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 解困围青子救冰蟾

　　一二二解困围青子救冰蟾
　　
　　“起来！”
　　黄羞儿睡梦中忽听得有人叫着她的名字，而且还用手推着她。一惊，醒了，睁眼一看：“妈呀！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做啥梦？我看你还是没睡醒!”
　　龚青子来了！
　　张家五虎的蟾蜍养殖场出事儿了。
　　养殖场的蟾蜍按等级分为四等：一等的叫“金元帅”，两公两母，是头部黑紫、两腮发青、发亮光的、个头不小的种蟾，就只有四只。价格昂贵，每只都在五万元以上，一般不出售。二等的叫“铁将军”，中等个头，头腮发黑，但没有亮光，数量在二十只左右，每只价格为一万元。三等的叫“急先锋”，个头稍小，头腮刚刚发黑，数量大约四五十只，每只价格在五百元左右。数量最多的是四等的“白卒子”，个头最小，全身透明，一分钱不值。
　　这四种蟾蜍，分别放在四种大小不一的铁丝笼子里，半浸在河沟子里喂养。四周都砌上围墙、拉上电网，严加看管。
　　由于张家五虎在屯子里特殊的身份、地位，加上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功夫。办场两年多来，一直没人敢来养殖场滋扰生事。所以，这两年的纯收入，都在二三十万左右。
　　张老大主事，掌管全面。张老二管钱、管帐，张老三负责生产，张老四负责技术指导，张老五跑外管销售。整个场子三十多个工人，张家哥几个经营管理得井井有条。
　　早上，张老大发现一塔上有两个老道后，立刻就上山察看情况。元甲说，起早听见一塔上有怪物连连叫唤，他就让元乙、元丙上去查看。没看出啥毛病来，就是阴气越来越重，他俩就下来了。
　　张老大正在龙王庙里和道士们闲谈，手机响了，张老二慌里慌张地在电话里说，大哥你赶快下来吧，来几个带着家伙的小子，正在场子里抓“金元帅”呢？老三、老四都被他们打了。
　　“元乙、元丙在这儿看家，元甲和元丁跟我下山！”张老大说完，就带着两个老道匆匆向山下跑去。
　　前屯的人们还在沉睡，只有一两家的烟囱冒着烟。
　　一辆“海狮”面包车停在场子门口，旁边站着心急火燎的张老二。
　　“大哥，快！他们都在头笼呢！”
　　头笼里正装着四只“金元帅”。
　　张老三、张老四一脸是伤地靠着钢筋架，坐在地上，冲着两个端着双筒猎枪的大汉，嘴里不住声地骂着：“我操你妈的，有能耐你往我胸口上开枪！”“我他妈×的就不信，你们能从这个门口走出去!”
　　张老大看到，头笼已被打开，三四个小子正拿着网拍，捕捉着金元帅，往一只水篓里投放着。
　　“住手！”张老大一声厉喝，两个拿着猎枪的大汉，立刻把枪口对准了张老大。
　　一个穿着石青水洗衫、带着蛤蟆镜的秃头，叼着烟卷走了过来：“嗬！管事儿的来了！”秃头拿下烟卷，“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就是张老大吧？”
　　“对！我就是张老大。兄弟，有啥事儿好商量，你们这是干啥？拿刀动枪的，这就能解决问题咋的？”
　　“我就愿意和明白人办事儿，咋样？还是老大整明白了。”秃头从上衣兜里拿出烟：“老大，来一只，消消气儿。”
　　张老大一摆手；“说吧，啥意思？”
　　“意思很明显，就是你这几个兄弟整不明白。”秃头指着这在抓蟾蜍的人说，“兄弟我听说，你这蟾蜍场办得不错，想上你这学习学习，顺便借几个种蟾用几天。我不白借呀？一天一百元钱，一个礼拜后还你。可你这几个兄弟不干哪？非要来横的。我班吉塔齐三秃子就他妈不怕横的！越横越对好!这回你老大不来了吗？我还不单借你这四只种蟾啦！五百块钱一只，我还要抓几只铁将军回去，也不枉我摇车打牛儿的来一趟。”秃头一回头，对抓完金元帅的几个人说，“嗨！到二笼那儿弄几只铁将军来！”
　　“好啦！”几个小子拿着网拍，提着水篓，向里面的二笼走去。
　　“好你个起三秃子！”张老大一咬牙，“掏钱！我借给你！”
　　张老二忙说：“大哥不能借呀？种蟾一出笼，回来准得出毛病不可！”
　　秃头看着张老大嘿嘿一笑：“真是光棍不吃眼前亏啊，好，”秃头从短裤衣袋里拿出一叠钱来，在手上拍了拍，“给，我也不数啦，这是四千块钱，算是交个朋友吧。”
　　张老大接过钱，说；“你不数行，可我得数数。”
　　张老大哪是数钱，一个眼色飞给元甲、元丁后，啪地就把钱摔在秃头的脸上，猛地就向秃头扑去。
　　元甲、元丁早已蓄势待发，张老大的眼神一递，立刻心领神会地同时挥拳，猛地向两个拿枪大汉的面门打去。两个大汉猝不及防，立时被翻身打倒在地。
　　事发突兀，秃头立刻被张老大扑倒在地。张老大就势一个“蟠龙搅水”，扑通！就把秃头踢进“金元帅”的头笼里。
　　这时，张老三、张老四飞身腾起，就向里面二笼的几个小子扑去。
　　突然，迎面嗖嗖嗖飞来几把匕首，张老三、张老四立刻惨叫着扑倒在地上。
　　拿着网拍的几个小子，疾旋而至，把张老大逼住，一个小子一扬手，两只“铁将军”就飞向元甲、元乙、元甲元乙立刻大惊失色地飞身躲避。倒在地上的两个大汉，迅速爬起来，又从地上捡起猎枪，对准了元甲和元乙。
　　“开枪！撂倒他两个！”秃头从铁丝笼子里爬出来。
　　“别开枪、别开抢！”张老二连连地挥舞着双手，“有事儿好商量、好商量！”
　　秃头站在张老大的面前，抹着脸上的水骂道：“我操你个妈的张老大！你还想给我玩阴的，你行吗？”说着，从地上捡起钱来，“这回就对不起啦，钱是一分不能给你啦，四只种蟾你也就被掂着啦！”扭头对拿着网拍的几个小子说：“‘铁将军’够数了吗？”
　　“十只剩八只了，”扔蟾蜍的小子笑着看着元甲、元乙说：“那两只扔给给两个老道了，不知道他俩收到没有？”
　　“走！”秃头一挥手。
　　“上哪走？”忽然，张老二身后飞出了一个人，一把抢过一个大汉手里的猎枪，对准秃头的大腿，轰！的就是一枪。秃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谁敢再动一动，我就叫他脑袋开花！”来人厉喝着端着猎枪，威逼着几个拿着网拍的小子。元甲趁机夺过另一个大汉手里的猎枪，顺势一个“肘锤儿”把他轮倒。
　　“龚……龚青子！”躺在地上的张老四，忽然认出来了。“大哥，你忘啦？他不就是承包花儿楼水库的那个龚青子吗？”
　　张老大站起身来，笑着说：“啊！我想起来了，是青子兄弟！”
　　“张大哥，这几个人咋办？”龚青子用枪一比划，又看了张老四一眼，说“老四，解恨没？不然，再给他们来一下子？”
　　“操他妈的！给这小子一下子！”张老四歪歪扭扭地走过来，接过龚青子手里的枪，对准扔蟾蜍的小子就要开枪。
　　“老四！把抢放下！”张老大斥责道，来到秃头跟前，蹲下身：“齐三秃子，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头，没想到你这样不仗义？冤家宜解不宜结，得绕人处且饶人。我张家五虎和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恨，你何苦和我扯这套？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今儿个我一不让你赔偿损失，二不报官，就当没这回事儿。等会儿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哥几个吃完饭再走。咱就谁也不欠谁的了。你看咋样？”
　　齐三秃子捂着流着血的大腿一笑：“张老大，今儿个你可没赢！”瞥了一眼龚青子，“半道不杀出这个黑马龚青子，你还能蹲这儿跟我牛×吗？”
　　
　　“一个好汉三个帮。青子兄弟来帮我，一是他讲义气，二是我有人气。他咋没人来帮你呢？”张老大拉起齐三秃子，“三兄弟，认命吧。”
　　齐三秃子扶着张老大，艰难地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说：“老大，别看我嘴犟，今儿个我认栽了。张家五虎，够名头、真棍子！放心，以后兄弟决不来打扰。”摘下蛤蟆镜，抬眼看了龚青子一眼，“花儿楼龚青子，小爷们儿下手够狠的啦？哼，这一枪之仇的见面礼，太大了吧？改日老哥一定拜访！”
　　“随时奉陪！”龚青子一笑。
　　当张老大和齐三秃子说话间，龚青子已把两只猎枪的枪筒，全都灌满了泥沙，墩实，笑着递给了两条大汉。张老二和元甲、元乙将水篓里的蟾蜍倒回网子里。
　　“我们走！”齐三秃子被众人拥架着，灰溜溜地走出了养殖场。
　　“老二，快请关大夫，给老三、老四治伤。青子兄弟，屋里请。”张老大一伸手，向场长办公室走去。
　　“龚哥，太谢谢你啦！你咋来了？”张老四亲热地拍着龚青子的肩膀说。脚步踉跄，肩上和腿上插着两把匕首，身上已一片血污。
　　“不用谢。有点事儿和你们联系一下。”龚青子连忙扶住张老四，“你这伤，没事儿吧？”
　　“一脚踢卵子──没鸡巴事儿。”
　　张老大的办公室设备高档，迎门是黑漆胶面的天津老板台，两旁摆放着漳州藤椅和意大利真皮沙发。四匹的吊式“春兰”空调挂在塑钢窗棱上。临窗放着两台金丝绒蒙罩着的不知什么品牌的电脑和打印机。
　　老板台后面是高大的檀木书柜，陈列着各种企业管理和养殖蟾蜍的书籍。一瓶“旱地王”和半拉西瓜，显眼地放在打开的玻璃拉门里。一进门的饮水机下，放着两筐茄子和一捆地瓜粉条。
　　东西都是好东西，就是有点不伦不类。
　　“大恩不言谢，说客气话就外道了。今儿要不是青子兄弟出手，我们哥几个可就栽到家了。以前大哥对你那样，你反而以德抱怨，救人水火，你龚青子够意思。说吧，兄弟，今天只要你说出来的，我们哥们没有不答应的！”张老大啪地给龚青子点着了一只大“中华”。
　　“张大哥，齐三秃子是奔你的蟾蜍来的，但他被人利用了。方才来的几个人里头，有一个是来一塔抢金眼的人。”
　　“啊？”
　　龚青子一句话甫出，张老大坐在沙发上顿时楞住了，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叫李全，黑道抢夺金眼犯罪活动的打手，是公安局内控的案犯之一。”龚青子吸了口烟，讲起了李全几次作案的经过。
　　龚青子昨夜接到赵玉虎的指示，让他凌晨五点钟必须赶到八塔子，到蟾蜍养殖场，见机行事，说服张家五虎，抓捕李全一伙案犯，配合夺取金眼的行动。
　　在地质队帐篷里见到了黄羞儿、刘正铉后，又看到了赶来报告情况的青狐元丙。商议了对策后，龚青子就匆匆来到养殖场。
　　“青眼，是你们张家祖传的宝贝，可已经被几伙案犯盯上。他们足可灭你们全家，不留一点活口。公安局经过南征北战、千里追杀，人脑袋好悬没打出狗脑袋来，八只金眼，已经拿到了七只。就等着八月初一，八只金眼聚齐，开启万佛堂宝洞。”
　　龚青子在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看了看坐在藤椅上的元甲、元乙和躺在真皮沙发上的张老三、张老四，缓缓说道：“张大哥，你是个明白人，你可得掂量好了，这个事儿关系到你们的身家性命。李全不是一个人，他们肯定没走。今天势必要胁迫你们，登塔枪夺金眼。一场恶战，就在眼前。你放心，公安局已经做好了布置。我来，就是希望你们哥几个要配合行动，避免不必要的流血事件发生。”
　　张老二进来了，带来了一个年轻的医生，手脚麻利地给已经昏迷不醒的张老三、张老四疗伤。
　　“青子兄弟，”一直陷入沉思的张老大抬起头，站了起来，看着龚青子说：“咱们借一步说话，”两人来到外面，看到上班的工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走进场子的大门。张老大用钥匙打开财会室的门，进屋，两人坐在一条人造革黑皮长椅上。张老大说：
　　“凭你的为人，我信你的话，你是为我好、是帮助我来了。帮助公安局抓李全他们，那没问题，我们哥几个可以全力以赴。可有一条，想要我交出金眼，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我家祖先是拓跋部族的将军，上千年传下来的东西，不能在我手里丢了。宁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我决不能给祖宗丢脸，一死足亦。兄弟，我不是驳你的面子，实在是祖训难违、家法难容。你回去和公安局说，就说我张老大实难从命，对不起啦。”
　　龚青子知道，张老大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多说无益。便站起来说：“张大哥，全家人的性命攥在你手心里，你再和那哥几个商量一下，别太独断了。我走了，不过，我得提醒大哥一下，这里不安全，因为他们可以随时可以在场子里绑架人质。你们最好到塔上去，那里有人保护你们。因为今天这场事儿，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最后解决问题还是在塔上。”
　　“大哥、大哥！大哥在哪呢？”张老五在外面惊慌地喊起来。
　　张老大和龚青子连忙走出门来。外面站着惊慌失措的张老五和几个工人，张老二和元甲、元乙也闻讯赶了出来。
　　张老五一把拉住张老大说：“大哥快到笼子里看看去!”
　　“咋的啦？”
　　“金元帅、铁将军都要死啦！”
　　龚青子跟着他们急匆匆赶到头笼，一看：四只金元帅张开四肢，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到二笼一看，也是这样，几十只铁将军也都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我操他妈的！这准是齐三秃子他们下的毒！我、我他妈和他们拚了！”张老大失去了平时的沉稳，发疯了的似的向外冲去。
　　“张大哥、张大哥，别去！”龚青子拦了几下没拦住，便猛地一下扑上前去，拦腰抱住了张老大。
　　“兄弟，你快放开我！这是我的事儿，不用你管！”张老大喘着粗气、跺着脚嚎叫着。
　　“这毛病我能治。”龚青子说。
　　“什么？你能治？”张老大一愣。
　　龚青子松开手，对张老五说：“赶快到山上弄点椿树叶子来，要嫩点的，二十几片就够。”回过头又对张老二说：“准备点茶叶和一小碗醋，再拿个瓦盆来。”
　　张老五带着人急忙跑了出去，张老二也忙着准备去了。
　　“兄弟，这能行吗？”张老大跟着龚青子又回到笼子里。
　　龚青子说，他在水库养鱼，遇见过几次这样的事儿。不管多大的鱼蟹，遇到突然惊吓，都会猝死。如果及时抢救，啥事儿也没有。
　　张老大搓着手说：“这是我花了十万元从日本北海道进口的冰蟾，这四只金元帅是我的命啊！兄弟，你要想啥法都得给我治好了。”
　　“张大哥，咱都是做这营生的，一大年，一家大小、大小孩伢都指望这个活着呢！谁不心疼啊？你放心，大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张老大拍着龚青子的肩膀，感叹地说：“好兄弟，你说得好啊！你说到大哥的心里去啦！”沉吟了一下，“兄弟，方才你说的事儿，等会儿我和兄弟们商量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