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节:奥迪寻踪牵马岭
作品名称:八只金眼 作者:辽西老戟 发布时间:2014-03-03 16:23:01 字数:4285
肖平从公安局出来,准备回家洗一洗,换换衣服。他本来也要跟着童锤他们一起去宝林楼,见识一下金佛和独孤家的金眼,还有什么乌龟化石。这可都是国宝啊!决不能走私出去。可他们只让他介绍了一下情况,根本不让他去。连赵鲮的软磨硬泡都没用,最后还是让他爸给骂出来了。气人的是童锤,竟整景儿。说是什么“防碍公务啦”、什么“有生命危险啦”。小样儿,你还没我岁数大呢?跟我扯啥呀?不就大连警官学校毕业吗?要没有赵鲮他爸当师傅教你,你能出息这样吗?不让去就拉倒,少扯这套!
“肖哥!”赵鲮一边打着手机,一边从身后匆匆赶了过来,“没事儿!陈婉把大林子的奥迪整来了。他们不让去,咱们自己去!”赵鲮穿着一身橄榄绿的迷采服,戴着一个萨达姆式的柿饼子帽子,活象一个伊拉克敢死队士兵。
“那能行吗?”
“啥能行不能行的?有我,肖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都商量好了,先到宝林楼,然后跟踪到大连。能伸手就伸手,决不打草惊蛇,不能给他们添麻烦。看,车来了。”
一辆奥迪无声地开到两人跟前,车窗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探出妙目流盼的两只大眼:“嗨咿!”
不用问,是陈婉。
“她去干啥呀?”
“她说是现场采访。”
“哼,竟扯!”
“大林子,这回是不是又当上马子了?”和赵鲮上了车、坐在后面,肖平对开车的马子林打趣地说。
“马子有什么不好的。为了路遥知马力,我要千里送京娘啊!”马子林一踩油门,车象箭一样开了出去。
“此番千里追杀,舍我其谁呀?奥迪当仁不让,本司机一马子当先。让那些公门肉食者看看,个体户平民也能位卑未敢忘忧国啊!”他摇头晃脑地说着。
陈婉回过头,娇嗔地看了肖平一眼,忽然说:“停车!”
“干啥呀?”马子林惊异地问。
“等一会儿。”车门一开,陈婉伸手从座位底下拿出一顶伊丽莎白凉帽,翩翩然戴上,拥着一袭白色纱裙,款款地走进一家超市。
“外头还下着雨呢,玩什么模特猫步?她也不怕浇湿喽?这个穷打扮劲儿!忒招风。”赵鲮撇了撇嘴说。
“你懂得啥?风姿绰约的形象美,是记者无声的名片。”马子林反驳道。
“呦!现在就护着上了。我看你是烧火棍子一头热乎。”
“咱俩不知是谁一头热乎?”
“行啦!你俩咋一到块堆儿就吵吵呢?都消停会不行吗?”
陈婉提着两个塑料兜进到车里。把一个放在发动机的盖子上,“给,换上你那身泥猴服!”把另一个抬手扔给后面的肖平,然后说道:“开车!”
“看见没?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婉姐你这是革命、生产两不误啊!”赵鲮戏谑地说。
“你真是老土,戏词里管这叫——‘君要怜时莫要偏,花也堪怜,叶也堪怜。’你懂吗?”马子林卖弄地说。
“唉,真可惜了你这材料。就凭你这才华,开啥车、照啥相啊?干脆也到报社去得啦!”赵鲮揶揄地说。
“唉!”马子林一声长叹,无限感伤地说:
“咱不是寡妇睡觉——上边没人吗?”
哈哈哈咯咯咯……
车厢里笑得东倒西歪、昏天黑地。
“还是看看婉姐都买啥了吧?”赵鲮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说。她从塑料兜里拿出了一个背心,伸手就掀起了肖平的T恤衫说:“抬手!”脱下来后,她放在座位底下。忽然,她夸张地惊叫一声:
“妈呀!咋连裤衩儿都买来了!这也太……”
“赵鲮!你闭嘴!”陈婉脸色赧然。
“那、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换吧!”说着,赵鲮做了个鬼脸,她就把脸转向车窗。车子里一阵沉默。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大门开了,一个个子不高、穿着塑料雨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匆匆走进塔根底下的院子里。
“谁呀?”大凤推开屋门问道。
“我是胡师傅的朋友,胡师傅在家吗?”
“在家,快进屋吧!”
胡凤来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很旧的画册,对放在桌子上的一对儿铜人发楞。
胡凤来已把家里的所有化石和石板料子,都买给了县化石馆。洗手不干这行了,又拣起了古玩字画的手艺。今天早上,大东沟的王金柱,冒雨送来了一对他从内蒙带回来的铜人,说这是在翁牛特旗一座塌陷的古墓里发现的。同时也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昨天夜里,他父亲家里的乌龟化石被一群蒙面人枪走了!
王金柱,30多岁,个子不高,却很结实。黑红的脸膛,浓眉大眼。往屋中间一站,很有气势。
“伤着大爷、大妈没有?”胡凤来关心地问。
“没有。我妈说,有个胖子也蒙着个脸,好象是个领头的,还扔下一千元钱。”胡凤来赞许地点点头,说:“这伙强盗还挺讲规矩。”
王金柱说,他们好象知道有这块化石,进屋就翻。我爸我妈那屋能有啥呀?一会就从柜里翻出来了。可他们刚走到外面,不知就和谁打起来了。外面哗哗下着大雨,黑灯瞎火的。就听外面乒乓地乱打一气,从院里打到街上,一会就没动静了。
这是一块“六样全”,即:四爪、头、尾齐全的乌龟化石。特别难得的是,在大乌龟盖子上头还趴着一只小乌龟。我听我爸妈说,你和刘馆长到我家去了,又拿钱又拿东西的。不就一块蘑菇化石吗?还卖给国家了,回的太多了。当时我要在家,连这块乌龟化石我都叫你们拿走。这不是让人抢走了我说这话。尤其是你能回谢这一手儿,让我佩服到家了。大哥你真是条汉子,够哥么!就凭这一手,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胡凤来一直不放心的,就是东沟老头、老太太的儿子,担心他回来整事儿。没想到他这样豪爽仗义,明白事理,还交上朋友了。可这伙蒙面人是谁呢?怎么事先他们就知道老王家有乌龟化石呢?
“胡先生您好!”胡凤来正呆呆地想着心事,外面进来人都不知道。
“你是……”他站了起来。来人摘下雨帽,“蛤蟆!”胡凤来大吃一惊。
“你、你不被抓起来了吗?”
这一惊非同小可,胡凤来说话都结巴起来。可蛤蟆却不慌不忙地脱下雨衣,递给从外屋进来的大凤,往炕沿上一坐,居然还掏出手绢擦起脸来。
本来他想还继续卖关子装下去,可忽然站起来郑重地说:“胡先生,事情紧迫,不及详谈。北京一行,洛克和幽幽逃走,我和布来昂无罪释放。现在,布来昂得知,义县有一个地下团伙,在今天中午12时从宝林楼出发,要把一只金眼和一块乌龟化石,还有一尊金佛运送到大连。布来昂已经到大连,去和洛克联系了。他让我和你一路跟踪那个团伙,随时和他联络。他说大连你有熟人,海上路子广。快!胡先生,咱们走吧!”
“别着忙,稳住匙子。”胡凤来背着手踱起步来,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蛤蟆和灵幡真的放出来了吗?是不是还想利用我找金眼?到大连黄毛洛克能放过我吗?还有那个团伙真有金眼和……想到这里他猛地一抬头“乌龟化石是怎回事儿?”
“就听说城里有个叫李……”
“李奇良!”
“对!李奇良,是他带着一伙人从乡下弄来的。”
“这个王八蛋操的!”胡凤来气得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就知道是他!我他妈嘴咋就这么欠嘴呢!”
说着狠狠地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回见着面,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好吧!不管是刀山火海,这趟混水我胡凤来是趟定了!”
“那咱快走吧!都11点了!”
“凤来!我说凤来呀,你可得好好想想。这事得跟公安局报告,不然那可……”
大凤跟在胡凤来的后面,急得只搓手。
“胡太太,这事不能和公安局说。”
“你寻思公安局还不知道呢?”
“这这……”
“别这这了。不定有多少人盯着那个团伙呢,不管他!猪往前拱,鸡往后刨。这么办!你跟着我骑摩托直接上大连。水流千遭归大海,最后还得到海上见货成交。走!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交货。”胡凤来边说边走了出去。
“这这……”
“你就在这儿这这吧,不去拉倒!”
“衣服!得穿衣服去啊?还有雨衣!”大凤拿着雨衣追了出来。
奥迪车刚开到石佛堡的公路上,从宝林楼的山间柏油路上,迎面开下来一辆蒙着帆布蓬的大卡车。
“大概就是这辆车!”陈婉看了看表,摇开车窗说,“12点15分。”
“先把车停下,看看情况再说!”赵鲮拍了一下前面的马子林。大卡车拐上公路,车头向北一掉,忽然停了下来。驾驶耧车门一开,李奇良跳了下来。
“喂!我说小婉妹子,这是上哪去呀?”
陈婉一脸厌恶地看着色迷迷的李奇良。
去年暑期陈婉到报社不久,李奇良就黏糊糊地缠上她。一次,她和李奇良到张家堡采访省模张久祥“百塘大战”的事迹。在方塘边上,她换手机电池时,风一吹,自己勾织的手机套飘落到方塘里。这小子竟扑通跳到水里,捞了上来。当他落汤鸡似的拿着手机套送到她面前时,嘴里还不闲着,摇头晃脑地说什么“小蛮针线,曾湿西湖雨。”本来挺秀气的眼睛,却贼溜溜地看着她吊带服里的乳房。弄得她哭笑不得。
从这以后,他时常找她,不是送歪诗就是看电影。今年情人节,他借给她一本《周渔的火车》,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是一首诗:
“你在东时我在西。你无男子我无妻。
我无男时独还好,你无男时好孤凄。”
她顽皮劲儿上来了,立刻给他来了一个“剽窃对剽窃”。在纸条的下面写道:
“树头挂网枉求虾,泥里无金空染沙。
刺槐树边栽枸杞,几时开得牡丹花。”
书连看都没看,就给他送回去了。
有一次看电影时,他竟然狗胆包天地搂起她,要亲嘴儿。实在不能容忍,她猛地一推,愤然离去。
由于她刚参加工作,业务上还有往来,加上这小子文学功底确实深厚,尤其是古诗词,玩得精透了。还有,摸样也打人儿。在它接触的男人圈子里,可以说是鹤立鸡群。所以,她一直没有公然撕破脸皮。
听赵鲮说,他已和媳妇分居两年多了。他媳妇叫杨丽,胖得溜圆,走起路来,浑身的肥肉就象凉粉儿一样颤抖。是鼓楼一带出名的泼妇。骂大街时,可以连骂三天不喝水、不重样儿。天知道,他们俩是怎么结合到一块的呢?可当她遇到肖平以后,李奇良的影子立刻在她的心目中蒸发的无踪无影,情况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陈婉一扭脸,就要关上车窗,“快回话!就说到大连旅游,抛媚眼儿、煽情啊?快!”赵鲮低声急促地说。
马子林撇了下嘴:“跟他整那式子干啥?”
“快按着赵鲮说的办!”肖平简直是命令。
“呦!我当是谁呢,是李大哥呀?”陈婉张开一把不大的香罗扇,半遮着脸,嗲声嗲气地说着,把一连串的大媚眼夸张地抛了过去。
“哎哎是我呀!婉妹子。”
陈婉这一声莺啼燕啭的“李大哥”,把李奇良的半截身子都叫酥了。先是惊得他一哆嗦,然后,他一叠声地答应着、冒着小雨跑了过来。
“我们几个到大连去旅游。大哥,这大雨泡天的,你是演的哪出哇?”
“大雨?这大雨虽非春雨冥蒙,但小轩窗、正南望,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李某夫复何求啊?”
“竟扯王八犊子,我牙都流酸水了。”马子林低声狠狠地骂道。
“高雅如此士,竟也酸腐。那我们走了,拜拜!”陈婉浅浅一笑,挥了挥扇子。
“哎!别走啊?南面桥坏了,高速公路不通,只有北上牵马岭,东奔辽河滩,夜走黑风店。拂晓到大连,那还得说一路顺当喽!”
“嗨!你还扯什么鸡巴蛋呢?快上车!”李奇良正指手画脚说着,大卡车的驾驶楼里,伸出一颗猪头一样的脑袋,抬头喊出这一嗓子,就露出了他水牛一样的眼睛和猪八戒似的的朝天鼻孔。
“哎哎!来啦!”李奇良边答应着边对陈婉说:“你们的车在后面跟着,你们不知道哪条路能走,我们的司机路熟。我们到大连办事,到大连后我再给你打手机……”
“还罗嗦什么,快点!”猪头又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