没有吃的，答应他们晚上给他们叠点煎饼去，吆！春义回来了，快吃桃酥，你二叔给的，要不让你姐姐吃完了！”大山对放学回来的春义说。
　　“咱二叔回来了，肯定妹妹也回来了，晚上咱们去找她玩！”看到一顿美宴即将泡汤了，开始想办法商量春义。
　　“这？”春义看了看杏儿。
　　“婷婷没回来，去她姥娘家了，别想三想四的了，老老实实地跟我在家里吧，就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杏儿对着春枝说。
　　“哼！”春枝只好冲着杏儿做了个鬼脸，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进了屋。
　　下午，红玉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来到小卖部，“胖婶，来一瓶洋河大曲，和一盒大前门，水果糖一斤。”胖婶听到后反常的没有行动，却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只见她下身穿着喇叭裤，上身一紫色的确凉碎花衫，特别是左手腕上的一副银镯子特别醒目，于是羡慕的说：“在外边待几年就是好啊！你看你穿的多么洋气，到现在俺也没混上副银镯子带！”说着摸了摸自己肉肉的手腕。
　　“穿这有什么好的，都退色了，这镯子也不值钱！”红玉伸出胳膊让胖婶看了接着说：“也混不好啊，要好混的话就不回来了！”
　　“我都看见爱国的摩托车了，就别在这里嚼斯文哭穷了，肥猪都会哼哼啊！”胖婶直言。
　　红玉笑着说：“肥猪当然都会哼哼，你们两口子干了这么多年的小卖部，肥的脖子一扭都渗出油来，你看腰肥的都找不到腰在哪里了，怕只等着挨刀子了，咯咯！”
　　　红玉的这番笑话，却戳到了胖婶的痛处，她叹了口气说：“唉！你看我胖其实我也没吃什么好东西，也不知咋的，俺喝凉水都会长肉，说起这小卖部，是干了十几年了，可是不好干啊，说起来就窝火，你说咱们村除了你家，谁家不赊账？乡里乡亲的，一去问账就得罪了，单说李彪吧，光烟酒一年下来几百元钱，找他要账，没有钱，还要欠，不欠就拿刀戳我们呢？”胖婶一脸的愁苦像，顿了顿接着说：“人渣，简直是人渣，你说红玉，咱们村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红玉听到这里，觉得刚才玩笑似乎有点过分了，不由得安慰说：“他是穷极了呗，活腻歪了，就你这块头，一脚踹过去，他就会来个狗吃屎，咯咯！让我猜，像他这样的光棍二流子，只是嘴上耍刁罢了，想赖账是真的，不用怕他。”
　　“咱们村谁不怕他？咦！你不知道，他可是真能下狠手的，听说上次因为打架他就真的拿刀捅人了，好再只是伤着人家的小腿，听说判了半年的刑，怎么才几个月就放出来了，哎！真是无法无天了，村里也不管，听说最近改选村长，要是谁能上去整治整治这些闲游子，那也是为民除害啊！”胖婶不由得感慨地说。
　　“是啊！该整治整治了。”说完，有点焦急地看了看右手腕的手表说：“快点吧，胖婶，不早了，今晚哥哥到我家吃饭，我还要去买菜！”想起爱国专门嘱咐自己，今晚不仅要请大山哥，可能还要把香香爸叫来，一起坐坐，所以必须准备好。
　　“你看，我这幅臭嘴，一说开就没有头了，来，来，好哩！”胖婶一边答应着一边把红玉所要的东西一一放到柜台上，红玉付了钱，然后把东西放到车篮子里，匆匆地骑上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