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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水风雷】(三十)

作品名称:沅水风雷      作者:chuyun1973      发布时间:2010-05-21 15:11:41      字数:5951

【沅水风雷】第三十节八区惨案惊县委,捕匪误击老妈妈

镜头一:12月8日大清早,天色有些阴晦。沅上工作组驻地阙孔甲家,人纷纷地起来了。
“我说昨天和那边,枪声很响了一阵子。不知你们听到没啊。”屋主人阙孔甲顾不得脸还没洗,就对工作组的干部讲。
“是啊。我听到了的。”“我也是。”
“那你们还不出看看啊。老百姓早就听说土匪要打八区呢。只怕八区被打了。”
组员胡协民、唐肇、阙有成三人便商量起来:“昨天河那边枪声响了那么久,我看是八区政府被打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就过河去看看。”
决定之后,三人背上长枪快步走到渡口,乘船过了河后,匆匆地向刘戡公馆方向走出。
胡协民、唐肇两个人走得快些,阙有成落后了。
到了青江铺,眼看就要八区政府了,阙有成内急,便对走在前面的胡协民、唐肇说:“你俩先走,我解个手就来。”
胡协民、唐肇答应了:“你快点哦。”
边说边急急地走。
阙有成拐进路边一个小林子里。
阙有成刚刚解手完毕,突然听到一声枪响(这一枪是吕宝祥见八区进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向天打的),心里发慌,赶紧把裤带系好,心想:“这莫是土匪又来打八区了,我们这几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啊,怎么办?枪支可不能落在土匪手中。向周围一看,有一堆稻草,便卸下长枪藏进了稻草堆里。
这一幕恰巧被天禄中学的校长朱克伦发现了——他也是来看看八区政府怎么样了——忙躲起来观看。阙有成藏好枪,向四周望了望,没发现有人,也再没听到枪声,便在朝八区政府走出。
朱克伦见搜枪人看不见了,便走到放枪的地方,将枪拿出来一看——不是那汉阳造,而是一支三八长枪,宝贝啊。这乱世有杆枪,肯定有用,一可以防身。要不也可以卖钱啊——起了贼心。这朱克伦八区也不急着去了,他把枪转移了个地方,然后若无其事向八区政府走去。

【采访记录:我名朱仲庆,本地叫我朱毛砣,男,75岁,初中文化,汉族人。家有两个人,妻王玉香,住本县郑驿乡五里村双堰组。我家祖居寺坪乡杨家桥村新坪组。
1949年解放时,我有个叔伯哥哥叫朱克伦,当时40来岁,有文化,在本县桃花源镇天禄中学当校长兼体育老师。
……
天黑了,等没有人时便找到自己藏枪的地方,把枪取出来,然后提起枪偷偷摸摸回到了学校,把枪藏在了自己床的床铺草里。一路上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事过一两天,朱克伦回家,到寺坪乡杨家桥村车站组喊土匪燕耕伯——是朱克伦哥哥朱枚修的继儿子,他俩关系密切。他要燕耕伯跟他去桃花源天禄中学拿枪。当晚,燕耕伯到了朱克伦房里,将38长枪从床上取出背回寺坪乡,后又连夜送交给了寺坪街上湘西护国军总司令张海山了,是朱克伦要燕耕伯交给张海山的。燕耕伯现在不在了,是病死的。
朱克伦家住寺坪乡杨家桥村稠木冲组,家里富裕,划为地主。家中有汉式解火枪两支,政府为判朱克伦无期徒刑就为这三支枪。50年判刑至湖南郴县劳改,十年后,病亡于郴县,尸首未收回的。……】


镜头二:
12月8日清晨,澄溪桥桥头,解放军战士在站岗。
营房内,睡醒来王庆领与刘登洲边穿衣服边商议:“我们昨天晚上带解放军去杨家老屋剿匪的一个也未抓到,不知昨晚土匪要打八区的,打了没有?我们两个吃饭后还是出看一看。”
在守桥部队吃过早饭,已是9时半左右了。
王庆领对王干成和唐兆祥、李文作说:“澄溪工作组的事情就你三人负起责来,我和刘登洲同志去八区政府看看。八区很可能已经被土匪给打了。”
“是得去看看!组长就去吧,工作我们担起来。”
王干成、唐兆祥、李文作三人都同意这么做。
王庆领和刘登洲立刻动了身,往八区方向走去。
等王庆领和刘登洲一走,王干成、唐兆祥、李文作三人也转身去了郑家驿。
3分钟后,曾朗廷来到了澄溪桥头,这个时候,恰巧七区的政委靳中怀和公安员李福祥也到澄溪桥头。他们会面了。
曾朗廷激动不已,终于算是脱险了。
连忙把昨晚八区被打和自己脱身的经过向靳中怀和李福祥作了汇报。
剿匪最重要!政委靳中怀心中迅速做出了决定。
“是这样的情况啊!桃源我们不去了。八区那里自然有人去,我们也不去了。我看我们赶快到寺坪那找温区长,召集我们的中队队员,联系驻扎那里的解放军。有了部队,你带着我们去捉拿要杀你的那伙匪徒。”
“好!我觉得这样决定好!澄溪工作组的人可能还不知道情况,我们顺便告诉他们一声。”公安员李福祥说。
“我看他们白天不会呆在家里,我们晚上去抓捕稳当些。”曾朗廷建议。
“恩,有道理。我们先去寺坪搬兵。”靳中怀点头同意。看看李福祥,他也点了点头。
“那我们赶紧动身吧。”
三人沿湘黔公路向寺坪方向疾走。

镜头三:
12月8日9时,噩耗传到县委、县政府,县委书记芦青云立即召开县委紧急会议。
芦书记面色凝重,声音悲痛:“同志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的八区政府昨晚几百土匪攻打了,崇义工作组也同时被攻,牺牲了很多干部,损失惨重啊!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下面我们要马上派人出处理,同时要剿灭这股土匪!”
经研究决定:一、迅速上报给常德地委;二、县长李铁峰、副政委王新颖、县剿匪大队长李秋云、财政部长管长厚、县大队韩指导员带通讯员汪文才(现家安在郑驿乡中心学校园内)等同志立即赶赴现场进行处理。
“我处理好日常事物后,便火速赶到!”芦书记说。

镜头四:
12月8日上午11时左右,县长李铁峰、王新颖、管长厚、李秋云及其所带的县大队与王庆领、刘登洲不约而同赶到了八区政府。
现场鲜血淋漓,死尸纵横。看得令人心疼!
活着就看见吕宝祥、李金木、罗烈才、赵作球四个干部和龙耀、龙立、炊事员占春皆,中队队员朱坤,通讯员全中明坐在地上,腿上缠着的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找找看!看还活着的同志没有?!”县长李铁峰下令。
县大队的战士马上行动了起来。
“吕宝祥同志,你具体汇报一下昨晚的情况!”
汇报的回报,找人的找人。……

很快,寻找出了负伤后晕转过来的黄一长,顺着呼救的声音从仓底下救出腰背受伤的王文培。
12时许,县委书记芦青云与通讯员郭存海骑马来到区政府,观看现场,这时澄溪工作组的唐兆祥也赶来了。
“活着的就这几个人?还找找看,看哪个房里还有不有活的。”县委书记对郭存海说。
这时,楼梯边死尸里传来一个声音:“我——还——活的——”
郭存海招呼人跑了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同志醒了过来,连忙将她抱起。苏醒来的是张玉枚。
“你伤的哪里啊?”芦书记问
“我的颈项被枪打伤了。”张玉枚毫无力气地回答
“赶快找船,将受伤的同志运到桃源县人民医院养伤!”芦书记对李秋云同志说。
“是!”李秋云副政委忙带领一班人将伤员扶的副,背的背,将受伤的吕宝祥、王文培、黄一长、张玉枚、全中明送到码头船上,笔直开向桃源。

【2005年5月26日张玉枚回忆:……12.7事件当晚,我们五个女人都睡在一个房内,我们都有手枪。半夜过,我们被枪响惊醒。随即,土匪打开我们的房门,并叫我们站起来。我的手枪插在裤子内的,都让土匪给搜去了,并朝我头部就是一枪,打中了颈部,我当场倒下地,小死了……
天已是大亮,县委书记和通讯员郭存海赶来看现场。
“看哪个房里还有不有活的。”县委书记对郭存海说。
我竟听见了他们讲话,就说:“我——还——活的——”
他们赶紧将我扶起来……
我同另外两个伤员——七区通讯员黄一长,茶安铺人;王文培,也是茶安铺人,一起到桃源县人民医院养伤。黄振亚(女)被打死于大门边,郑希容被打死于粮仓边。储惠英、邱九英、王英三人被捉走,这三个女人都是桃源县人。
我的丈夫李银广就在那次事件中牺牲。那里是我伤心的地方……】


区中队长李金木向芦书记说:“这个损失太大,张秀江同志也已经牺牲了,要不是牺牲的话,这个责任应该由他来负责,因为他只求人数多,不求质量,吸收进区中队来尽伪兵痞、土匪,全部内反随土匪都走了,这就可以看去来。”
这时附近的民众联防自卫队副队长刘林身穿兰衣服来了。李金木把县委书记拉在一傍小声说:“我与张高朋同睡楼上,听枪响惊醒,我翻身起床,电光中看到打张指导员是龙克富,还夺了他的短枪,我来不急拿枪穿衣服跑步下楼,藏在楼梯与墙的缝隙里,看到一个上身穿兰衣服,持火枪,弯着腰对准我妻放了一枪,我妻死于仓下,是刘林用火枪杀死的。”
芦书记得知刘林是内奸,忙召集县长李铁峰、副政委王新颖、财政部长管长厚、县大队韩指导员商议。
通过研究,决定先不惊动刘林,要区中队长李金木迫使刘林明天将13名烈士遗体背下河畔上船,完毕后再逮捕审讯。
听了指示,李金木找到正在观看尸体的刘林:“刘林,昨天八区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这个联防自卫队副队长是有责任的。我们牺牲了那么多的同志,今天给你派一个任务:今天你跟着县大队守在这里,照看烈士遗体,明天将烈士遗体背下河上船。”
刘林开始吓了一跳,后观察李金木还是象平常下命令一样,心才放了下来,赶紧立正回答:“是!”

“现场封锁,谁也不许动一下,李金木同志你们一个个辨认,做好纪录,看我们到底牺牲了哪些同志,牺牲在什么地方都要记清楚。管长厚部长,你马上要桃源的同志购买15副大棺材,准备装殓烈士遗体。再有,烈士的遗物由你负责清理好!好了,各工作组赶来的同志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我还要到崇义出看看!”
芦书记话一说完,通讯员郭存海马上牵来战马。
两战马嗒嗒而去。此时已是下午一时左右了。
目送芦书记走远,王庆领、刘登洲、唐兆祥三人便动身走往回郑家驿的路上。

下午2时许,芦书记和通讯员郭存海来到了崇义工作组陈家大院。
门前县大队战士站岗。
里面哭声阵阵。
县委芦书记跳下马,将缰绳递给通讯员郭存海,就急匆匆地进屋。
走,几乎是跑过通道,直达堂屋。
堂屋里,木门板上,白布盖着的,那是就烈士孙永贞。旁边站着侥幸脱险的崇义工作组干部。有的抽泣,有的在嚎啕大哭。
见芦书记来了,嚎啕大哭的变成了抽泣。
周书林眼睛红红的,迎上走前来的芦书记。
“报告芦书记,昨天,孙永贞同志英勇牺牲了。”周书林声音哽咽了,“我藏在地板下才侥幸躲出来,几位女同志被土匪抢走了。”
芦书记听了汇报,默不作声地走到白布边,将白布揭开,孙永贞惨白的脸露了出来,眼睛怒睁着。
“孙组长眼睛都不肯闭。”周书林悲痛地说。
“这是孙永贞同志的手枪,他负伤要我拿着,一定为他报仇!”周书林拿出手枪递向芦书记。
芦书记将白布轻轻覆盖上,起身接过手枪:“永贞同志死得其所。同志们!我们要擦干泪水,化悲痛为力量,为孙永贞同志报仇!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
“为孙永贞同志报仇!”“报仇!”在场的人都喊了起来,满腔的怒火!
大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即刻征调车子,运送孙永贞同志的遗体至八区政府。由你具体负责”芦书记对周书林同志说。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你到八区后要及时赶回,崇义工作组的担子你先担起来!”
芦书记和他的通讯员郭存海走了。周书林忙了起来。

下午5时许,烈士孙永贞遗体送到了八区政府。

镜头五:12月8日晚8时许,七区政委靳中怀、公安员李福祥按照预定计划,带领20多名七区中队战士,在曾朗廷的带领下从郑家驿出发了。
今夜的任务就是想抓捕救了曾朗廷一命的老妈妈的儿子——打八区的土匪刘德荣。
9时许,便到了老妈妈家。
靳中怀把手一挥,中队战士迅速将房子包围。
李福祥轻声地对曾朗廷说:“你去喊门。”
曾朗廷忐忑不安地走到门边:“有人吗?我路过的,太晚了,想落个脚。”
“谁啊?”里面传出曾朗廷熟悉的声音。
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提着一盏桐油灯,一支手档风,推开了窗户。
“砰!”一声枪响,人影倒下。
曾朗廷暗叫:不好!恐怕是老妈妈。
正想间,中队战士冲进了屋。曾朗廷也赶紧进去。不见抵抗,也不见人影逃出。
只见房间窗户下,躺着一个人,弓着背,没了一点声息。
曾朗廷连忙冲进房。天哪!
“老妈妈啊,怎么把你打死了啊,你救过我的命啊!”曾朗廷嚎啕大哭起来。
“谁开的枪?”靳中怀也大为老火。
谁也不敢应声。是啊,人都没看清楚就开枪了,太冒失了。
曾朗廷哭过不停:“老妈妈啊,请你原谅啊,真是误会啊!我给你作揖叩头了……”
“怎么办?怎么办?”靳中怀是一筹莫展。
“我看哪,只有向周围群众讲清楚,好好安葬这位老妈妈。再有,我们马上去找王庆领同志,跟他汇报这件事情,请澄溪工作组的同志出面好讲话些。”公安员李福祥说。
“恩,也只有这样啦。”靳中怀叹了口气,“我说,曾朗廷哪,你也莫哭哒,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你留在这里,我和李福祥同志带着四位战士去郑家驿找王庆领同志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靳中怀政委和公安员李福祥带着四名战士走了。
曾朗廷守在老妈妈身旁。夜风吹来,身上一阵阵发冷,想起老妈妈不顾寒冷抱柴禾为他生火的情景,不禁悲从心生,又哭了起来:“老妈妈啊,你一定也很冷吧,让我也为你生一次火。”
曾朗廷把老妈妈背到灶坑边,下了一扇门,把老妈妈放到门板上。
一边哭,一边找来柴禾,燃起一堆大火。
晚上11时多,王庆领、唐兆祥、王干成三人随靳中怀、李福祥匆匆赶来了。
见了这情景,王庆领心里也怄火。这事件可是关系党群干群关系啊,关系到老百姓拥不拥护新政府的问题。怎么办呢?总不能撒手不管,让七区的同志自己解决吧。
“我看这样吧。这件事情让我们八区的同志来处理。我们在这里看着。你们捉匪也辛苦了,留下5个战士来守一守,其余的都先回郑家驿休息去。”
“好吧。”靳中怀政委将5个队员安排之后,便和李福祥带队要走,可曾朗廷说什么也不肯走。“我要为老妈妈守夜,陪她一个晚上。靳中怀拗不过,便随他了。
“我们不能让老人躺在木板上。王干成、唐兆祥,你两位马上联系买棺材的事情,明天一早一定要有!”王庆领组长下了命令。
“是!”
“具体你来负责,你是本地人熟悉情况。唐兆祥协助你。一定要完成好!”
“保证完成任务!”王干成回答很干脆。
唐兆祥、王干成两人行了个军礼,消失在夜幕中。

曾朗廷守着,灯忽明忽暗。
王庆岭锁着眉,脸色凝重。
可怜的善良的老妈妈,菩萨怎么不保佑你啊。哎,要是我们把情况弄准了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啊。老妈妈,对不住您老了。今后什么事情都要拿捏准,千万不要贸然出击了。
这件事情,让所有的人都心情沉重。带队的靳中怀更是反思不已。
也是的,现在看来。工作细致一点,就不至于吧,鲜活的一条命呢,多好的一位老人!生命消失得那么匆忙,毫无价值的走了。
当然,如果没有作恶的土匪!那这悲惨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剿灭土匪,时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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