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虎穴请神医 (2)
作品名称:呼兰河畔 作者:天之骄 发布时间:2014-01-20 09:28:36 字数:5617
“美人痣”姑娘朝门口望了望,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说:“我倒不认识她,你看看这个。”
耿兰打开纸条一看,顿时明白了,纸条上写着:
“小红,我明日上兰陵山,生死难测,有一件事拜托,你以后千方百计保护兰陵区委耿兰和历娟的安全,蛮哥。”
“东诸葛怎么把这张纸条交给你?”耿兰问。
“美人痣”姑娘急了:“现在一时也说不清,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现在西诸葛和七姨太正在商量秘密的事,听说等会还有比他们大的头头来,你必须马上走。”耿兰明白了,今天白蛇洞增加了岗哨,原来为了这个。她想留下来,弄清楚情况,“美人痣”感到十分为难。
外面没什么动静,耿兰又问:“那么在狐仙堂的旋坟前也是你救的我们吧?还有在兰陵山西诸葛的大厅中也是你救的孟虎吧,是不是东诸葛让你办的?”
“美人痣”姑娘点点头。
“这个倒不是东诸葛告诉我的,是我想做的,也是我父亲从小告诉我的,我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你父亲是谁?”
“邹二铁匠,和你一样,是共产党员,可惜死在日本鬼子的手里了。”
耿兰拉“美人痣”姑娘坐下,抹去她眼角滚落下来的泪水,亲切地说:“我们感谢你,快说说,你是怎么进的白蛇洞,你父亲怎么死的?”
“这是父亲临死前交给我的一项最重要任务,可惜我现在还没有完成。”“美人痣”姑娘从头讲了起来:“那是在日本鬼子投降的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父亲被日本鬼子打得遍体鳞伤,被别人送到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拉住我的手说:‘小红,爹爹不行了,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指望你了,你要想办法混进白蛇洞去,保护那批军火,有一天,共产党部队来了,想办法交给他们,七姨太和‘胖仙’各有一把钥匙,是开山洞军火库门的。还有,你要好好地保护童娃……父亲没说完就咽气了,后来,我母亲以她以前在七姨太家中当佣人的身份,把我送进白蛇洞伺候七姨太,可惜,‘胖仙’早死了,七姨太的钥匙,我一直没见到,只在前几天才发现。”
“美人痣”姑娘还想说下去,外面童娃大声喊:“陈拽子,你又来凑什么热闹?我姐姐换裤衩子呢!不能进。”
陈拽子骂上了:“你他妈的老少不分,七姨太是我侄媳妇,你是他的儿子,你不管我叫点啥,一口一个陈拽子,我踢死你。”
童娃还在挡陈拽子,“美人痣”姑娘在屋里喊了一声:“童蛙,让他进来吧!”
陈拽子进了门,不觉大吃一惊,差点坐在地上,他用榆木拐杖往耿兰身上指了指,问“美人痣”姑娘:“她是什么人?”
“美人痣”姑娘笑了笑:“陈拽子,你装得倒像,她不是你请来的共产党女书记耿兰吗?”
陈拽子往外退着:“这……”
“美人痣”姑娘一把拽过他的榆木拐杖:“别跟我来这套了,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快跟她走吧。”
耿兰急忙走过来:“三姨夫,不用瞒着她,她就是邹二铁匠的女儿小红,那一次在兰陵山上救孟虎的就是她。”
陈拽子乐了,用榆木拐杖点了点“美人痣”姑娘:“没想到七姨太身边还有个定时炸弹呢。”
耿兰把请他下山为历娟治手的来意一说,陈拽子有些为难了:“这……出不了洞口呀,七姨太让我给她看病,恐怕……再有,西诸葛也来了,据说国民党的大官要来训话,每个洞口上都有了不少的人。”
耿兰告诉他,这难不住她。她又嘱咐小红几句,指了指那个大木柜问小红:“我们是不是还原路返回?”
小红点了点头,把陈拽子先送下洞去。
耿兰告诉“美人痣”姑娘,注意七姨太和洞中的情况,特别注意钥匙的情况,随后她跳进洞里。
耿兰和陈拽子往前走了一段,忽听前面有脚步声,马上止住了脚步。
洞里很暗,看不清对面的人。
前面的人也可能发现对面有人,急忙拐进另一个洞口。
耿兰和陈拽子从旋坟中跳了出来,陈拽子好奇地用榆木拐杖,敲着那口红木棺材,对耿兰说:“真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洞口,下回我出入洞就方便了,白蛇洞这帮臊娘们,跟大眼贼一样,专在棺材底下咬死人骨头。”
耿兰望了一眼对面的兰陵山问:“三姨父,你见没见到疯妈,她也找你来了。”
陈拽子吃了一惊:“她在哪?”
耿兰把疯妈找他下山给历娟治手的事说完,最后说:“三姨夫,你怎么也不下山看看我三姨,他想你都想疯了。”
陈拽子打了一个唉声,心情沉重地说:“耿书记,这个事你能理解我,远近十里八屯的人谁都知道,我是被逼上山的,都一口咬定说我当了胡子,我只好披着这胡子皮干我的事,能救一个人就救一个人,多咋打跑了胡子,我再下山见乡亲们和她,再说,我如果下了山,西诸葛这个牲口非杀死你三姨和我不可,现在有你们可好了,快别唠了,我们马上去看历娟。”
陈拽子大步流星地走下山坡,耿兰这才想孟虎来。四处望了望,四周都没有孟虎的影子,她这才想起来,刚才在山洞里见到前面那个人,可能就是孟虎?
耿兰和陈拽子刚进火烧屯口,磨倌妈和小草就迎了过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女的,耿兰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是修女贺丽。
磨倌妈急忙把陈拽子的拐杖夺下来,拉他边走边说:“姐夫,我盼你如盼儿女了,你相中了白蛇洞的娘们怎么的,丢下我姐姐不管。”
乡下人东拐西扯总能攀上点亲戚,见面总爱开个玩笑。磨倌妈将陈拽子推进区委办公室说了声:“反正历娟交给你了,你治不好,我就给你一烧火棍。”
磨倌妈说完,回家杀鸡摘菜做饭去了。
历娟早被兰陵区委工作队员接到了区委,正在区委办公室屋里躺着。她一见陈拽子,惊喜地:“三姨夫,我兰姐真把你请下山来了。”
陈拽子急忙洗了一把手,把历娟的手拽过来,边看边对历娟说:“娟子,三姨夫早知道你来了……”
“知道我来了,也不来看我,当了胡子六亲不认了。”历娟娇嗔地跟陈拽子耍起了孩子性。
“娟子,我这胡子,可跟你二表哥西诸葛不一样,跟你大表哥东诸葛差不多。
“我早听说了,你还会瞎编一套四句喀,什么七七四十九天不见血呀,七七四十九天不……的嗑。”
“全指着这四句嗑值钱了,要不你们的孟虎早没命了。”
小草听陈拽子提到了孟虎,忙问耿兰:“兰姐,我孟虎哥怎么没有回来?”耿兰见问孟虎,知道自己分析对了,孟虎一定钻进了白蛇洞,这必然会引来新的麻烦,对小草说:“孟虎一定进了白蛇洞了。”
小草急切地问:“那咋办呢?”
陈拽子边给历娟接手上的断骨头,边听得耿兰说孟虎没有回来,他回过头来说:“你们着什么急,七姨太和西诸葛他们不是开什么会吗?我没空闹他们,让孟虎这个楞小子闹一场不是太过瘾了吗?”
小草推着陈拽子:“三姨夫,自蛇洞那是个吃人的地方,孟虎哥在洞里,让他们整死了可咋办?唉……其实呀,我是为历娟姐担心,他俩……”
陈拽子明白了八九成,惊奇地望了一眼历娟:“小草丫头说了,那我可快点把娟子的手治好,以后说不定那孟虎还是我侄女婿呢?”
“唉呀,疼死我呀。”历娟不好意思了,大声叫了起来。
历娟的手伤的很重,是粉碎性骨折,陈拽子使尽了周身的解数,喷药、吹气、敷药,忙了整整几个时辰,把碎骨按原位全部接好了,固定上绷带,打上连子,嘱咐历娟要注意,千万上心,让草虫熏了,就难治了。
历娟痛得大汗淋淋,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她刚强地挺着,屋里的人都十分佩服这位身体很弱、书生气十足的奇女子。
陈拽子这面给历娟接手,磨倌妈忙跑家去做饭。
历娟受伤后,身子一直虚弱,需要补养身体,家中惟一还有一只下蛋的母鸡,正是下蛋的时候,她真有点舍不得杀它。她进了院,老母鸡扑过来要食吃,她一把抓住它,刚想进屋去取菜刀,东院的小女孩从屋里跑了出来,口努着小嘴说:“奶奶,你家屋里有个要饭的,可吓人了。
磨倌妈顿时一惊,马上心又平静下来,抱着大母鸡进了屋,往屋里一看,果然有个黑大个,长得虎背熊腰,胡茬上全挂满了霜,见到磨倌妈进来了,小声说:“大娘,我是关里来逃荒的,想弄点吃的,可怜可怜我吧。”
磨倌妈见这个人倒挺可怜,再见脸上横肉一块堆一块的,充满了杀气,知道不是好人,她冲炕上的火盆指了指:“你先烤烤火,我这不是杀鸡吗?”
磨倌妈刚摸起菜刀,就听小女孩喊起来:“奶奶,胡子让(冰)兵围上了。”
小女孩话音刚落,就见屋里那个人,从腰间拔出枪来,对准了窗户,听听没了动静,又重新把枪插在了腰间,装作没事的样子。
这一切早被磨倌妈在外屋地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个要饭的是个胡子。他有点害怕了,可又一转念,有耿兰在这屯子里,怕啥。
她稳定了情绪,不慌不忙走进屋问小女孩:“你刚才说什么啦?”
小女孩指了指那个人脸上胡茬子挂的霜说:“你看,那胡子不是让冰围上了吗?”
磨倌妈笑了:“傻孩子,那是胡子上挂的霜,我还以为胡子真让兵围上了呢?”
那个人嚼了几口磨倌妈递过的干粮,不住地在屋里四处撒目着。
磨倌妈想去区委报信,又怕他跑了。想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看来,只有先稳住他,看看他这样大胆地闯进火烧屯究竟干什么?
磨倌妈见那人吃了几口干粮,又把干粮扔了,急忙捡起来,不满地说:“你这个要饭的,给干粮你不吃完,反而扔了,你给我走吧!”那人瞪了瞪眼珠子:“你真把我当成了要饭的了,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砍我们的老大西诸葛耳朵谁不知道,我就是老大手下的黑虎,快把那把真钥匙给我,我饶了你。”
磨倌妈完全明白了,这黑虎是来找那把钥匙的,故意装成害怕的样子:“你就是黑虎爷呀,我还真把你当成了要大饭的呢!要钥匙好说,给你。”
磨倌妈顺手解下前大襟挂的钥匙扔给黑虎。
黑虎看了看,甩到一边去了:“他妈的,不是这个,是开军火仓库门的钥匙。”
磨倌妈走了过去,把那串钥匙捡了起来,装成十分害怕的样子:“你好好说说是啥样的,开那军火仓库门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是这么长,这么宽,上面还有个字。”黑虎伸开大手比划着。
“啥字呀?”磨倌妈想拖延时间,好让耿兰他们过来抓住他,故意问。
“啥字?我也不他妈的知道,反正有字。”黑虎半个字不认识,光听西诸葛说有字,至于什么字并没放在心上。
“你别着急,让我想一想!”磨倌妈又装起想事的样子,又挠脑袋,又皱眉,突然她大声说:“想起来了,是不是这么个字。”
磨倌妈在炕沿边上胡乱划个字。黑虎扫了一眼:“正是,快给我拿来。”
见磨倌妈磨磨蹭蹭的,黑虎掏出枪,对准磨倌妈的脑袋。
磨倌妈更不在乎,顺手叨上大烟袋:“黑虎爷,你打死我吧,我死了以后,再给你送钥匙去。”
黑虎只好放下枪,口气有些缓和了:“老嫂子,你帮我黑虎他妈的一个忙,不瞒你说我快当副司令了。有了这把钥匙,军火就是我的了。我去报功领赏,以后分你一份,给你盖个好房子。”
“我告诉你,得你自己拿!”
“在哪!”
“在区委书记耿兰手中”。
“你他妈的净吓唬人,白叫你一声老嫂子了,我非崩了你不可。”黑虎又拔出枪来,磨倌妈一看不好,这黑虎比他老爹还虎,一按二拇指就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得哄着让他放下枪。她把大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你还报号黑虎呢,我说在耿兰手里,你就吓成那个样子,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耿书记在我家又吃又住,我这杀鸡就是给她准备的,等会开会回来,你藏在一边,一枪把她打死不就拿到钥匙了。不信就拉倒呗,你开枪吧!”
黑虎听磨倌妈一说,慢慢地把枪放下了;“你不唬我吧?”
“你又说得不对了,别人不知道你黑虎厉害,我还不知道,耿兰他们光吃我的,说不上哪天走了,丢下了我,我还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呀。”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嘈杂声。磨倌妈知道这是邱八和兰陵支队的队员们,他们正在操练队伍。
听到刚才的声音,黑虎又拔出了枪。
磨倌妈心里更有了底,她不慌不忙对黑虎说:“兰陵支队的人来了,你快躲一躲,否则,小命就没了。”
黑虎慌了手脚,随着磨倌妈跳到北炕上。
北炕西炕梢放着一个长长的木柜,是磨倌妈装零碎东西用的。
磨倌妈把柜盖一掀:“快进去躲一躲,耿兰他们来了。我打付他们走,你再出来。”
黑虎还在犹豫,怕磨倌妈害他,脚步声越来越近,磨倌妈故作有点生气了:“你不进去拉倒,我走了。”
黑虎跳进柜中,脑袋紧往里缩,磨倌妈“啪”地盖上了柜盖,随手麻利地上了锁,“你在里面等着吧,我去找耿兰他们。
黑虎知道上当了,用手脚连蹬带踹又骂又喊。黑虎个头大似一头黄牛,整个柜强容下身,怎么折腾也自费劲。
兰陵区委的办公室里,小草和历娟闹嚷嚷地让陈拽子讲山上的情况,好不热闹。
“你们以为我的心跟土匪一样黑呀,我陈拽子从来不丧良心,‘满天星’的腿我是咋接的,你们知道吗?七姨太也让我给逗了,我给她配了一付药,外皮封口,肉往里烂,让她活受罪。”
众人不住地大笑。
磨倌妈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院,上气不接下气地:“耿兰,我抓住……”
耿兰急忙迎出去:“大婶,你抓住啥了?”
“我抓住了黑……”
小草急忙接上一句:“我妈抓住黑母鸡了,我们吃鸡肉去。”
磨倌妈推开小草:“去你的,我抓住了胡子黑虎。”
小草大笑着,谁也不相信。
磨倌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边说边比划,拉着耿兰往家走去。
耿兰高兴了,回身对陈拽子说:“正好,让他送三姨夫回白蛇洞。”
陈拽子急了:“我不回去了,跟大伙一块去打白蛇洞和兰陵山去。”
耿兰劝道:“三姨夫,这次你必须回去,并且有特殊任务去完成。你回去之后,要千方百计把山上的暗道机关搞清楚,特别注意一下军火仓库的动向,然后我们通过‘美人痣’姑娘与你联系,还要保护好童娃的安全……”
陈拽子被耿兰说服了,点点头。
耿兰随即在陈拽子耳边说了几句,陈拽子转身走了出去。
耿兰走进磨倌妈屋里,用枪敲着柜盖大声说:“黑虎,我来给你送钥匙来了”
黑虎顿时吓坏了:“耿……饶命,饶命!”
“饶命可以,我问你,你必须说实话,有半句谎话我就开枪!”耿兰威严地说。
“是谁让你来的?”
“是西诸葛,他说你得到一把钥匙,让我杀了你,抢回去和七姨太的钥匙对上配,才能开军火仓库的门。”
“军火库在什么地方?”
“我该死,我该死……真的不知道,连西诸葛也不知道,正满山上找呢,上头来了一个秃手老头,他催得紧,必须在半个月内找到……我说的全是实话。”
耿兰从磨倌妈手中接过钥匙打开柜盖,黑虎浑身发抖举着双手钻出来。
正在这时,只见陈拽子从门外进来,胡乱向屋里放了几枪,拽着黑虎就往门外跑。门口正好有一马匹,黑虎和陈拽子骑上马,飞也似地向兰陵山方向跑去。
疯妈踉踉跄跄迎面小跑过来,见马上的陈拽子,哭着大喊:“陈拽子,你好狠心呀,狠心呀,你给我回来……回来。”
陈拽子听得那呼天抢地的声音,只好回头望了疯妈一眼,冲天上又放了一枪。
耿兰和众人来到大门口,她把双枪举起来,高声说:“为三姨夫送行!”
清脆的枪声划破兰陵山的静寂,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