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儿子的私自“偷婚”对路震华打击太大了，他觉得自己的脸面丢尽了。在熟人面前还要低着头走路，仿佛自己的身份一下子从九天跌到了地狱。
　　他虽然说不上南征北战，可从小就是东奔西跑的爱国青年，经历过风里雨里，血里火里的严峻考验，最终成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生活中他从来没有让困难吓退，从来没有心软气馁，没有丧失意志，做梦都没有想到半百一子打折了他的威严，背叛了他的规矩。他不思饮食，除了工作以外，在家里沉着面孔，唉声叹气。失落空虚，没有一点精神。
　　今天早晨，兰珍端来了一杯牛奶，看了丈夫一眼。声音及其温和地说：“老路，喝了这一杯牛奶吧，不好好吃饭是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兰珍的话音刚落，他暴怒了，眼睛瞪很大：“我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为什么……”说完将杯子推到地下，“唰”的一声。兰珍后退了一步，同样瞪着丈夫：“你冲我发什么脾气，难道儿子的私婚出走我心里好受嘛。”兰珍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委屈。
　　路震华又一拍桌子，扯着嗓子：“不要提起他，我没有儿子，没有儿子，路家断后了……”他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此时，兰珍更加惊恐的睁大眼，缩在地下的墙角放声大哭起来。他暴怒中听到兰珍的哭声，似乎平息了他的怒气，一眼看到妻子伤感的抽搐在墙角，心灵感应了一股相濡以沫的情怀，三十多年的夫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伤感情，以前最苦，最难，最悲伤的日子里夫妻都是互相安慰，互相体谅，互相理解。这样的暴怒究竟持续到什么时候，他沮丧，懊恼，走到妻子面前，扶起妻子，口气平和地说：“兰珍，我不好，我心里烦躁，你不要伤心了，我真的在人前抬不起头，从来没有尝过的无奈滋味现在尝到了。哎！早知道生这样不争气的儿子倒不如当初不要他……”
　　丈夫一席话将兰珍拉回二十五年前：兰珍患有输卵管狭窄妇科病，三十多岁没有孩子，常年看病没有效果，正当夫妻放弃要孩子的念想时，兰珍怀孕了，他们喜出望外。天天盼，日日盼，盼来了十月怀胎分娩的那一天！兰珍由于高龄产妇手术分娩，诞下儿子昏迷沉睡，路震华抱着孩子高兴地站在她床前：“兰珍，你看看我们有儿子了，我们有儿子了。”他兴奋的叫着，喊着，哭着。
　　他想过这些，身子软弱的坐在地上。兰珍看到丈夫跌坐在地上，反倒扑过去扶起丈夫安慰道：“老路，身体要紧，儿子虽然不回家，好歹在一个小城住着，可以找回家好好聚一聚聊一聊……”
　　他抬起眼失望地看着妻子：“……没有指望了，兰珍不要自己哄自己了，我们就当没有养这个儿子，路家无后了。”他说完，咬了咬嘴唇。
　　兰珍摇晃着他的身子，无可奈何的说到：“老路，你是有涵养的人，怎么说这么难听的话，我知道你说这样的话自己都难受……”
　　“我是有涵养的人，是万人之上的人，可是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掌控不了，我抬不起头，顾不了什么涵养……”
　　兰珍扶起他坐在沙发上，夫妻相互紧紧的挨着。兰珍苦口婆心的劝导丈夫想开点：“老路，你说严重了，没有那么严重，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许多事情要往好处想……”
　　兰珍口里安慰丈夫，心里特别的憎恨春妮：看样子善良单纯。骨子里的“妖气”，不知道怎么迷惑了儿子，身份地位显赫的路家怎么容纳一个农民女子，真是燕子占领孔雀的窝。
　　唉！这个漂亮妖气的女人，迷惑了儿子有家不能回，可恨，她怀恨在心。
　　路震华走到阳台上，不由自主的望向南城外那一片破瓦屋：从小富丽堂皇的日子过惯了的儿子茅草屋的苦他能吃得了吗？儿子。他心里无比的挂心儿子。
　　爱情这个神奇的字眼，让多少痴男怨女飘飘然然脚跟不稳，儿子，你有的苦受了。
　　错了，想错了！爱情给人的力量是无穷的，在爱情面前的男女感受到一切都是美好的，心情甜甜蜜蜜的，意识里充满了兴奋，好似爱情的幸福托着心灵再高空翱翔，眼睛看到世界万般美妙，时时刻刻都感到舒畅，哪怕是看到一朵小小的花朵也会怀有一种独到的深奥的意境，美！美与周围的大自然形成一朵炫目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渗透着无限和谐与欢乐！爱情！真的是红尘最奇妙最炽热的幸福！
　　兰珍走了出来，一眼看到丈夫呆呆的目光盯着前方，她的目光随着看过去：哦，丈夫盯着那片棚户区，她的泪水落下来；丈夫疼儿子了。她附和着说了一句：“老路，我们去看看儿子吧，长了那么大没有吃过苦……不要自己哄自己了。”
　　“……我说过，我没有儿子，没有儿子，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说完气呼呼的转身走进了卧室。
　　兰珍被丈夫又一次的暴怒惊呆了，她望着丈夫的背影：“你……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春妮和路强同居后，破旧的瓦屋对路强终究不习惯，再者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受委屈。他在公司廉价租赁了两间平房。
　　第一天住进新房的晚上，他们双双下班回家，当房门一关上，春妮开心的欢呼一声：“老公，我们太幸福了，有自己的新房了。”她高兴的扑在路强的怀里。路强抱起她在屋子地下转了一圈，高兴地对着她美丽的脸：“是的，春妮，我们真的太幸福了，这个房子虽然比不上我家的小洋楼漂亮，但是总算有自己的家了，春妮，你说对吗。”
　　“对，这房子好漂亮，好温暖，好浪漫，好迷人，它就是我们的爱巢。”
　　他兴奋的抱着她的腰，低头吻她的唇，她的脸，她伸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路强，我们永远永远不分开，永远永远在一起！”
　　“是，我们永远永远不分开，永远永远在一起，爱你，爱你春妮……”他目光紧紧盯着春妮一叠连声的轻轻呢喃。他将她抱上床，迫不及待的吻着她……
　　她起伏的胸脯陶醉了他的神志，无法控制的血液膨胀，无法控制的呼吸加重……
　　幸福的爱情充盈了春妮天真单纯的心，她很爱路强，她的爱是那么专一，那么真挚，那么温顺，不感到这其中生活的周围存在什么样的折磨，什么样的苦难，什么样的隔阂，她只有一种感觉——幸福！她更加活泼美丽了，眼睛清澈如潭水，面颊红润似桃花，唇边常常挂着笑容，从上到下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上班的路上，总是有人指指点点，暗暗的议论：某某女孩与“县太爷”的儿子私婚，现在甜甜蜜蜜的过小日子，迟早要被抛弃的，不被世俗祝福的婚姻不是好婚姻，爱情有时就是口香糖，当时嚼的有味道，到后来就是甩不掉的沾和厌。何况家庭的悬殊，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她听到这些话，难免胡思乱想。但她相信自己干干净净的爱情，想来心里就如春风吹来心头暖暖的，想到别人的议论，她的心里如寒风吹来，心里一阵一阵的寒冷，她不敢想下去。
　　她写了这样的一段话：
　　我收获了爱的阳光，一道阴云在眼前扯过了，我的爱不再徘徊，不再苦苦缠绕该不该，不再思索妥不妥，我这样卑微的女孩爱你，疑问在世俗的眼睛里回答就是不该，就是不妥，甚至不公平，但我鼓足勇气抛开压力去爱你，爱！爱是圣洁的，爱是不分贫富取向的。只有的真爱，不沾染红尘的污垢与肮脏就是美好的。美的光亮！美的耀眼！
　　爱！爱就是火，如火热烈，如火亮堂，更如火暖心，不是吗？无论是松柏燃起的火，还是小草燃起的火，都能点亮爱的脸庞，因为都有一样的焰光。一样的明彻，一样的驱赶心灵隐匿的寒冷。路强，我只想再对你说：我爱你！我的爱如同小草的光彩对你舒展，爱！平衡了我的心态，没有高卑出身的对比，可以吗？相信我把握爱的海洋没有扁向，可我又何尝不担心世俗本真的可怕。哦！不说这些了，我希望爱的圣火永远照亮我们婚姻的路途。
　　她写罢了短文，习惯性的做了一首诗：喊你
　　
　　喊你
　　明明知道你就在我身边
　　却总感觉你躲在大树的后面
　　我心急如焚
　　我左顾右盼
　　沿着一片森林茫然的
　　——喊你
　　你在那里
　　你在那里
　　满目的慌张
　　满目的忧伤
　　总感觉你不稳固的胸膛
　　躲不过世俗压迫的阳光
　　若远若近我的心迷茫
　　
　　明明知道你承诺爱我
　　脸贴我身旁
　　总感觉你有隐身的地方
　　我无奈的脆弱寸断肝肠
　　挣扎在爱的海洋
　　——喊你
　　你在那里
　　你在那里
　　满目的惆怅
　　满目的彷徨
　　自卑又在心里游荡
　　你伸出温暖的手掌
　　托着我的脆弱住进你心房
　　
　　喊你
　　喊你
　　满世界的喊你
　　喊回了我的心房
　　爱——
　　穿越世俗深深的弄堂
　　为我们的婚姻低眉梳妆
　　幸福张开了翅膀
　　飞出生活浪漫的花香
　　哪怕守候一份清贫的糟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