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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菩提树下如来证道,尼连河畔金蝉拜师

作品名称:西游内传      作者:水如空      发布时间:2013-12-19 09:58:03      字数:4254

  尼连禅河畔,伽耶山前,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旁,生长着一棵高大茂盛的菩提树。
  这一带,菩提树并不罕见,但却没有哪一棵树长得这样雄伟,没有哪一棵树这样繁茂。这棵菩提树的主干粗壮笔直,侧枝屈曲自然,看似随意穿插,却又恰到好处。一片片树叶肥厚、规则,错落有致,生机盎然,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四溢。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世人表明,这棵菩提树自破土而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它的不平凡。
  只可惜世人愚昧,在这棵大树前,在这条小路上,过尽千万人,尽是名利客,没有谁会驻足瞻望片刻,更没有谁会发现它的特别。
  就在这棵巨伞般的菩提树下,有一个天然的金刚座。这个座位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月,也不知道有多少出家的修行者曾在上面停息,或者在上面修炼各种苦行。如今,金刚座上的棱角早已消磨怠尽,四周也变得光滑无比,甚至也和它背后的菩提树一样,隐隐放射着异样的光芒。
  这时候,古老的金刚座上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吉祥草,那草柔软、干净、洁白无瑕,恰似在这金刚座上生长了一个天然的座垫。而就在这吉祥草铺就的座垫上面,则坐着一个削瘦的出家人。
  在那个年代里,有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修行者,也有许许多多、形形色色修行的法门,人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并没有谁会觉得奇怪。此刻,那个出家人正结跏趺坐在金刚座上,二目微合,神色庄严,双手在胸前结印,仿佛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着的人,只是一尊经风历雨千载不变的雕像。
  每日里,总会有形形色色的人在他面前经过,或是行色匆匆,或是步履从容;偶尔也会有人对着他看上一眼,或是指指点点,或是说说笑笑。但他们不过都是这条路上来往的过客,无论是指点还是说笑,都只是一时的,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有人会把他真正地放在心上。因为在他们眼中,菩提树下金刚座上的这个出家人不过只是千千万万个修行者中的一个,看他那副瘦弱的面容,看他那副病态的身躯,也可见他的修行并不见得有怎样的效果,在如此众多的修行者中,他也并不见得有怎样的与众不同。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六年前离开王宫寻求正道的净饭大王的王子悉达多。也没有人会注意到,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的病容正在一天一天消退,转而变得面容慈善,神态庄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在这个座位上已经足足坐了七七四十九天;自然,更没有人知道,就在这四十九天里,他已经悟到了怎样玄妙的大道,成就了怎样无上的功果。
  这时,他正慢慢地睁开眼睛,从金刚座上缓缓站起身来。随着他的起身,整个大地似乎都发出阵阵轻微的颤动,天空中也发出道道柔和的祥光,空气中则充满了柔柔的、淡淡的香气。
  所有的这一切都表明,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行者了。就在四十九天前,他曾在菩提树下的金刚座上发下誓愿:“如果不能证道,不能成就无上菩提,誓不离开此座。”而现在,他真的已经达到了心愿,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天人师,从此开宗立派,成为无上的如来佛祖,释迦牟尼佛。
  这时,如来面带微笑,缓缓地走下山坡。地下的震动、天上的祥光,和空气中的香气都渐渐隐去了。在世人眼中,走过来的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出家人,只是他的步履是那样的从容,他的身形是那样的端庄,他的面容是那样的和蔼,和一般的出家人有着许多不同。
  如来信步而行,那棵菩提树已在他的身后渐渐远离,在山下望去,恰似一个巨大的伞盖罩在他的头顶,衬着树影,如来的身姿变得异常高大、异常庄严。而就在山脚处的丛林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正抬头仰望,一见此景,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他凝神注视着如来越来越近的身影,满眼都是歆羡和敬慕。略一迟疑,他终于下定决心,闪出树丛,站在如来面前,双手合十,施礼致意。
  如来定睛观看,见那孩子头发浓密光滑,面皮洁白如玉,嘴唇鲜红,双眸明亮,鼻直,眉重,五官分明如画,看上去就很招人喜欢。
  如来向他合掌还礼,笑着问道:“小施主,你有什么事吗?”
  那孩子眼睛紧盯着如来,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转过身去,从腰里捧出一件什么东西,双手直捧到如来面前。那东西晶莹洁白,一尘不染,光芒四射,原来是一颗罕见的摩尼宝珠。
  如来心里微微一动,也盯着孩子的眼睛,问道:“你这颗珠子是从哪里来的?真的要拿来供养于我吗?”
  孩子回答:“听我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就是含着这颗珠子的,母亲怕被坏人偷去,所以一直深藏着,前几天我过七岁生日的时候才拿出来给我,叫我随身带着,说是可以增加灵气,百邪不侵。”
  如来暗暗点头,将佛眼遥观,早已知道了这个孩子的过去未来。不由得心中暗喜,伸手接过宝珠,望着孩子,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是摩尼宝珠啊!”孩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知道它的价值吗?”如来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孩子摇了摇头,“不过母亲告诉我,说它很珍贵,比金子还要珍贵。”
  如来微微一笑:“黄金何足道哉!黄金何足道哉!这可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啊!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它来供养于我呢?”
  “因为你是一个圣者啊!”那孩子说。
  如来不由得心里一惊,难得他小小的年纪,竟然能识得自己的真面目。他俯身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圣者呢?”
  孩子回答:“因为我每天都在这山上玩,我每天都能看见你。”
  如来点点头,又问:“那你都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你从这条河那边走过来,还在河里洗了澡。”孩子说。
  “不错。这之前我一直都在尼连禅河对岸的苦竹林中修苦行,后来我发现苦行并不能够解脱,所以才过河来另寻出路。”如来答道。
  “你洗完澡后爬到岸上没走几步就瘫倒在河边了,后来有一个牧羊女给了你一杯乳糜,你才恢复了力气。”
  “是的。几年的苦修把我饿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多亏了牧羊女难陀波罗发心供养,我才有了精力。她能够供养如来,有无上功德,来生是要做菩萨的。”
  “然后你就一直走到那棵菩提树下,铺了一些吉祥草,从此你就坐在金刚座上,一坐就是四十九天。”
  “哦?”如来竟然一愣,“你知道我坐了四十九天?这些天里你又都看到了了些什么呢?”他知道,这个孩子年纪这么小,童心未泯,天眼未合,是可能看到灵界的一些景象的。
  果不其然,孩子说道:“我看见有三个女子来到树下,她们长得都很漂亮,还穿着很华丽的衣服,围在你的金刚座周围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可是你却一动也不动。”
  如来微笑道:“那是魔王波旬的三个女儿特利悉那、罗蒂和罗伽,魔王想要阻止我证道,就派了他的三个女儿来诱惑我,妄图使我乱性而放弃修行。可是她们失败了。”(三魔女名字分别意为:爱欲、乐欲、贪欲)
  那孩子接着说道:“后来我又看见来了一些毒蛇猛兽,毒蛇都对着你吐着长舌头,喷出黑色的毒雾;野兽们都对着你张牙舞爪,像是要向你扑过来的样子,可是你还是一动也不动。”
  如来又笑道:“那也是魔王驱来的魔兽,他见我不受诱惑,就想用毒蛇猛兽来威胁我,妄图使我因恐惧而放弃修行。可是他又失败了。”
  “后来又来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人,他们都穿着盔甲、带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围着你又是射箭,又是发雷,还下起了冰雹,可是你还是一动不动,那些毒箭刚一到你跟前就自动掉到地下了,那些雷电都变成了清气,那些冰雹都变成了花瓣。后来,地下突然涌出大水,把他们都淹没了。”
  “那是魔王派来的魔军,他们一心想杀掉我,让我不能证道。可是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只要我一心不乱,他们是根本不可能伤到我的。结果,还是天牢地神施大法力,水淹魔军,把他们都驱散了。再后来呢?你又看到了什么?”
  那孩子却挠了挠头,慢吞吞地说道:“再后来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见你的相貌不再那么瘦弱了,反而变得更加圆满、更加庄严,所以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一名圣者了。”
  如来知道,那一定是因为他过了七岁生日,天眼关闭,所以再不能看见灵界的情形了。他听得心里高兴,忍不住呵呵笑出来。他一手捧着摩尼宝珠,一手抚摸着孩子的头顶,赞叹道:“好!好!想不到你有如此慧根,有如此机缘。小小年纪就有舍得之心,能以如此珍贵的宝珠供养如来。此功德不可思议,来世你当教化东土,宏法利生,成就无上功果,万古留名,号旃禅功德佛。”
  那孩子尽管不大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听见“无上功果,万古留名”几个字,知道是说自己会有大成就,心中大喜,急忙跪倒在地,冲着如来不住地磕头礼拜,拜过了,再抬头仰望如来,祈求道:“那你就收我做个弟子吧?我不愿等到来世,现在就要随你修行,今生就要所有成就。”
  如来凝视了他很久,见他眼神坚定,满目中都是渴望,知他意志坚定,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且回家去禀告父母,然后随我前去修行。”
  那孩子忙说:“我常和父母说要去出家,今天有幸遇到师父,就不须要禀告父母了。他们找不到我,自然知道我是出家去了。虽然他们找不到我会有几日悲伤,但过些日子也就会淡忘了。”
  如来暗中一惊,想不到这孩子竟有如此决绝之心,于是又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恩怨之事?我有大神通,可以帮你一次解决,叫你再无牵挂,轻松随我而去。”
  那孩子又说:“既然我已决心随师父前去,即使有些恩怨,也不会记在心上了。”
  如来暗中点头,便不再言语,只将左手伸出去扶住孩子,再将右手中的摩尼宝珠轻轻按在他头上,手心轻轻转动,在孩子的头顶不住地抚摩。随着他手心的转动,那宝珠顿时放出五色光明,层层闪耀,直彻云霄。如来随即将手掌徐徐向下按压,随着他的按压,那宝珠竟然渐渐没入孩子头顶,五色光彩也随之悄然隐没。那孩子愣愣地看着如来,不知他这是在做什么。
  如来微笑着解释:“这颗宝珠既随你而来,就还随你而去,做你开智充慧之用吧!摩尼宝珠又名金蝉子,从此,你就做我的第二个弟子,法号金蝉子,如何?”
  听着前半句话,金蝉子不由得喜笑颜开;可是听到后面,却又疑惑顿生,仰着脸望着如来不解地问:“为什么我是第二个弟子,我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难道不是第一个遇到如来的吗?”
  如来右手仍然摩着他的头顶,摇头叹道:“有一颗精进心、坚定心固然是好的,可是你连谁先谁后也要争执,又怎么能保持一颗清净心、平等心呢?你一念之动,就知你修行路上会曲折多变,灾难丛生,不可不戒啊!你哪里知道,你虽然是我离开金刚座后遇见的第一个,可是我在金刚座上时七天之中即已证道。三七日内又为诸天神仙、菩萨讲经说法。其中有一位大仙,号慈航道人,他曾经累劫修行,法力高强,慈悲无量,自愿归我释门,所以我就收他做了弟子,令他显化女身,普观天下声音,寻声救苦,授记为观世音菩萨,又名观音大士。所以你只好做我的第二位弟子了。”
  金蝉子听罢,半晌无言。虽然他满腹都是委屈,满心都是不情愿,可是事已如此,他也无可奈何,也只好接受这一事实,但心中却终究不能放下,又不敢再生异议,只好将此事深埋心底,从此跟随如来,每日勤苦修行,四方弘法利生。直到后来,如来在天竺国灵鹫山大雷音寺建立道场,他始终陪侍身边,不离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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