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水风雷（十）

【沅水风雷】第十节郑家河密谋，到处招兵买马

1949年7月2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一一二师与湖南人民解放突击总队第八大队解放桃源，伪县长宋旭、保安团长（时整编为自卫团）潘才锦按照解放前夕国民党桃源政府的“应变会议”方案，率领国民党桃源县政府官员，自卫总队，弃城向龙池逃窜，企图以龙池为根据地待机反攻。
当日逃到青云乡，28日到达龙池。第四、五联防办事处唐淑赤、吴景渠也按“应变会议”精神带部队来到了龙池。
此时，暂3师1旅驻九溪、理公港一带，旅长余清治为了保存实力，决定将部队化整为零，于是在理公港将一旅遣散，永顺的暂三师师长陈子贤闻讯，决定将桃源县自卫总队编为一旅，以顶替溃散的余清治一旅，派暂三师高参程子清往龙池办理。
而这时，潘才锦也委派黄登、殷本懋、季均、储文英、钟昕、郭斗等人来陈子贤处，陈子贤要求将桃源部队改编为暂三师部队，（番号仍为暂三师一旅，旅长潘）双方商议结果，接受桃源部队为暂三师部队，番号仍为暂三师一旅，旅长潘才锦，副旅长佘谦吾、唐叔赤，参谋长郭斗，参谋主任宗子卿，原自卫队（保安队改编）、警察队编为一团，团长罗业齐、副团长刘济国、营长刘济国（兼）、龙自成、黄英；三、四、五联防大队编为二团，团长郭武生、副团长吴景渠（兼）、唐鸿名、罗小山，原一旅旅长余清治升任暂三师副师长。
这么多名字中怎么不见伪县长宋旭的大名呢？
原来，原来伪县长宋旭、伪警察局长龙森、特务头子贺燧初已秘密潜居于郑家河大地主中统特务李精吾家。

滔滔沅江水，高高穿石山。
沅水在暗夜里徘徊，穿石山顶梵音袅袅。这是一个自古征战的地方。昔日马援将军再次饮恨而终，昔日杨泗将军在这里安营扎寨，训练骁勇。一方水土原本该养育百姓，可这河水中不知留了多少离人泪，染了多少英雄血。
该结束那悲怆的过去了！该还百姓一个和平的天地了！可灯火阑珊处，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精吾兄啊，我们此次前来是要和你共举大事的。我和潘团长商量好了，他负责桃源北路，我负责桃源南路。共军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就是一群土包子，当年李闯王都打到北京，坐上了龙椅，结果怎样？只要我们精诚合作，发展武装，联络各地国军，就不难打败共产党，夺回我们的县城！”酒席上，宋旭一边喝酒一边讲。
“那是，那是！”李精吾连连点头，“共产党是秋后的蚱蜢，蹦达不了多久的。哼，想共我的产，没门！”
龙森啃着一个鸡大腿也发言了：“我看，南路我们的人太少，就芦花一个吕春初的独立营，我们要把地方上的武装都组织起来。”
“我说，余处长啊，你们联防团的人马枪支要集中起来。那样才有力量对付共党。”
“是！是！”余达急忙点了点头，忙着将手中的酒一口吞下。这余达也是郑家河人，时任南路联防处长。在此之前，见解放大军攻下了桃源，慌忙将枪支埋了，散了手下乡兵。
“龙警长见识不凡。我们现在就要像共党学习，在南路山区开展游击战！嘿嘿，让他们也尝尝游击战的滋味！”余达眯着两只鸡眼发出一声声奸笑。
“光我们这几个人还不行，我看我们还要联络沅陵的弟兄。共军还没打到沅陵去，那里的兵力可比我们强百倍。”特务贺燧初积极出谋划策。
“好！各位仁兄说得非常好，我们就这么去办！精吾兄，余处长，你们的责任重大啊，南路的担子你门要挑起来！干得好我们都有希望！我看你们首先要组织好武装，把老百姓也都要组织起来，让共军成为瞎子聋子！”宋旭做了总结，“精吾兄啊，武装组织起来之后，你和贺燧初就上沅陵，就联络宋官荣、罗文杰，好共同举事！”
“来！让我们共同干一杯，预祝我们成功！”
这一伙人，举杯碰盏，一个个喝了酩酊大醉，出乖露丑的。
呕吐的呕吐，胡说的胡说，这李精吾的老婆心中是老大的不舒服。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宋旭对余达说：“余处长啊，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要摸一摸共军的情况呢。这样，你到县城去走一趟？怎么样？”
“还敢去哪里啊，那里可扎着好多解放军呢！我这一去不是送肉上砧板？”余达有些害怕。
“你只管去，包你没事。共产党不是希望我们投诚吗？你就投一次诚。”宋旭很为自己的计策高兴，“你就放心咯，共产党不是说他最讲信用的嘛，不会把你怎样的。”
“就这样说定了。我还要到南路各乡走走，会会老朋友！就此告辞！”说完，拱拱手，一溜烟走了。
“余处长啊，我也要告辞了。不过，听说你对面的安溪有一股队伍啊，领头的号称智多星，我们何不先会会啊，收编于你手下呢？”特务头子贺燧初拱手说到。

——这“智多星”何许人也？敢情有梁山泊军师吴用之才？当地人说，这个人啊，生得呢也是一表人才，也读过私塾，写得呢一手好字，就是不学好，混迹于绿林。由于他能写会算，善于出谋划策，所以当地一些土匪都听他的，尊他为大哥。此人姓甚名谁？戴育资。乡人谈到他，无不切齿，族人谈之，无不叹息。他与童胜武、游凤皆时称“三把叉”，红脸黑脸，横行乡里，欺压百姓。——

“好！好！我和精吾兄和他都很熟识。我们这就陪同前往。”余达很是赞同。李精吾焉有不从之理？当下商量，备好三百大洋，叫了一只船，过河而去。

安溪，现在在当地百姓的心中，在我们桃源人的心中，充满了悲壮。因为那里流淌了多少烈士的鲜血，是喷洒的鲜血换来今天的安宁和幸福。
安溪，以前往往写作蓭溪，安溪之旁有蓭也。清澈的溪水从杨家冲和广家冲发源，涓涓流淌绕镇而过。据当地人讲，其实以前叫干溪，为何，因为此溪瘦瘦的，常年难得溪水涨满，人们生活也不富裕，有位叫师傅六爷的私塾先生，懂得些阴阳地理，能观风水，觉得这个名字不吉利，干溪，干干净净的，一无所有，怎么会富裕呢？见小镇前有天马山一峰，型似马鞍，溪水呢也从此山脚下流过，心想何不将干溪名为鞍溪？又一转念，这鞍字字也不好，得了去掉革字，叫安溪吧，安者，平安也。
一溪分南北，整个小镇几十户人家，百来号人丁。桥北的大户人家应数王铁匠、姜铁匠，然后是屠夫戴维新和万氏杂货铺以及侯三爷的饭铺了。在桥头边，王一姐开了个小南货店，经营些小本生意。桥南万九爷的饺子店甚是兴隆，再就是郭染匠的染铺和吴乐山的裁缝铺，帮二爷呢，就靠卖发粑粑维持生计。
莫看小镇小，却也很重要。此小镇北通泥窝潭，东接剪家溪，西连大谷冲，南毗马石溪。这里贸易往来热闹非凡，每逢赶集，四面八方的人纷纷来到集市看热闹，逢重大节日还会搭台唱戏。小镇上叫卖的吆喝四起，满街的山货野物，货郎鼓不停的敲打,炸油货的油锅上堆满豌豆饼或麻圆坨；绸缎庄里琳琅满目，女人们挑选着花色鲜艳的洋布；饮食店里吃饺子的、买油条的络绎不绝；酒肆里闲着的人们用土炉子熬上几个土钵，喝着大碗的米酒，划着拳：“拳不收，高升；拳不收，二斗门；拳不收，……”如果没有那个“三把叉”兴风作浪，没有李精吾余达之流推波助澜，没有刘桂堂张海山郭和尚等渣滓的狼狈为奸，也许真的是一个世外桃源。

——李精吾余达三人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安溪镇。
“你在此侯着我们。傍晚时分我们打转身。”李精吾将一块光洋丢给船家。
三人下了船，又在小镇上置办了些礼品提着，直奔“智多星”大本营而去。

“哎呀呀，故人前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戴育资领着童胜武、游凤皆二人抱拳相迎。
“戴先生好！久违了，前来搅扰，惶恐惶恐。”李精吾对三人一一拱手。余达和贺燧初自然拱手示好。
“精吾兄好，余处长好。这位是？”戴育资最喜欢比人喊他先生，最喜欢显示自己文雅，听的回话满脸含笑一一问好。
“哎呀，戴先生，这可是我们的贵人啊。这位是特派员贺先生，名燧初。”余达忙插言。
“哦，贺先生，贺特派员，久仰久仰，请进屋，请进屋。我们屋里欢谈。”

六人落座，喽啰将香茶端了上来。
“请——请——”
李精吾余达三人端起传杯，吹了吹热气，轻轻地呡了呡。
“难得三位大驾光临，今夜就在此过夜，我们好好喝酒聊天。”戴育资盛情相邀。
“哎呀，戴先生。我们现在还能安安静静地喝茶饮酒聊天么？解放军就要打过来了呢？”李精吾说完，注视着戴育资的脸。
“那有什么担心的，有兄长在嘛。这解放军只怕走不惯着山路哦。我还怕那些北方佬？哼，俗话说的好嘛。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大哥说得是！我们可是土生土长的，山里水里，熟悉得很，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二把叉童胜武声似雷轰。
“对，对,对！有哥哥出谋划策，保管解放军有来无回！“游凤皆将杯子放下，连声附和。
“哎呀，戴先生豪气冲天！贺某佩服！”特务贺燧初连忙就汤下面，“我这次前来啊，就是久仰先生英名，特地相助先生成就伟志！”
“哦，不知贺特派员怎么相助呢？”戴育资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党国相助，何愁壮志不成？国难当头，正是戴先生成就伟业的时候啊。贺某就是奉上级命令，到处招纳贤才的。”
“是啊，老朋友。我可以保证，只要你听党国的，升官发财那不在话下啊。”李精吾赶紧帮腔，“到时候，就不是呆在这穷山沟了,起码是住在那常德城”。
一听到升官发财，童胜武和游风皆两人心中是欢喜的不得了。一听今后会住在那个常德城，不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常德那个妹子哦，多风骚，多白皙，不像这山野姑娘，糙得很，黑得很。
“好，好！”不待戴育资点头，这二人忙应承个不停。
李精吾向余达使了个眼色。余达忙将封好的礼物，摆上了桌子。
“这是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今后成事，会有更多。”贺燧初将箱子打开，纸包封好的光洋整齐地显露了出来。
戴育资看了，心中很是高兴。这起码也有两百大洋吧。不知他们现在要我做什么呢？
“哎呀！多谢!都是老朋友，何必这样？不知党国需要我做什么啊？”
“戴先生应允了？好！现在需要的就是你多发展队伍，待党国大军一来，一起收复县城，杀向常德。现在，我代表党国任命：”一听任命，这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戴育资为中华民国桃源县南路联防大队副大队长，下辖三个中队。一中队中队长童胜武，二中中队长游凤皆。三中队待建，中队长戴先生任命即可。”
“是。”贺燧初将早已填好的委任状分发到三把叉手中。
“祝贺啊！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谢谢贺特派员提携，谢谢精吾兄，余处长。”戴育资拱手作揖不已。
“来，到中午了，让我们不醉不归。”
酒桌摆好了，酒菜上来了，此六人相互恭维，喝得个不亦乐乎。
一顿酒喝到了傍晚时分，余达三人复乘船返回。余达回家，李精吾贺燧初二人乘船直上，到湘西联络狐朋狗党去了。
待他们三人一出门，三把叉便迫不及待地数起钱来。足足有三百啊！
“大哥，我们得了钱。真滴就要听他们的了吗？”游风皆说道。
“不听不行吧，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呢。”童胜武倒也快人快语的。
“呵呵，我说老弟啊，这钱又不是我们找他们要的，不得白不得。”戴育资笑着说，眼神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