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湖传奇【第十六章】

　　再说鹿娘与敖昰回到鹿耳山脚下，隐约嗅到一股股血腥味。仔细一听，远处传来凄恻的啼哭声，此起彼伏，声声不绝。村落里好像出了什么事。鹿娘脱口而出：“不好！”飞也似地向山上奔去。敖昰来不及多问，也紧跟上山。
　　院内躺着几名侍女，血迹一路延伸到小楼。鹿娘俯身探看，几人早已气绝身亡。回到小楼，只见门窗洞开，里面一片狼藉。桌椅被掀翻在地，杯盘茶盏碎了一地，古玩字画惨遭损毁。
　　“秀儿，小璐——”敖昰大喊，却无回应。
　　敖昰楼上楼下寻遍，不见人影。忽听门外台阶下，传来低微的呻吟。敖昰招呼鹿娘，近前一看，是一名侍女，身受重创，嘴角流血，气息奄奄。
　　“这是怎么回事？”鹿娘俯下身子，托起侍女的头，伤心地问道。
　　侍女勉强睁开眼睛，痛苦地说道：“是……是云豹精……他……”话未说完便咽气了。
　　“鹿耳山的机关为何失灵？云豹精怎知我不在山中？”鹿娘又恨又悔，自责道：“怪我一时疏忽啊！”
　　敖昰道：“姐姐先别难过。秀儿和小璐下落不明，我估计是被云豹精掳走了。目前紧要是救出她们。我这就去黑云崖，除掉那厮，永绝后患。”
　　一句话提醒鹿娘，令她收起悲伤。“你说得不错，秀儿和小璐处于险境，我们一定要搭救。但是，云豹精既敢犯我，必做了精心准备。如果贸然前去，恐中了他的圈套。”
　　“就算是圈套，也要闯一闯。耽误了时候，只怕秀儿与小璐凶多吉少。”敖昰担忧道。
　　“容我思考片刻。”鹿娘思绪很乱，就着石阶坐下。
　　一番沉思之后，鹿娘起身道：“云豹精爪牙甚众。我们即刻前往，趁深夜防备松懈，找到关押秀儿和小璐的地点，先把她们救出来。待安全之后，再与云豹精算账。”
　　敖昰点头道：“如此最好。”
　　二人悄然潜入黑云崖。夜色笼罩死寂之地，举头冷月高悬，身边阴风阵阵。怪石崚嶒兀立，似鬼魅妖魔；山岗荆棘丛生，如钢钉铁刺。鹿娘放眼看去，几座黑魆魆的小山，簇拥一座大山，以压迫之势横亘前方。
　　鹿娘道：“当中那座大山，大概便是云豹精的巢穴。”
　　敖昰道：“姐姐在此稍等，我前去探探虚实。”未等鹿娘表态，敖昰已纵身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跑到小山脚下，忽见一小队喽啰兵巡夜。敖昰急忙钻进了一片密集的灌木丛里。猛然间发现面前闪动两个亮灯笼，敖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是野牛怪的两只大眼珠子。这头兽面人身的野牛怪也是喽啰兵之一，因吃了腐肉，导致内急，躲在这里大解。见有陌生人来，立即提起裤子，摆出一副斗架的姿势。敖昰怕他喊出声来，便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在手里掂量着，示意要送给野牛怪。
　　野牛怪果然上当，看见闪闪发光的金子，不由得愣住了神儿。敖昰将金子向他抛去。野牛怪伸出双手去接。说时迟，那时快，敖昰一个健步上前，左手捂住野牛怪的嘴巴，右手往肋间一戳。野牛怪顿时手脚僵直，像石头般站在原地。
　　敖昰威胁道：“我问你几句话，你若如实相告，我饶你性命。若不答应，立时取你性命。”
　　野牛怪手脚虽不能动弹，脖子却是软的，听得此言，连忙点头。敖昰松开左手，退后一步。野牛怪喘了几口粗气，试图挣扎反抗，怎奈身体如灌了铅一般，这才知道对方厉害，只得服服帖帖听命。
　　敖昰问道：“这里可是黑云崖？”
　　野牛怪点点头。
　　敖昰继续问道：“云豹精抓来的人质在哪里？”
　　野牛怪摇摇头。
　　敖昰拔出随身匕首，在野牛怪面前晃了晃，说道：“你不明智，休得怪我！”说罢，做出刺杀状。
　　野牛怪拼命地摇头。敖昰这才想起，这厮被点了穴位，根本说不出话来，难怪他只是摇头点头。敖昰用匕首抵住野牛怪的咽喉，然后解开他的穴位，说道：“为云豹精白白搭了性命，有何意义？来世轮回，只怕连畜生也做不得。”
　　“好汉饶命！”野牛怪惊惧万分，戚戚然道：“其实，我也不愿为云豹精卖命。我本是黑云崖人氏，自幼与父母生活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虽清贫一些，倒也舒心自在。后来，云豹精霸占此地，将我父母及乡亲害死。云豹精见我身体强壮，可堪驱使，便施展魔法，把我的头变做野牛头，从此人不人，鬼不鬼，沦为他的小喽啰。如不听命于他，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怕死，但父母的深仇未报，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所以忍辱偷生……”
　　敖昰收回匕首，心生怜悯之意，叹道：“原来如此。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牛大壮。”
　　“牛大壮，你且听着。我这番前来，先要救出人质，随后便除掉云豹精，让黑云崖重见天日。你若想为父母报仇，就应助我一臂之力。你可愿意？”
　　牛大壮跪在地上，向南拜了三拜，泣道：“爹，娘。我终于盼来给你们报仇的机会了。”说完，站起身问道：“敢问好汉尊姓大名？只要除掉云豹精，即使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
　　敖昰道出姓名，继而询问此地状况。
　　牛大壮道：“中间大山就是云豹精的巢穴。前面有一片岩石地，上了坡之后，再往前走，是陡峭的石壁。那里有两棵老树，其间隐藏一个圆形洞口，便是山门。山门前，有豺狼轮流把守，还有几只鹞子，日夜盘旋，通风报信。”
　　敖昰道：“你可知洞内具体情形？”
　　牛大壮道：“我是小喽啰，地位卑微，平日不得入内。只有一次，云豹精的好友崔彪，从天水湖带来十几名百姓，由我等小喽啰负责押至洞内的牢房。别处不知，牢房的路线却还记得。”
　　敖昰暗想：秀儿和小璐大概也被关在牢房。于是说道：“你且详细说来。”
　　牛大壮略一思索，说道：“进入山洞，向前走出百步，有三个岔路口，中间的路较宽，两边较窄。从左边的窄口进入，再走百步，遇见两个岔口，向右便是牢房。”
　　敖昰默默记下，问道：“洞门前的守卫，你可有办法引开？”
　　牛大壮道：“我与他们混得很熟。这些家伙大多是云豹精带来的鹰犬，死心塌地，冥顽不灵。却最大的弱点就是贪婪，但以美食或钱财相诱，必能骗过他们。可是，这深更半夜，哪里去寻美食，更别说钱财了。”
　　敖昰笑道：“这个不难。”便将金锭交给牛大壮，又从怀里摸出许多碎银，复道：“你就说在山下劫了过路人，得了许多钱财，与他们分了，明日买酒吃。”
　　牛大壮道：“有这些银子便好说话。”
　　敖昰道：“你先去，将他们引得远些，拖得越久越好。我随后便到。待我救出人质，再去找你。”
　　牛大壮诺了一声，朝大山而去。敖昰沿原路返回，找到鹿娘，将情况一五一十说明。鹿娘赞了几句，便随敖昰来到大山前。果然，在两棵大树之间，有一个圆形洞门，门前堆着许多石头，犹如锋利的牙齿一般，向外刺棱着。
　　银色月光匝地，洞前沉寂无声。敖昰料想，看守洞门的喽啰，已经被牛大壮引开了。于是对鹿娘低声道：“洞内牢房的位置，我已知晓。姐姐在外面放风。待我救出秀儿和小璐，你带她们马上离开。如有意外，我在后面应对。”
　　鹿娘叮嘱道：“小心为上。”
　　敖昰迅速进入山洞，每隔数丈之地，燃着火把，十分通亮。向前走出百余步，果见三个岔路口。中间的通道极宽，火光更亮。敖昰心想：“云豹精一定在这条通道的深处，暂且让他多活一日，救出秀儿和小璐之后，再来捣毁他的老巢。”
　　按照牛大壮所说的路线，敖昰躲过几个小喽啰，很快找到了牢房。木栏足有碗口粗，牢门用铁链锁着。再看墙边靠着两人，正是秀儿和小璐，闭着眼睛打盹。干草堆上还躺着一个人，穿着男子衣衫，背对着，看不见面相。
　　敖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块，扔到秀儿脚下。秀儿睁眼一看，脸上立刻露出惊喜。她连忙摇醒小璐，小璐揉了揉眼睛，见敖昰前来，兴奋得险些喊出，幸被秀儿捂住嘴巴。小璐会意，顽皮地笑了。
　　“你怎么来了？”秀儿把着牢门，难掩激动之情。
　　“说来话长。我们先离开这里。”敖昰来不及解释，运足内力，将铁索掰断，打开牢房，将小璐背了出来。
　　秀儿的脚刚踏出牢门，忽听身后传来哀求声：“等等我，别把我扔下！”
　　敖昰回头一看，躺在地上的男子，身上沾满干草，翻过身来，盘腿而坐，看上去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