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难断怪钥匙 （2）

　　几个土匪把孟虎押进了大厅“扑嗵”推倒在西诸葛面前，几个土匪齐刷刷地把枪口对准了孟虎的脑袋。
　　孟虎更不在乎，往前看了看，除了西诸葛外还有一个彪形大汉，不认识。他指着西诸葛的鼻子骂起来：“好你个西诸葛，你干尽了一切坏事，你今天杀了我孟虎，明天就有人来替我报仇。”
　　孟虎还没骂完，东诸葛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奔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的双手说：“孟虎兄弟，原来是你呀？”西诸葛“腾”地奔到东诸葛面前，拉住他的胳膊，急忙问：“大哥，你这是怎……怎么回事？”
　　东诸葛没有回答西诸葛的问话，双手将孟虎拉了起来：“孟虎兄弟受苦了，我家老二抓了个共产党，哪想到就是你呀，别害怕，有大哥在，谁也不敢动你一根毫毛。”
　　东诸葛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刚才也把孟虎弄懵了。听东诸葛叫自己的名字，又听说有人说他是共产党，心眼也拐过了弯，知道他是东诸葛。急忙说：“大蛮哥，快救我！”
　　西诸葛一伸手把东诸葛拖到椅子上：“他是共产党！”
　　东诸葛回腿支起二郎腿，一眼不扫西诸葛：“我不管他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要救他。”
　　西诸葛反问：“大哥，他什么时候救过你？”
　　东诸葛点上一支烟，叼在嘴上：“那年我打死了黄二歪嘴子，被日本鬼子抓去了，是他在半路上救了我，我才有了今天。”
　　“我……我怎么不知道？”
　　“这不是就告诉你了吗。看在大哥面子上，你马上放了他！”
　　西诸葛哈哈一阵狂笑，把枪在手上掂了掂：“大哥，他救了你的命，可惜……，你今天救不了他，……我已经是国民党的副队长了。”
　　东诸葛一听，霍地站起来，将烟头使劲摔在地上，抄起枪，一步步地逼进西诸葛：“你到底放不放？”
　　西诸葛瞪圆了眼睛：“我要是不放人呢？”
　　“我定要踏平兰陵山。”说着他冲屋顶上放了三枪。
　　西诸葛把枪口对准了东诸葛的胸口刚要闭上眼睛勾板机，只听外面有人大声喊：“两位外甥息怒！”
　　话音刚落，榆木拐杖打在西诸葛拿枪的手上，枪掉在了地上。
　　西诸葛一看是陈拽子，大声问道：“三姨夫，你也不想活了？”
　　陈拽子急忙捡起西诸葛的枪，放在西诸葛的手上：“我怕两位外甥伤了和气，才这样做的，来，都坐下来消消气，有啥气不能用嘴说明白，还非得动刀动枪的。”
　　陈拽子边说边把两个人推到椅子上。
　　刚才，邱八和陈拽子趁机出了大厅，就把要了解山上情况的事告诉了陈拽子，陈拽子说：“别看我在这山上呆了几年，可是哪里有碉堡我也说不清楚。”邱八要亲自走走，陈拽子只好领着。没走多远，就被黑虎和斜楞眼截住了，不管怎么说，两个土匪就是不让过，两个人一看没办法只好退了回来。在大厅外边听到两个弟兄吵翻，陈拽子见东诸葛放了三枪，又见西诸葛把枪口对准了他，知道东诸葛危在旦夕，急忙冲进去了。
　　西诸葛坐在熊皮椅上，气得胸脯上的衣服跟着直颤。突然，他伸手把猫头鹰抱在怀里，眼睛朝四周望了望，只见四壁上顿时伸出无数支枪，一齐对准孟虎的脑袋。
　　西诸葛将猫头鹰在双手上掂了掂，双掌一合，拍在猫头鹰的腿上。猫头鹰扑拉扑拉膀子，一头栽倒在地上。众土匪在墙外傻了眼，谁也不敢开枪。
　　原来，这只猫头鹰的翅膀早断了，这是陈拽子的绝招。他见西诸葛今天请东诸葛和七姨太，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看来孟虎也难逃过今天。但不能眼看着孟虎死掉，他心生一计，趁西诸葛早上没起来之机，偷偷地用一块肉将猫头鹰引出门，用手捏断了膀子根。猫头鹰虽然骨头断了，但皮不变色，不叫不嚷，陈拽子招绝就绝在这里。
　　陈拽子见这招灵了，把早编好的话全端了出来。他伸手抓起猫头鹰往地上一摔，转身对西诸葛说：“二外甥息怒，猫头鹰今日不飞，是不祥之兆。天上有高仙在护着这个人，你要杀了他不出三天，大祸就会来临。”
　　西诸葛听陈拽子一说，也感到今日倒霉，不信吧，陈拽子说得头头是道。信吧，又咽不下这口气。他心一狠，反正今日不杀，改日再杀也不晚。真的杀了，三天之内大祸临头，也当不成副队长了。想到这儿，大喝一声：“给我拉……拉一边去！”说完，飞起一脚把地上的猫头鹰踢出门外。
　　“哎哟”一声，那鹰正打在进门的七姨太的脸上，七姨太嘴叼着的水烟袋，“啪”地掉在地上。
　　七姨太顾不上捡水烟袋，进门破口就骂：“我说西诸葛你这个活王八，你就这样地欢迎你太太呀？”
　　东诸葛瞥了七姨太一眼，肺管里如爬进了厕所里的蛆，恶心得要命。
　　七姨太随手从怀里掏出大烟枪，指着西诸葛的脑门，她还想骂下去。同她一块进屋的，身着一身白衣服，额头上有一颗美人痣的姑娘，急忙捡起七姨太的大水烟袋，用白袖头擦了擦，塞在七姨太弯豆角嘴里，七姨太把那杆大烟枪像宝贝似的放在腰间，叼起水烟袋，悠荡着绣花紫烟荷包，一屁股坐在东诸葛的身边。
　　东诸葛抬起屁股挪了一下椅子，离开了七姨太。
　　七姨太翘起了二郎腿，冲坐在一旁的东诸葛和邱八扫了一眼，娇滴滴地说：“是哪阵风把两位大哥吹上了兰陵山呢？多日不见，心里怪闷得慌的，有空到山下去玩玩，小妹一定不会亏待两位哥的。”东诸葛见七姨太越说越下流，恨不得吐她一脸痰，一想起耿兰的嘱咐，救孟虎要紧，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看看西诸葛和七姨太到底要干什么。
　　西诸葛消了点气，他从七姨太嘴里拨下水烟袋，塞在嘴里，在地上边走边说：“你们二位都在，我把话说明白点，今……今天我以国民党呼兰副支队长的身分，请两位把手下弟兄们，拉拉到我……我的山头来。”
　　东诸葛听完一阵大笑，笑得西诸葛和七姨太莫名其妙。
　　“我说二弟，你平时不请大哥嘛，原来是别有用意啊，想吃掉我是不是？”东诸葛怒目瞪着西诸葛，在心里早骂了，可惜国民党的人想得太幼稚了，我们已是共产党的人了。
　　西诸葛知道自己的话让东诸葛钻了空子，急忙拍了拍后脑壳改了口：“我说……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让……让各位都参加国军。”
　　邱八望着西诸葛，心里憋不住乐，这个西诸葛结巴得可以，崩个字一拍脑壳。这要是说一天，后脑壳上保证能起几个大包呢！
　　“二弟，原来是这样，好说。可有个条件，得答应我，然后再说这个。”
　　“什么条……条件？”
　　“还是一句话，把我的朋友放了，然后再说……”
　　西诸葛皱了皱眉头，七姨太马上凑过来，对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靠在邱八的身边坐了下来。
　　西诸葛站起身来，冲东诸葛说：“大哥，看在一母所生的份……份上，我放了他。”
　　“好，好，够意思。”东诸葛叫着：“邱八，带我的恩人下山，好好地照顾，有半点差错，我要你的脑袋。”
　　邱八站起来要走，七姨太一把拉住他：“邱兄，你还记恨我，我……”
　　邱八一甩手，挣脱掉七姨太，大步走出门。
　　西诸葛恨恨地瞪了七姨太一眼。
　　西诸葛听信了七姨太的话，他明白要不放孟虎，东诸葛是不会答应他的。国民党的主子等着呢，他只好先放了孟虎，然后叫黑虎偷偷地在半路上干掉，这不是一箭双雕吗。
　　西诸葛见邱八走后，回身给屋角的土匪使个眼色，然后咧开了大嘴说：“大哥，我也……放人了，该谈正事了。”
　　东诸葛把头依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睛吸着烟，不屑地说：“你说吧。”
　　西诸葛叫人拿来那张委任状在东诸葛和七姨太面前晃晃，又结巴开了：“这个……状子，我先到手了，如今天下……是国民党的了，我就是劝两位都得到这一张状子来。”
　　七姨太没等西诸葛说完，将大水烟袋塞在美人痣的姑娘手里，一步三扭在地上走来走去：“我七姨太没说的，拉过来可以，可是，让你西诸葛管着我，没有门的。”
　　七姨太边说边来到东诸葛身边，故做媚态地说：“大哥，凭你文武双全，咱兰陵山独一无二，要是过去保险当大官，连我都想好了，等国军一来，我就坐飞机上南京，老蒋要是喜欢我，我就做他……”
　　东诸葛气得直喘气，在心里骂开了：“世上怎么有这么一骚娘们，骚了兰陵山区、呼兰河畔不说，还要骚到南京去，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西诸葛见东诸葛迟迟不说话，有些着急了：“大哥，你到底干不干？”
　　东诸葛头不抬，眼不睁：“这可是大事，我得好好想一想，再和山上的兄弟们商量商量，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头痛，出去转转。”
　　东诸葛并不是想散散心，而是想着脱身之计，也顺便看一看兰陵山的各种暗道机关。他和邱八上山来，要不是有兰陵山的土匪带路，也说不上掉进哪个陷阱或掉进哪个地道里。所以他出了门，仍十分小心，注意观察着山头上的每一个山头和地势。
　　此时，天已黑下来，远处的景物看不清了。东诸葛走了一段，什么也没有发现，又回来，奔过大厅向后院走去。刚来到后院，忽然，山下响起了枪声，他忙问西诸葛：“怎么回事？”
　　西诸葛奸笑着：“慢慢你就明白了。”
　　东诸葛还想问下去。后面跑上一个人来，一拐一拐的，东诸葛认准了，这不是“满天星”吗，他来干什么？
　　不容东诸葛多想，只见“满天星”上气不接下气地喊：“西爷，东诸葛他……他……”
　　满天星怎么突然到兰陵山上呢？东诸葛觉得太突然了。
　　那天，小草在鬼王庙中抓住满天星，来到呼兰城边，正好碰上了县公安局的司法股主任孙守信，小草认识孙守信，知道他是公安局的，就把满天星交给了他。孙守信对满天星进行了单独地审问，满天星把耿兰上骆驼山和东诸葛投靠了兰陵区委、打死了“大门牙”的事一说，孙守信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东诸葛过去了，他们必然攻打兰陵山，如果抓住了西诸葛，自己这不完全暴露了吗？他必须把情况告诉西诸葛，自己不能去，只好让满天星去，他给满天星换上一身衣服，偷偷地放掉了他，满天星在兰陵山干过，山路极熟，各种暗道机关也知道一些，径直往山上跑，看见邱八和孟虎在抓黑虎，知道山上出了事。
　　西诸葛一把抓住满天星的脖领子问：“你他妈的快说快说，谁咋的了？”
　　满天星平时就惧怕西诸葛，见西诸葛一个门地追问，尿都吓出来了，越害怕，嘴就越不听使唤，手直指着东诸葛：“他……他……”
　　这可真有意思，老结巴碰上个小结巴，一个拍脑壳，一个挠屁股，谁也说不明白。东诸葛一见情况不妙，掏出手枪，朝满天星头上就是一枪，满天星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好向阎王爷汇报去了。
　　西诸葛见东诸葛开枪，丢开满天星回头问：“大哥……你……”
　　“我山头的人不关你的事。”东诸葛话音刚落，身后一声枪响。他顿感觉觉得胸口火热，扑腾一声倒在地上。
　　西诸葛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是……是……你”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只听院里的人高声笑着：“心疼了吧，小意思，还不找那东西，快快。”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黑影从远处跳到东诸葛面前，他一只胳膊夹起东诸葛，另一只手打枪，极敏捷地往山下跑，她正是耿兰。
　　耿兰今天早早地来到了兰陵山下，准备接应东诸葛和孟虎他们。可是，很久不见几个人下山，心里万分焦急。正在盼望之刻，忽见邱八和孟虎把黑虎抓下山来，问明情况，知道东诸葛难以脱身，便留下历娟和小草，让邱八等人照顾他们，自己用枪逼着黑虎上了兰陵山。兰陵山虽然暗道机关繁多，有黑虎带路，也很顺利地来到山上，黑虎见来到了山上，胆子又大了起来，趁耿兰不注意，“扑嗵”一下滚进一个地洞里，耿兰眼见黑虎跑了，也没有开枪，怕惊动了土匪。她悄悄来到后院，爬到树上观察动静，忽听见不远处响起了枪声，急忙奔过来，此时东诸葛已倒在血泊之中了。
　　耿兰一气跑下兰陵山将东诸葛放在地上，自己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
　　历娟和邱八、孟虎急忙抱起东诸葛，大声地叫着：“表哥”，“大哥！”
　　过了好长时间，东诸葛才慢慢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孟虎兄弟呢？”
　　孟虎紧紧地握着东诸葛的双手：“大哥，我在这呢。”
　　东诸葛渐渐地清醒了一点，问：“耿书记来了没有？”
　　历娟马上告诉他，是耿兰把他救下山来的，东诸葛紧紧地拉住耿兰地手说：“耿书记，我没有完成你交给的任务。”
　　耿兰亲切地说：“诸葛兄弟，你完成得很好，县委已知道了你深明大义地革命行动，向你表示感谢。”
　　东诸葛听着听着，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断断续续地说：“耿书记，我没有别的要求，我死了以后，把我埋在骆驼山下，砍块木板，写上我的名字，写啥都行，可千万不能写上‘土匪’两个字，行吗？”
　　历娟扑在东诸葛的怀中，大声哭了起来：“表哥，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东诸葛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历娟的头发，眼含热泪地说：“妹妹，我也不愿意死，我多想和你一起跟耿书记在一块打那帮乌龟王八羔子呀，可是，我不行了，妹妹，你告诉我大姨夫和大姨，我东诸葛没有丧天良，千万说呀……你和耿书记千万不要硬攻兰陵山，那样太危险了。”
　　东诸葛边说边吃力地把手伸到下衣兜，掏出了一把奇形怪状的钥匙，交到耿兰的手里，断断续续地说：“耿书记，这是一把奇怪的钥匙，上面有一个“鸯”字，是在鬼子投降那年，我从抓到的一个阔太太的衣服中得到的，可能有用，再有自蛇洞中的“美人痣”姑娘……”
　　东诸葛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历娟紧紧地拉住表哥，把她的脸贴在表哥的脸上，悲声恸哭起来。
　　兰陵山上又有几个土匪冲下山来，孟虎端起枪，发疯地一阵猛扫，大喊着：“还我诸葛大哥，还我大哥。”
　　耿兰借着月光，望着这把奇怪的鸯字钥匙，一同和孟虎、邱八和历娟抬着东诸葛的尸体，一步步向骆驼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