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朦胧的青春

　　乌云不知道她从网上查到的那番经她再编辑的话对褚少杰会有什么效果。可乌云最后通牒式的方式，的确对这个已经膀大腰圆的少年产生了震动。此后乌云平日里与他在校园里见面，也只是投来鼓励与期盼的清澈目光。其实褚少杰的基础不错，也挺聪明。只是前一段时间无法抗拒青春的躁动，整天胡思乱想，没有心思学习，才成绩下降的。在乌云琪琪格温情清澈的目光鼓励下，褚少杰静下心来，高三上学期期中考试成绩很快就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而大有上长升的趋势。
　　乌云琪琪格这个从草原走出来的姑娘心气很高，在天堂中学接受了世界最前卫的教育理念后，初中没有毕业时就已经志存高远了。自从那次在海南见到大海，娘娘的心就已经飞跃到大洋彼岸。这两年，她从开始借助翻译软件看英文网站，到能够流畅地直接阅读英文网站，不但外语水平显著提高，而且也丰富了自己的学识，知道了许多被“净化”的汉语网站看不到的内容。进入高三后她鼓励褚少杰，就是幻想着毕业后能够与他一起去考托福，然后申请到美国、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英语国家去读大学。
　　西克腾，当初因为不理解天堂中学起诉敫润吉的父母，选择留在一中。后来一高中的两位男同学打闹时，其中一位被不慎用裁纸刀割破动脉，意外身亡。受害学生家长向一高中索赔一百万，学校不应允，家长就把花圈摆在学校校门口，阻止学生入校上学。还用汽车架上高音喇叭，在校门叫阵。弄得整个学校都上不下去课。后来，一高中聘请天堂中学专职法律顾问韦伯韬律师处理此事。韦律师找到家长，向家长晓之以理。
　　韦伯韬律师告诉家长：他们这么做是扰乱公共秩序，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如果不立即停止，学校也会因此依法要求他们对学校进行赔偿。法律上一码是一码，你们因为孩子的意外向学校要求赔偿是一种法律关系，你们扰乱学校的公共秩序造成学校不能正常上课的责任是另一种法律关系。前些年天堂中学事件，闹事的那个家长不是最后败诉赔钱了么。我就是当年的天堂中学代理律师，当年是我们校方考虑到闹事家长的孩子曾经是天堂中学的毕业生，只是象征性提出赔偿要求，否则决不会赔那么点了事。继续闹下去，最后只能走法律程序，即便你们最后胜诉，也要从赔偿额中扣除你们应该因此赔偿学校的部分。你们这是在闹钱，在用你们自己的钱在闹。闹得时间越长，你们自己花的钱越多。所以我建议你们及早请律师通过法律解决这个问题。这也是一中校方让我向你们转达的意向，这说明学校已经拒绝协商。家长听了韦律师的劝告，不愿意再耗费自己的钱，主动撤退起诉，天堂中学恢复了教学秩序。
　　西克腾听到这个经过，似乎明白了天堂中学侯老师与卜校长为什么当年一定要坚持起诉敫润吉的父母。另外他听说天堂中学把敫润吉找回来，并接收他到天堂中学高中部就读。他也想回天堂中学高中，可是不好意思再张这个嘴。所以他给卜校长发了个E-mail，表达了想回天堂高中的愿望。
　　卜昱把这事交给了侯征处理，侯征回复了西克腾。他告诉西克腾：你已经在一高中读了两年多了，一中与天堂中学的教学模式存在显著差别。此时回天堂高中对你非常不利，还没有等你适应天堂高中的学习方式，就将面临着高考。另外，你是从天堂中学出去的，应该懂得一个人应该对自己的所有选择承担责任。天堂中学，可以接收你。可是如果你真的做此选择，你在天堂中学所学一的东西还剩下什么呢？
　　韦伯韬律师难以言喻的是，天堂中学当年的胜诉，并不完全是中国法律的公正。名誉侵权赔偿案，一般很难胜诉。中国社会远没有形成名誉价值观，即使胜诉也只是象征性的赔偿。当初两家媒体与敫润吉的父母之所以被迫答应赔偿，是因为校方告诉他们已经与关玉秀家长达成协议，准备代表关玉秀家长向他们提出责任赔偿。两家媒体的记者与敫润吉的母亲，都是直接导致关玉秀自杀的责任者。如果官司打下去，他们必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两家媒体在新闻界也将名誉扫地。敫润吉的父母，因为儿子出走，也不想再做让儿子记恨的事，当校方表示要将他们的赔偿以他们的名义用来安置关玉秀爷爷、奶奶后，他们才接受赔偿标准的。
　　西克腾似乎懂得了天堂中学老师们的大爱无疆，没有再要求回天堂高中。他豪爽的个性与从小在深山老林里练就的身手，是很受女孩子喜欢的。最初他没有回新恢复的天堂高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一中有了心仪的女同学。可是一中对于他那种肆无忌惮地违反中学生不准谈恋爱校规的行为，缺乏天堂中学的正确引导，所以他经常与校方发生冲突。要不是因为他项目班学生的特殊身份，早就被一高中开除了。这是西克腾高中毕业后，侯征才从业界同仁那得知的。这个额伦春族猎人的后代，后来因为学习成绩不理想，但得益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项目班学生的身份，被陕西师范大学体育学院录取，毕业后进入职业射箭队。多年后成为奥运会射箭冠军。
　　天堂中学的学生舞会，从一开始就倍受社会质疑。甚至一度被说成是“关玉秀事件”的深层次根源。卜昱一度想停止学生舞会，可是他知道老师的用意是正确的。学生的青春躁动压是压不下去的。舞会可以使学生有序疏导生理欲望，对学生进行正确性别理念的引导。考虑再三，他让舞会组织方调整了一下活动程序：学生入场凭借学生卡刷卡入场，同时学生的性别信息就输入了舞场的电脑系统，舞会开始前要用电脑随机组合，被组合的男女同学就是舞伴儿，每场舞会分上下半场，上半场组合一次，下半场组合一次。每次组合后，男同学要礼貌地邀请女同学，只有女同学同意，才能一起翩翩起舞。以此来限制男女同学在一起的持续接触时间，降低彼此感情深化的机率。
　　每场舞会，还要根据舞姿、男同学邀请组合女同学的风度，评出最风度先生与最淑雅女士。每学期举行一次交谊舞大赛。校舞会是凭学生卡刷卡入场，隔周才能有一次参加舞会的机会。刷卡信息必须与胸卡信息一致才能入场。
　　天堂中学的学生舞会是每场都全部通过网络对社会直播的，有条件的家长可以通过网络直接看到自己孩子参加舞会的表现。经过数年的直播，社会对天堂中学学生舞会的质疑声渐渐消失。可是学生之间在校园里出双入对现象增多，校园内外对于学生早恋现象的炒作又兴起。有好事者通过学校监控录像截取某些男女同学在校园内出双入对的画面，并附上日期，标上序号。一些小报记者甚至追踪某些男女同学，拍摄他们在社会上同行的照片登在报上，给一些学生增加了心理压力，尤其是影响到一些高三学生的迎接高考总复习。
　　本来侯征建议禁止高三学生下学期参加舞会，家长也强烈要求禁止高三学生参加舞会。可是学生反应强烈，声称在校期间参加舞会的机会屈指可数（不足十次），保证不会影响学习。最后学校让高三学生投票决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学生要求继续参加舞会。校方也就顺从了学生的意愿。出现网络截图事件，影响到高三学生冲刺高考。卜昱与侯征、韩雪冰商议决定由侯征做一次相关问题的讲座。虽然天堂模式有别于应该教育，可是如果不能在高考中有突出的表现，质疑与阻力将再次降临天堂中学。所以卜昱坚持让首期项目班的学生同其他三十五名本地高三学生一同参加国内高考。
　　讲座通过网络对外直播，有部分媒体现场采访。
　　各位同仁、各位同学：
　　最近网络截图事件与部分媒体刊登的咱们校男女同学在社会上同行的照片事件，将咱们与天堂学子们再一次推向舆峰。大家都已经适应了作舆论焦点，可是今天举行这个讲座，是为了澄清一些观念，以正视听。让大家安心学习，尤其是让高三的同学安心迎接高考。
　　二十多年前，在网络还没有进入寻常百姓生活时，老师就听说过一种流行于学生之间关于早恋问题的观点：“一篇以早恋为主题的文章先是同学做，然后是老师做，接着是家长做，最后是全社会做，把本来朦胧的情感，做得越来越丰富。最后想不越轨都不行。”在举行这次讲座之前，老师上网查阅了一下，类似的观点仍然不少。
　　孩子们，你们做错了吗？你们的行为不文明吗？肮脏龌龊吗？
　　没有。同学们的言谈举止，温文尔雅，落落大方，举止有度。男同学对待女同学颇具绅士风度，女同学娴静大方，贤淑有嘉，尊老爱幼。这是美，是文明，一种人类高度文明的美感。你们因为美受到社会关注，有什么顾虑的！至于那些恶语中伤，只要你们行得正走得正，搬弄是非的庸俗评价就不攻自破。
　　既然风波是因图片而起，咱们就也用图片来印证同学们文明的操守。侯征通过电脑用MicrossftofficePowerpoint打出了那些被标上日期与序号的男女同学同行的截图和部分媒体刊登的天堂中学男女同学同行的照片。现场的记者纷纷拿出相机拍下屏幕上打出来的图片与刊登天堂中学男女学生同行照片的报纸。
　　各位莅临本次讲座的校外朋友们，这些图片被收集后，上传到天堂中学“天堂杏坛”门户网站的撷英论坛与天涯、猫扑、凯迪等社区，以及搜狐、凤凰、网易、新浪等国内各大知名论坛，三天之内点击率超百万，好评率达99.9%，如果男女同学公共场所同行的次数多就要遭非议，那我们至少要倒退回一百多年以前。我们的祖国有那么落后吗？我们的同胞有那么愚昧吗？我们的社会有那么堕落吗？
　　我这里有段公交公司13路公共汽车运行监控录像。这段录像是因为要验证一幅某报刊登的本校男女同学在公共汽车上谈笑的照片得到的。征得公交公司同意，现在把这段录像播放给大家。
　　（录像中两位同学上车，车上只有一个空座位，男同学让女同学坐下。到下一站，上来一位老大爷，女同学站起来把座位让给老人家。老大爷抬头看了看两位同学【据找到的当时一位乘客讲，老大爷问：“你们是天堂中学的吗？”】，两同学听到老大爷的话相视而笑。途经一站，一位老大娘下车，踉跄地拎着一个纺织袋，男同学过去帮老大娘把袋子送下车。途中又下去两人，两们同学刚坐一站，又上来一位抱着三四岁小女孩的妇女，两人同时起来让座。妇女抱起孩子坐在其中的一个座位上，让他们俩再坐下一个，男同学让女同学坐，女同学让男同学坐，结果一个中年男子坐了上去。两位同学苦笑了下。又过一站，二人下车）
　　某报刊登的就是那位老大爷问话，二人相视而笑的画面。刊登此照片，大概是为了印证网上公布的两位同学校园内同行的截图。经二位同学同意，校方把两位同学监控里同行的截图与媒体刊登的同行照片上传到各大论坛，并提供了备份有六年来天堂中学24小时监控录像的网址，请网友们从录像中找出二人不雅同行视频。直至这个讲座开始时，网上仍没有出现二人的不雅视频与视频截图。
　　老师我在讲台站了三十多年了，杏坛生涯行将走到头了。我为这两位同学的磊落姿态与勇气由衷地感到欣慰。敢于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人，灵魂都圣洁的。今天我在此也要请求校内同仁、业界同仁与社会上关注天堂中学的所有成年人，把早恋这篇文章，留给孩子们自己去做吧。我们都年轻过，都从那个年龄走过来。少男少女之间这种彼此朦胧的好感太正常不过了，这如同孩子们的理想一样，充满对未来的美好向往。这向往是圣洁的，是美好的，是走向成熟的必然经历。用成人的视角看待这些现象，就破坏了这种朦胧的美感。等孩子们成人后，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现在用不着为孩子们编排他们的未来。孩子们的人生也不会按着别人编排的途径走。
　　拿孩子们的成长作花边新闻，是对美的摧残。一个摧残美的社会是堕落的社会，摧残美的人是人性泯灭的人。所以同学们，拿你们的正常行为做文章，是一种荣誉自戕。受害的不是你们，相反是对你们理性青春的肯定。是对做这种文章者庸俗灵魂的鞭挞。
　　最后祝贺所有被截图与被刊登的同学，你的灵魂通过了阳光的检验。不是所有人都敢把灵魂曝露在阳光之下的。这场风波，印证了你们灵魂的圣洁。为你们的修养做了次免费广告。它将成为你们走向人生下一站的宝贵财富。
　　随后，今天的讲座录像与所收集的相关资料将上传到天堂杏坛网站资料库。请相关同学下载保留。这是你们荣誉的证明，未来日子可能会用得着。
　　截图风波后，曾受舆论非议困惑的一些同学深有感触地对侯征说：“老师，阳光下真好！清者自清”。校长卜昱也更加理解老师当初力主将天堂中学实时监控全部对社会公开的高瞻远瞩。只有把“天堂模式”曝露在阳光下，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被暗箭与阴风中伤。让那些欲断章取义的别有用心者无从下手。想从观念上对抗一个旧体制，能借助的只有阳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