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辑：雅辰若安，静芳成源（四）

　　六、 轻描淡写道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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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尘风去风不惜，点水涟漪摇记忆。
　　后来的生活，一如寻常的过着。青春最好的调剂，也许就是渴望已久的成功了。在那样的年岁里，我们像含苞待放的月季，平凡的等待开放的那一天。或许距离开放那一天有着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但是有着准备的等待，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徒劳无功。
　　时间平平淡淡冲调分配着我们的青春，一如既往的我们过着最简单最简单的生活。
　　我喜欢平淡，喜欢简单，喜欢那些我们在青春里走过的最无忧的时光。清汤淡饭我们平淡的是生活，清心寡欲我们平淡的是心境。也许那个时候，我和思黎不求有着太好的物质生活，也没有过多的追求。我们只要不改初衷的为曾经和现在的那个终极梦想奋斗就足够了。
　　我记得我和思黎说过，我们的奋斗美的不仅仅是生活，美的更是活生生的自己。碌碌无为的人不能称之为平凡，在我看来就是下贱，而奋斗者虽然披着平凡的外衣，但是始终有着不平凡的内在。也许，我们是一棵小草，不管别人踩踏多少次，只要我还有着我的身躯，我就会用我的绿色展现我最美的生机。
　　我曾慨叹许多次我可以许多次和思黎表达我内心是多么多么的喜欢她，但终究爱情不适合那样一个时代。我知道青春最浪费的往往是在爱情上的等待，可在青春的开始谁知道爱情的本质是什么呢，谁知道是在浪费青春还是合理的利用青春，谁知道那些有爱的年纪里爱比那些模糊的感情来的实在呢？
　　青春告诉我们，其实懂与不懂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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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忆到高二那一年，那一年很平常的度过，并没有太多值得一说的深刻回忆。那一年里，给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一天那一晚的夕阳西下、日落黄昏我们作诗怀古了。或许，在无数的记忆碎片拼凑的记忆中，这一片记忆最为韵雅。
　　那是高二下半学年，时间大概是四月，农历阳春三月的时候，具体的是哪一天在时间的推移下我也模糊不清了。
　　那一天，我们一如既往在晚上放学后到操场上读书。那一天傍晚天空皓明，纯净的蓝色是天空的底色。阳光温和，洒在操场围墙以西一公里的长江上，水波荡漾，摇曳江上过往船只的影子。船只如在抖动的皮影戏幕布上的玩偶，跳动着华美的舞蹈。江堤上白杨摇曳在淡淡的雾霭中隐匿墨绿的本色。操场上的同学们有的读书，有的成双成对诉说着甜言蜜语，有的轻盈的跑着步子。
　　而我和她，来到那颗长出新绿的香樟树下。微风轻盈的抚摆细微的叶子和思黎微黄的发丝，温和的抚摸着我们的面容。
　　她放松的看着西边的渐渐变红的天，太阳柔和的显现出轮廓，一点都不刺眼。
　　我不觉陷入一种沉思了，惬意的享受着这一番已经当中。不禁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日薄西山，总会给人带来凄凉。”
　　她转过头挑起眉眼看着我，扬起嘴角笑着，我浅浅的叹了一口气，只听她说：“呦呵，还学会借古伤今了啊？”
　　我回应道：“虽然我没有那样的文采，但是引用一两句还是不成问题的。”
　　思黎满脸疑惑，咬住嘴唇，氤氲的红色的面容泛着淡淡的血色。
　　“那你再引用一句。”
　　我嗯哼嗯哼的清了一下嗓子，边打着手势边说：“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思黎摇摇头说：“皇都是当时的京城，引用到这里不行。”
　　我辩解道：“我们这想当年也算是京城的郊区了。”
　　思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顿时不知所措的忍受着思黎的“嘲笑”。
　　思黎不觉又给我细细的解释道：“我们是江南地区，当时宋朝的都城在江北，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我当时心里那是如小鹿乱撞一般，撞得心里七零八落。本以为可以秀一下我所学的知识和我“深厚”的语文功底，没想到却漏洞百出。
　　思黎隐匿笑容，眼睛凝视着夕阳。淡淡的说道：“玉柳青青飞絮发，三月薄夕隐菁华。江上映日空摇曳，春风无心恋落花。”
　　我拍手叫好，她扬起手在我头上拍了我一下，说：“您能不能矜持一点？”
　　我不禁笑道：“我又不是女生，干嘛要矜持啊？”
　　“那你能不能别那么激动？”
　　“我没啊。”
　　“不要狡辩，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里就你和我，算不上众吧，三人为众。嗯，那个字是那样写的。”
　　“你……”
　　我目视着她，她嘟起嘴巴，略带生气，思绪渐而悠远的注视着前方，仿佛又在沉思着什么。我问道：“你说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前两句是写景的，后两句是借景抒情，说的是我们不要去虚度年华，要珍惜当下的好时光，心无杂念。生活如实如是就足够了。”
　　“那你给起一个名字呗。”
　　她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然后脱口而出：“叫《绝句》吧。”
　　我顿时汗颜，起这个名字需要思索这么长的时间吗？后来我给这首诗重新命名为《春绝》。褒美思黎绝美的意象，褒美思黎悠远的意境。
　　之后我便灵光一现，居然也赋诗一首：“吾候阳春终需到，慕得一院花上梢。雅辰若如初安好，静芳一朵一桃源。”
　　思黎嘚吧一下嘴，细细的品味了一番。
　　“我喜欢后两句，因为前面的等待是能预见到的。而后面的写到了美好的时光是很平淡的，一朵朵细碎的花朵能品看出一番深远的意境，耐人寻味啊。不错，不错哦。”
　　我甜甜的笑了，说：“这是根据‘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来描写后两句的。”
　　思黎坏笑道：“没想到你还有禅师的智慧，很有做和尚的潜质啊。”
　　我说：“我去做和尚，你去做尼姑好了。不带这样即夸又贬的。”
　　她淡淡的说：“好啦，这首诗你看叫什么名字好呢？”
　　我抿抿嘴，思索一阵说：“也叫《绝句》好了，因为这是我们两个的经典。”
　　后来我也把我自己的那首诗改名为《雅辰若安，静芳成源》。
　　我们淡淡的笑了，像两个孩子，简单，平凡。
　　我也想着那天或许在那样的景色下和她表白，心中却念叨出不要幻想的声音。
　　于是，我终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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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的那段时光里，岁月淡如水浇灌着还未成熟的我们。
　　我们不曾抱怨什么，因为当时根本就没有抱怨的时间。我们只能合理利用好自己的时间处理各个科目的作业以及堆积如山的试卷、辅导资料。应付着一场又一场大大小小的考试。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顾不上。那时候的我们比学霸的程度都高一层，可以叫学痴了。
　　高三的时候，我会经常看到这样的情况，这个学生由于学习忘了吃早饭引起胃痛，那个学生因为睡眠不足晕倒在座位上。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那段艰苦的日子，却也觉得当时也挺苦的，为什么就当平常生活一样经历着呢。
　　我记得那一年唯一一次生病是在高三上半学期，由于晚上学习的太晚，之后就伏倒在桌子上睡着受凉感冒。按理说，以我当时的身体素质来说，这种小病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我居然进医院了。连续高烧了三四天，父母亲急坏了还从家里赶到县城里照顾我。思黎由于学习忙，每天晚上抽空给我打几分钟电话关心关心我。父亲母亲则抱怨着思黎是不是真的没有时间到医院来看我。而我只好和父母亲说学校现在抓的很紧，真的没有空闲管其他的事情。
　　而思黎自小体弱，记忆中她不知生了多少场小病。每次生病她都倔强的不吃药，不进医院，只是一个人痛苦顽强的抵抗着。我记得高三那时她也时常生一场小病，而她每次都说没有什么大事情。每次把药买好提醒她要吃，可是她却说我乱花钱。
　　由于家乡开发，我们的家境逐步好转，可是思黎还是舍不得去花钱。
　　我回忆那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展开。
　　或许，悲伤的有点唯美，唯美的有些平常。
　　23
　　她生病了，季节性交替流感。
　　我买了药，在晚自习后给她送过来。
　　她没有接受，只是让我改天退掉。
　　我问她有没有事。
　　她说没什么大关系。
　　我看着她病怏怏的身体，将药塞给她。
　　她把药塞回来，说她真的没事。
　　我说不要硬撑着了。
　　她说没有。
　　我再次让她把药收下。
　　我把药递到她的面前。
　　她背着手没有接受。
　　旁边的同学熙熙攘攘的经过。
　　我没动，药还在她的视线里拂动。
　　她说她真的不需要。
　　我说一定要收下。
　　她甩手将手中的药打落到地上。
　　药片散落一地。
　　她说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
　　我难过的站在那里。
　　她转身走向二楼的寝室。
　　咣当一声。
　　铁门掩上。
　　她消失在我的视线。
　　药片散落一地。
　　我一粒粒的捡起。
　　后来，漠然走开
　　不解，她为何不要。
　　后来明白，她只是希望我。
　　不要乱花钱。
　　她是个节俭的女孩，独立的女孩，从小到大都是。漠然的悲伤里，我又高兴着。原来我深爱的女孩，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轻描淡写道寻常，寻常的我们，寻常的事情。这些寻常，却像修辞手法中的白描一般，白的明净，淡的平凡。我回忆着这样的场景，彩色的背景没有黑白的背景来得直接。
　　七、 儿时梦圆，长江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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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中，那首歌在记忆的苍穹回响起来——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当记忆的脑海盘旋这首歌的时候，我知道我们离梦圆的时候不远了。
　　青春的力量，永远是这个社会活力的源泉。青春的梦，也是这个社会希望的所在。敢想才能有创新，敢做才能从实践里出真知。或而当时我们并不是社会的有为青年，或而我们根本就是自私的为了自己而奋斗，或而青春就是那样一步一步梳理人生、健全人格。
　　曾经无数个梦里，我看着梦想先是生根发芽，再者用自己的汗水和时光浇灌着，后来长出一树淡绿的嫩叶，后来的后来，开花结果。
　　曾经无数个梦里，我看着爱情先是生根发芽，再者用自己的汗水和时光浇灌着，后来长出一树淡绿的嫩叶，后来的后来，开花结果。
　　曾经无数个梦里，我看着青春先是生根发芽，再者用自己的汗水和时光浇灌着，后来长出一树淡绿的嫩叶，后来的后来，开花结果。
　　曾经无数个梦里，我看着人生先是生根发芽，再者用自己的汗水和时光浇灌着，后来长出一树淡绿的嫩叶，后来的后来，开花结果。
　　我们不能管控花开出怎样的娇朵，我们只可以管好我们当下的我们。
　　我仿佛听到曾经那一段时光里噼里啪啦的烟火声、江中汽笛的鸣叫声，父母亲、凤姨和邻居们的欢笑声，无忧的我们在静好月光下的喃喃细语声。我仿佛看到了烟花漫天撕裂夜幕五颜六色的光亮，圆月当空皎洁素白，两个衣袂飘飘坐在江边的青年。我仿佛感受到梦想成功的喜悦，亲情在心湖中平静的冒着热气，爱情在心间生根发芽。
　　我捧起记忆里的一方清泉，倒映着自己，原来我曾经单纯的那样明净。
　　泉，散落地上。
　　蒸发。
　　不知如何捡起了。
　　却也在梦里梦幻的集结成了另一方泉。
　　25
　　高考在我的记忆中就那样不重要的略过了。我只记得，考完最后一门，我欣喜的从考场狂奔到操场上去见约好了的思黎。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树下了。我想，在那样特殊的时刻里，思黎应该笑的没有杂质的像栀子花开得那样单纯美丽。可是当我看见他俯首坐在香樟树下抱头痛哭的时候，我心里却也明白哭或许是最好的释放了。终于，我们结束了那一段时光——苦中作乐的时光，学而忘我的时光，青涩青春里的成长时光。
　　我坐在她的旁边，抚着她的肩膀，没有言语。只是扭着头注视着眼前这样简单的一个女孩。我起身对着西边长江呐喊了一番，让风带着我的压力远走高飞，飞的越远越好。
　　转至后来，我们回家了。我们看见了久违的邻居和时光慢慢催霜头发的父母亲，那曾经熟悉的小村风景。我们的生活一如从前那样简单了。
　　记忆带着我们去了很多曾经常去的地方，那一棵长大的朴树，那熟悉的田间小道，那清凌凌的蓄水塘，那在高中时光里常常魂牵梦萦的月季花田。
　　生活一如从前那样简单，好似回归到青春还没有开始的童年、少年，一如往昔的我们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
　　不久后，平静的小村子里面迎来了久违的热闹。因为我和思黎考上了大学。
　　一如初见，小村子里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么干净自然。只是由于经济条件逐渐变好这家这月盖了新房，那家去年盖了小楼，村中添了一条更好的通往外界的道路而已。自然风貌里，苍绿的乡原，离离的稻田，俊秀的山水，一切如旧。唯美的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小村子里，定了一个黄道吉日给我们办喜宴。一般以我们家乡的习俗，除了嫁娶、上梁、添丁进口、丧事操办之外，像我们这样考上大学的也算是小村子里的大喜事了。
　　26
　　由于我和思黎都考上了大学，父亲说为了省事就把我们摆喜宴的事在一起操办了。
　　犹记得摆喜宴那一天。鞭炮噼里啪啦在我家那个小院子响了好久，叔伯们从家里把桌子扛到我家的堂屋里。父亲在厨房里忙着做摆喜宴的菜品，母亲端茶送水招呼来宾。凤姨置办着摆喜宴的餐具。亲戚邻居们都沉浸在快乐当中，也忙得不亦乐乎。
　　按照习俗，除了过年，考上大学还需要贴对联。我记得贴在我家大门上的对联是林老师赠送给我和思黎的。对联写道：十二年寒窗苦读终不负众望，一地支书山求路今金榜题名。
　　我们等待着这个结果，像对联中写的那样，十二年之久。我记得当时每个长辈看到我都说小雨真有出息，真给小村子长脸。然后他们不是拍拍我的肩膀就是摸摸我的脑袋。或许他们的话是对我最好的肯定了。
　　那天中午，当所有亲朋邻居酒醉正酣时，我的视线里却少了思黎的影子。我到厨房问了凤姨，凤姨说她在家里，说她不喜欢这般热闹的环境。
　　我去找她，她家一如往昔。也许记忆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苍老不堪了。我穿过院子，走进堂屋。四周的白墙上铺满这么多年来思黎获得的奖状。堂屋里的香案上的蜡烛用弱弱的光线照射着整个屋子，三支檀香飘飞着白色的微烟，释放出淡淡的檀香味。那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在略有掉漆的黑色相框里沉睡着。那一个熟悉的轮廓呈现在我的眼前，我仿佛看到了他挂在嘴角浅浅的微笑。
　　她跪在地上。咚咚咚。一连三个响头。泣不成声的看着眼前早已远去的亲人。
　　她拿着省大的录取通知书，看着眼前在蜡烛照射下的遗像，然后颤抖着手臂轻轻打开。
　　“爸，自我七岁那年，你就离开了我和妈，离开了这个家。你说等到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就带着我和妈去北京看天安门，看故宫。如今女儿考上了，你又在哪里呢？你知道女儿这么多年有多么想你，多么想你！而女儿只能在梦中和你见面，梦着你驮着你的女儿一起在长满木槿花山里采菌子，梦着你把我架到水牛的背上在塘原里边放牛，梦着你把我和妈带到北京看天安门前升旗、故宫前边日起。梦里，我曾那么地幸福。我像个孩子追着幸福跑，幸福回头朝着我微笑，可是梦醒的时候我只能无奈的破魇而叫。爸，你就是我梦里的幸福。爸，女儿想你了，真的，好想，好想你！”
　　她自白，自白着想念，自白着没有父亲日子里，那些只有在梦里的憧憬。
　　她瘫倒在地上，挽起胳膊抚平眼角的泪水，木讷的，木讷的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
　　又抬起头，看着照片，淡淡的说道。
　　“爸，你知道妈和女儿是怎样过来的吗？自你走了之后，奶奶在后两年里因为思儿心切变得心智不清，后来因为一场大病去世，去世的时候她还叫着你的名字。妈每天起早贪黑的在田里忙着农活，一个人管着五六亩地。你看看妈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四十出头的人显得那么苍老。我时常听到她会说着梦话和你在梦中相聚，梦着你是这个家的依靠。我不习惯没有父亲的日子，别人都时常笑话我是个没父亲的野孩子，可是我却骗我自己说我有父亲，父亲一直在我的梦里，我的心里。因为他们的嘲笑，你看女儿有多坚强？我学会了捍卫自己的亲情，学会了捍卫身为我父亲的你。爸，女儿想你了，真的，好想，好想你！真的好想躲在你的怀抱你，真的好想被你再驮在背后，真的好想让你看一看女儿手里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自白，自白着那些无奈，自白那些弥足珍贵的爱，自白着藏在心里的感动和悲伤。
　　我木讷的看着她，感动着她的幸福，幸福着她的成功，成功着她的坚强。渐而感受到她的悲伤。
　　记忆定格住了，注入所有的拼凑那一幕的所有色调和元素，注入所有的调和那一幕的无奈、悲伤、幸福。
　　27
　　我将思黎从地上拉起来，她只是含着淡淡的哭腔和粗细不匀的呼吸声没有言语。我弓腰给她拍了身上沾染的灰尘。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去我家里看一看到来的来宾们
　　我进了堂屋，父亲正在和村里的叔伯们相互敬酒，我被拉到他的跟前。父亲喜悦，从桌子上拿起一杯酒递到我跟前。
　　我犹豫的接住，父亲红晕着脸，显然有点醉意了，他说：“小雨啊，今天是我们老韩家大喜的日子，作为你爸当然以自己的儿子能够成才为荣，爸为你高兴啊。这些叔伯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今天在你这么多的叔伯面前，你来敬他们一杯酒。”
　　父亲语气沉重，意味深长的和我说，叔伯们都点点头，嘴里褒扬的说着各种鼓励的话语。我看着木讷的站在门口的思黎，她皱起眉头微微摇头。意思是叫我不要喝。
　　我瘪了瘪嘴，也微微的摇摇头。于是我举起杯子，弯下腰举到桌子的正中间，说：“各位叔叔伯伯，小雨敬你们。”
　　父亲仰头大笑，眉宇间显现出不同于往常的欣喜。
　　我苦咽下那一杯辛辣的白酒，难受的龇牙咧嘴，父亲拿着摆在桌子上备用的筷子给我夹菜。之后下桌分别敬了其他桌子的亲戚邻居们。
　　我晕晕乎乎的从堂屋里走出来，思黎陪着村里的小孩子们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玩着。她见我，淑女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怎么喝了一点酒，脸上弄得跟猴屁股似的啊？”
　　我趁着意识还清醒，仿佛说：“猴屁股哪有我的脸红。”
　　不一会儿，我的视线瞬间天旋地转，头晕眼花。我记得我踉踉跄跄的搭在思黎的肩膀上，思黎歪着嘴巴看着我酒醉时候的样子。
　　她把我扶到我的房间里，我躺在床上晕眩着脑袋看着思黎模糊的面颊。记不清当时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在作祟，我伸手去抚摸思黎的脸，她之后有意识或而无意识的躲开。
　　她走到房门口，我昂着头，看着视线里模糊的她说：“思黎，我喜欢你！”
　　思黎没有回头看了我一眼，当时怎样的表情和神态在模糊的视线里全然不知，只听她说：“小雨，你喝多了。”
　　我本来想追上去拉住她，然后彻彻底底的表明我的心意。可是白酒的劲道让我不得不乖乖地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睡着。
　　模糊的意识里，只听见嘈嘈切切的划拳声，餐碟器皿和筷子的撞击声，一派沉浸在喜悦热闹的欢笑声。
　　我憨憨的睡在床上，风扇吹散我身上最后一丝醉意，使我慢慢的从浅眠的状态下清醒。我走到堂屋里，母亲凤姨和其他帮厨的婶婶们收拾着晚宴过后遗留下的食物、餐具、杯碟。
　　我跨出门槛，只见大伙围在小院子里，叔伯们把十多个烟花一齐摆放在院子里。在人群中，我找到思黎的身影，思黎避开了人群，独自坐在院落旁的凳子上。我心里五味杂陈的，踱着步子走到她身边坐下。她看了我一眼，便又看着院子里嬉闹的人群。
　　“你醒了？”
　　“嗯。”
　　“中午叫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偏偏……”
　　“也是没办法的事。”
　　“现在好了吗？”
　　“好点了，只是胃烧的难受。”
　　“该！”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安慰你干嘛，你不是好好的在我旁边坐着吗？”
　　“那个……中午，我说的那个……”
　　她转过头来，挑起眉眼瞪着我，好一会儿：“哪个？”
　　我吞吞吐吐，犹豫了一会说：“就是我说的那一句话。”
　　她语气略带生气的说：“我不是说你喝多了嘛。”
　　我哑口无言，也没有理由再解释什么。
　　砰——砰——砰——
　　五颜六色的唯美的各个线条，冷暖色调的光线在夜幕上勾勒出一幅幅清晰地工笔画。就像是一棵树上开满许多朵不同的花，每朵花又有着不同的姿态，不尽相同的美丽。
　　思黎仰望着升到空中绽放的烟花，像个忧郁的孩子，静静地欣赏着那一番唯美。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过多的表情，没有过多的动作。
　　黑暗里，我看着她的侧脸，一脸明净。在烟花炸裂的一瞬间，我清楚的能看见她挂在嘴角不曾有过的甜蜜，消失的一瞬间，又深埋在黑暗里，不能分辨那是甜的，还是苦的。
　　孩子们，亲戚邻居们，我的父母亲，凤姨一同仰望着小村落头顶上的那一片天空。星星隐匿在烟火的光亮中。接二连三的烟火炸裂声回荡在小村子的每个角落里，回荡在田间地头，传遍了整个山原旷野。所有的景物都像如梦初醒一般，沉浸在属于这个小村子的喜悦里。
　　那年烟火连天，笑语连连。
　　长江月圆，你我梦圆。
　　28
　　摆喜宴过后的第二天，父亲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和思黎到县城里拜会母校高中的恩师们。我和思黎自高考后的两个月里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过门。来到县城，热热闹闹的早市在大街小巷里摆起。一派繁华的景象。
　　那个小码头，我们不知道从高一到高三来来回回穿梭了多少回。只是每次经过，我们都会到曾经吃过饭的小饭铺和那个饭铺老板聊上几句。可是这次经过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见到饭铺的老板。后来一打听，饭铺老板这几年攒了不少钱，准备在县城里开一家更好地饭店。
　　那天中午，我们邀请老师们在一起吃过饭后。老师们说带我们再去学校转一转，说现在不看看到以后就很少有机会看了。是啊，记忆里从上大学到现在工作我只回过母校高中三次。那一天，天还是很热的，不过校园里却一直涌动着清凉。
　　我们在校园里走着，看着曾经生活馆奋斗过的地方，不免存着一丝感伤。有人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生离死别，可是这一番离别却也那么地忧伤。老师领着我们在学校的林荫道中走着，两旁的樱树在阳光下逸动着细碎的红叶。桃李亭的石桌石凳依旧静静的伫立在满园绿色之中。江南徽式风格的建筑物古色古香的和校园的自然风貌融为一体。高大的马头墙，白净的墙面，玲珑的小瓦，曲径通幽的小桥，睡莲初开的小池，绿意正浓的杨柳。
　　我和思黎一同走到那一颗高大的香樟树下，一如初见，我仿佛看见两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一起倚靠在花坛上清脆朗朗的读着书。她问我是否会一直记忆着高中这段时光，我说当然会记得，因为这是我们青春里最难忘的时光。
　　亦如初，我们坐在操场的草坪上，回味夕阳西下，江面舟楫船影，汽笛声声鸣叫，江堤杨柳依依的场景。繁忙中不乏惬意，平淡中体味甘甜。
　　她提议我让我陪她晚上到江边转一转好不好，我犹豫了一会，说父亲晚上让我们早点回去，但是她说她从来都没有近距离的看过江上的夜景，而我也想看一看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的江上夜景，于是我答应了。
　　29
　　那天晚上，我记得是那年的农历七月十六，月亮很圆，天气很好。
　　我们在县城里找了一家旅馆夜宿，之后便一起出门走到江边。
　　江堤上，月光皎洁，如一层薄纱批附在整个江面上。江堤对岸的小区里闪烁着一点两点的光亮。灯塔上的探照灯数着江上你来我往的船只，船只在江面上跳着华尔兹，汽笛伴奏，一步两步，多么和谐。县城的夜居然也静如流水，无声的在月光下流淌。
　　我们爬上江堤。她像个孩子一样追着月亮奔跑，在江堤上伸开手臂旋转脚下的步子，拥抱着江堤上的晚风。我跟在她的后面，笑着看着月光下的她就这样欣喜的奔跑着，夜晚的空气给人清凉，我仿佛闻到了江水的气息。
　　我们走到一处灯塔旁的江堤草地上。小城安恬的睡在长江的拥抱里，像个襁褓中的婴儿。我听不到白昼的喧闹，看不见白昼中的熙熙攘攘，就是这般安静，静如流水，无声的在月光下流淌。
　　她思绪悠远的看着江面，品着晚风。想高歌一曲，却怕叨扰周围沉睡的景物。于是，我们便朗诵起诗词来。
　　我提议道：“思黎，我们来背一背写月光的诗词好不好。”
　　月光下，她转头斜视着我，清凌凌的眼睛注入月光，明净单纯。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江渐落晓星沉。”思黎淡淡的道出，带着一丝哀婉。
　　我看着江面，心中平静的心湖突然变得有一丝波动，就像微风抚摆江面，在江面泛着点点涟漪。
　　不禁叹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她忧郁，忧郁的平静，平静的看着江上映月，粼粼江水，零星灯火。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我说：“如果有酒就好了，借酒消愁，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思黎挑起眉眼，玩味的说：“就知道喝酒，昨天喝的还不够多吗？”
　　我咧着嘴淡淡的笑着，她无奈的摇摇头浅浅的笑着我。
　　“咱们继续，看谁积累的诗句多。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到你了。”
　　她思索了一阵，吟咏道：“一弹流水一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
　　我当然不会服输，在脑海中搜索着诗句：“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她又接到：“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我想了好一阵子，可谓是诗尽词穷了，最终想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嘲笑道：“连这个都想到了，我看你快不行了。”
　　我惶惶不安，极力的掩饰，吞吐的说：“谁……谁说我不行了？”
　　思黎又吟咏道：“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我皱了皱眉，憋了好一阵子也没想出一句来。
　　她摇摇头笑道：“你输了，不过你已经很不错了。最后以这一句结尾吧。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羞愧的摇摇头，她也没有过多的嘲笑我了。只是淡淡的淡淡的看着江上渔船，灯火，杨柳，月光。
　　月光如水浇灌着月下的大地，静谧的笼罩着小小的县城。黑暗中一点两点闪烁着城里未眠人家的灯光，在黑暗中柔和的遐想，宛如一个梦，梦里散落着一颗颗珍珠，不想醒来，因为没有任何一丝纷扰。微风舒适的摇曳着月下的摇篮，静静地静静地摇着，摇着那个梦不愿醒，恬美安睡的小城。灯塔上，蝙蝠在四周盘旋着显现一幅动态的画卷，我和思黎静坐在江堤草坪上，淡然的看着。
　　夜的时间总在微风中过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十多点钟。
　　思黎捂着肚子说：“小雨，你带吃的东西了吗？”
　　我酝酿着一个小“阴谋”，回答说：“带了。”
　　我假装从口袋里掏着，掏了一会，思黎见我迟迟没拿出来，把头探过来看着我的口袋，说：“你怎么找东西找了那么……久。”
　　我趁她不注意，双手轻抚着她的脸，我的嘴唇压到她的嘴唇上，给了她一个吻。吻她的那短短的时间里，我感受到我的心跳跳的极其迅速，脑子中一片空白，紧张的要死。
　　她眨巴眨巴眼睛瞪着我，对视着彼此。她像触电似的把我推开。灯光下，她脸红的像一个苹果，惊慌失措却又不知所措，张皇的看着眼前后仰在草坪上的我。
　　“思黎，这就是我要给你吃的东西。”
　　思黎睁大瞳孔，面容上仿佛写满了惊诧，泪水充满了整个眼角。
　　她朝我吼道：“韩辰雨，你混蛋！”
　　我沉默了，彼此沉寂在在安静中。我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发现当时自己的冲动已经酿成了打错，她听到两声重重的手掌撞击嘴巴的声音，敲破了刚才轻松愉快的氛围，突然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我记得那两计耳光很重，麻木了脸颊，唇角溢出血迹。我准备抽第三下的时候，被她制止。我低着头，不敢再看她了。心里就那样自责着，自责着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记得我哭了，哭得懦弱，狼狈，像一只窘迫的丧家之犬。
　　“思黎，对不起！我……”
　　她傻笑着，说：“傻瓜，不要说了，好吗？”
　　我诧异着她的笑，顿时在我的窘迫上添了一层忐忑不安。
　　她放下我的胳膊，语气中带着温和，轻声细语：“我其实不是怪你，只是你来的太突然了，我有点接受不了。”
　　我心中突然觉得一股暖流注入，变得轻松起来，她继续说：“你个大傻瓜，没弄清楚就这样虐待自己，我说过我有怪你吗？脸现在疼不疼？”
　　她温和的说着，语气中带着心疼。
　　我百感交集的在心中使自己平复着心情：“思黎，我……”
　　她轻抚着我的脸，我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她，继续笑着，笑声甜美，温和，平静。
　　“你是不是想说，你喜欢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你一直喜欢着我。”
　　我点头，却没有说话。
　　她轻抚着我的脸颊，把我的头抬起来，我看着她笑容和眼泪混在一起，我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神，分不清是幸福，是感动，是难过，还是欣喜。
　　她抹掉我眼角的泪水，说：“其实，我也喜欢你。喜欢你对我的喜欢，喜欢你对我的专一，喜欢你给我的坚定，喜欢你一直给我的爱。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可以吗？”
　　我不禁泪流满面了，我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不知所措，心中百感交集，嘴里一直念叨：“可以，当然可以……”
　　她紧紧抱着我，也欣喜的哭了起来：“傻瓜，笨蛋，白痴。其实你对我的好，我一直放在心里，只是之前我一直不敢去承担，我怕我承担了，就会一直的依赖你，一直的依赖……”
　　我们不知相拥了多久，说了多少积压在彼此心中一直想说的话。
　　拥抱松开的那一刻，我握紧她的手，两个人静静躺在江堤上看着西移的月光，微风吹动着我们耳边的草，在我们的周围自由轻松的摆动。我们看着彼此，给彼此坚定，给彼此安心。
　　然后，我们孩子气的说着话。
　　“思黎，刚才的东西好不好吃？”
　　“你个笨蛋，竟敢糊弄我。不过，能抹上一点果酱一定很好吃。”
　　“那你想要什么味道的果酱？”
　　“草莓，菠萝，西瓜……最好全部都有。”
　　我傻傻的笑着，笑的忘乎所以，心里如装满蜜糖，甜的忘乎所以。
　　“那你该要吻我多少次啊？”
　　“这个……刚才和你开玩笑的。”
　　“啊？”
　　“啊什么啊？从现在开始，你将成为我商思黎千依百顺的小傻蛋，你答不答应？”
　　我轻松认真的回答：“我一直都是啊，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若对你一往情深，注定今生为你沉沦。”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我侧躺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我紧握着她的手，月光下两个人的手紧合在一起。两个懵懵懂懂的青年，静静的躺在月夜的下温床上，感受温暖，体味幸福。
　　聆听，动人的情话在微风中开花。爱情，如一颗饱满的种子吸收着月之精华，生根，发芽。
　　渐渐抽穗。
　　无声，也美。
　　30
　　我笑了，甜美的在梦中笑了，我哭了，感动的在现实中哭了，我醒了，终究醒了。
　　凌晨五点四十分，梦就是一片一片将记忆的碎片连接起来，之后带着平凡和波折拼凑出一幅幅画面，翻开一页又一页，联想出更多的记忆。感受着平淡、欣喜、悲伤、忧愁、无奈、幸福。
　　我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也不禁撇着嘴角无奈的笑了一下。我拿起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点了她的鼻子。从温水瓶中倒出一杯水，杯子中冒出微微的水汽在微黄的护眼灯下显得明晰。
　　我穿着拖鞋，拿着她的照片走到窗边，塑钢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滴答滴答的拍打着不锈钢楼梯。我看着微弱的小雨在拍打着窗外路灯照射下的香樟树，细细的小雨积攒成水滴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无痕的轨迹，滴落到地上不知所踪。
　　我发呆的看着黎明将近的细雨，不觉疲惫带着睡意涌上来。我把照片放在床头柜上，水杯里的水冒着热气，我拿起来喝了两口。
　　我回到床上，侧身睡着。眼睛看着护眼灯下的照片在水杯热气升腾中朦胧不清。
　　我又安睡着，继续那一个梦。记忆中，风在刮，雨在下，沧桑变，起沧澜。
　　这段时光结束了，恍如隔世一般。耳边不禁回想起曾经我和思黎的经典。
　　江上映日空摇曳，春风无心恋落花。
　　雅辰若如初安好，静芳一朵一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