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春妮的父亲贾明要到外地做买卖，今天，一大早起来一边做饭，一边收拾行李，对被窝里的女儿吩咐道：“妮子，爸爸这一走就是几年的功夫，你有工作了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爸爸走了也放心了。”她穿好了衣服说道“爸爸，不要走远了，现在哪里都好做买卖，您快五十岁了不应该出远门了。”贾明做好了饭，扫了扫地，又对女儿说道：“爸爸不算老，还能赚点钱，你不要操心，你照顾好自己爸爸就放心了。”她叠好了被子，贾明放上了早饭：土豆挂面。贾明习惯性地为女儿盛饭。春妮伸出手接过爸爸手中的勺子：“爸爸，您坐下我今天为您盛一次饭，多少年都是您为女儿盛饭……”她盛了一碗放在爸爸面前。贾明看着女儿湿润了眼窝，心疼的劝道：“妮子，不要担心爸爸了，只要你有个好婆家爸爸一辈子就放心了。”
　　“爸爸，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处处要操心自己的身体，人老了觉得力不从心的事不要硬撑……爸爸！”他疼爱的望着女儿：“我的女儿长大了，知道疼爸爸了，二十年的含辛茹苦有这几句暖心话满意了。爸爸知道，爸爸快忙了一辈子的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现在几点了？爸爸要走了。”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七点多，爸爸您现在就要走吗？”
　　“嗯，迟了赶不上火车。”贾明放下饭碗走到柜子前提起行李：“爸爸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他大步走出了家门。
　　春妮送了爸爸一程，好孤独好孤独的转回家中。书中常常赞美伟大的母亲，可她没有母亲，不知道怎么伟大，知道伟大的父亲！
　　记得六岁时，妈妈肺病死去，妈妈的离开对爸爸是很大的打击，三天坐在棂前痴痴呆呆水米不沾。她幼小的心灵怜惜爸爸，站在身旁小手拉住爸爸的衣襟：“爸爸，你不要这样了，再这样下去不吃不喝我怎么活呀。”盈喏话语给了爸爸极大的力量，他站起身将女儿搂在怀中：“我可怜的孩子。”
　　今天是星期四，顾客很少，因为旧书已经售完新书没有购回。春妮对吴春梅说道：“吴大姐，我想到王经理家看看经理的孩子，你照料照料书店。”吴大姐听后看了看她说道：“听说王经理家顾了一位六十岁的老人当保姆，老女人会带孩子，你不要去了。”
　　她又说道：“王大姐，因为是雇了老人带孩子我才想去看看，老年人会带孩子不会好好洗洗刷刷的，我想去看看帮洗洗衣服，经理不在家我得去看看。”
　　吴大姐说道：“好，你去吧我照料书店。”
　　她进了经理家的门，保姆刘妈正在给孩子喂奶粉，听到有人开门进来，转过头楞乎乎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奶水流到了孩子的胸脯上。春妮叫了一声：“刘妈，奶水露了。”“呀，又浪费了。”她可惜的说了一句慌忙拿起破布擦起来。春妮打量着这位老人：上身穿着一件黑色条绒褂子，下穿一件灰色布裤子，裤腿用灰色布条缠着，脚上穿了一双灰色布鞋，看上去挺干净利落的。只是一双凹陷的眼睛镶在一张邹巴巴的脸上，嘴巴下包着上，显然是因为缺了牙齿的原因。
　　她看到春妮打量她，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姑娘，你有事吗？”春妮发回视线说：“哦，我没事，随便过来看看孩子。”说着走向床前伸出手拿起一件孩子的破棉衣看了看。又走的刘妈面前伸出手要抱孩子，那孩子摆动着小手口里说着听不懂的“外国语”，一双大大的眼睛遗传了他父亲的优点，陌生地看着她，她拍了拍手：“来阿姨抱抱。”那孩子吓的将头躲在刘妈的肩膀上。她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还是强行在刘妈的怀里抱过了他。哦！这孩子一股尿骚味，她仔细一瞧：孩子穿了一件破出棉花的旧棉裤，小脚丫上鞋子都没有，皮肤上一层黑乎乎的脏东西，这孩子太可怜了，的的确确像个没有妈的孩子。
　　刘妈又要抱孩子：“来，姑娘，再让他吃奶点奶。”春妮伸出手接过奶瓶：“刘妈，我喂他，你看忙什么去忙吧。”
　　“不要，不要，你们大姑娘怕脏了衣服。”刘妈说着要抱孩子。
　　春妮又说道：“不怕的，孩子本身又不脏。”刘妈听了变了脸色：是啊，孩子本身不脏是自己带脏了，哎，怪自己，是人家花钱雇了自己，让孩子穿的破破烂烂，没有体面，哎！她大脑中排除了侥幸的想法又缓和了脸色：“姑娘，我上了年纪身子不方便，对孩子照顾不周到，让你笑话了。”
　　春妮笑了笑“刘妈，没有。我理解老年人的不方便，没事的，您多想了。”
　　她从王经理家出来，又回到了书店。吴大姐笑着说道：“春妮，我想问你一句话可以吗？”她盯着春妮的脸。
　　“可以啊，大姐想说什么话？”春妮笑着说。
　　吴大姐开口了：“前几天那个借书的小伙子有点爱上了你，对不对？”她看着吴大姐似笑非笑的脸有点羞涩。吴大姐开玩笑地说道：“春妮，我借一部叫春妮的书，能马上借出去吗……”吴大姐说完，仰起头：“哈哈哈……”滑稽的笑起来。
　　春妮笑着说道：“吴大姐，你拿我开心了。”
　　吴大姐笑着站立了身子：“不是拿你开心，是你们的暗号我识破了……哈哈哈。”
　　春妮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吴大姐，我以为你老实，原来你也有坏点子。”吴大姐止住了笑声，亲热的问道：“告诉大姐，那个小伙子什么家庭，干什么工作的，你了解吗？”
　　她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他是县长的儿子叫路强。”
　　吴大姐听了睁大了眼睛“哦，是路震华的儿子，是真的吗？”她疑惑的看着春妮。
　　“怎么。大姐不相信吗。是真的。”
　　吴大姐摇了摇头：“堂堂的县太爷公子哥能与你……”她咽下了后句话，又从上到下打量着春妮：多么标致的姑娘，双目如一潭秋水闪动着波光粼粼，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一个漂亮的农民女子与一个风流倜傥的干部子弟合乎世俗婚姻吗？一定是一种玩弄，听说许多农民女子与干部子弟的悲惨婚姻，都是被玩弄后抛弃。春妮是天真与单纯的女孩容易受骗，作为同事与大姐想劝劝她。她扶起春妮的脸，手指故意在脸上擦了一下“春妮，应该叫我阿姨，你知道我儿子都与你一般大了，他们叫我大姐你随着他们叫了，这样也好大姐更亲切……是嘛。”
　　春妮听后，脸上展开了笑容：“是啊，大姐，亲切的大姐，我做小妹妹你会更加宠爱我。”
　　吴大姐点了点头：“所以，大姐要有话直说了，不过是大姐个人建议，你可以参考参考……”
　　她放下吴大姐的手撒娇似的说：“大姐，不要卖关子了，有话说吗，小妹妹我洗耳恭听。”她注视着吴大姐。
　　“春妮，你要为自己这张脸做好主，我看那个小伙子不适合你，主要是家庭地位的悬殊。”
　　春妮听后心底一片感激：“大姐。谢谢你关心，谢谢！”她激动的抱住了吴大姐，大眼里滚出了两颗泪珠。吴大姐看到她伤感的泪，又同情地安慰道：“春妮，我只是自己一点片面的想法，不一定路强就是那样的人，你理解大姐对你的关心吗？”
　　“大姐，我怎么不理解呢，我感激都来不及，世界上有几人这样关心我。”说完，又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泪珠。
　　……没有妈妈的孩子就像秋天的树叶干枯的系在枝条上，残酷的秋风一吹就要落下来。
　　春妮有点伤感就要落下泪珠，令人怜惜，她内心就缺乏一种自信和傲气。
　　闹钟又敲了十二下，吴大姐扬起头：“下班了，春妮，走吧”。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泪珠，走出了书店。
　　春妮骑着自行车，脑子里想着吴大姐的话，句句说到了“要害”，自己耳闻目睹的这类婚姻也不计其数。她胡思乱想着，用脚后跟狠狠的转动着自行车，快！快回去！突然一声惊叫“哎呀……兰兰……”她惊慌的从自行车上往下跳，可是没有站稳。连人带车摔在一边。
　　哦！原来是一个年轻女人，面色苍白，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口中不停的叫道“兰兰……兰兰，碰了哪里，碰了哪里？”她看向春妮骂道：“骑车不操心瞎闯什么。”
　　春妮半坐半躺地跌在女人面前，只觉得胳膊上钻心的疼，两只腿想站起来，但被这个女人骂的心中害怕软软地站不起来。两只大眼雾蒙蒙的看着眼前的母女。此时，路上已经围上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啦？春妮，又摔跤了。”她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证，不由的看向对方，哦！是他、是他。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心中无限怜悯的问道“碰了没有？春妮，站起来。”他边说边双手扶她。
　　“她没有事，把我家的孩子碰了。”年轻女人怒气冲冲的开口了。路强听到一位妇人开口十分火气，转头看向这位妇人，这个女人一脸凶像，身子不住的左右抖擞着孩子，孩子乖乖的不哭不闹她还是不住的哄。他有些糊涂了。又转回头看着春妮，春妮看到他的目光终于止不住两颗泪珠落在他的手臂上。他的心抽紧了。
　　“春妮，是你撞了人家，还是……”
　　不等他说完，春妮开口了：“别管我，没事。”她推开他站起了身子走到女人面前，伸出手握住小女孩的手：“小妹妹，碰了哪里？”这个孩子看看她又看看妈妈，天真的说道“妈妈，我不疼，大姐姐碰疼了吗？”春妮听到孩子的话心里放下了紧张。笑着对孩子说“小妹妹，你不疼姐姐更不疼，对不起姐姐给你道歉好嘛。”
　　年轻女人听了，开始胡搅蛮缠：“兰兰，说疼，疼了妈妈买棒棒糖吃。”春妮不解的看着这个无聊的女人。
　　路强看不下去了：“春妮，哪里那么多的好话，走吧，我们走别理她。”他说完就拉起春妮的胳膊要走。
　　“哎呀，谁家的女人破了裤裆转出个多管闲事的你来，碰了人家反倒有理了。”
　　路强一听睁大了眼：“现在是文明社会居然有泼妇骂大街。”
　　女人听了，毫不示弱：“你是泼妇的儿子……”二人你一句她一句的吵起来。
　　春妮不住地说好话“大姐，是我的错，我的错，我道歉我赔礼。”
　　路强拉起春妮的手：“春妮，不要道歉了，这种人没有必要道歉。”
　　春妮对着路强说：“是我不好，我应该道歉。”
　　这时人群里一个男人开口了：“这姑娘两次道歉了，自己也有过错不要一味的怪怨别人。”又有一个人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哪有这样得理不饶人的。”年轻女人听到旁人的指责灰溜溜地走了。
　　他扶起她的自行车，春妮接过手来握住车柄，不理不问的推着向前走去。他楞了一下，追了上来：“春妮，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这样了，我想与你说说话。”哦！他的话语多么温情，她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就是满脑子想他的原因。人间究竟什么叫爱情，什么叫真情！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她回过头盯着他：“路强，我……我。”路强迫不及待的想听到她的话，她“我”了一会却什么都没有说，迈开了步子走开。路强跟在后面默默的随着她。他感觉春妮有心事。拐进小巷深处的城墙下就是她的家了，她听到后面有响动，本能的回过头望去，哦！他怎么跟来了？
　　她站住脚步问道：“你怎么跟来了，跟我干什么……”她心情恍惚，语句呼噜不清的问。
　　他冲她笑了笑：“我跟来了，你奇怪吗？嘿嘿……”
　　她看了看他，看到他热情的目光。
　　“……你”她闪开他热情的目光，他大步追上了她，二人默默的走着……。
　　到了，这就是我的家，她打住了自行车。开了门。此时，路强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她的家：天！这就是自己情人的家，就是美若天仙未来妻子的家，哦！不可思议，两间小小的茅草屋烂转头破瓦片堆砌而成，好似八九十岁的老人老态龙钟的风一吹就要倒下，命值钱的人住都不敢住，再看茅草屋的窗户是几块小玻璃做成，人进去一定是黑乎乎，闷沉沉的。
　　春妮看了看他惊奇的样子说道：“自然来了就进去吧，不是嫌弃太寒酸了吧。”
　　她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脸，心在狂跳，狂跳！多么美丽动人的一张脸，特别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忧愁，令人心碎地爱！他情不自禁的伸起手搂在她的脸上，准确的准确的吻了她的唇……
　　她突然反抗，双手按下他的手：“不要。不要。”转过了头，脸色变的温怒，变的吓人。
　　他怔住了，疑惑的看着她：“我不该，我冲动，春妮对不起。”
　　她听到他的道歉，一脸的温愠怒转化了，看上去只有一丝不安。他看到她不开口，又不住的陪小心：“春妮，我太喜欢你了，太喜欢了，才这样冲动的，你开心一点好不好，开心一点好不好！”他看着她还是不开口。急的他搓了搓手：“春妮，我如果错了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要这样不理我，这样死静的沉默！”
　　她开口了：“路强，我想通了，我们的事……”
　　“想通好啊，我知道你会想通的。”路强开心的说。
　　她摇了摇头：“你错理解了，我们的家庭悬殊太大，不会在一起的。”
　　哦！到底说了不想听到的话，他急的在她眼前走来走去：“春妮，你怎么这样想，我娶的是你，与你的家庭无关，你太自卑了。”
　　他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瞧着他激动的话语，心中掠过丝丝喜悦“路强，你说的是真心话吗，不骗我？”
　　路强专注的看着她“不骗你，决不骗你。鲜花不光花园的才开的鲜艳，大山深处的鲜花蜜蜂偏偏爱去采。”
　　“是吗，是真的吗？”她有些飘飘浮浮，整个身心飘飘浮浮，激动之余一头扑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