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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作品名称:XX封学兵来信      作者:李易峰      发布时间:2014-06-08 11:49:13      字数:4740

  易山兄:
  我和我们那一批六百一十二个从我的故乡宝鸡来的年龄大都在十六、七岁的学兵战友乘坐学兵专列,紧赶慢赶,从宝鸡走关中平原一路往东,绕道河南的南阳,再从河南的南阳南转向南到湖北的襄阳,又从襄阳朝东抵达湖北与陕南交界的六里坪火车站。襄渝铁路在湖北省境内的那段早在一九六九年的三月就动工修建的铁路当时才建成雏形,六里坪跟陕南接通的一小段连雏形还未建成,我们只有在六里坪车站下车,铁道兵派来接我们的军用卡车停放在六里坪火车站背后的盘山公路上,队伍集合列队稍作休息,就又乘上军车沿着我后来才听说的由铁道兵开挖的建议的盘山公路继续往东。历时六天,第六天黄昏也是飞鸟归林前后,我和沿途分流剩下的一百二十个战友才胜利赶到观音山。
  初来乍到,我在新来的学兵战友和先到观音山的学兵战友欢呼聒噪中,心有所念地在人群中集中眼力搜索着我的年华妹。不过一星期不见面了,倒觉得恍若隔世,不知道她怎么样?我在心中一直急切地问自己。还好,我看到了席红军,人群中的他也看到了我,他停下跟战友的亲热的交谈走向我。
  “年华呢?她们在哪?”不等红军走近,我就大喊着问他,我的声音短暂地盖过了战友们的嘈杂声。
  红军听到,也大声回答我说:“她和她的女战友一早就被派到馒头岭东边的沙沟去整修营地了。”
  “是吗?”我明知红军说的是真话,但是我顺口还是反问道。
  “嗨!”我的不经意的疑心反问,把红军弄得有点尴尬,他急忙跟我解释说:“征途,我席红军跟你说话啥时候说过假话呀?你不信?”
  “哦!”我像似从梦中才清醒过来,怕他误会,也急忙跟他解释说:“哪里呀!我这不是急着想知道年华一路走来咋样?是不是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
  “哪会呢!”已经走到我眼前的红军爽快地说。
  也是的,我跟红军谁跟谁啊!
  夕阳已经落山了,几绺晚霞还在装点着西边灰暗下来的天空。迟些归林的鸟雀呼朋唤伴飞过山岭隐匿在了山岭密密丛丛的山林里。我和红军聊了一会,心里总感到不踏实,我牵挂年华妹,想来她也在牵挂我,红军看出了我的心思,就跟我说:“你不想去沙沟看看年华吗?我们昨天到的,晚上开大会,会上铁道兵的首长专门要求从今以后男女学兵不得私自往来。”
  “啥?!”我惊讶地瞪着红军,说。
  “男女学兵以后不得私自往来,连女学兵住的营地,也不许男人随意去。这是组织纪律,首长说了,谁要是违反了,是要守纪律处分的。”红军也瞪着我说,他在替我着急,神情焦虑。
  “那就是说我眼下都去不了沙沟,看不成年华了?”
  “那未必。”红军看看身边没有外人注意我们,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跟我说。“你才来,不像我们。我们是会上首长要求的,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条纪律。而你呢?才来,我要是不说你知道吗?暂时肯定不知道。你就装作啥都不知道,要去现在就去,别等了,再等说不定晚上开会首长把纪律一宣布,再想去,那可真的就是违反纪律了。不知者不怪。眼下你们刚到,首长还顾不上你们。你要去,趁着没人管的空隙就快去!去呀!有我给你打掩护哩,你就放心去,不过得赶宿营之前早点回来。”
  “嗯!”我咬紧嘴唇果断地冲红军点点头,伸左手拍了拍他的右肩膀,再没多言就借着越来越暗的夜色在篝火的照亮下沿着蜿蜒曲折逼仄的不远处的那条灰白的山道朝馒头岭下走去。
  红军真的够义气,我和他过去是同学,现在是学兵战友,我俩的私人关系没说的。我下了馒头岭,走在还在开挖的盘山公路上,篝火的火光虽然已经照不到这里了,但是今晚天公作美,月亮悬在遥远的天空很亮,照得山野明晃晃的,脚下的山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沙沟,馒头岭东边的一条宽阔的南北朝向的山沟。盘山公路虽然是简易的,但是勉强可以过车,这让我和战友们少受了徒步之苦,车队路过沙沟口的时候,走一地就给我们介绍一地的钟教官钟革命也一样给我们简略介绍了沙沟。再走,走不多远就到了馒头岭下。下车之后,我们朝馒头岭上爬去。眼下我不紧不慢地独自迎着拂面的阵阵凉爽的山风轻车熟路地下了馒头岭朝沙沟走,一点也不感到陌生。趁着纪律对我和新来的战友还不具有约束力的空当我多么渴望见到我那性格倔强要强的妹妹啊!以后有机会,我还得耐着性子再劝年华不要再记恨席红军了,上辈子的恩怨,难道非要下一代还纠缠不清吗?要知道,那可是狂热的政治造的孽啊!任何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处在那个时代都是要被时代的洪流卷入的,谁也免不了。年华不分场合地总给红军难堪,让我实在看不下去,我一直坚持不懈地从中调解,截至目前成效甚微。
  回想我们一帮要好的男女同学廖年华、袁欢、陆爱华、赵芸、白坚强、席红军、秦长征、艾劳动、李乐天、党守忠才应征上学兵高兴之际凑份子每人掏了点钱去市国营食堂买了一桌饭菜祝贺的情景,原是同学现在又是学兵战友的我们聚餐庆贺本应个个欢天喜地才对,放在以前还从来没有齐齐地聚在一起会过餐呢,这回真的是机会难得,但是那顿饭却吃得我十分伤感,也影响的一帮同学难为情。聚餐中,同学之间相互以茶代酒热情碰杯,轮到席红军跟年华碰杯的时候,她佯装不理不睬,弄的饭局一下子冷了场。席红军憋屈,同学们也都跟着尴尬难堪。勉强吃罢,同学们各自走散。我跟年华走在一起,我一脸不高兴,她心知肚明我是为她还记恨席红军而在生她的气。
  “你咋回事嘛!咋就想不开呢!老是当着众人的面跟红军闹别扭。”大街上行人来去匆匆,我对年华说话直来直去毫不掩饰,语气比较生硬。
  “咋了!你说我咋了?别人可以不理解我,难道连你也不理解我吗?”年华泪流满面地反驳我,争辩道。
  “你一向挺坚强的!”我看她伤心的样子,不便再过分刺激她,就软下来说,“我可是为你好啊!”
  “嗯。”她哽咽着应道,“我知道,哥!”说不下去了,她抽了两下鼻子,又说:“可是……咋说来着,换做你是我,回想一下自己的父亲死的惨样,你一定也会跟我一样恨席红军的。”
  “是……是啊!”我理解地无奈地默认了,我转而说,“你说得很对。不过……我俩肩并肩迈着碎步,我这个时候犹豫着扭头看着她,又说:“你……你得听哥劝哪!细究起来,席森恶贯满盈,他枪杀了你的父亲我的廖伯伯,不久他不也在跟新起的一股造反派势力枪战中饮弹而亡了吗?如果说他饮弹而亡是他应得的报应,那么,他生前干的坏事跟红军实在不相干的。红军的为人有目共睹,你冷眼待他,他可是从来都不跟你计较的。你应该往开里想,想开了,其实也就……也就没啥了。”
  “可是我一时半会想不开呀!”她停止了抽泣,轻微还抽着鼻子,说,“这几天我也想过,原来我们是同学,现在又是学兵战友,以后难免在一起共事,但是……要想让我一下子想通透,还办不到。”
  “哦。”她这话说得有些松动,我淡淡一笑,冲她说,“这才是我的妹子。我想我的妹子一定不会是小肚鸡肠的人。嘿嘿!”我这么一说,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连鼻子也不抽了,抿了抿嘴眨了眨眼,破涕为笑,说:“不管咋的,我是不会给哥哥难堪的。看在哥哥的面情上,以后我在大庭广众中不难为席红军就是了。至于我能不能彻底原谅他,我一时也拿不准。”
  “好!”我喜笑颜开,说,“拿手绢把眼泪擦一擦。不然,路上有熟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她滑稽地白了我一眼,乖巧地从衣衫兜里拿出一方我在她父亲殉职过后,她在哭灵时我买给她的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的手绢,破涕为笑边擦脸上的泪痕边说:“年华听哥的就是了。”
  我看了看手腕上出征时父亲给我的他在手腕上带了多年的上海牌手表,走了半个小时了,在拐向沙沟集的弯道,我俯瞰沙沟,沟里几堆篝火熊熊地燃烧着,女学兵在沟里散乱地穿梭着,不是有谈笑声飘散到山路上,我仔细分辨着却听不到我熟悉的年华美的笑声。她在干啥呢?难道还在忙活?凭她吃苦在前不怕累干啥都非要干在人前头的性子,女战友都歇息了她不歇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有红军的告诫,我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走上了野草覆盖的往沟里去的羊肠小道,十来分钟后下到沟底,站在溪水哗哗流淌的岸上的沙石上,极目往二十米远的女学兵营地眺望着,我拿不定主意,我担心会见年华被人发现了,不就给年华惹麻烦了,照红军说的我倒是有理由脱身,可是年华呢?昨天她们到了之后在晚上的召开的大会她们女学兵肯定也都参加了……有三个女学兵提着马灯朝我站立的方向走了过来,我赶忙蹲下,以求对方看不到我,这里是篝火火光能照到的边缘,火光闪烁,照得附近的景致迷离恍惚。三个女学兵原来是远离营房到跟我对着的沟溪的另一边草丛里上厕所,我慌忙闭上眼睛背对她们,等她们上完厕所我才大着胆子站起来,轻声叫道:“喂,喂,喂——”听到我的叫唤,三个女学兵中有一个惊得“啊”了一声,她们循声望了半天,才看到我。我朝她们挥手,她们回应我,问:“你是谁?干啥的?”
  “我是刚到的学兵高征途。”我压着说话的气流,尽可能让说的话不要穿的太远,最好刚传过沟溪只让三个女学兵听到那最好。我只一句话,对方放松了心情,有一个女学兵问我:“你来这儿干啥?有纪律的,不准男学兵擅自来女学兵的营地。”我和三个女学兵可谓心有灵犀,都一样的境遇,她们谨慎地提醒我,我非常感激。但是我铁了心想见到年华,也顾不了纪律不纪律的。我赶忙应道:“我刚来还不知道啥纪律。我是来找我妹的。她叫廖年华,麻烦你们悄悄地帮我叫一下她,就说她哥来找她。不要跟别人说,我高征途谢谢你们了。”
  “好的。”另外有个接我腔的女学兵冲我说,“知道了。我们这就回营地去帮你叫廖班长。你在那儿等着。我们不会走漏风声的。你等一会,我们马上就给你把廖班长叫过来。”说完,那三个女学兵提着灯光橙黄的马灯返回去了。
  大约十分钟,我借着女学兵营房周围燃着的篝火的火光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站立的方向走来。是年华,她没有提照明的马灯,摸黑走过来了。
  “哥!”年华在叫我。
  我急忙应道:“我在这儿呢!”
  她加快了步伐,忽然脚下有石块绊了她一下,她一个趔趄,好在没有摔倒,我不及多想,匆忙踩着沟溪里突出水面的或大或小的石块过了沟溪。年华一走上前,带着哭腔又叫了一声“哥”,她猛然扑进了我的怀里。我搂着她的腰身,她伏在我的肩头抽泣。“苦了你了。”我心疼地说。
  “不苦。只是年华想哥了。”她仰起头,看着我苦笑着说。她淌出的两行泪水在篝火能照到的边缘被照的晶莹透亮。
  “你瘦了。”我说。虽然双方不是太看得清,但是凭着熟悉的记忆,还有适应了黑暗的眼力,我还是看到了我的年华妹子的确是瘦了,她头发凌乱,脸不再圆润,下巴显得尖了些,身材也比以前单薄多了,但她的形态再怎样变她在我的心目中往日那可爱美丽养人眼的容颜和身段都是挥之不去的。我怜爱地还在搂着她的腰身,她也激情四射地一直把我的腰身搂着。我们彼此相互贴着对方的胸脯互相看着。她的身上散发着汗味,还散发着少女身体特有的几乎要让我方寸大乱的青春气息,我压抑着自己翻腾的冲动的念头,我必须以一个哥哥的心态待她,我们现在还小,谈情说爱不是我们这个年龄要干的事,而我们这个年龄要干的应该是心怀革命理想,以火热的激情全身心地投入到战天斗地修筑襄渝铁路的劳动中去。我们就这样搂抱着甜甜地笑着,彼此感觉都很惬意都很舒坦。
  “哥,你也瘦了。”她把她的头贴在我的胸膛,说。
  “我们都瘦了。”我无限深情地说,“这不过刚刚开始,以后还有更大的苦要吃,更大的罪要受。你我都得有思想准备。既来之,则安之,再苦再累,就是要了身家性命,我们都得忍着,都得挺住,该付出还得付出。为了革命理想,为了早日把襄渝铁路建成,为了完成毛主席的指示,也为了早日回家,我们得豁出去。”
  “嗯……
  易山兄,回忆往事是美好的,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疼痛的感觉。要说我们那个年代的青少年,那真的是单纯的不能再单纯了,我们以一腔热血,响应祖国的召唤,义不容辞,抛家舍业,割舍下亲情,义无反顾地奔赴秦岭和巴山中,鏖战在荒无人烟,人迹罕至,交通闭塞,近似原始的荒山野岭中,毫不退缩,也毫不畏惧,知难而上,战天斗地,为的仅仅不过是听毛主席的话、争做毛主席的好战士而已。
  也罢!
  祝兄
  早日文成!
  关中老学兵战士:高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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