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故事（二十五）

　　
　　奶奶谁也没有告诉，凭借着嘴巴，一路问着找到了大武。
　　大武看见奶奶的时候，奶奶就坐在他租的房子门前的台阶上。
　　大武吓坏了，他抱住奶奶，连声叫：“奶奶，您怎么来了？您是怎么来的？”大武四下寻找，想看是谁把奶奶送来的。
　　奶奶说：“你不用找，没有人送我，是我自己来的。”奶奶指着路边的出租车，说：“你把车钱先跟人家付了，我就不知道，坐车要这么多的钱，我的钱不够，只好让人家多等了一会。”
　　大武的脸色有些发白了，他给出租车司机付了车钱，打发走了出租车。
　　大武慌忙把奶奶扶回屋里，慌然问：“奶奶，您来这里，我妈知道吗？”大武心知，母亲必然不会让奶奶一个人跑这么远，多半是奶奶自作主张的。果然，奶奶说：“你妈不知道，给你妈知道了，我还能来吗？”
　　大武不说话了，他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小武打电话，说：“奶奶在我这里，我一会就送她回家，你告诉妈，千万别着急，也不用找，奶奶安然无恙。”
　　小武和圆圆在一起，正在慌乱的找奶奶，姑妈已经急疯了。
　　小武接到了大武的电话，才真的是膛目结舌，不知所以。
　　圆圆蹲身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掩面而哭。
　　小武顾不得安慰圆圆，首先给母亲打电话，告诉了大武的话，姑妈当时就在电话里就哭了，说：“我这个妈……”
　　小武挂了电话，这才坐在圆圆身边，说；“圆圆，我现在是很佩服，很佩服奶奶，用精明强干形容她似乎都太肤浅，八十岁的老太太，居然可以一个人跑那么远，居然还安然无恙，居然毫发无伤……八十岁的老太太……这是个什么概念？，
　　圆圆的眼睛红红的，她无力地说：“小武哥，你说，奶奶万一有个意外，我……我怎么办？”
　　小武拍着她的背，说：“这不是没出事嘛，你何必这么想。”圆圆说；“我都不敢想，你说，万一奶奶在路上稍有差错，我们去哪里找。”小武想着也是一阵阵后怕。他说：“你应该这么想，奶奶真是老当益壮，我们应该为有这么个奶奶而自豪，这样的奶奶，世上有几人！
　　圆圆悠悠地说：“这样的奶奶，是最好的奶奶，我舍不得的奶奶。”小武摇头说：“你当然这么想，只是，现在却有人未必这么想，有人现在正在头疼。”圆圆嘿嘿笑了，说：“我不知道。”说着，她站起身，说：“回家。又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最好是先想好应对的计策。”小武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会应付过去的。不过，你今天大可放心，老佛爷今天的目标不是你，今天应该是有人打头阵，先看先锋官的表现在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战场上的变量很大，向来是变化比计划快，现在制定计划，为时过早。”圆圆忍不住扑哧笑了。
　　奶奶当天并没有回来，大武打电话回来，说奶奶不想回家，想在他那里住一天，明天他一定把奶奶送回家。
　　姑妈不放心，想立即就去把奶奶接回来，小武说：“不用，妈，奶奶去找哥的用意我们都清楚，你不让奶奶跟哥把话说清楚，还不知道这老太太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到不如让她把事情一次办完了，以后都安生。”
　　姑父点头说：“此话大有道理，这就叫置之此地而后生。”
　　姑妈没心思跟姑父掉书袋，说：“我担心奶奶身体不好，万一跟大武说不好，生气怎么办？”小武笑着说：“妈，关于这件事你到大可放心，哥还是有分寸的，他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该怎么办。”姑妈想想，也就作罢，说：“你给你哥打电话，告诉他，奶奶有个差错，你让他以后就不用回家了。”小武吐舌头，说：“您到不如说，提头来见更威武。”小武终究还是给大武打了电话，把姑妈的话原话传给了大武。大武在电话里沉默很久，说：“你让妈放心，我就是赔上我自己，也不敢让奶奶少一根汗毛。”说完，大武把电话挂了。大武的这句话，小武没敢告诉母亲，只说：“我哥说他知道，会小心。”
　　圆圆想把明珏接回家住一夜，她知道，明日是必然不能上班了，都可以借此机会跟孩子好好地聚一晚上。姑妈说：“也好，你把她抱回去睡一晚上。”
　　圆圆抱着女儿，小武提着孩子一应的物品送她回家，虽是住一晚，可是，孩子的东西还真是不少，什么奶瓶奶粉，尿不湿，换洗的衣服，竟然有一大包。小武说：“这么麻烦，就不用抱回去了，明天又要送回来。”圆圆不肯。姑妈说：“你送她们回去，让孩子跟妈住住也好，免得都生疏了。”
　　小明珏在圆圆的怀里睡着了。
　　小武说：“我来抱，你抱着吃力。”圆圆真的累了，她没有推辞，把孩子轻轻地放在小武怀里。小武把孩子裹在自己的外衣里，说：“小姑娘睡得真香，这么摇晃都不醒来。”圆圆笑着，说：“这个时候，是她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小武皱眉说：“怎么什么时候你都能感慨一番，你的感慨之语似乎就在嘴边放着，随时等着说出口。”
　　圆圆淡然摇头，说：“怎么我一句话就引出你的这一番大论。”
　　两个人相互对视，忍不住都笑了。
　　小武想了很久，说：“你想过没有，你和哥就这样吗？”圆圆缓步而行，说；“想过，想不明白。”小武侧头瞟了她一眼，说：“避实就虚，这是你惯用的伎俩。你就不能仔细地想一想，你以后该怎么生活？”圆圆反问他说：“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
　　小武皱眉说：“这是你的事情，你怎么问我？关键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圆圆微笑了，说：“我没有想过，我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你若能明白才是见鬼了？”
　　小武轻轻拍着孩子，很突然的说：“你——爱我哥吗？”
　　圆圆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小武停下脚步等她。圆圆追上小武，缓缓说：“没想过。”小武点头，说：“又是这种态度。”他想了一下，说：“奶奶如果同意你和我哥离婚，你会离婚吗？”
　　圆圆侧着头，认真的想了一下，说：“会，我一定会离婚，只要奶奶同意，大武同意，我没有异议。”小武说：“这不就结了，有什么好纠结的，你只要想好一个结果，中间的各种过程就不重要了。”
　　小武站在圆圆的家门口，看着圆圆开门，他把孩子轻轻递给圆圆，说：“到家了，你早点睡，什么都不用想，想多了没用。你只要想好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结果就好了。”
　　圆圆说：“你不进来吗？”小武挥手说：“不进去了，很晚了，你这一进门就到家，我还要走着回去。我天生就一劳碌命，我冤不冤那，我是欠你的。”圆圆说：“小武哥，再见。”小武挥手说：“回去吧，别客气了。”
　　小明珏睡得很香，圆圆轻轻地搂着孩子，在灯下看着女儿娇嫩的脸蛋，她忍不住心中的无限怜爱，轻轻的抚摸着女儿柔嫩的小脸。这一刻，圆圆真的很庆幸，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不管当初她决定的时候是什么心态，可是，现在，她却真真切切的感谢上苍赐予自己的天使。女儿，是她这场婚姻最大的收获，她感激这场婚姻。
　　圆圆的脸轻轻的挨着女儿的小脸。
　　圆圆还在睡觉，昨晚，小明珏真的很闹，想是她和奶奶睡惯了，不习惯和妈妈睡，当她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奶奶，就开始闹，开始哭，任由妈妈怎么抱着哄，抱着摇，她都不肯妥协，也不肯喝奶。圆圆抱着女儿一直摇啊，哄啊，直到小明珏哭累了，哭睡着了，她才疲惫的躺在女儿身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想，姑妈真不容易，每天晚上就这样，没睡一个好觉，这一刻，圆圆很感激姑妈。
　　清早，圆圆被门铃声吵醒。她看着女儿睡得很香，这小家伙，闹了一夜，这会倒安静了。圆圆怕吵醒女儿，慌忙跑出去，一边开门，一边说：“别按了，来了。”圆圆以为是小武，这么早，只有小武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来敲她家的门。
　　圆圆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不是小武，而是何琪。
　　圆圆很意外的呆了呆，她下意识地说：“是你？”
　　何琪的脸色很不好，很憔悴。
　　何琪说：“我想跟你谈谈。”
　　圆圆“哦”了一声，想了一下，侧身让开门，用行动表示让何琪进来。
　　何琪踏进这个家的时候，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
　　圆圆说：“你找我有事吗？”何琪看着圆圆，努力让自己平静，她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手？才肯放过大武，放过我们。”圆圆有些好笑地看着何琪，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说：“你弄反了。”何琪不明白的皱眉，大声说：“你现在这样有什么意思？”圆圆苦笑了，说：“你真的弄反了，你好象是弄错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个人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存在因果关系，说什么我放过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要把你怎么样？”
　　何琪大声说：“你怎样抓住大武不放手，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有什么条件你说，我全都依你，只要你放手，放过大武。”
　　圆圆安静地看着何琪，很平静的说：“何小姐，你可能忘了，这里是我的家，我和大武的家，你来者是客，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唐突，但是，你想喧宾夺主，我是坚决不会答应。”
　　何琪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嘴唇在颤抖，她忽然蹲身坐在沙发里失声痛哭。
　　圆圆看着何琪哭。她微微皱着眉，她想说什么，想了想，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何琪哭，一直等到何琪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
　　何琪抬起泪眼，说：“你为什么不离婚？”
　　圆圆淡淡地说：“我离婚不离婚是我自己的事情，好像不用跟你解释。”何琪大声说：“大武并不爱你。”圆圆微笑了，说：“法律只承认结婚证。”何琪的脸色更加的惨白，她的声音在颤抖，她说：“大武是被逼着跟你结婚的，他不是自愿，他一直爱的是我。”圆圆“哦”了一声，说：“是吗？我倒不知道。”
　　何琪幽怨的眼睛看着圆圆，幽幽说：“你毁了我的一生，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圆圆不语了，深深地看着何琪。圆圆轻轻的叹气，轻轻的说：“随便。”
　　然后，她听见女儿的哭声。
　　圆圆走进卧室，她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的摇着，柔声说：“明珏乖，明珏不哭，咱们起床喽，去找奶奶了。”
　　圆圆抱着女儿出来，对何琪说：“你还要在这里等大武吗？你如果要等，麻烦你帮我看门，不想等了，就麻烦你帮我把门带上，我该走了。”然后，圆圆出门走了，她没有回头看何琪的表情。
　　圆圆刚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见家门“咣”的一声，接着，何琪疯也般的冲了下来。
　　何琪下冲的速度很快，快到圆圆来不及躲闪。
　　何琪从圆圆的身边冲了过去。
　　圆圆觉得一股力量推的她站不稳脚，然后，圆圆从三楼的楼梯就一直滚了下去，圆圆的怀里抱着小明珏，在圆圆的意识里，似乎听见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