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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章节:洋鬼子夜闯清真寺

作品名称:八只金眼      作者:辽西老戟      发布时间:2014-04-13 10:47:54      字数:4591

  “现在我宣布,办案暂停!”陈婉走到肖良弼座位前,扶着沙发扶手蹲了下来,“肖老师,该您的啦!”她把大拇指和食指一岔,顽皮地一笑:“八只金眼!”便坐在了地毯上。
  “对对!别整啦,明儿个再说。我说,肖老师,开始吧”胡凤来站了起来。
  肖良弼坐在北面临窗的沙发上,胡凤来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肖平和马子林也到离开沙发,向前凑了过来,盘着腿坐在了茶几前的地毯上。
  “真没法子,好吧,那他们俩讲到哪啦?”肖良弼端起了茶杯。胡凤来一拍脑袋,黑豆眼翻了半天,“讲到……肖平,还是你说吧。”
  肖平想了想,说,“赵叔讲了玄衣道开启藏金洞、圣册古井缚西川;刘所长讲了青塔寺僧尼降马贼、神偷戏换鸳鸯衣。时间大约都在1903年左右。”
  肖良弼思忖了一下,“那他们是把羊皮吊沉给我留下了。好吧,那咱就从羊皮吊沉讲起。”
  肖良弼虽然六、七十岁了,身材瘦削。可身体从来没什么毛病,精神矍铄,神采奕奕。手里、包里,总是断不了书籍和资料。不讲究穿戴,夏天是白衬衫、灰裤子,冬天是一件蓝色羽绒服。除此之外,在人们印象中,好像没穿过别的样式的衣服。
  羊皮吊沉的核心人物是神侠崔五,还有巴林的巴旺和旦旦。肖良弼缓缓地打开了话匣。
  洋枪队抢夺清虚石事件发生后,胡达羞愧难当,一阵急火攻心,双目失明。无论侄子胡胖子咋样央求、哀求、跪在地上哭求,他还是愤而离家出走。操起了胡琴,和孙女小叶子,开始了沿街卖唱的生涯。
  “大凌河流水呀,
  哗啦啦地向东流。
  流走了多少黄泥水呀,
  流不走一段难忘的情和仇。”
  月光清凉如水,琴声苦楚缠绵。辘轳把胡同的“清真茶肆”里,传出了小叶子如泣如诉的歌声:
  “下丁家有个地方,
  名字叫做二道沟,
  屯西头老槐树下,
  有个水灵灵的闺女叫二妞。
  二妞今年十八岁呀,
  恋上了后屯的王大秋。”
  小叶子把自己的天真烂漫和对二妞、大秋的传奇遭遇,有喜有悲地融进唱词里,声震瓦舍,情动四座。一时间,乱哄哄的茶馆鸦雀无声。俄而,掌声爆起,一片喝彩。
  南礼拜寺的香佬儿马强,拿着一包儿食物,从茶馆里间走了出来,把几枚铜钱塞在小叶子的手中,“小叶子,收完钱了吗?把这些东西趁热吃了,带着你爷快回家吧。”
  “多谢马叔,收完了,可你给得太多了。”小叶子鞠了个躬。
  “小叶子,东西收下,把钱给你马叔还回去。”胡达说话了。
  “我说胡大爷,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东西吃食是给你的,这钱是给小叶子买花布的。”马强说着一笑,冲小叶子做了个鬼脸,“要不这样吧,东西我拿走,把钱给小叶子留下。”
  胡达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回民兄弟都是红脖子汉,都这么接济我,唉,这可啥时候是个头儿。马强啊,你家那几个孩崽子,正等着你这俩钱儿挣回去,买吃的呢?”
  忽然,小叶子一指外面说:“马叔,你看!”
  月光下,一队洋人,正从对个“福臣”烧饼铺里,架出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那女子看来是受了重伤,耷拉着脑袋看不清是谁。“花门楼”的老鸨花蝴蝶和毛三儿,比比划划地和一个洋鬼子头头儿说着什么。留着两撇小胡儿的洋鬼子头目一挥手,毛三便点头哈腰地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马强向外看一会儿,回头用手摆一下,示意小叶子不要出声。连忙走进里间,和巴林来的牛羊贩子交待了几句,就匆匆走了出去。
  胡达和小叶子出了“清林茶肆”,便迎面看见了喝得醉醺醺的崔五。
  “崔叔!”小叶子甜甜地叫了一声。忽地想起了方才看到的情景,“来,崔叔,我告诉你一件事儿。”小叶子把崔五拉到墙角。
  “啥事儿不事儿的,你们吃饭了吗?”崔五虽喝的糊糊涂涂的,但这事儿他记得清楚。
  “刚刚吃完了”小叶子说,“崔叔,方才我看见花蝴蝶和毛三儿,带着十来个洋鬼子,在这个烧饼铺抓走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子。那女的好像受了重伤,头都抬不起来,没看清是谁。看那方向,好像是往天主教堂去了。”
  “啥?红衣女子?受了伤?让洋鬼子个给抓走了?”崔五顿时酒醒了一半,“那、那准是义和团的尹雀儿啊?啥时候的事儿?”
  “就刚不一会儿,我告诉了南礼拜寺的马强,他好像是急着想办法去了?”小叶子狠狠地一跺脚:“都是花蝴蝶和毛三儿那俩汉奸!他们不得好死!”
  崔五一咬牙:“他们这是活到头儿了!小叶子,赶快带着你爷回家。快点的,我这就去救人。”顺手塞给小叶子手里两块钢洋。并且一瞪眼睛,不让小叶子出声,唯恐胡达知道麻烦。
  “崔五贤弟,小心哪!你还是找肖凡先生讨个主意吧!”
  “来不及啦!”说罢,人影儿一晃,崔五就消失在夜色中。
  “小叶子!快,找你肖叔去!快走!”胡达顿着竹竿。
  几个洋鬼子架着尹雀儿,向着天这教堂的胡同走去。刚一拐出奉国寺东胡同,走上东街大道,从西面夸夸地跑过来一队清兵马队。
  领头的是新上任副管带杨冲,这小子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在大凌河剿杀义和团有功,被锦州府派到义州,提升为捕盗营副管带。
  “各位洋大人,对不起了。”杨冲下马一抱拳,“卑职杨冲,奉了锦州府台大人的命令,早已在‘福臣’烧饼铺设下卡子,以尹雀为饵儿,缉拿义和拳匪一干要犯,不想,被各位抢先一步下了手。我知道各位也要回去交差,可这也是我的差事呀。”
  毛三儿在一边和两撇胡儿鬼子头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一会儿,毛三儿耀武扬威地走了过来,说:“我说杨管带,洋大人问了,你是什么意思?”
  “我操你妈毛三儿!你装什么王八犊子?你说我啥意思?我就操你妈的意思!”杨冲勃然大怒,泼口骂道。
  “哎哎!你、你别骂人哪?咱有话……”毛三儿分辨道。
  “有话也用不这跟你说!”说着,一把抓起了尹雀儿的头发,对两边的洋鬼子说,“两位请放手,让我看看,哎呀!这小娘们儿还挺经活呢?还没死哪!”说罢抽出刀来:
  “各位洋大人,这就讲不了了,一人一半吧?我把脑袋砍去,给你们身子。我想,身子比脑袋对各位更有用吧?啊?哈哈哈!”杨冲淫亵地一笑,不等洋鬼子们反应过来,猛地举起刀来,向尹雀儿头上砍去。
  只听得呀地一声,当啷!杨冲的钢刀掉在地上,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一枚带着红缨儿的飞镖,插进了杨冲的太阳穴。
  砰砰!洋人的枪声响了。一个人影儿夹着尹雀儿倏地拐进了南面的胡同。
  “无影神偷!”马队清兵一阵惊呼。
  洋鬼子胡乱地放着枪,毛三儿带着他们,蜂拥着追进南胡同。
  “咱、咱们追不追呀?”一个年轻的清兵怯怯地问。
  “追你妈个×呀?”一个年岁大一点的清兵说,“无影神偷崔爷!沙毕都不敢碰!咱们去不是送死吗?”
  一个瘦子蹲下来,拔出杨冲头上的飞镖,借着月光看了看,“这可真是崔爷的乌沙飞镖哇!”瘦子站了起来,晃着飞镖说,“过去崔爷可从来没杀过衙门官员,这下子他可犯了忌啦?刺杀杨冲,他就成了官府要犯。我看,他得换地方了。”
  一个大个子清兵说:“那能怪崔爷吗?是他妈杨冲找死!”
  几个清兵附和着说:“对、对!他找死、他该死!他早该死了!”
  年岁大的清兵说:“这小子和王刁一个德行,早晚得落这个下场。想抓义和团?现在我把话先放到这儿,明儿早上你们再看,今儿黑夜追崔爷的那几个洋鬼子,加上毛三儿,一个他也别想活着回教堂!”说完,踢了杨冲一脚,“就他长着这个脑型儿?”
  “他长着个挨飞镖的脑型儿!”瘦子说。
  大家笑了起来。
  年岁大的清兵说:“走啊,把杨冲拴在马尾巴上,回去交差。就说洋人和大队义和团拳匪交手,抵挡不住,被杀的人仰马翻。义和团抢走尹雀儿后,要血洗衙门。我们在杨管带的率领下,浴血奋战,击退义和团大队人马。杨管带当场殉职,我们个个上受重伤。咋样?”
  “好好!就这么说!”清兵们附和着。
  崔五夹着尹雀儿,拐过芝麻胡同。在一堵断墙下,回身一扬手,一把飞镖飞出,倒下了三四个洋鬼子。再一摸镖囊时,发现镖囊里只剩下了一只飞镖。心想,不能再用了。夹起尹雀儿再起身时,砰的一声枪响,崔五左肩膀挨了一下。一咬牙,又飞出两块砖头,洋鬼子发出一阵哀号。崔五趁机扭身,一阵疾行,一路向南礼拜寺跑来。
  月光下,三个头戴白帽的回民香佬儿,手里那这家伙儿,从南礼拜寺的角门里走了出来。
  “崔五神侠!”领头的马强喊了一声。
  “快!你们把尹雀儿藏起来!我把洋鬼子引开!”崔五把尹雀儿交给马强他们后,向后望了一下,径直向南面跑去。
  马强三人把尹雀背进礼拜寺,关上了角门。
  咚咚咚!忽然,后面传来砸门声。
  崔五回头一看,洋鬼子并没有向他追来,反而砸起礼拜寺的角门来。崔五一想,这他妈洋鬼子真精!他们准是看见我一个人跑,猜到尹雀一定被藏在附近。他们就相中了道边的南礼拜寺。
  不行!不能连累回民兄弟!洋鬼子,这回你们就一个也别想活了!
  六个洋鬼子砸开了礼拜寺的角门,毛三儿先冲了进去。
  清辉泻地,树影斑驳。高大的清真寺后面,是一趟清堂瓦舍的教长室。教长室前,静静地站着三个人。
  中间是位阿訇,虽须眉皆白,但鹤发童颜。白帽黑衣,手摇一把蒲扇。一边一个小伙儿,白帽白衣,倒背双手。那神情,不像是面对一伙荷枪实弹的洋鬼子,好像是等待着迎接远方的客人。
  “各位夤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阿訇声音不大,可毛三儿顿觉双耳轰鸣,有一种脑袋被揭壳的感觉。
  “我说大阿訇,你别挡道。”毛三儿捂着耳朵,装腔作势地走上前来,“快把义和团的尹雀儿交出来!不然,洋大人的枪子儿可不长眼睛!”
  清真寺北墙的阴影儿里,走出四个洋鬼子。有两个洋鬼子,已人不知、鬼不觉地被马强他们捂住了嘴,拖到了花墙下,不省人事。
  左边的小伙儿说话了;“毛三儿,看好了,清真寺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右边的小伙儿说话了:“毛三儿,夜晚砸门,触犯寺规,你,知罪嘛?”
  毛三儿骂道:“哎我操了,你们他妈巴子找死哪?洋大人,这帮回子要造反哪?”毛三儿一回头,对两撇胡儿叽咕几句。
  两撇胡儿喝了一声,鬼子们唰地把枪平端起来。
  “失礼了!”阿訇把蒲扇一抖,突然,平地罡风四起,毛三儿和四个鬼子扑通一下,全部跌倒在地。
  两撇胡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摆手,一个肥猪似的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像左边的小伙噢地一声扑了过去。又一摆手,一个高大的黑人向右边的小伙儿张开双手抓去。两撇胡儿趁机举起手枪来,对准了阿訇,要扣动扳机。
  一支飞镖,带着风声插进了两撇胡的后心。两撇胡儿哆嗦了一下,枪一扔,双手一张,扑倒在地。
  肥猪似的胖子被左边小伙一个“顺手牵羊”,扔飞出去。啪地,猪头装在树荫下的石凳上,鲜血喷涌,一命呜呼。
  黑人鬼子力大无穷,竟然用双手把右边小伙儿举了起来。小伙儿大头朝下,双脚绷直,使了一个“双雷灌耳”。啪地一下,黑人真的就如雷击顶,晃了晃,扑地喷出一口血来,大山似的倒了下去。咕咚一声,把地震得山响。
  崔五神形一晃,来到院心。不知他怎么一绕花,就把唯一站在院心的鬼子手里的长枪,拿到手里。枪托一轮,这鬼子刚要捂头,已来不及了。啪一下,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面袋子似的倒了下去。
  “别跑哇?我说毛三儿,你那威风劲儿都哪去啦?”马强抓住了正要溜出角门的毛三儿。
  “饶命啊!马爷!这都是花蝴蝶告的密,我是来领赏钱的。啊呀呀,你看我这破嘴,不该领!我该死!我不是人!”毛三儿磕头作揖得趴在地上哀求着,“阿訇爷,饶命啊!回民爷、回民爷爷呀!”
  崔五一把抓起毛三儿骂道:“中国人的败类!我叫你死个痛快!”说罢,抡起枪托,狠命地一下,毛三儿啊地一声没喊完,就脑浆崩裂,像死狗似的躺在了地上。
  “教长,太打扰你们了。”崔五给阿訇鞠了一躬,“多谢各位!”又给回民香佬们做了个揖。“我要把尹……”崔五话还没说完,砰的一抢,崔五晃了晃,倒了下去。
  花墙下两个昏过去的鬼子,醒了过来。一个端着枪射击,另一个也站了起来,操起了长枪。
  一阵风声,阿訇手里的蒲扇像箭一样飞了过来,端枪射击鬼子的脑袋,唰地被整个削了下来。剩下那个鬼子,枪还没拿起来,就被马强一棒打倒在地。
  角门人影儿一闪,肖凡和胡胖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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