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故事（十六）

　　
　　有人在敲门，擂鼓般的在敲门。
　　圆圆皱着眉一边开门一边应声：“来了，来了，拆房呢！”
　　圆圆拉开家门，看见门外的人，不由得呆住了，吃惊的叫：“夏阳……”夏阳一头汗一头水，呵呵笑着说：“圆圆，终于找着你了。”圆圆疑惑的看着夏阳，说：“你怎么找到的？”
　　那日，夏阳问圆圆的电话，圆圆没有说，问圆圆的家的地址，圆圆说：“夏阳，你以后不用找我了，我们只是好朋友。”然后，夏阳就不问了。现在，他是怎么找到的呢？
　　夏阳抹着脸上的汗水，涨红着脸说：“圆圆，你怎么了，超市的人说你生病了，要不要紧？好些了吗？”圆圆微微点头，说：“好了。”她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只是感冒了，没事，已经好了。”夏阳不相信地仔细看着圆圆的脸色。圆圆的脸色是有些苍白，有些憔悴，有些消瘦，这些，放在一个刚刚生病尚未痊愈的人的脸上就再正常不过了。
　　圆圆任由他仔细地看着，说：“可看仔细了？”
　　夏阳嘿嘿笑了，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吓死我了。”
　　圆圆说：“你怎么找到我家的？”圆圆没有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生病了？他知道了圆圆上班的地方，他自然会去找，会去问，这一点，圆圆心知肚明，是不必问的了。但是，超市的人不会知道圆圆家的地址，夏阳居然找到这里，就不能不让圆圆奇怪了。
　　夏阳嘿嘿笑着说：“这有多难？我看见你就在这一带出现，我就一家一家的敲门，一家一家问，嘿嘿，不就找到了！嘿嘿……”夏阳搔着头呵呵的笑着。
　　圆圆瞪着夏阳，半响“嗳”了一声，叹着气，说：“你呀……”圆圆侧身让夏阳进屋来。大武去上班了，家里就圆圆一个人。
　　夏阳打量着圆圆的家，说：“圆圆，你家很不错。”圆圆淡淡地说：“嗯”
　　夏阳没有留意圆圆的落寞，说：“圆圆，看见你好，我就放心了，以后，我都不会来打扰你了。你就好好的过你的日子，把以前的都忘了。”夏阳忽然抱住圆圆，用力地抱了抱。说：“我走了。”
　　
　　圆圆“嗯”了一声，忽然就忍不住，眼泪就流了下来，说：“夏阳……”夏阳慌了，说：“圆圆，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圆圆用力地摇着头，眼中的泪水因为摇头的晃动而甩了圆圆的一脸。
　　夏阳无措地说：“圆圆，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圆圆……”圆圆只是哭，没有说话。她忽然想起了夏阳为了她打过多少的架了，圆圆就后悔了，后悔不该一时没有忍住，在夏阳面前就哭出来了，所以，哭的原因圆圆打死都不能说。
　　夏阳在百般追问而毫无结果的时候，终于不问了，说：“圆圆，你不告诉我，我就不问了，你自己保重，我走了。”圆圆点着头，默默地送走了夏阳。
　　圆圆送走了夏阳，她回到卧室，床上摆放着满满一床的衣服，她本来是在清理自己的衣物的，夏阳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清理。
　　圆圆把自己的衣物全都收拾好，装在行李箱里，然后，她开始坐在梳妆台前写信，写的是“离婚协议书”
　　圆圆写下了“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后，终于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了。此刻，家里静悄悄的，圆圆可以痛痛快快的，毫无顾忌的大哭一场了，这一场大哭她压抑的太久了。
　　圆圆刚要再离开家，拉上家门的一刻，家里的电话响了，圆圆迟疑了一下，还是回身进来，她接听了电话。
　　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
　　圆圆在派出所看见了大武，大武受了伤，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只是脸色很差。
　　圆圆的脸色都变了，连声问：“怎么了？哥哥，你跟谁打架了？要紧吗？去医院看医生了吗？谁啊？干嘛打人？”圆圆一口气的问着，脸上的焦急不是伪装的。圆圆到现在，还是把大武称之为“哥哥”她始终无法改口。
　　大武看着圆圆，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警察出来，说：“陈精武，你可以回去了，记住，以后不许打架了，没见过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青年打架。”大武黑着脸，转身就走。圆圆扶着他，说：“你慢些走，小心。”大武用力甩开圆圆的手，径直走了。
　　圆圆诧异的怔了怔，不明白地看着大武的背影，当着警察的面，圆圆有些尴尬，她张了张嘴，却忍住了，没有说话。
　　有人从审讯室出来，叫：“圆圆。”
　　圆圆愕然地瞪着夏阳，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圆圆看着夏阳，嘿嘿笑了，说：“你很好。”
　　夏阳抚摸着肩膀，说：“我只是想问他，为什么欺负你，为什么要让你哭？”他不讲道理，我一时没有忍住，圆圆……”
　　圆圆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停，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了。”夏阳的脸涨红了，说：“圆圆，他不是东西。他欺负你就是他不对。”圆圆真是哭笑不得了，她看着夏阳，半响，说：“夏阳，谢谢你。”说完，转身走了，她头也没有回的走了。
　　夏阳呆呆的站在当地，看着圆圆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大虾捅了一下夏阳，说：“老大，别看了，人都走了，看不见了。”大虾，那个为了一句粗口侮辱圆圆，差点被夏阳打得找不到北的民工，从那儿以后，就是夏阳不二的跟随者。
　　夏阳瞪着大虾，喃喃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大虾苦笑着说：“老大，你何止错了，你是错的离谱。你想，人家两口子的事，床头吵，床尾和，本来没有的事，你这一搅合，反倒搅出事情了，不信，就等着瞧，人圆圆现在不定是怎么恨你呢！就刚才，你也看见了，她生气着呢。”
　　夏阳呆了呆，拔腿就跑，大虾一把抓住他，喊：“老大，你干什么？”夏阳说：“我去找陈精武，告诉他，这事不管圆圆的事，是我的错，让他别错怪圆圆。”大虾焦急的说：“你傻啊，你这一去，不是火上浇油嘛，人家要相信你啊。你想，人家现在相信你说的话吗？你就忍忍，别搅和人家夫妻的事了，和咱没有关系。圆圆已经是人家的老婆了——老大。”
　　夏阳呆立在当地，茫然的瞪着大虾，神思一片迷糊，喃喃的说：“你让我看着圆圆受委屈，让我袖手旁观，我办不到，我不能看见圆圆受一点委屈。我答应过圆圆，要保护她一辈子，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大虾说：“老大，你就想开些吧，没事的。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只有万团圆一个女人。老大，这样的姑娘，根本就不是和我们同一个战壕的人。”
　　夏阳茫然了，他瞪着街道口圆圆消失的地方发起了呆。
　　
　　圆圆在厨房里给大武炖汤，大武头上的伤真是不轻，医生的诊断为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卧休息。
　　大武一直没有说话，没有说和夏阳打架的前因后果，他甚至没有问圆圆“夏阳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的？”
　　圆圆默默地服侍大武吃药、喝汤。
　　圆圆想向大武解释事情的经过，可是，当她刚要说话的时候，大武却说：“没事，你跟他的事情我不想听，随便你们干什么，说什么，和我没关系。”
　　圆圆噎在喉咙的话吐不出来，她怔怔的看着大武面无表情的脸，圆圆的脸色也渐渐地没有表情了。她点着头，说：“你很得意啊！很好，很好……”圆圆不想解释了，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有意义了。圆圆不想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大武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了他的态度。他明确的流露出的意思就是，你有你的夏阳，我有我的何琪，我不必因为我的何琪而愧对你，你也不必因为你的夏阳而向我解释，没必要，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大武觉得，自己的这一场意外的无妄之灾来的很是时候，他再也不必为了因为何琪而愧对圆圆了。大武甚至是庆幸夏阳的冲动，夏阳的冲动，终于让大武得到了解脱。
　　圆圆准确的收到了大武的信息。圆圆读懂了大武的心理感受，她无语了。是啊，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了。圆圆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事实大于雄辩。原来，这就是事实，这就是不让人辩解的事实。他说这是事实，就是事实，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圆圆终于没有离家，奶奶来了。
　　姑妈接奶奶来家住，奶奶听说了圆圆生病了，大武受伤了，奶奶大事就急了，立马逼着小武把她送到了圆圆家，她说：“我还是守着我的圆圆的好，没有我守着，圆圆这就立马的出事了。”姑妈说：“妈，圆圆只是小感冒，已经全好了。大武的伤也没大碍，年轻人，没事的。你这一去，给他两口子添麻烦。”
　　奶奶骂姑妈，说：“放屁，我的圆圆会嫌弃我？是你嫌弃我老骨头了是吗？你这是绕着弯告诉我，我是多余的。好好好，我去找我的圆圆，不再麻烦你。”
　　姑妈心里的后悔啊，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暗想，我这是没事找事了。
　　小武暗暗的吐吐舌头，没敢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话在奶奶这里就形同放屁，还是不说的为好。
　　圆圆看见奶奶，心里就叫苦，可是，她还得面带笑容，说：“奶奶，我想死你了。”奶奶笑呵呵地说：“还是我的圆圆乖，知道想奶奶。来，奶奶看看，呦，瘦了，脸色也不好，是大武欺负你了？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做主。”
　　圆圆扶着奶奶坐下，说：“奶奶，有你在，没人敢欺负我。我就是前几日感冒了，没事了，已经好了。”
　　大武从卧室出来，说：“奶奶。”奶奶站起来，看着大武头上包扎的伤，心疼地骂：“是哪个混小子这么没有教养，大武，叫你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出头，一定要让这小子给你偿命。疼不疼。”
　　大武若有若无的瞄了圆圆一眼，说：“奶奶，已经没事了，派出所已经处理了。”
　　小武忍禁不住扑哧笑了，说：“奶奶终于是爱屋及乌了，这都要找人去拼命了。这真是老太君亲自出马，天下无敌。”
　　奶奶抡起拐棍就向小武的腿上轮了一下，笑斥：“混小子，找打。”小武哈哈大笑。
　　奶奶看见圆圆安然无恙，心情很好，呵呵笑着，搂着圆圆说着悄悄话，她说：“奶奶不走了，奶奶看着你们，你们这是撞见小人了，奶奶给你们镇压镇压就没事了。”
　　小武暗暗的向大武摇头，大武没有说话，奶奶的圣旨谁敢违背。
　　晚上，圆圆和奶奶在小屋里说话，奶奶悄悄说：“丫头，你结婚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动静，是不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圆圆愣了一下，立时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奶奶笑呵呵说：“傻丫头，跟奶奶还害羞，你们啊，也该抓紧点，奶奶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奶奶看见了你的娃娃才放心。”圆圆搂着奶奶说：“奶奶会长命百岁的，奶奶不许胡说。”奶奶抚摸着圆圆的头发，说：“傻丫头，奶奶老了，奶奶看见你好就放心了。长命百岁，不成老妖精了。”圆圆笑了。
　　圆圆不敢告诉奶奶说，他们是不想生孩子，他们一直在刻意的避孕呢。奶奶不知道圆圆和大武的婚姻已经是在风中摇曳，随时都会烟消云散。这样的婚姻，他们怎么敢生孩子。
　　圆圆看着奶奶睡了，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大武没有睡，大武在看圆圆写的离婚协议书。
　　圆圆默默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大武。
　　大武从离婚协议书上抬起头，说：“你都想好了？”圆圆还是没有说话，还是沉默地看着大武。
　　大武说：“什么时候办手续？”
　　圆圆用眼睛瞟着大武，还是不想说话。大武在她的注视下，终于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说：“你想好了吗？”
　　圆圆在换睡衣，她从柜子里抱了一床崭新的棉被出来，这是她出嫁时娘家的陪嫁被子，圆圆一直没有舍得用，一直收藏在柜子里，今天她终于取出来了。圆圆钻进被窝，终于说了一句话：“等奶奶走了再说也不迟，也不差这几天。”大武噎住了，说不出话了。
　　是的，圆圆已经想好了。这个结局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没有可奇怪的。
　　大武上班去了，奶奶说：“你还是在家养养伤的好，不要去上班了。”大武说：“我没事，局里很忙，走不开。”奶奶一辈子没有上过班，奶奶不知道公家的饭是怎么吃得，她找不出可以阻止大武不去上班的理由。
　　圆圆也去上班了，奶奶一个人呆在家里。
　　今天，小武休息，他奉了母亲之命来看奶奶。
　　奶奶一个人正在圆圆的卧室里玩。
　　小武看见奶奶玩的东西，立马就有些发愣了，接着就是忍禁不住的哈哈大笑。
　　小武勉强忍住笑说：“奶奶，你干什么？”奶奶笑着说：“在吹气球啊。唉，没事。你说，他们两个大人还跟小孩似的，也玩吹气球，家里还藏着这些气球。”
　　小武膛目结舌的瞪着奶奶手中的安全套，笑的前仰后合，他抱着奶奶说：“我的奶奶，您真可爱。是是是，他们都是小孩子，玩这个，你快别动他们的东西了。来来来，收收好，可别让他们发现你动了他们的东西。”
　　奶奶不高兴了，说：“我动他们东西怎么了，他们还不许我动吗？”小武倒在床上笑，笑得天翻地覆。奶奶拍着他的肚子说：“这傻小子笑什么？告诉奶奶，让奶奶也乐呵乐呵。”
　　小武坐起来，说：“奶奶，您想吹气球，走，我带您去街上，您想吹什么样的气球都可以，我孝敬您。这个，你以后就别动了。啊——”小武说着，又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奶奶狐疑的瞪着小武，说：“这傻小子……”
　　小武动手开始收拾奶奶扔了一床东西，一股脑的全塞进抽屉了。
　　忽然，小武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咦”了一声。说：“怎么会这样？”奶奶问：“什么？上面写的什么？”小武脱口说：“离婚协议书，他们要离婚？这……怎么回事？”
　　奶奶吃惊极了，大声说：“他们要离婚？小武，你胡说了，他们好好的离什么婚，你看错了。”小武说：“奶奶你看，这是他们写的离婚协议书，不会是假的。怎么会这样？没听说他们怎么样啊，就到了离婚的地步？看来，这些天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圆圆生病，哥哥被打，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奶奶不认识字，奶奶听见小武的话，她抓过小武手中的离婚协议书，转身就走，她的步履疾劲，脚步带风。小武慌忙抓起拐棍说：“奶奶，拐棍。”奶奶没有停步，说：“走，带我去找大武，我要问问这小子，怎么欺负我的圆圆了。”
　　小武情知自己是拦不住奶奶的了，只好带着奶奶来到找大武。小武在心中念佛，希望佛祖保佑，保佑大武可以逃过这一劫。可是，小武没有给大武打电话，小武也想知道，大武和圆圆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到了离婚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