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4、同学聚会碧菡举杯相庆，相识重逢夏风畅论心声

　　叶碧菡将肘放到桌上，用红酥手支住额头，看着窗外的云朵：“今天，之所以请你喝茶，就是被你这份‘爱人’的心曲感动，虽然我对你有很大成见，但，这成见并非恶意，是因为我们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啊！”
　　夏风惶然地看着叶碧菡，半晌，直到叶碧菡听到他没有了动静而抬起头看他，他才摇了摇头：“没想到，没想到啊，这么骄傲的叶碧菡竟被——竟被夏某感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叶碧菡看着夏风，忽然“噗嗤”笑了：“知道我笑什么吗？”
　　夏风愣了半晌，莫名所以，摇了摇头。
　　叶碧菡双拳支起尖尖的下巴：“在沧州，我每次请客都去的一家饭店，你知道叫什么吗？”
　　夏风还是不明就里，不知叶碧菡想叙说什么或是想借什么来挖苦自己，只有等待这位尖刻的小姐的完全叙述。
　　夏风的样子不禁令叶碧菡又笑了出来，心道：看来，一个人得不到想得到的爱，不是沦落颓废就是专心事业，而置家庭个人于不顾，唉，无奈，夏风属于前者。她拉回莫名的感慨，接上刚才的话题：“这家饭店叫‘夏风’。”
　　“不会吧？！”夏风惊诧地瞪大怎么也大不了的眼睛。
　　“是啊！”叶碧菡解释原委：“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饭店不叫悦来啊、泰和啊、春香啊什么的，为什么叫夏风？所以，我就进去吃了第一次饭，而且以后总去那儿。”
　　“噢！”夏风颇感兴趣。
　　“那是在当地来说最富文化的一家饭庄了，一楼是字，二楼是画，都是当地当时的小有名气的人所作，去那里的人多是为了那儿的氛围和文化气息，而非饭菜有多么知名。而且，楼上是为小青年准备的幽会单间，潜移默化地也影响着小青年的修养和气质，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是吗？”夏风抖了抖肩膀：“有机会我一定去沧州，看看另一个‘夏风’。”
　　“嗯。”叶碧菡笑道：“你去了，可不要找夏老板哟，老板姓秋。”
　　“有意思！”夏风笑了：“赶明儿我也开个饭庄，‘秋风饭庄’！”
　　“哈哈哈！”叶碧菡大笑起来，分明是花枝乱颤。
　　夏风目不转睛地看着笑个不停的叶碧菡。叶碧菡见状，不自然地停下来，还好，绯红的脸分不清是羞红的还是笑红的：“看什么，我笑得很放荡吗？”
　　轮到夏风笑了：“就是你碧菡吧，有哪个女子问，我笑的放荡吗？”
　　“你觉得碧菡不该这么问吗？”
　　“你不会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反问吗？”
　　“呵呵呵！”
　　“哈哈哈！”
　　笑罢，叶碧菡不知怎么说出：“我不知道，夏公子，还这么幽默和睿智。”
　　夏风马上得意洋洋：“那是你从根本上不想接近和了解我，而错过了一段姻缘！嗨，晚了！”
　　“看你得意的样子，给你根火柴，你就想放火！”叶碧菡嗔道。
　　少时，夏风站起来：“好了，碧菡，告辞了！”
　　“有事吗？”叶碧菡倒疑惑夏风一反以往死皮赖脸的态度。
　　“夏某不是什么好人！”夏风严肃的神情虽有些滑稽但相当诚挚：“碧菡能和夏某长谈如斯，不枉夏某两年多来的单相思啊。我是不敢再和你说下去了，不然，我给脸不要脸，再说出什么来，有损夏某此时在碧菡心中的高大形象！”
　　一番话叶碧菡先是有趣的笑了，转而是莫名地感动：“看来，人是会变的！”
　　“是。”夏风道：“但对于我来说，不是，而是你从来就根本没仔细看夏风。”
　　夏风走到叶碧菡跟前，准备和她道辞，没想到叶碧菡拉住他的手：“夏风，我很感动，真的，希望你赶快成个家吧，不然，碧菡总像对不起你似的！”
　　“哈哈，不用这样。”夏风握着叶碧菡的手：“我是没有找到心仪的人，不然也早就成家了。再说，这与你何干，谁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啊！”
　　叶碧菡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冲动，放开手，突然拥抱住夏风。夏风呆愣愣地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叶碧菡松了手，复握住他的手：“再见！”
　　夏风口吃了一下，没有说出一个字，拉开门，头也没回，走了。
　　叶碧菡站在单间门口里面，抱着夹，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不解。过了半晌，孙掌柜进来问：“少夫人，您——”
　　“噢！”叶碧菡放下手：“招呼李经理，我们走。”
　　正是：人性向恶与向善，多是发乎一瞬间
　　
　　钱大帅府里，灯火辉煌。钱大帅和两个夫人、叶碧菡、大公子在一起共进晚餐。钱大帅只是低头吃菜饮酒，还时常叹息，两个夫人和大公子好言相慰。原来，钱大帅正为自己的前途担心。
　　钱凤昌出身直系军阀，和吴佩孚是同乡且早就相识，前些年，黎元洪再任总统后，他被派任津门任警备司令，隶属津门提督府。两次直奉混战，他虽担心奉系得胜，但也并不惶恐直系落败，因为，他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参与其间的混战，就是奉系得手，战乱时期乃笼络用人之际，奉系也不见得将自己如何，他充分做好了倒向奉系的准备，只要不离开津门，谁当朝钱凤昌都会惟命是从。果然，六月，奉系都进了上海滩，就不要说津门了，可是，张作霖并没有动他。可是，七月，蒋介石在南方成立国民革命军，东征西讨。这两个消息却震动了钱凤昌，这个小老军阀也弄不清当前哪头风硬，着实让这株墙头草战战兢兢，跟几个儿子商量了一番。六个公子哥当数三公子钱如彪六公子钱如雄有些“韬略”，其余不是闷吟歌赋就是闲逛柳巷的主儿，钱大帅急招养女叶碧菡来府。叶碧菡下午和几个表哥闲谈时，就得知了钱大帅心中所虑，可是，自己一介女流又能如何呢，她替舅父也替自己做了若干假设，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饭桌上，叶碧菡也只好尽量寻找别的话题，分散舅父的紧张的神经。但是，事与愿违，她只好以事论事，就出些点子：“爸，我看啊，您早做准备，秘密与冯玉祥联络，结交感情，以备不时之需。冯乃北平旧人，只有他才是奉系的对头，而他还曾是国民革命军的北方重要统帅。这样，无论是冯当权京津还是奉系入主华北，抑或是南方的国民革命军北上，有了冯玉祥，我们都好说话。”
　　“碧菡，你能料定孰优孰劣吗？”钱大帅问道。
　　“呵呵！爸，这是您料定的啊！不然，您会这样心神不宁？”叶碧菡微微一笑：“孙文为何推倒了大清而还大总统于袁大头呢？一是，依仗袁大头；二是，也是最主要的，孙文的革命党是以共和为重、以国家为重。这样的军事集团正在南方如火如荼的东征西讨。我觉得，国民革命军和勾心斗角的北洋军阀争锋，胜负不是很难料的吧！”
　　“是啊，我就是担心无论是蒋还是冯不放过老爸啊！”钱如彪接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爸，面子是小，性命乃至利益是大！”叶碧菡恳切地相劝：“老蒋咱是攀不上，但是，冯玉祥这个北平旧人还是能攀上的啊，联络冯玉祥吧，就说，响应灭清冯大帅，愿为马前卒，如有差遣，甘为先锋！”
　　“看看再说吧。”钱大帅心中稍宽。
　　“不行！”叶碧菡急道：“您不要心存幻想。您是军人，不是政客。在冯玉祥的眼里，您是能用之人，乱世嘛，正是用人之际。如果，临时抱佛脚，等打到了京津，你再易帜，对于胜利者来说，您还有多大利用价值呢？之所以要秘密联络，不正是为了您现在的安全和保住直奉的帅位吗？”
　　见钱大帅还在犹豫，知道还对直奉抱有幻想：“爸，您早做打算，早联络他们，您就在他们的进军序列里有了您的一个可以利用的位置，不就能成为他们的一员了吗？若是晚了，您不是降将就是战俘啊！”
　　大公子钱如龙十分佩服叶碧菡的见解：“爸爸，妹妹说的对啊，她是做生意的，不会做蚀本的买卖的！”
　　钱大帅对叶碧菡苦笑了一下，又对她竖起拇指：“你父亲的三十万大洋，没白白交给你啊，丫头！”他放下酒杯：“好吧，我马上派心腹去联络老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