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 奉国寺陈兵张网

　　一三五奉国寺陈兵张网
　　
　　黑龙本名叫金明哲，汉城人。空手道高手，深谙中国密宗拳法。面目清秀，身材瘦削。外表上看，像个文弱书生。来到义县后，行迹无踪，居无定所。手下四大忍者杀手，朴成、李石、胡陡、金山也都带人分散居住在各个旅店、宾馆。
　　几天来黑龙心里矛盾，很不轻松。老板已经催了几次，让他放弃开洞取宝的计划，赶快把化石运出来。以防夜长梦多、翻船走水。可这万佛宝洞近在咫尺，千年宝藏垂手可得。哼，慌什么！什么样的风浪我没见过？决不能让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遇，失之交臂。
　　最好是把化石运走，再回来炸洞取宝。可我把化石运走，老板还能让我马上回来吗？不可能！老板的脾气太了解了。现在对他迟迟不发货已经大为不满，回去不难为他，就算福星高照、不错又不错的了。
　　如果先炸洞取宝，再运走化石，就要担很多风险。一旦取宝未成，还耽误了化石生意，那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也想过，自己押着化石出境，让四大忍者跟着白虎取宝。可一仔细分析，白虎、青凤、蓝宝石，素来不合。他们分脏时都不可能消停，那还有四大忍者的份儿！这帮人活儿干得不怎么样，唬人的本事可精着呢！
　　黑龙脑子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手机响了，打开一听，是白虎打来的，说事情有变化，临时改变交货地点，让二蛋拿着狗头金在方塘石桥下车。
　　老奸巨滑！说得好好的，在东门口狗肉馆接货，这一会儿工夫就变卦了。哼！不想见我，等着吧，早晚有见面的时候！
　　二蛋拿着狗头金在方塘下了面包车，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天黑黑的，十字路口上没几个行人。昏暗的路灯投射在杨柳依依的方塘上，半明半暗的。东面的石桥上有个西瓜摊，手推车的风灯下，一个老头有气无力的叫卖着：“西瓜！先尝后买！生瘘管换！”
　　从广胜寺搬出来后，这些日子，二蛋和纪二狗子一直住在南街旅社，都是背后有人给他们支付店钱和饭费。纪二狗子被抓走后，老道便和他住在一起。
　　二蛋本来想回大连渔网镇老家，不想在义县这是非之地担惊受怕了。可纪二狗子和老道一再撺掇他，说马上就开洞取宝了，即使是从石窟里拿出一个瓶子、一把扇子，甚至一个尿盆子，都比他打一辈子鱼赚得多。
　　二蛋架不住诱惑，又在这旅店里白吃、白喝、白住的。心想，行了，就再呆两天，即使拿不着尿盆子，反正自己也不搭啥。过完八月初一再回家，也不差这两天上。
　　“大兄弟，来个西瓜吧。”西瓜摊上的老头抱着西瓜，踽踽地走了过来。二蛋刚想说不要，老头忽然低声说：“二蛋，镇静点，到摊上挑一个西瓜。”接着颤巍巍地说，“这个不行？这是最甜的！不信，我给你打开尝尝？”
　　“不要这个！”二蛋说着向西瓜摊上走去“多少钱一个？”
　　“不管大小，两块钱一个。”老头四顾无人，轻轻地说道，“把货放在西瓜底下，拿个西瓜，慢慢走吧。”
　　二蛋心想，这就是纪二狗子说的老板吗？不像啊？穷嗖的一把骨头，我一脚能把他踢到桥底下去！不过那双眼睛贼亮、贼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鸟。不管是不是老板，这老玩意肯定是接货人。要不他咋知道我叫二蛋呢？于是，顺从地把狗头金放在西瓜底下，抱着个西瓜走了。
　　夜幕下的奉国寺，牌楼高耸，大殿巍巍。庭院里的苍松翠柏伴随着悄寂无声的东西偏殿，又迎来了新的一夜。四下里静静的，只有大雄宝殿里，香案闪亮，烟雾缭绕，传来阵阵诵经的木鱼声。
　　大了方丈在香案下的蒲团上闭目打坐，小和尚觉济在香案上敲着木鱼，诵完一段佛经后，大了挥了挥手，觉济深施一礼，轻轻退了出来。
　　午夜沉沉，夜色阑珊。满天的繁星眨着问号一样的眼睛，探视着这千年古刹。七尊大佛呦，你们双眼参透了世间万物的多少玄关迷津？你们心中又贮盛多少扑塑迷离的古今奥秘啊？
　　觉济走进西配殿花木扶疏的跨院里，丁香花的香味儿扑面而来。他看见大了方丈的禅房里，灯光亮着。门外的梧桐树下，站着罗汉堂的首座觉垣和几个手持短辊的武僧。觉济冲着虎背蜂腰的觉垣点了下头，走进了禅房。
　　禅房里几个人围坐在寺院知事觉惠的身旁，正听他讲着奉国寺的传说。
　　
　　童锤、肖平、常顺年他们从青塔寺回到县城，把一干人犯押进看守所后，便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奉国寺。
　　在大了方丈的禅房里，童锤把狗头金一拿出来，大了方丈就笑了，拿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童队长能体谅老衲的难处，老衲感恩不尽。可‘见金献皮’的繁文缛节，又如此耽误公干，这更使老衲深感不安。”
　　大了侧目一望知事觉惠，觉惠便从腰间抽出一个羊皮卷来。大了接过来，双手呈送给童锤，说：“这是当年苦禅师祖传下来的百年信物，请童队长收好。”大了看着面前的肖平、常顺年、崔小说：“各位为此生死奔波，肝脑涂地。老衲却青灯黄卷、置若罔闻。深感歉疚、深感歉疚。赵局长和沙同志已来过，说劫匪宵小这几日一定来寺滋扰，威逼讨要这半张羊皮吊陈。各位放心，老衲一定配合警方，相机从事，稳妥处理。”
　　童锤带着半张羊皮吊陈回带了公安局。
　　在公安局的技术科，刘正铉、常顺年、肖平、胡小曼、胡风来，参与了两本秘笈、两张羊皮的译文工作。由于沙敏前几天，就让谭飞燕从北京科学院请来了一位文字专家，所以，译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这位文字专家是个老太太，她十分惊异地看着秘笈和羊皮，尤其是对北魏道武帝的《众文经》和崔浩的《新文注》，简直是爱不释手。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连连说着：“这简直是奇迹！不！是天方夜谭！一千五百年前的绝世秘笈，居然在辽西义县发现了！这将轰动考古界、语言文字界，不！整个历史界！”
　　赵玉虎说：“接下来的任务有三个，一是就是保护大了方丈的安全。二是严密监控果品仓库。三是确保千手观音洞的安全无恙。”
　　沙敏说：“白虎、黑龙、青凤、蓝宝石的底细和现状已基本摸清，不要惊动他们。做好赵局长说的三项保护和监视工作，就是这几天的任务。”
　　一下公安局门口台阶，胡风来看着赵玉虎说：“我说赵头儿，仿制那狗头金，单单黄铜我可花了八百多元哪！手工费我就不要了。可也不能让我哭着干啊？我说，哎，多少给个成本钱。”
　　童锤板着脸说“局里经费最近很紧张，差旅费和奖金都没发呢。你那个事儿，我看就算做贡献吧！”
　　“啊？”胡风来在门灯下瞪圆了黑豆眼，挥舞着双手说，“劫道啊！公安局这是劫道啊！”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行啦！”赵玉虎笑着说，“阎王爷不欠小鬼儿钱。李局长说，这个钱已经让刑警队领出来了！”
　　童锤从手提包里翻出一个纸包来，扬了扬：“大家说，这个钱是一人独吞哪，还是累了一大天了，咱们撮一顿去啊？”
　　“撮一顿！”大家异口同声地喊着，胡小曼喊得最响。
　　“拿来！你给我拿来！”胡风来向童锤扑去。
　　哈哈哈！
　　“别闹了，”沙敏说，“水组长带着龚青子、陈婉、马子林，在果林仓库蹲坑。胡大哥，你也赶快过去。”说完，看了看赵玉虎和童锤，“赵局长你回去休息，童锤，你和肖平到奉国寺去照应武警们。我和常师傅要到万佛堂去，岳华和赵鲮在那照应不过来。”
　　胡小曼说：“我也去奉国寺！”
　　“好吧，那我们就分开行动。”沙敏和常顺年上了“帕杰罗”。
　　“小心眼儿！给你！”童锤把包钱的纸包塞在胡凤来的手中，“后妈打孩子——早晚一顿。这客你是请定了。”
　　“没问题！”胡凤来收好钱，一拍胸脯说：“你们说上哪儿？‘正大’、‘南一居’、还是‘888’饺子馆？”
　　“你看你选这几个饭店，哪儿有高档的？”童锤讥讽道，“你倒是选选‘新世纪’、‘盈福’、‘东来顺’啊？”
　　胡凤来晃着脑袋说：“这你可就不懂了，各人有各人的口味！”
　　肖平的手机响了，打开一听，是何裙子打来的，说崔小、巴图、沙林娜、乌汗，都在南街旅社喝酒呢，就等着你们从公安局办完公事儿出来，一起到到旅社热闹、热闹呢！肖平说，今天不行，我们马上到奉国寺，还有活儿呢。
　　何裙子和乌汗在电话里吵嚷着也要来。肖平征询童锤的意见，童锤说，这俩小崽子功夫还行，来就来吧。肖平就说，你俩赶快打神牛过来吧，在奉国寺门口见。
　　胡凤来招呼了个神牛坐上，自己去了东北街的果品仓库。
　　几个人走过夜幕下的鼓楼大街，来到了奉国寺，便看到了喜笑颜开的何裙子和乌汗，正站在山门前招手呢。何裙子“老妈！老妈！”地喊着，上来就抱住了胡小曼。
　　山门殿前、前后殿甬道上、牌楼、碑亭，一直到大雄宝殿，全是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在巡逻执勤。
　　按着沙敏的吩咐，几个人走进西跨院大了方丈的禅房。
　　知事觉惠招呼着小和尚们，给每个人都沏了茶，端了上来。大家闲谈起来。
　　觉济走进禅房，和童锤几人打过了招呼，说道：“师傅让我过来照顾各位施主，大家不必拘泥，随意些。”
　　小和尚微笑着点点头，退了出去。
　　大了方丈的禅房陈设简朴，靠北墙迎门一个香案，香案上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的彩绘塑像。案边立着一个青花胆瓶，里面插立着几幅画轴。东西墙下各是一排革面长椅。南面窗下是一张方桌，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稿经卷。桌旁是两把椅子。地中央是一个打坐的蒲团。
　　“各位放心，武警和武僧已布满全寺。”觉惠说，“他们轮班上岗，已作了三天的安排。师傅很觉得过意不去，认为太麻烦大家了。”
　　觉惠瘦瘦的，深陷在眼窝的两只眼睛，却精光内敛。一袭灰布长衫，显得很宽大。话音清亮悦耳，举止沉稳有度。看来，是整个寺院说话很占地方的人。
　　胡小曼和何裙子坐在西墙下的长椅上，亲热得不得了。从山门进来，何裙子的手就没离开过胡小曼的胳膊、腰、脖子。
　　乌汗则挨着肖平坐在东墙下的长椅上，不时地用手摸着旁边童锤的大腿。童锤心里明白，心想，这小子真鬼！他这是害怕我遭到冷落，故意和我假亲近。哼，真是小孩子把式。妈巴子的，这你不服不行！肖平的人缘就是好，走到哪都有人气儿。当警察就不行，敬而远之。好像我们是机器定做的，冷血！唉，赵鲮在万佛堂那也不知咋样了，和岳华两个姑娘在那荒山野岭的，真让人担心。幸好，沙敏和常顺年回去了。那里是最后的决战战场，大意不得啊！
　　“我说童大队长，这里可以随便提问题吗？”胡小曼拿开何裙子搂在她脖子上的手，向童锤问道。
　　童锤看了看坐在方桌两边的觉惠和觉济，觉惠会意地一笑，看着觉济说道：“别看我们的觉济年纪不大，他可是我们达摩堂的首座。”
　　“小曼施主，但讲无妨。”童锤正襟危坐，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
　　大家笑了。
　　胡小曼低声说道：“既然我们已拿到羊皮吊陈，武警一撤，劫匪就会知道，真正的羊皮吊陈，已被公安局从奉国寺拿走了，他们就不会来找大了方丈的麻烦了。这是其一。其二，我哥已给大了方丈仿制了一张羊皮吊陈，劫匪一来，大了方丈便可拱手相送，并没什么危险可言。我们何必在这大庙里森严壁垒、陈兵百万？”
　　童锤暗叹，肖平、胡小曼这两口子，都这么不简单，问题提的深刻尖锐。这是与生俱来的先天秉赋啊！童锤扭头看了肖平一下。肖平瞪了他一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看我干啥？问你呢？”
　　“老爸，让你说你就说！谁怕谁呀？”何裙子一说话就带刺儿。
　　“他咋哪都有你呢？你消停会儿！”童锤喝斥道。何裙子把两只手做锤子状晃了晃，吐着舌头、作了个鬼脸儿。
　　“肖叔，你就说吧。”乌汗摇着肖平的胳膊说。
　　觉惠坐在桌旁，定定地看着肖平。他早就听方丈说过，这个肖平不同凡响。才识过人，义薄云天。身边豪杰如雨，才俊如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女友胡小曼，也是巾帼奇才，花儿楼密洞探险、广胜寺道场夺金的传奇故事，满县城已是妇孺皆知、家喻户晓。今夜禅房一见，单看那轩昂的气质风度、倜傥的眉宇神态，就知道，这肖平是棵大乘之才。
　　“不好意思，两位师傅。我们平时都闹惯了，说话口没遮拦。”肖平抱歉地一笑，说，“玩具是儿童的天使，长辈是孩子们的教科书。我们是得做出点样子。那我就说说。”
　　“两位师傅又不是外人，扯着些虚的干啥？快说说你的谬论吧！”童锤佩服肖平过人的见识，可就受不了他的这些客套谦辞。
　　肖平说：这个问题的从两方面分析。奉国寺密布重兵，一是让劫匪知道，我们没有拿到狗头金、并没有拿到那半张羊皮吊陈。公安局正为此事大伤脑筋，鲍光和刑警还在青塔寺蹲坑调查；奉国寺又有如此大费周章。这就让劫匪案犯认为，我们现在的侦破重点还是放在狗头金和羊皮吊陈上。根本就无力去注意果品仓库的四吨化石、无力去注意万佛堂的炸洞阴谋。
　　二是奉国寺如果撤兵，劫匪就会知道，他们拿到的狗头金和半张羊皮吊陈，是假的、是仿制品。那么，他们就会千方百计地对青塔寺的常智方丈和奉国寺的大了方丈下毒手。他们就会加倍小心他们的化石走私和炸洞行动。
　　所以，我们要静静等待劫匪来奉国寺，用他们夺来的狗头金，换取大了方丈手里的半张羊皮吊陈。一天不行，那就两天、三天，他们是不会超过明天的。因为因为阴历二十八、二十九两天，是他们炸洞取宝和偷运化石的最后时限，他们根本就没功夫来奉国寺换取羊皮吊陈。
　　肖平说到这里，童锤笑了，说：“不怪你在局里整材料时，有人说你能当刑警队长。我算彻底服了，这个计划我都没想出来，这是我师傅和沙敏商量研究出来的。不过，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最后鉴定一下白虎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不是我们掌控的那个人。因为我们已经断定，这次来换取羊皮吊陈的人，一定是匪首白虎，亲自登场。”
　　童锤说罢，看着肖平说：“肖平，我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你要有心情的话，我明天就和李局长说去。我做刑警队的副队长，你作正的。”
　　胡小曼马上说：“童锤你放心，我大平哥绝对不上公安局，绝对不去撬你的行事！这事儿我说了算！”
　　童锤看了看肖平，肖平微笑着说：“妻乃布衣裙钗，然深知君者，诚唯吾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