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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桃花溪 作者:邹满文 发布时间:2014-03-04 11:30:42 字数:4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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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觉得飘飞的心落下来了,就在眼前,落到李文兴的身上,一个女孩子的梦即将醒来,第一次接触,觉得和他走在一起是一道亮丽的风景,这风景随着她们的走过,变成一道墙,将过去隔在遥远的地方,幸福地展望着未来。
她和李文兴转了一会,街上除了人还是人,都觉得没意思,准备往回走,李文兴叫她去吃饭,她不想去,李文兴抬手准备拉她,她才答应了。
她们来到一家叫世尊饭店,李文兴点了六个菜,要来啤酒,问桃花能喝酒吗?桃花摇了摇头,他喊来服务员,叫她给桃花热了两瓶露露,俩个人吃了起来。
桃花吃得少,也是得快,起身准备去开钱,李文兴起身将她拉住说;“和爷们在一起吃饭,开钱的事轮不到你。”
说着就去开帐,回来坐下喝啤酒,一边喝一边聊。
桃花去了洗手间,看到豪华的设施以及走廊里的布置,觉得这个饭店价格不菲,心里有点过不去,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家这样破费。
她回到餐桌上时,李文兴给她倒了一杯啤酒,不喝觉得不礼貌,喝吗自己从来没有喝过酒,当她接过杯子慢慢地喝,才觉得啤酒并不难喝,冰凉的感觉一下子使她大脑清新,淡淡地苦味后有一种流畅感,泡沫将胃汽化,升上来就是一个饱嗝。
桃花喝了两杯就再没有喝,李文兴吃饱喝足后和她走出来,高兴地对她说;“你要是嫁给我,我天天抱上你,不要你干活,不要你受累,也不要你受半点委屈,就是天塌下来,我站的高高地给你顶着......”
桃花笑着说;“谁说要嫁给你?第一次见面,回去还得好好想想,嘴那么甜,心里想什么谁知道?”
“我对天发誓.....。”正说着手机响了,哥哥叫他吃饭,他大声地回答说;“你弟弟已经吃了,领女朋友出来不吃个饭那行呢?”
天很晴朗,天上有一朵朵云在飘移,太阳像一个顽童,笑着躲过云的追赶,那些云不急不缓依然走自己的路。
风冷飕飕地吹来,新近开张的楼面上,那些祝贺开张的辐条呼啦啦地响,有些没命地拍打楼面,很像楼房和它有仇。
城市里的雪很难站住脚,下的也不多,几天的功夫就不见了,却冷得要命。
桃花穿着羽绒服和李文华、李文兴兄弟两个以及咪咪走在街上,她们去跳舞,新近开的一家舞厅在试营业,她们已经去了两次,今晚又得到文兴的邀请。
文兴舞跳得很好,进了舞厅就像鱼入大海,不论是迪斯科,双人舞都得心应手。
桃花在他的教导下也学了点皮毛,不知怎么的,刚学会的她对这个十分地感兴趣,每每和文兴走进舞池,有点飘飘然的感觉,似乎自己在云上,一会高了,一会地了,让文兴拉着,就像飘进西游记里的瑶池,随着音乐的波动,整个身体都陷入了无穷的快乐之中。
这是她人生最为快乐的时候,多少年来,只有这一段时间最为幸福,只要和文兴踏进舞池,感觉有无数的眼睛盯着她们看,就是乐曲停了,自己坐在桌子上,也有目光飘过来,有的小伙大着胆子请她跳舞,她用目光询问文兴,文兴笑着点头。
每当她踏进舞池,什么都忘了,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桃花溪,也忘了自己是个香包女,只觉得自己是开在磁铁上的花朵,惹得蜜蜂蝴蝶飞舞,还有文兴,一直陪伴左右。
李文兴是个花钱能手,动不动就掏出一个小玩意来送给她,让她嬉笑不已,觉得文兴最爱逗女孩,也是一把开心的钥匙。
他送过她一个不倒翁,还带着音乐;还送过一对小人,是老头老太太笑着在亲吻,只要一动就会发出笑声来,李文兴每天都过来,自从她们建立了关系,文兴好像没有回过老家。
身上钱花光了就向哥哥要,哥哥偷着给他,紧怕咪咪看见。
咪咪已经开始瞪眼了,对文华说;“你看看你弟弟那样,像没见过女人一样,看见桃花就像看见自己的母亲,花钱像流水,就是有个金山到了他的手里也花不了几天,将桃花骗得团团转,女人在热恋中就失去方向,双目也瞎了,白茫茫一片,和我一样,要是我从头再来,绝对不会找你。”
说完叹了一口气,一个人念叨着说,世上的女人就是爱听骗她的话,也爱浪漫,更喜欢外在的东西,恋爱里的一串冰糖葫芦能唤起遥远的梦,就像在大雾里看男孩子,明明知道不真切却喜欢这种感觉。
文华听到这话说;“你嫁给我后悔了?以前怎么没有听说,现在已经迟了,小生命在你肚子里开始生长,慢慢地向我慢走来。”
“那阵子我太年轻,满脑子都是你,你给我说了那么多话,到现在一个都没兑现,都是骗人的鬼话,结婚也随你,简简单单,你看看人家结婚,大车小车,戒子耳环,还有摩托车,这只戒子还是我哭闹着要来的,要不现在还光着手。”说完看了看手上的戒子。
李文华说;“咱们不是有个香包店吗?等挣了钱要什么给你买什么。你看看,咱们每年就是店里不挣钱,政府也给十万,以后的日子能不好吗?还愁没钱,你就等着当老板吧!哥哥给你当伙计。”
咪咪瞪了他一眼说;“你们弟兄就是嘴甜,能哄骗女孩子,一个种。”
说完正准备走,被李文华抱在怀了,听到脚步声赶紧放开,李文兴挑开门帘走进来,掏出烟发给哥哥,两人抽了起来。
又一场雪到了,一下子下了将近十天,沸沸扬扬的大雪将道路,田野盖住,像厚厚的棉被一样捂住了大地上的一切。
树枝粗了,房屋厚了,半尺厚的积雪把道路也堵塞,桃花溪上一片银白,好一个冰封的世界。
小路上有一尺宽的路面没有雪,有人在推,有老年人,也有中年人,嘴里哈着白气,咬着烟锅一点一点往前推,走几步就是一堆雪,雪像泡沫一样堆积起来,有的雪随风飘走。
那些雪堆里面还夹杂着土,是地面卷上来的,看上去很不舒服,在这样一个银白的世界里,出现黑黄色的东西夹杂在雪里,有点像美丽的姑娘脸上有个胎记。
年就顺着这条小路走来,悄悄地,人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桃花溪,将喜气带来挂在人的脸上,将春天的第一支花开在爆竹枝头,随着爆炸声,漫天飞舞的花朵是希望,也是桃花溪的春雷。
桃花将店门关掉后,在市里买好过年的东西,路开了就和仁怀回到桃花溪,那些忙碌了一年的香包妇女,领了工资后欢天喜地的回家过年。
仁和用架子车往外拉院子里的积雪,铁锨动不动就顶在院子里铺的砖上,他忙活了一个早晨,剩下的雪已经不多了,用扫帚将全院子完整的再扫一遍,拉完后,一直扫到大门外。
大门外也被他扫开,将雪一直推到地里,并向四边伸展,连门前的柏油马路也让他扫了一截,黑油油地露出原来的样子来。
仁和一边扫雪,一边向大路张望,女儿回来了,大儿子姜娃是不是也会回来?双娃是不可能再回来,永远地消失在那个山脚下。
他曾几次去过那儿,谁也不知道,一个人悄悄地拿着纸去烧,儿子可怜的活了那点年纪,可能所有鬼都看不起他,别说阎王爷,一定在受罪。
他一边烧纸一边念叨说;“儿子呀!你爸的罪业深重,一辈子和羊都没红过脸皮、也没赎完你的罪,年纪轻轻地到了那边,我给你多送点钱,遇到恶鬼就给他点,自己不要受罪,阴阳都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钱就托梦给我,咱家的日子好了,你却在受罪。”
仁和最近几天一直在大门外张望,希望姜娃突然回来,每晚桃花妈都念叨,特别是最近今天,机器停了以后,夜静得跟死了一般,两个人怎么也睡不着,听着爆竹声,想自己的儿子。
外出打工的人多半都回来了,仁忠的儿子和媳妇也回来了,村上没有回来过年的极少,仁和看见一辆辆客车载着人进来,又出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回院子,觉得年越过越没有味道,要不是桃花回来,感觉他和老婆就是两根枯木,只有走动起来才像活着。
桃花和妈妈忙了,做丸子,做一种用颜色染成的面、面里有鸡蛋牛油,一层一层地做好,有旋风式的,蝴蝶形的,好多样式,做成以后放在油锅里炸,出来鲜亮酥脆,桃花溪的人叫火子,用九个格子的盘子端上来,做下酒菜,吃起来非常可口、酥脆而香甜。
要使酿上黄酒,坐在热热地炕上,喝着滚烫的黄酒,吃着火子羊肉和狗肉,胃开始像汽车一样奔跑,整个身体都有飘忽的感觉。
桃花奶奶在世的时候,每年户簇里的家谱和先人影像都在她家,除夕夜人们拜完先人,坐下来喝桃花奶奶做的黄酒,吃着火子及羊肉,桃花妈跟着婆婆学到的这种手艺,每当过年,上了年纪的人都来喝黄酒,好多人都不会做,慢慢地失传了。
桃花和妈妈准备过年的东西,打扫房子里的尘土,蒸馍擀面,煮肉炒臊子,三个人为过年忙碌着。
仁怀回来的迟,看见老婆忙忙碌碌,赶紧扑上去帮忙,儿子赵振江和女儿杏花还在看书,妈妈怕耽误她们的学习,一个人忙里忙外。
桃花溪静悄悄地,像忽然没有人了似的,一个个在自家忙碌,空中连个鸟也看不见,山上,沟洼里都是毛茸茸的白雪,太阳照射在上面十分刺眼。
桃花溪的水流声只有在跟前才能听见,溪上有一层厚厚的冰,几个孩子在滑冰,噗通一声跌倒,爬起来又滑。有的孩子将小木凳翻过来,将面儿放在冰上,坐上去从溪沿上滑下来,冲上对面的溪沿,上到一半有倒着滑下。
年在炮竹声里,跌跌绊伴而来,吃好喝好后又慌慌忙忙地走了,留下爆竹屑堆积在各家门口。
暖阳照在残雪上,雪水将有的地面浸湿,有的地方依然在冰封里,特别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积雪很厚,只是失去雪白,表面脏兮兮地。
田野里的雪似乎薄了,有的地方露出湿黑的地面,多半是突起来的土疙瘩,有的地方随着地皮表面,拖拉机耕过的痕迹出现在雪上,一道一道地顺地而去。
桃花溪的人多了,这一堆,那儿一堆在谈论桃花溪的变化,村头向阳的地方有一堆人在下象棋,吆喝声远远就能听见。走亲亲的人三三两两,有的开着车出去,有的开进来,道路上到处能看见走动的人,以及说话声。
桃花和母亲经过一段很忙的时间后,慢慢地闲了下来,坐在热热地炕上看电视。地上的炉火正旺,火炉上的壶冒着气,发出嘶嘶地叫声。阳光从窗子里进来,照到柜子的穿衣镜上,又反射到地上,干燥的砖地白生生地笑着,在看房子里的陈设和坐在炕上的人。
桃花已经给母亲说过年前找的对象,提起李文兴脸上一朵朵花红艳艳开放,还悄悄地掏出一张照片来给妈妈看,妈妈笑了,笑得是那么地甜蜜。
妈妈已经从女儿的神情里读到她的心境,不是因为李文兴有多帅气,有多潇洒,而是女儿那甜蜜幸福的样子,以及提起他时那眉色凤舞神态,知道女儿已经决定,决定和他处对象,然后谈婚论嫁。
妈妈是绝对支持桃花的,只要他开心,就是要太阳,她会毫不含糊地放下手中的活,擦擦手飞上天,哪怕被太阳烤化烤死都得试一试,为了女儿,为了她的幸福和将来,就是赔上性命也值。
桃花妈说;“女儿呀!你决定了的事娘不反对,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想法,说不定比我们这代人有智商,有头脑。但是,对象这事绝对不能马虎,不能草率,一定要看清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要生活一辈子,一辈子是段很长的路。”
桃花笑着说:“如今说不到那么远,也看不到前面会遇到什么?李文兴到底是个是那样的人,谁能看清?就拿我来说,以前的我和现在我完全不同,人是个多面性的动物,随着环境逐渐在改变,有的变好了,有的变坏了,特别是生意人和当官的。
生意人为了金钱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地将你的钱掏出来,装进自己的腰包,有的人做生意,时间长了连人性都没了,有的人还基本有人的道德底线。
当官的尔虞我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都是为了权,踩着人的头颅往上爬,你不算计人,人家算计你,只有自己强了大了,没人敢算计你,你才能随心所欲。
我这些年做香包,也看到了,也听到了好多事,今年都二十五了,你和我父亲整天操心我的婚事,碰上这个李文兴,从表面看还差你多,我两个的年龄相同,我大他几个月,都属马,在一起感觉不错,特别是他出手大方,很讨女孩子喜欢的样子值得去爱。”
母亲听了她的话,一股忧愁从心底升起,心里说;“一个槽上拴不住两个踢骡子,不知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桃花看妈妈在沉思,笑着说;“妈妈,走一步看一步,我们想事简单,能过了过,不能过就离婚,现在不像以前了,怕什么?”
妈妈听到她的话,赶紧将她的嘴捂住,沉着脸说;“八字没见一撇,怎么说不吉利的话?凡事都要往好的地方想,能白头皆老多好。”
桃花笑了,看着妈妈说;“看把你急得,说说就能离婚?”
母亲在她的头上拄了一指头温怒着说:“以后不许胡说,我要看着你幸福地生活,快乐地和他过一辈子,桃花杏花一生只开一次花,果实累累。
喇叭花一辈子都在开花,看不见一颗果实,人活一辈子,虽然像草木,却不是草木,要像桃杏树一样,得有果实,给后辈留下点什么!让后辈知道自己的祖上有自己这么个人。
你的妈妈不行了,一辈子还不如草木,平平淡淡地就像桃花溪里的水,跟着时光流走,悄悄地消失在大山的雾霭里,而你不一样,遇上好时代,有政府支持,将香包做大做强,让后辈知道,桃花溪曾经有个桃花,将香包遗传下来。”
桃花笑笑说;“你想得不多,我没有你想得远,不管后辈如何,眼前的事只是想将香包做好,出类拔萃,给咱们桃花溪争口气。”
母亲爱恋地看着女儿,听到大门外有说话声,不知是谁来了,目光透出窗户,向大门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