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年秋天，渐渐消散的阴云，笼罩着这个寂静的城市，一声日落之畔的呼喊，震碎了那些没有边际的思念。夕阳的帷幕之中，夹杂着有些凌乱的颜色，触动着那些静候多年的离别，如今，一切都已化为尘土。
　　秋季的夕阳，光线微弱，刺痛着那浮动的人心，他们这么多年的坚守，在这时显得是那般的可笑，他们坐在河边，看着那些在雨季揉碎过灵魂的河流，他们不敢再去想象，或许这时的选择是他们的无奈，或许是他们不甘如此下去的反抗，无论怎样，他们已经没有了后退的路。
　　“接下来该怎么办？”
　　谭轩焦急地看着面前的刘伟，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让刘伟感觉有些想笑。
　　“呵呵……来，抽一根。”刘伟轻笑两声。
　　“还抽什么？你就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谭轩愤怒地将刘伟递过来的烟打落在地，此时的风渐起，吹动着的衣袖，眼前摆动的刘海还沾着自己的汗，通红的脸庞透出丝丝的无奈。
　　刘伟看了谭轩两眼，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河水，也没有再去搭理旁边那个正在愤怒的人，谭轩见到刘伟这个反应，心里的气便更是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你想怎么样？现在还这样的不在乎，能不能不要一直这样，这样很让人烦的。”
　　谭轩看到刘伟的神情，心里便再也按耐不住了，站起身将手里的烟丢落在地，冲着谭轩大声吼道：“什么怎么办？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想怎么办？看到这河里的水了没有？它在向下流，收不回来了，我们也是这样！”
　　一个人的爆发让这场争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顿大声的争执过后，两人无奈地坐在了桥边的石墩上面，冰冷的石桥让人不自觉地打起寒战来，只是两人似乎都在沉默，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种用怒吼换来的平静。
　　两人看着眼前的河面，秋天的河水，冷得让人感觉到恐惧，时间在人的心里慢慢地冷却，血液在一滴滴地回流。
　　就在刚才，因为一件小事，两人把自己的班主任气晕在地，现在也还不知道是死是活，谭轩认为他没有死，而刘伟坚持认为死了，两人都不敢去验证自己的说法，只得到处跑了。
　　两人本来在一旁讨论中午吃点什么，鉴于老师以往的严厉，两人先是写纸条传来传去的，后来觉得这样有些太慢了，讨论半天也不会有一个结果，索性两人就开始讲起话来，先前是声音比较小，班主任也当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然而两人因为讨论是土豆还是吃玉米的时候，因为意见不一致，就开始慢慢地争论起来，谁知道性格暴躁的刘伟太过于激动，直接拍起桌子来大声的说道：“我说吃玉米就吃玉米，你没事一边玩去。”
　　班主任一直看着他们两个，想着没有打扰到别人也就没有去管了，但这时两人的肆无忌惮彻底地激怒了他，他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便扔下自己手里的书说道：“你们两个出来，看来你们是不想读书了。”
　　两人慢腾腾地走到教室外，一出门就看到班主任铁青的表情，两人本来就有些害怕他，也知道这次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心里便有些不安了，但当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便直起腰走到班主任的面前。
　　“你说说你们两个，老是这个鬼样子，你们以后到社会上怎么活下去？”班主任愤怒地说道。
　　“就那样过呗，还能死啊。”
　　两人听惯了这样的话，心里更是抵触这类的话，这次也是不想再听，刘伟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你给大声一点！”
　　正在气愤之中的班主任这时哪里听得这样的话，心里的火气便是更大，直接就向刘伟吼道。
　　“我没说什么啊，你听到我说了什么吗？”
　　刘伟看着谭轩有些平静地说道，谭轩见到刘伟用眼色示意他，便小声说道：“没有说什么啊，我没听见……”
　　“你说什么？”
　　班主任大声地质问道，班主任说完便有些站不住了，他一向喜欢谭轩，虽然这个孩子不怎么爱听课，也跟着刘伟到处瞎跑，但是他是的确喜欢这个孩子，如今听到谭轩的这番话，心里的那种失落就不言而喻了，加上身体向来不好。听完话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他们两个以前便知道班主任的身体不好，班里的人都在传言班主任有心脏病，他也没有出面否定这个事情，大家慢慢地便信以为真了。
　　“这下怎么办？”谭轩慌张地问道，两人顿时手足无措，只得傻站在那里。
　　“什么怎么办，快点跑啊……你傻啊！”
　　等到刘伟反应过来，便冲着谭轩说道，说完两人便撒腿就跑。
　　班里的人见班主任出去了，教室里面便开始乱成一锅粥，讲话的，讨论题目的，吃东西的，玩手机的等等，总之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直到大家实在是玩地不想再玩了，便有人见班主任出去半天没有回来，想着走出去看看情况。
　　谁知道一出门便看到班主任倒在墙角，顿时吓得他面无血色，只在那里大叫：“快来人啊，来人！”
　　班里的人见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手忙脚乱的，哪里见过这般场景，在那里慌成一团，旁边上课的老师听到外面的声音便出来查看情况，眼前的一幕让他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来，快来几个人”老师说道，大家见到有人在安排便一起拥了上去，急忙抬着送往医院。
　　“我们回去吧，说不定老师没有事了……”谭轩拉了拉刘伟。
　　“你TMD傻啊，他有心脏病，全校的人都知道，这样气他，还不死，没天理了……”刘伟用一副不屑的表情冲谭轩骂道。
　　“早知道这样，就不说那些话了。”谭轩透出悔意。
　　刘伟见谭轩低头痛哭，心里也有一丝的愧疚和无奈，“你哭什么啊？多大个事啊？”刘伟安慰着说道。
　　“我想回家……”谭轩哭着说道。
　　“死一边去，看着你就心烦，你要回去你回去啊，一会去就把你抓进去……”刘伟对着谭轩嚷嚷道。
　　“那现在怎么办？”谭轩死死地盯着谭轩，满脸的无奈与迷茫。
　　“看来现在家是不能回了，连联系都不行。”刘伟想了想沉思了片刻。
　　“那我们只有远走他乡了？可我不想走啊……”谭轩啜泣着说道。
　　“妈的，看你那点出息，再哭，再哭我他妈一脚踢死你。”刘伟大声说道，但是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害怕呢。
　　两人一番商量过后，便决定找地方先把自己安顿下来，两人商量着，觉得现在还可以留在这里等消息，看班主任到底死了没有，两人身上只有一点钱，刘伟一直花钱如流水，只得看着谭轩身上的那点钱了。 两个人找来一个较为偏远的旅店住了下来，旅店破旧不堪，似乎像是几十年没有洗过的一样，厚厚的灰尘盖住了那些划痕，不堪忍受重量的屋顶似乎也有要崩溃的趋势，只是一直在坚持着。
　　秋天的深夜是那般的阴冷，两人找了一个地方坐着看电视，他们专门看新闻，但是奇怪的是一直没有看到新闻里播放今天学校的事，两人便心生疑虑。
　　“哎，怎么没有今天的事啊？”刘伟疑惑问道。
　　“是不是没事了啊？那我可以回家了……”谭轩说道。
　　“你傻啊，学校死了一个人，学校当然不愿意被报道出来，如果班主任只是病倒了，兴许会报道，如果死了，肯定没有报道。”刘伟说道。
　　“对啊，那不是说明班主任死了……”谭轩面无血色地看着刘伟，“你别用这张死人脸看着我，看着你就烦”刘伟说道，这是他心里比谭轩更加慌张，一开始他也估计班主任没事，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虽然紧张，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个劲地说：“怕什么啊，怕什么啊……”
　　“不行，我们明天就得走，不然肯定会被抓住……”刘伟说道。
　　“我们去哪里啊？”谭轩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让我想想吧，唉……算了……还是先去睡吧。”
　　刘伟挥了挥手，两人白天经历的太多，短短的一天像是经历了生死离别，让他们的神经高度的紧张，现在心里稍微有些放松，两个人便一头倒在床上，也顾不得这个秋天的寒冷了。
　　微凉的天气，人心不敢过分地跳动，担心惊扰那些不敢呼吸的灵魂，这个秋季，注定不再平静如初。
　　深夜的浅望，人不敢再去仰望那些曾今的美好。刘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去的，横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套盖在身上，似乎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感觉温度了。
　　“老妈，我回来了！”谭轩喊道。
　　“妈的，你有病吧，我才刚睡下来。”刘伟睁开眼睛踢了谭轩两脚。
　　“我不是在家吗？怎么会在这里？”谭轩被刘伟踢醒后惊讶地看着刘伟。
　　“你个二货，睡了一觉都睡傻了，你怎么不说你进去了，赶紧给我滚过去睡觉。”
　　刘伟用他那一惯轻视谭轩的眼神看着谭轩，只是这时的眼神里面过多透出丝丝的愧意。
　　谭轩只得默默不语，低头看着单薄的床单，白色的床单让人的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触动，或许是感伤，或许是无奈。刘伟这一刻也沉默了，因为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自己或着是眼前这个傻蛋，两人只得静静地看着那些没有记忆的房檐。
　　谭轩再也睡不着了，只是静静地坐着，谁不愿意再去说一句话。谭轩家境不错，只是为人太过于老实，很多想法也过于简单，对人没有什么城府，但是别人却老是感觉他很另类，至于不同在哪里，谁也说不上来，近来跟着刘伟到处混迹，现在人也慢慢地变精了。以前老是被人“借钱”，直到那天遇到刘伟，至于刘伟这个人，谁也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有人说他家很有钱，有人说他没有父母家境贫困，连跟着他混的谭轩也不知道情况，刘伟整日混迹于“江湖”，义气自然是有的，但是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有很多人跟着他，每个跟着他的人不会很长时间就走了，这个事一直让刘伟很纠结。
　　“哎，哥们，我们哥几个这几天没钱花，是不是……”
　　一个染着白发的青年猥琐地笑了笑，走当谭轩的面前用手在谭轩的脸上扇了两下。
　　“是不是什么啊？我有些听不懂……”谭轩后退了两步便也陪着笑了笑。
　　“装傻吧你就，我看你是想死吧。”
　　旁边有个人突然站了出来指着谭轩，显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却也不知道在外面被人打过了多少回。
　　“真的不知道……”谭轩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站在旁边的几个人。
　　“兄弟们，给我打……妈的，这货是欠打……靠……”染着白发的青年点了根烟冲着一同来的几个人。
　　“等一下，我现在知道了……别打了……”
　　谭轩举起双手，熟练的动作让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变得太快了。
　　“我靠……好贱……！”一个高个子的青年骂道。
　　“你懂什么，这叫识时务……你他妈的快点！”白发青年看了看身边的人，转身看着谭轩。
　　谭轩一边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搜钱，一边用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自己身边的几个人，显得自己很弱小，让这个人觉得不忍心伤害自己，可惜他想法太天真了，这几个人看着他好欺负，他们几个人也是近期做上这个行当的，现在心里也在犯嘀咕，看着谭轩这个态度，几个人便变本加厉起来，等谭轩给钱了，便每个人把他踢了几脚，正准备集体群殴他的时候。
　　“你们几个干什么？也不看看是谁的地方”刘伟从几人身后大声地吼道。
　　几个人见有人在后面大声叫喊便回身看，只见刘伟上前一脚踢在白发青年的肚子上，那几个人顿时就傻眼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一个劲地傻看着，其中有个人看着情况不对劲便撒腿就跑，其他几个人也在心里犯嘀咕，只见白发青年起身后一个劲地跑了，其他几个人见到这个情况，更加傻了眼。
　　“快跑啊，傻啊……”一个胖子大喊道。
　　众人见此情景便一哄而散，刘伟见到这个情况都傻了，这个事情是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这个时候的谭轩对刘伟可以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只觉得是天使来拯救自己了，心里的那个感动更是无法言语了，以前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救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劲抱住自己的头，老老实实地被人拳打脚踢。
　　“快点起来啊，跟我走……”刘伟冲着谭轩喊着。
　　“妈的，什么情况？”一个人问道。
　　“你们他妈的跑什么？”白发青年越想越气愤。
　　“大哥，我们看着你跑了，所以才跑的……”一个胖子看着老大，显露与谭轩同样的神情。
　　“说什么呢，老大那是叫跑吗，那叫撤退，找死是吧？”那个最先跑的青年给了胖子两脚，然后陪着笑脸看着。
　　“去看看他们走了没有……”白发青年说道。
　　“老大，他们走了……”一个人伸出头看了看。
　　“大哥，你认识那个人？”胖子问白发的青年。
　　“谁他妈认识，根本就没见过！”
　　白发青年越发地郁闷和愤怒，钱也没有拿到，还莫名其妙地被人给踹了一脚，更让他恼火的是一大帮子人连手都没有还，就一哄而散了。
　　“那我们怕什么！走，我们回去砍他。”一个人从人群中窜出来说道。
　　“你他妈的傻吧，我们七八个人，他都敢上来就直接踢飞踹我一脚，肯定来头不小，这人惹不起。”白发青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说道。
　　几个人就这样在墙角纠结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都只得自认倒霉。自从那次过后，谭轩便下定决心追随刘伟，他认为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刘伟救了自己，他便觉得自己只有跟着刘伟才有前途。
　　学校的人听说刘伟一个人单挑七八个青年，这个话慢慢地传开，并且慢慢地被放大，越传越神，大家觉得刘伟和谭轩在一起可以这么厉害，自然没有人敢轻易动他，自从跟着刘伟以后真的没有人再敢欺负谭轩了，两人在学校走路都是横着走的，慢慢地俩人就开始目中无人了，包括自己的班主任。
　　一个故事，一个场景，一份自认为是真实的感情，让人慢慢地不知道该怎么去反抗，逐渐沉醉其中。
　　暗暗的光线透射着那些不在的记忆，狭小的房间里面，两人也不愿意这样沉默下去，刘伟起身打开窗户，谭轩再也不愿意呆坐在床上了，也慢慢地起身穿上衣服。
　　刘伟看见旅馆楼下停靠着一辆警车，闪烁着的灯光刺痛着双眼，顿时感觉有些站不稳了，此刻，刘伟的心里便是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叫喊着：“小轩，你他妈赶紧过来看看。”
　　谭轩迅速起身走到窗台，看了看刘伟手指的方向，两人都傻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不行，我们得赶紧走，快……收拾东西……”刘伟有些颤抖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谭轩有些惊恐地看着刘伟。
　　“妈的，呆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走啊……”
　　刘伟用手推着谭轩，两人便迅速收拾着东西，两人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匆匆忙忙之中打开门往外面跑，下到一楼时，只见一个人坐在那里，老板被警察叫走了，两个人便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突然背后有人叫道：“你们干什么去？”
　　两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刘伟有些颤抖地说道：“我们要出去一下！”
　　“哦，哦……”背后那人答道。
　　两人的腿有些站不住了，如果那人再叫一声，两人估计就是当场瘫倒在地了，当两人走出大门的时候，两人便觉得是逃跑成功了，像是自己拯救了地球一般，心里的那一份压抑有些放松了，但是当时的那一种恐惧，从心里发出的那一种惧怕实在让两人有些坚持不住。
　　一出门，两个人便撒腿就跑，坐在大厅的那人觉得眼前走的两个人有些傻得可爱，轻笑两声。
　　厚重的夜幕，盖住了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