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度面试 南京求职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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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20日。
　　今天，该到南京大学出版社和《今日江苏》杂志社这两家单位面试了。
　　我拿出《南京交通旅游图》，查找去这两家单位的线路。
　　两家招聘单位的住址都很好找，从新街口南下至第三个十字路口向西拐便是昇州路，从中央路的终点向东拐便是北京东路。比较来说，南京大学出版社比较近，但我却想先去《今日江苏》杂志社，其原因是南京大学出版社招聘编辑和文字校对原则上要求是南京户口。尽管昨天已报名了，但我依然没报什么希望。
　　为了能在同一天时间内赶上两家招聘单位的面试，我决定乘公交车前往。
　　六点半，我在中央门乘上了前往昇州路的35路公交车。
　　半个小时后，我在昇州路站下了车。
　　望着路两边大厦的门牌号，我又步行约半个小时，才找到昇州路206号。
　　206号是一栋十六层的大厦，装饰美观的门楼上赫然一行金光闪闪的隶体大字：南京房地产开发公司。我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忙拿出昨天《今日江苏》杂志社负责报名登记工作的那位小姐给我留下的地址，仔细地看了一下，没错，是昇州路206号啊。
　　我决定进去看看再说。
　　跨入公司的大门，我刚走几步，便看到楼梯一旁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粉红色的纸，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两行字：《今日江苏》应聘者，请上四楼418室。
　　我舒了一口气，抬脚上了楼梯。
　　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见是一位年过六十、两鬓斑白的老人。他问我找谁，我指着墙壁上的字告诉他我是来面试的。老人说，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上班，他让我到大门外等一会儿。
　　我只得退了出来，站在公司的大门旁等候着。
　　公司大门右侧的不远处有一个路边小吃摊，也许是因为尚未到人流高峰期的原因吧，摊旁还没有一个顾客。我想，还是利用这个时间用早餐吧。
　　摊主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男的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有些书生气。女的身材苗条，长得挺俊俏。夫妻俩面相和善，对人也很热情。我简单地用完早餐，便和他们夫妻俩闲聊。
　　闲谈中，我问他们在南京好不好找事做。
　　男的打量了我一眼，说道：“现在全国各企事业单位职工正在实行待岗、下岗，外人找事做就更不容易了。近几个月来，由于在上海打工的人大批大批地涌入南京，加之南京许多国营企业纷纷进行转轨体制，导致南京求职者人满为患。许多私营企业本身人员就已经饱和，连本地下岗职工就不太容易进去，外地打工者就更不用说啦。就是去劳务市场找苦力活做，也不容易。就算能找到苦力活做，一个月也只能挣个几百块钱。再去掉伙食、抽烟、零花、办暂住证等开销，一个月又能落几个钱？”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们夫妻俩原来都是某国营企业的职工，三月份双双下岗，为了维持生计，只得就近摆了个小饭摊。”
　　我问他生意怎么样，他苦笑着说：“还凑合着吧！也只能够吃不够穿的。”
　　一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了，有几个过路的人走过来用餐。我付了钱，告别了夫妻俩。
　　我再一次跨入公司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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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上四楼，我找到了418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望着门旁张贴的“《今日江苏》应聘者面试处”的纸条，我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屋内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只见一位化着浅妆、身着青裙、年约二十一二岁、长相极靓的女子从沙发椅上站起身来，我觉得好面熟，想了想，哦，她正是昨天在人才市场招聘报名处负责报名登记工作的那位小姐。
　　“你好！”我微笑着，和她打着招呼。“我是来面试的。”
　　“先生好！”她笑容可掬，蛮有公关小姐的气质。“沈总马上就到，请坐下等会儿好吗？”
　　我在靠墙的四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左手喜惯性地伸向上衣口袋中的纸烟。拿出来，忽又想到了什么，遂又装入衣袋。
　　“没关系，可以吸烟的。”她猜出了我的心思，微笑着说。顺手拿过另一张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放在我身旁的茶几上。
　　“谢谢！”我说。
　　一支烟刚吸完，便又有几个应聘者走了进来。不一会儿，面试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办公室里已无立足的地方。很多人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看年龄，大都是些大中院校的应往届毕业生，男女各半，足有好几十人。
　　许多应聘者纷纷向那位小姐咨询着应聘的事宜，那位小姐始终面带微笑，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中等个子，面庞白净，上身穿着白衬花衫，打着一条深蓝色针织领带。他挺着个将军肚，脚上的皮鞋擦得铮亮。
　　那位小姐忙站起身来，向我们这些面试者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沈总。”
　　在椅子上坐着的人都忙站起身来。
　　沈总微笑着向我们点点头，便坐在办公桌前数报名登记表。随后，对我们巡视了一番，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沈，是北京巨腾广告策划公司的总经理。”
　　他顿了顿，接着说：“受有关出版社的委托，准备编辑出版大型系列丛书之一《今日江苏·南京》一书。有关本书的名誉顾问、总编、编委及本公司的相关材料，等一下我发给各位看看，下面，我先把你们的具体工作及有关一些事项简单地说一下。”
　　沈经理告诉我们：应聘者的职责是深入南京各企事业单位、党政机关，采编文字、图片等资料。在进行采编的同时要负责拉回每个企事业单位赞助费8000元，每月每人最少不能低于两家。待遇是在完成业绩的基础上每月基本工资600元，外加拉回赞助费的10%作为提成，上不封顶，多劳多得。每天外出采访，报销市内往返车旅费。但生活费、住宿费自理。若连续两个月不能完成任务，公司将予以解聘。待南京采访结束后，将继续前往省内其他城市，届时将视应聘者的工作业绩来决定续聘或解聘。
　　沈经理说完后，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叠材料分发给我们。第一份是《今日江苏·南京》一书的名誉顾问、总编及编委的名单。名单长长地一串，每一个名单后面都附着响当当的头衔，什么省委书记、人大主席、文协秘书长等等；第二份是北京巨腾广告策划公司的营业执照及相关材料的复印件；第三份是聘任合同书，其内容和沈总刚才说的大同小异。我翻了翻，心中顿感不是滋味。
　　沈经理接着又说：“你们看后认真考虑一下，若愿意干，就在合同上签字，当然，不愿意干，我也不勉强。从明天早上八点开始，被聘者可到此处进行为期三天的采访技巧及社交艺术等方面知识的培训，尔后还要为你们办理工作证、采访证等一些必要的证件……你们若对合同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我可以为你们解释……”
　　我无心去听沈总那滔滔不绝的宏论，也无心去细看那些材料，心里总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古城南京，是江苏省的省会，是一个中外驰名的城市。其历史悠久、经济发达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确实值得宣传，以《今日江苏·南京》一书的形式来加大南京在世界的知名度，这对于世界人民了解南京、增强南京的透明度，让南京人民走向世界，让世界人民走向南京，确实大有益处，为此招聘十余名采编人员自无可厚非。可面对这么多的应聘者，一不审核，二不笔试，任你是鱼是龙，来而聘之。这就是所谓的《今日江苏》杂志社招聘的记者吗？这就是所谓的面试吗？早知这样，我又何必不远千里来到南京？我在家坐着不动身，全国都会有上百家类似这样的杂志社、出版社聘我为特约编辑、特约记者及驻地办事处主任等职呢！你披着《今日江苏》杂志社的外衣，打着招聘记者的招牌，归根结底还不是在为你广告公司大拉赞助费？你这岂不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故意误导应聘者吗？再说，拉赞助费又谈何容易？假如我是一位企事业单位的负责人，与其出8000元钱去等一本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版的仅七八百字的公司简介或几张图片的书，还不如在当地的某家报纸占半个版面或到省、市电视台做个十几分钟的专题报道来宣传自己。而对于应聘者来说，万一两个月下来完不成业绩或《今日江苏·南京》一书采编结束，不是又要卷起行囊另谋职业吗？就算能完成采编任务，基本工资600元，加上企业赞助费8000元的10%提成，也就是1400元。再去掉一个月的生活费和住宿费，还能剩下多少呢？想到这里，我决定放弃这个所谓记者的职业。
　　屋内，那位沈总依然从容地回答着众多应聘者七嘴八舌的提问。我把手中的材料放在沙发上，拎起旅行包，悄悄地走出了418室。
　　站在公司的大门口，心里直觉得发闷。我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随之把烟雾长长地吁了出去。首次出师不利，白白耽误了我半天时间。
　　门内，又走出一些应聘者，他们满脸忿色，边走边骂，好像是关于什么证件、押金之类……
　　快到十一点了，我决定再到南京大学出版社去看看，尽管心中并没报什么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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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北京东路，走了大约几十分钟，我找到了41号——南京市市政府。
　　南京大学出版社就在市政府院内。
　　市政府大院门口，两名年轻的门警，全副武装，持枪笔直地站立在大门两侧。我刚接近门口，一名门警箭步上前，举手拦住了我。
　　我向他说明了来意，他说，现在已是下班时间。说完，便退回到岗位上。
　　我只得离开市政府院门口，到路边的一个草坪上休息，等候着下午上班的时间。
　　草坪上的人很多，有的看报，有的下棋，有的坐在石凳上小憩……为了打发时间，我从包里拿出一些在火车站广场上捡来的报纸，慢慢地看……
　　两点半了，应该到了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上班的时间了吧。
　　我再次向市政府大院走去。
　　又是那位年轻的门警拦住了我，尽管我再三说明了来意，可他以今天是星期天出版社无人上班为由，就是不让我进去。我拿出出版社那名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的名片，告诉他今天是面试时间，他又说出版社事先并没人和他打过招呼。在我再三请求下，他把我领入门岗内，拨通了出版社的电话。我接过话筒，打听关于面试的事。不料对方告诉我：面试已经结束，聘任编辑与文字校对的名额上午已定。
　　两条应聘的路都被卡住了，看来，在南京求职已是彻底无望了。
　　明天，还是继续南下吧！我想。
　　迈着沉重的脚步，我向火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