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水风雷】第十八节

【沅水风雷】第十八节推荐队员酿祸因相会蕙兰心酸疼

9月28日11时许，八区区委召开会议。各工作组正副组长参加会议。
滕区长发言：“……目前工作进展不快，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手中掌握的力量不够。我们的区中队到现在还不到十来个人，这样能保卫区政府，保卫我们胜利果实吗？现在四七九团已进驻桃源剿匪，二野十军的部队来我八区休整，这是一个大好时机，我们要充分把握，一边征粮，一边大力发展区中队队员！下面请张秀江政委讲一讲具体的做法。”
张政委刷地站了起来：“同志们，我们中队队员为什么发展不快？我看这里有我们宣传的原因，宣传不够，也就是我们工作做得还不够！不够深入，不够细致！同志们，我们是吃过这方面的亏的，我们区政府几次被迫搬迁，为什么啊？就是我们力量不够嘛，现在有大部队撑腰，土匪不敢动弹了，大部队还有他们的大事情，走了怎么办？所以发展自己的武装应当成为目前第一大事，我和滕区长共同商量决定：我们每一位干部都要负责推荐3名战士，一个人推荐3人，我们中队就有30多人了嘛。完成任务好的，给奖！批准他回家休息7天！”
听了张政委的话，其他干部是有的忧，有的喜。忧什么呢？忧人生地不熟，我推荐哪个呢？喜的人呢都是本地干部，到处都是认得的人，推荐几个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澄溪工作组副组长王干成就是心情欢喜的一个，他想的是：这下又可以立功啦！将来是共产党的天下，我这工作很有搞头呢。
“张政委，滕区长，我想说说我的意见。”崇义工作组副组长孙永贞，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站了起来。
“好！你说说你的想法。”滕区长很喜欢这个小伙子，革命热情高，办事情很有能力，可以说，只要把事情交给他，就没有办不好的。
“我觉得用这种方法发展中队队员有点不妥，我们现在办事，找的还是原国民党手里的乡长保长，还没有真正把群众发动起来，哪些是信得过的，哪些人不可靠，我们一点底也没有。我担心坏人会趁机混进来。”
“小孙哪，我认为你是担心得太多了。现在共产党得天下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那些个跳梁小丑还想拿鸡蛋碰石头，我想，现在他们想的是怎样讨好共产党给自己留后路哦。哈哈哈！”张政委大笑起来，对孙永贞的话不以为然。
滕区长说话了：“小孙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发展武装，壮大我们区政府的力量是头等大事。所以还是要按照张政委宣布的办法去做。好了，大家马上回去工作，积极寻找合适的人选。我提醒大家，一定要抢时间，我们的任务很重啊，现在部队休整要吃粮。所以征粮一刻也不能放松！我宣布，散会！”

散会后，王庆岭、王干成在区政府吃过午饭，变一同回到了郑家驿。
“小王啊，这郑家驿澄溪一带你最熟悉，推荐中队队员的事情你要担起来。”王庆岭递了一支烟给王干成。
“是！”
“你现在就想想，看哪些人可靠，然后就去动员他们。我要去催催征粮的事情，看唐兆祥他们办得怎么样了。”王庆岭把衣服整了整，背上盒子枪走了。
王庆岭一走，王干成就寻思开了，我推荐哪几个人呢？
恩，我看还是从我亲戚边邻里面找，稳当些，只要我给他们一讲，还有不愿意吃皇粮的？这样我在亲戚朋友面前不是很有面子了？我立功了，蕙兰也会高兴呢。
我哥哥王巨初算一个；我哥哥的老婆还有一个老弟叫熊国昌，现在没什么事做，让他干他肯定愿意，也算一个；我邻居孙子香，以前吃的就是当兵的饭，要他参加区中队，想必他也乐意；有三个了，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哦，我还得帮王组长想几个，把我们这个组的任务都完成了。那样不更好？在领导心里，我的印象不就上得更快了？
我再想想，看附近有哪些人。郑家驿街上有肖保生啊，板石有郭文早，他们两个肯定得干。先就推荐这5个人吧。我亲戚邻居肯定没问题，我看我还是先找找肖保生和郭文早，动员他俩个参加区中队。
想好后，王干成便背上盒子枪出发了。
他首先找郑家驿街上的肖保生。

肖保生正在家里没事哼曲子呢。他堂客李小二正和几位妇女摸着麻将。
这肖保生一边哼，一边无意识地向门外张望。远远地，就看见王干成朝他家这个方向来了。
“哎呀！王干成，哦，王副组长。看我这张嘴，该打呢。请到我家里坐坐？？”王干成还没到他家门口，肖保生早就站起，打起招呼来。
“肖大哥啊，最近还好吧？”王干成边说边走进了肖保生的屋子。
“哪里哦，我现在不晓得到哪里讨饭吃呢，哪里象你哦，当了组长，在区里吃香得很呢。”肖保生一边恭维，一边搬来一把椅子，“坐下说，坐下说。我说老婆啊，来了客人，赶快筛茶塞。”
李小二很不乐意地从牌桌边起来，倒了一杯茶递给王干成。
王干成接茶坐下了。
“我说肖大哥啊，你还愁没有饭吃？谁都知道你是一个大能人呢。你以前帮政府做事，现在为么得不帮政府做事了呢？”
“你可别讽刺我呢，莫谈以前的事咯。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我还担心他们给我算账呢，还敢给他们做事？我现在可只想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咯。”肖保生听王干成说出了他以前的事，心里犯低估，莫非你小子是来找我麻烦的？看来我得防备着点。
“肖大哥，你不出来做事，那可真是委屈你啦，现在可有一个好机会哦。”王干成说着，观察着肖保生的表情。
“哦，有么子好事情，王组长肯照顾我啊。”肖保生有点动心了——还是做点正经事情好，老呆在家里可不是办法，现在风声紧，共党大军来了，偷鸡摸狗的事也忍着了，吃饭都快没着落了。心里那样想着，可脸上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你看过那布告没有，现在八区要招人，扛枪吃粮，你想不想干？”
“这个啊？恩，知道啊，可我以前给国民党干过，他们会要我？”
“怎么不会要呢？你看原来当国民党省长的程潜现在不还是当大官？你放心，只要我一张条子，你就能当上区中队队员，到那时多威武，吃穿不愁。”
“哦，让我想想，成吧？”肖保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我要是当了中队队员，我大哥郭炎会不会大发雷霆，要我的命咯。不行，现在我可不能答应，我得请示我大哥郭司令再说。
“也好。全靠自愿。你早点想好，机会难得。我过河到板石找找郭文早，看他干不干。”
“好！好！你慢走啊！”

这天晚上，肖保生和郭文早两个人一同去福庆山找到了九路军司令郭和尚，汇报了王干成要他两个参加八区中队的事。
郭和尚听了他两人的叙说后，思考了一下，把桌子一拍：“参加！为么的不参加！你们两个都参加，并且还要积极点！”
郭文早和肖保生两个好生奇怪：“郭司令，你不是讲谁参加八路军给共产党办事就要谁的脑袋吗？我可不想掉脑袋呢。”
“哈哈！你两个真是傻啊，到了那里你们还是我的好弟兄嘛，那里的枪我们作么的不去背呢？你们两个到了那里，那些土八路的一举一动就都清清楚楚了，我们好采取行动呢！”
“哦，明白了，司令想得远，我们一定去当那土八路，哈哈！”
屋子里的人都奸笑起来。
“你们两个给我听清楚了，表现要积极点，不能轻易暴露自己。有机会多介绍几个自己的弟兄到中队里去，区中队里我们的人是越多越好。我会派专人联系你们两个的！”

8月30日一早，肖保生和郭文早就急急忙忙去找王干成，在郑家驿街上刘幺妹酒馆里把王干成给找着了。王干成正在吃米粉，一碗米粉还有一小部分。
“哎呀！王副组长，我想好了，我愿意当八区中队队员。”肖保生一见王干成脸上便堆满了笑，“这时我和郭文早的一点小意思，请你收下啊。”
一条蓝桥烟送到了王干成手边。
“你们两个这是搞么的，乡里乡亲的，革命队伍里不兴这一套。”王干成吃完了米粉，用手帕揩了揩嘴巴。
“我们两个多谢你看得我们起塞。这个你一定要收下。”
“东西我不能收。你们真的想好了？真的愿意跟着共产党干？”
“真的想好了！一切听共产党的！”肖保生和郭文早是异口同声。
“那好，你们两个跟我到办公的地方去。我好给你们两个开条子。”
肖保生和郭文早走在王干成的身后，远远地就看见办公地点谢丙清家门口站了几个人。
“老弟！我们三个都来了！就等你开证明呢。”王巨初见老弟王干成来了，很是高兴。
“哎呀，肖大爷，郭大爷，你们也来了。”
“是啊，王哥，你们是参加八区中队去吧。我们也是呢！你老弟可真是个好人啦，好事想着咱们兄弟。”肖保生一脸是笑。
“你们都在外面等，我进去给你们开条子。”
不一会，王干成便写好条子出来了。
“这条子你们各自收好，到了区里交给中队长李金木。好了，你们出发吧！”

就这样，肖保生、郭文早、王巨初、熊国昌、孙子香这5个人进了八区中队。其实这五个人的情况他是比较熟悉的：肖保生是一个花儿匠、澄溪乡公所老乡丁，伪桃源县警察局侦缉组组员，洪帮心腹大爷；郭文早也是洪帮心腹大爷，和惯匪郭和尚是排名弟兄；他哥哥王巨初是洪帮老幺；孙子香当过伪暂三师班长，这些人都有历史问题。王干成万万没想到，推荐他们自己是在为自己挖坟眼。
肖保生和郭文早进入中队后，工作很是积极，获得信任，都被先后任命为班长。他们趁机又推荐了一批土匪洪帮分子进入区中队，有澄溪桥的龙克富（伪乡丁、兵痞）；郑家驿老街唐胜唐麻子（曾任暂三师连长）；五里村李福初、何卯生；三阳村刘伯顺、朱坤、何国珍；板石村顾三星、邓万清、周克明等。

王干成见任务完成得这么顺利，心里乐滋滋的。王组长他们征粮去了，我呢发展队员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有的是时间。何不去看看蕙兰姐？
如此一想。王干成马上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军帽。镜子你出现一个帅气威武的解放军形象，只是臂章不同而已。王干成满意地笑了。
在街上买了一些蕙兰爱吃的松糕，选了一条桃红色丝巾，精心包好，心花怒放地出发了。

不小半个小时，过了澄溪，到了荫树冲嘴上，啊，再翻一个山包就到家了！就可以见到蕙兰姐了。
“蕙兰姐！——”王干成来不及回家看看父母，直奔金先生的家。
“是勇弟啊！快进来！”好久没见到勇弟弟了，蕙兰忙放下书本，高兴地招呼。
“蕙兰姐！我想你呢！”
“说什么想不想的呢，你是我弟弟呢。”蕙兰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云飞起。
“这是我为你买的纱巾，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蕙兰接过，戴在头上，走到水井边。
王干成看得傻了眼。姐姐真是桃花仙子下凡啊，那么的风姿绰约，彷佛一尘不染的。
谁知，美丽的蕙兰姐竟然叹气来，原本水汪汪的脸生起了愁云。
“蕙兰姐，你这是怎么啦？”王干成看得心疼，忙问。
“哎，勇弟弟啊，世道不太平。女子十八一枝花，姐姐我，姐姐我这么大了，还没遇到心上人啊。”
“姐姐，我喜欢你啊，你知道的。”
“可我们是姐弟啊，我是喜欢你，可不是那种喜欢啊。”
王干成听了不由有些伤心：“姐，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弟弟，别傻了。别说了，你工作还好，听说你多次受表扬，姐姐为你高兴！好好干啊，世道乱，你得当心点。”
“好的，谢谢姐姐!”
姐弟两双目对视，忽地不知说什么好。
王干成手碰到了什么——
“蕙兰姐，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松糕，来，尝尝。”
金蕙兰接过王干成递过来的松糕，细嫩的指头夹着送入小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眼睛望着远处的青山。
“勇弟弟，味道真好，给你父母留一些啊。”
王干成注视着蕙兰，没有回答。
“哎，我哥哥找人替我觅人家去了，不晓得是不是我中意的……”蕙兰幽幽地说道，眼睛望着天空，天空，一朵白云孤寂地飘荡着。
王干成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么香甜的松糕，竟然嚼不出什么味道来，木木地。
……
这是么子鬼天气，刚才好好的。一下子就乌云满天了！
王干成连忙拉起蕙兰望屋里跑。刚进屋，雨便哗哗地打了下来！
“蕙兰姐！你别想太多了，老师肯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的。这松糕，你留着。我爹娘哪里给买得有。我走了！我还有很多工作急着办的。”王干成忍着心疼说完，不等蕙兰回话，转身冲进了雨中。
蕙兰看着远去的王干成，摸摸头上的丝巾，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