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4、沧州街遇辱李义军援手,新房内晕厥叶碧涵动容
作品名称:《大家族》 作者:万水杜千山 发布时间:2014-04-01 14:32:46 字数:2840
刘文兴头正懵懂间,根本未听明白她的话,只是怪自己两晚的作为,见她如此痛心欲绝,忙过来劝道:“碧菡,消消气,别让外边的小芳听到啊!先睡一觉养养精神,我出去了,省得见了我来气。”
这句话起了作用,叶碧菡究竟是大家闺秀,不是矫情造作的悍妇,随即压下情绪和语声:“混蛋呆子,你想让小芳知道我俩有事情吗?”
刘文兴傻傻地站在那里,片刻,他坐到椅子上,面向前窗,垂首低眉,微合双目,一言不发。
叶碧菡“哼”了一声,慢慢躺下,将身体躺向床里,把伤臂盖好,也不做声了。脑子里思绪万千,左手抚摩着自己的胸乳,心想:那挨刀没动手动脚吧?没看到吧?想到此,不由自主地搓起胸膛来,虽合着双目但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想起了在医院里初识刘文兴,想起了那首诗:“世事沧桑到肃秋,沉疴病起在心头。海浪打得男儿倒,能将苦恼饲海鸥。”她想起了帅府四次惊险过关,她想起了几天前的婚礼,她想起了前天晚上的梦,她想起了今日沧州遇险,她想起了刚才他说的和那人的私会——就像在翻看两人写就的书,一场场、一幕幕都过往眼前,她要理清个头绪,自己怎么去面对、怎么去认识、怎么去解决。等这一切一切,她都想明白了,已更敲四点,才觉得头痛欲裂,怎么也难以入睡,索性起身喝点水再说,待坐起时看到椅子上坐着正看着自己的刘文兴,才想起他没在床上,依然是坐了多半夜。她攸然想到,怎么自己半夜未眠就没想起他还在屋里坐着呢?唉,这呆子病了可怎么办呀!忙唤道:
“斋哥,上床来吧!”
刘文兴脑子也未闲着,他想了半夜,满脑子是两个女人,一个是心爱的发妻,一个是可爱的新妇,无论如何决定不了割舍清芬的决心,问题来了,碧菡也是自己找到抑或碰到的真爱啊,明媒正娶的新人。都怪自己当初为何让清芬离开,但是拦得住吗?怪自己另娶新欢,但是不娶新欢家里过得去吗?怪自己答应碧菡,但是谁能挡得住这火一样的爱呢?怪自己在新婚里幽会旧情,还算夫妻的情热爱火两厢情愿能挺得住吗?谁错了呢,是清芬?是碧菡?还是我呢?他始终看着碧菡的背影默默地责怪着自己,无论如何,碧菡没有错,碧菡不该承受他和清芬给她带来的打击甚至是伤害,可是这伤害要是中止,受伤害的不光是自己也还有清芬。嗨!读书有什么用,理得清这些感情吗?锦衣玉食的大老爷有什么用,解决得了这些纠葛吗?不知何时叶碧菡一声柔和的呼唤把他的思绪打断:“不用,这挺好的。”
叶碧菡一拍被子:“老东西,听话!”
一声“老东西”,刘文兴心中随即飘过一丝柔情,使冰凉的心顿觉温熨,磨磨蹭蹭从椅子上站起,可是顿觉眼前金灯从眼底迸出,灼烧着头皮,一个踉跄,险些倒地,下意识地扶住桌子,才缓缓地倒在地上。
“斋哥——”叶碧菡疯狂地尖叫一声,立刻摆双腿下床。
外屋的小芳睡梦中被惊醒,多年养成的习惯,无论何时醒来都能立即清醒地来到小姐身边。她穿着单衣冲进来,看到地上的老爷,俯身用力把他搀到床上,虽然小芳高过叶碧菡半头,身子骨结实,但是第一次扶抱一个男人,不免娇喘吁吁。叶碧菡忙伸过一只手帮忙把他放平。叶碧菡懂得这是休克,忙吩咐小芳找糖水,她清醒的脑海知道竟用簪尖刺他的甲缝,以免掐人中会留下不易消失的痕迹,徒惹麻烦。十指连心,刘文兴悠然醒来,小芳端来糖水,两人帮他喝下后,他昏昏然睡去。叶碧菡示意小芳出去后,再也忍不住泪水的她,坐在一旁终于啜泣起来。
在刚才唤坐在椅上的他时,她早已决定听天由命了,自己的爱情在这里,这是自己无悔的选择,既然是无悔就应当享受他的一切,承受他的一切,承担他的一切,当然包括郑清芬在内。哼,问苍天情为何物?就是在别人碗里分一杯羹吗?或许是吧。又看到新婚的丈夫为情所累到了极致,差点栽倒在地或是撞到桌角,后果令叶碧菡心中悚然!算了吧,只要事情在自己掌握之中、控制之内,由他去吧!这是自己的命,白天的沧州街头自己还不知该怎样向他交待呢!嗨,这世上,这样身份的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么,更何况清芬这种情况呢!想到此,不禁心胸释然,停下啜泣,看了看窗外的黎明,无所谓般自语道:“太阳又升起来了,哼!无论你怎样过,也是一天!”
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屡有善举得人心。
五六天后。
刘文兴看着杜先生为叶碧菡解除固定板并察视伤口,发现确实愈合了,都叹服民间刀伤药的神奇疗效,怪不得传说,贼人受伤敷药后一个时辰就能健步如飞。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个玉米粒大小突起的红艳艳的疤痕。刘文兴近前亲自为爱妻掩好衣领。叶碧菡等人们退去后,轻柔地嘱道:
“让老焦和小五陪你去吧,带好枪啊,我的遭遇一定不要重演!”
刘文兴不由得周身上下似春风般温暖,哄道:“放心吧,我又不是貌若天仙的小娘子,哈哈!”
“不会吧,清芬才是你心中的天仙呢!”
刘文兴刚刚有的笑容顿消失了:“碧菡,那一夜还没过去吗,还没够吗?”
叶碧菡看着那抹笑容的消失,也觉该让过去的事情解决或者放过,纠缠不是自己的性格,遂换上歉意的口吻:“傻样儿,身体没事吧,那天晚上吓坏我啦!但是,我倒是想如同在津门那样再护理你一次,呵呵!”
“能将愁苦饲海鸥。”
“好了,快去快回!”
根据老胡的描绘,老焦把车停到李义军门前。听到敲门声,张师傅前来开门,门开处见一个有礼而和善的人垂手致意,忙问:
“先生,您是?”
“啊,刘郎镇刘文兴。”刘文兴向张师傅一躬:“您是张师傅吧。”
张师傅发觉此人和李义军酷似,便觉亲切,明白是叶碧菡派来的人到了,忙礼让道:“正是老朽。请进。”遂领三人进院,又叫了李大妈一声,便领客人进了自己的屋子。
刘文兴里外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六间房,院落洁净整齐;张师傅的外屋里干净有序,墙上挂着中草药的十八反十九畏和一幅针灸脉络图,一张桌子上放着脉枕,消毒缸内泡放着压舌板,笔架上挂着两管狼毫,一方徽砚里墨香四溢;里间一炕一桌几把椅子,格外简洁明亮。
张师傅和李大妈随后跟进来,刘文兴向李大妈施礼道:“干妈您好!”
李大妈有些不知所措:“您是——”
“刘文兴。”刘文兴赶快自我介绍:“内人便是叶碧菡。”
“噢!”李大妈高兴起来:“是贵客哟,坐坐,我给你们倒水!”
李大妈从外面弄来了水,刘文兴接过来道:“干妈,您一家才是我的贵人呢,还是我来倒水吧。”
李大妈看着沏茶倒水的刘文兴,觉得这先生长得像自己的儿子,不禁心生亲切:“孩子,还是干妈来吧,看你啊,不像是伺候人的人啊!坐着吧。”
刘文兴歉然地坐下,示意刘小五呈上礼物。小五和老焦立即把提着的两个箱子放到床上打开。
那箱中的礼物是:四颗珍贵野山参,两匣名贵铁观音,一块名贵的东洋怀表,一对精美洁白的于阗白玉手镯,十块上等的丝质各色布料。
李大妈一看,顿时慌了!正色道:“孩子,你这是朝贡啊,这得多少大洋啊,我可生受不起,你拿走吧!”
“干妈,官还不打送礼的呢!”刘文兴拉着老人的手笑道:“再说,这是我和碧菡的一点孝心一点心意啊!”
“一点心意!”李大妈有些急了:“你们还过不过日子啦?”
张师傅插话道:“您是不是刘郎镇村东刘府的主人啊?”
“正是小可。”刘文兴点点头。
“噢!”张师傅有些不悦地笑道:“大地主刘文兴!我说怎么财大气粗呢。”
“您的意思是——”
“听说你们这些年逼死几条人命吧!”张师傅敲了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