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春妮沉浸在幸福的蜜月里几乎忘了王天亮的处境，忘了王天亮那天与她说的自己的身世与处境。工作以来，王天亮处处关心他，如同关心小妹妹那样关心自己。多么善良的人，却有如此的迷离身世与不幸的家庭，让人为他心里不平，但只能为他做到的就是去看看他的孩子。多关心关心他的孩子，她到了王天亮院子里，红砖碧瓦房子门前爬满了浓浓秘密的常青藤，在柔和阳光的映辉下多么的美妙心怡。孩子在窗外玩耍，她看着孩子被太阳晒的黑幽幽的小脸蛋。十分可爱，走到孩子面前。
　　她抱起孩子问道：“爸爸在家吗？”孩子闪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她，没有开口用手指了指屋子里，她亲切的贴着孩子的小脸蛋：“哦，爸爸在家。”她抱着孩子进了门。刘妈看到春妮热情的迎了出来，高兴地说道：“姑娘，快放下孩子，满身的泥土弄脏了你的衣服。”她说着伸出手接过了孩子：“姑娘，好久不来了快进屋坐吧。”春妮笑了笑低着头拍了拍身上的土，走进了屋子。
　　王天亮在卫生间洗脸，听到有人进来了，他伸起头看了看门口，看到春妮坐在沙发上，眼睛正在看向他，他的心狂跳了一下，慌乱的避开她那一双让他走神的大眼睛，又擦了几下脸，将毛巾放在洗漱架上。他的心里不知不觉的狂跳着：我怎么了，怎么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是一个不大不小书店领导，为何在一个女孩面前，又是自己下属面前“怯怯懦懦”。他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圈，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春妮，你喝水。”他说完拿起水杯拧开了饮水器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他的礼貌使春妮羞涩的脸变的白里透红：“经理，我来看看孩子，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你不妨开口，在工作上你处处照顾我，我心存感激……”
　　王天亮听到了春妮一席话，心里无限的温暖；无限的感动！没有什么话可以代替他此时的心情，他起身转到厨房里，取出一盘果酱面包放在春妮面前：“春妮，没有什么好吃的，你尝尝我自己做的果酱面包。”春妮笑了笑：“哦，经理，你真的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一个优秀的男人……”她没有说完便看到王天亮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她心里乱哄哄的，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掩饰了刚刚的慌乱。
　　有一种感情是没有恰当的语言来表达，只有融化在彼此的心灵里！
　　春妮吃过面包后，王天亮心有灵犀的将毛巾递在她面前，她接过擦了擦嘴，抬起目光看着他“经理，我走了，再见。”她说完走向门外。王天亮随着她背后走了出来：“春妮，可以握握你的手吗？”她回过头几分羞涩，几分感激，几分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握住了王天亮的手。
　　“春妮，从今天开始你称呼我大哥好吗？”他放开她的手。
　　“好，太好了，我从小孤独没有兄弟姐妹，今天一下子有了疼我的大哥，我好开心。”
　　王天亮笑着说“傻丫头……”
　　转眼秋去冬来，寒风飕飕，早晨吃过饭后，春妮穿了去年冬天的一件防寒服去上班，路强走到衣柜面前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衣服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这是什么，穿上保暖舒服。”她惊喜的睁大眼睛“老公，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她说着伸过手抢了过来，脱了上身的衣服换了下来。哦！好漂亮的红色防寒衣，美观大方，合身得体。路强左看右看喜形于色。
“春妮，走几步我看看。”他笑着推她。春妮撒娇道：“怎么，你玩猫腻吆……就不让你看！”路强情不自禁的抱起她，嘴唇紧紧的吻了上去，她闭着眼睛任凭他面面俱到的热吻……
　　今天她值日，早早的到了书店，接了一盆水准备洒水扫地，小胖笑嘻嘻的走过来，开玩笑似的说道：“大美女，这一段日子里你真的变成醉西施了，大红防寒服耀眼闪光，身上香味扑鼻。”他说完故意探过头吸了吸鼻子。春妮正在泼水，笑着说：“去，去，一边去，少讨人厌，小心我泼你一身水。”她故意泼在他的脚前，小胖慌忙退后，嬉皮笑脸的“吆，吆，吆，错了，错了，我是想讨个好，闻一闻美女身上的迷魂香醉一醉……”
不等他说完春妮照着他乱泼水，嘻笑道：“耍贫嘴，叫你耍贫嘴。”她笑着，好开心的笑着。小胖边躲边笑着喘着。“春妮，饶了我，饶了我，不敢了，不敢了。”他躲到吴大姐的背后，吴大姐随着玩笑他：“春妮，好好让他凉快凉快，看他以后嘴巴在不老实……”小胖拽住吴大姐的后衣襟二人边笑边躲过春妮泼来的水。正好王天亮出来了，碰在“水头上”泼了一身水。小胖更是笑的喘不过气来，一只手指着王天亮“经理，你也凉快凉快，降降火”　　
　　中午下班回到家，路强有事未回，春妮饭后拿起笔翻开笔记本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我曾经有过数不清的梦，每个梦都有一季美丽的春；我曾经有过数不清的幻想，每个幻想都隐藏着无限真情！哦！梦中唤春绿成荫，真情艳丽如彩虹，拥抱明天！
　　哦！她的心里甜丝丝的，看了看时间上班还早，她诗心大发，写了一篇散文诗：
　　
　　心纯如冰
　　　　
　　旭日东升，日丽云白，溪水西流，溪清浅，蜻飞曼舞，鱼跳石涟。溪边岸柳，枝飘處，蝶戏莺歌燕伴舞。烟雨微微，溪伴荷塘，波光潋滟，紫荷香里蛙鸣，欲停还诉，幽韵寄升平。碧叶临风滴翠，芳四溢，凝目心倾。两相恋，花人交映，宛在画中行。苞待放，丹心剔透，玉面冰清。竟温润盈盈，曼舞娉婷。万点珍珠涌动，光泽起，璀璨晶莹。荷之韵，丝丝不断，一曲赋深情。风柔柳细宛如诗，清淡莲香秋色依！
　　出门远眺，千姿百态，山峦簇立，青山水幽，神笔抹轻烟，红粉妖英摇曳，树林边、乌鹊双翻。云山雾漫，远黛岚浮，清风几许寥寞，碧翠凌空，林深叶茂遮岩壑。游野境，幽幽林中路，啾啾鸟儿欢。往事如烟霞故里，听得数声鸟啼。不殊仙乡神眷。云水中载月，松簧里看日，山林下著书，花鸟间得句，摇摇天上日，朗朗照阶前。　　
　　高楼接村野，碧水映青山，草细牵白雾，林深隐花鲜。紫燕呢檐下，孤鸟翔云端。蒲可餐，茵可采，白石可煮，袅袅野炊烟，欢声笑语忘留连，美景谁不恋。花能笑，草能眠，黄鸟能歌，抹清风，半坡芳草，逍遥翔鹤苍天。松涛涌，黄莺韵啭，晓月眉弯。眼底韶光无限。
　　风月主盟，荷松做伴，烟霞结宇，梅柳缘牵，社鲜诗文之扰，卧成山水之游，云笺赋意丹青染，青山绿水入画栏。　　
　　铺一方素锦，尽情的随意挥洒，或浓或淡，或浅或深，山鸟虫鱼，皆随我性，自由舒展。只需墨笔勾勒，无需细笔雕琢，一片沙滩，一方松林，一溪碧翠，一拢清幽，万物笔下生，千情归一墨。诗词歌赋，素锦年华，拢一袖清风入耳，盈一怀碧月濯目，沐一身清辉入梦，心纯如冰。　　……
　　
　　罢笔后她双手托着两腮想着自己的幸福！悄悄走在她的背后，目光盯着她的日志问道：“春妮，好文笔，墨水喝的不少，我好好欣赏欣赏。”说完拿起笔记本。春妮笑着说：“兴致涂鸦，说不上好文笔。”路强看着看着高兴的夸赞道：“春妮，最后一段特别委婉流畅”他说完大声的念起来：　　
　　心自悠然，如水般明澈，如云般清逸。膝上有琴樽，月朗风清做朋友；桃花开时，听花香鸟啼，琴韵悠悠伴晨笛起；秋菊绽放，看天高云淡，夕阳明月晚霞银河。时光流转，岁月蹉跎，一段历程，一份欣赏，一份懂得，一份恬淡，一份感恩，一份随缘，就是人生里风轻云淡的春天；心灵的春天就是从容而简单，清新而恬淡!
　　他念完后抱着春妮：“幸福，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男人，老婆漂亮善良知书达理……”
　　“是嘛，你说的是真心话？”她打断他的话。她的手不老实的在她的脸上摸了摸，嘴唇紧紧的吻了上去……
“是不是真心话，知道了吗……”
　　她笑着推他，他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
　　二人嬉闹着，突然有人敲门，二人停止了嬉戏。
　　路强开了门，进来一个邻居大姐说道：“春妮，一个中年女人找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是你什么人？”说完转身要走。路强开口问道：“大姐走啊，不进屋子坐一坐了。”那个女人摆了摆手：“不了，走了。”他回过头看向春妮，她目光痴呆的盯着一方，脸色十分难看。他叫了一声：“春妮，想什么呢？”
她抬起头看着他：“邻居大姐问来找我的人是什么人，你怎么没有回答，你知道什么人吗？”她说完心里十分的不安。
　　路强没有开口，走进了里屋一下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可能是我妈妈……
他慢腾腾的看了春妮一眼说：“一定是我妈，就是我妈，要不然谁会来。”春妮看着他，二人谁都没有关外屋的门。
　　“肯定是，肯定是你妈……是你妈找你回去。”她的语气带着哭音。
　　“是，就是，我是要我儿子回去……你说对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兰珍进了门。
　　路强一下子坐起了身与春妮对看了一眼，二人同时看向门口的来人。
　　“妈妈，您跑来……”路强嘟嘟喃喃的说了半句话。
　　“怎么，我跑来看看我的儿子过的什么日子，不可以吗？”她说完白了春妮一眼，春妮正好抬头碰到那双恐怖的眼睛，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
　　“妈妈，我过的很好，您不要担心。”路强勉强鼓了勇气讨好母亲。
　　兰珍听到儿子的话情绪激动起来，伸出手拍打着硬硬的床板：“好什么好，睡这样的床板比得上家里的席梦思好睡吗……”她气愤的走到后端墙角堆放的锅碗瓢盆前，揭起锅看了看里面的一点大米饭，狠狠的又盖上去，由于用力过重将锅盖嘶哩哗啦的掉在地下“这样的生活过的好什么好……没有肉没有菜淡无味的白米饭。”她说着心疼的看着儿子。
　　“……儿子跟妈妈回去吧，从小没有离开妈妈半步，这样的日子妈妈不放心。”她坐到床边，目光等候着儿子的满意回答。
　　“妈妈，我们已经在一起同居了，要回去是两个人回去，不是我一个。”
　　春妮咬着嘴唇看着他，路强抬起头正好看到春妮无助的眸子。兰珍看了看两人，又轻视的看着春妮。
“你不要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你很强势了，你从我的手里夺走我的儿子，让他跟着你过着苦行僧的日子，你离间他们父子关系……你小燕子霸占了孔雀的窝。”兰珍喘着气数落了春妮一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拉起儿子的手：“儿子，回去……”
　　春妮听到“婆婆”毫无忌讳的指责自己，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助的忧伤，头低的低低的，一缕秀发飘下额头，她伸起手理了理垂下的发丝，手扶着衣柜角软软的坐在地上。
　　路强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到她苍白的脸毫无表情的发呆，他的心里无限的疼惜：平日里桃花般鲜艳的脸温藏了多少柔情，缠绕着他真情激荡的心，现在看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纯白如雪，皎洁如玉，再看她咬着嘴唇，他无比怜悯的下了床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双手。
“春妮，不要坐地下，起来坐床边。”
　　她抬起了头克制着要掉下来的眼泪。“没事”，她推开他的手，自己站起走到锅碗瓢盆前拿起兰珍摔在地下的锅盖，盖在锅上。
　　“儿子，回家，妈妈要带你回家。”她拉起儿子的手，路强抽出自己的手。
　　“妈妈，我说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要回去是两个人回去，我是春妮的丈夫，妻子在哪我在哪，我有责任，你自己回去吧。”
　　“什么责任，不就是同居吗，又没有合法手续……说不上什么责任，是你年轻冲动，过一会你冷静冷静想通了一切就过去了……爸爸妈妈会害你吗，儿子不要固执难为妈妈了。”
　　春妮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路强看到她默默的眼泪，好似颗颗都落在他的心上，敲打着他的心脉，他大声说道：“妈妈，我没有难为你，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你与爸爸的思想落后，婚姻不分贫富的，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一切障碍无法阻拦……”
　　“儿子，你胡言乱语了，这样的媳妇进了我们路家的门，是有辱我们的门槛。她有个孤独的爹，将来你养的起吗，同居几个月快散了……”兰珍“苦口婆心”的劝儿子。
　　“妈妈，你说的太简单了，我们的爱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想怎么就怎么，不要拆散我们了……我不会一个人回去的。”路强几乎要哭了似的看着妈妈，“……妈妈你走吧”
　　春妮听到路强的话心里舒了一口气：快走，快走，我不想有这样的气氛，我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在我承受的了之前你快走吧，你们母子在这样吵闹下去我会受不了的，你快走呀！她想着想着抱住自己的头卷缩在墙角里。
　　兰珍目光牢牢的锁住儿子，路强不顾妈妈的严厉目光，还是又一次心疼的想抱起她，安慰她。
　　知子莫过于母，兰珍大声道：“儿子，你要干什么？”春妮的泪珠再也不听话的哗哗的落下来，路强母子你一言他一语，在她的脑海里打颤，如潮水般湮没她的灵魂，她大叫一声 ：
“不要吵了，我走”她冲出了门。
　　路强追了上去，死死的拽住她的胳膊：“春妮，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嘛，我对你的爱你不明白嘛？”
　　她双手捂住脸“我明白……明白”
　　路强扳开她的手，她泪流满面：“我爱你，路强，我真的爱你，没有想到要伤害你们母子父子的关系。”
　　“我叫你一声春妮姑娘，你已经伤害了我们，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我们夫妻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倒也听父母的话……”兰珍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儿子回到自己身边，委婉了话语。
　　她咬了一下嘴唇：“阿姨，我知道他非同一般家庭，他要回去我不会阻拦，你带他回去。”
　　“他爸爸为了他的私婚气的茶饭不思，他在我们夫妻心里是我们的精神财富……春妮姑娘你让他回去好不好？”兰珍说着眼里泪光闪闪的看着儿子。
　　路强低下头想道：爸爸妈妈生命里就我一个儿子，气坏了身子全是我的错吗，顺从你们到底为我找个什么样的对象，是天宫的，还是月宫的，是华侨还是留洋大学生。
　　“我说过了，只要他回去，我毫无怨言，您何必在我这个穷女孩面前这样低声下气，不怕有失体面吗……”
　　她突然的话语讥讽得兰珍从头到脚羞愤了，她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一个穷女孩子这样对我说话，不是为了要我的儿子回家你早该一边去，她皱了皱眉头移开了目光，皮笑肉不笑的变了口气：“你要能让我儿子回家我不会亏待你，我会送你一笔钱……”
　　路强看向母亲“妈妈，你说什么”
　　兰珍清晰的重复了一遍：“只要她离开你，我送她一笔钱。”她说完看春妮的反应。
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脸，呼吸急促，眼睛里发出冷冷的光，幽幽的光，嘴里咬字清晰的说：“是吗，真的谢谢您了，谢谢您想的出，您想的太周到了，居然想到我穷困潦倒送我钱，我好感动，好激动……”她说完扬起头笑了。
　　母子俩惊愕的看着她，她的笑声凄楚无奈，路强的心里掠过一阵颤栗：从来没有看到她这样的“笑容”，没有看到她这样的痛心失望……他摇晃着她的双肩。
“春妮，不要这样笑，不要这样对我妈妈说话，这样谁都不好受……”
　　“……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想让……让我要你妈妈的钱吗？”她寸步不让的目光盯着他。
　　兰珍看到春妮的“表现”是不会放弃儿子的：这个女孩太不一般了，难以说服的，再试一试儿子，对父母的感情真的为了一个“外人”割舍下吗。
　　“路强，你是要爸爸妈妈还是要……要这个女人？”
　　“妈妈，我都要，我谁都不想放弃，谁都不能放弃”，他又扑在母亲面前，无奈的流下串串泪珠。
　　兰珍看到儿子的两腮泪珠横飞，她所有的愤怒哄骗都让儿子的泪水冲洗掉了，她心疼的扶起儿子：“儿子……儿子，你爸爸为了你……”
　　“妈妈，我对不起了……”他打断母亲的话跪在兰珍面前。
　　兰珍看了看儿子手捂着脸离开了……
　　也许她根本不应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