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故事（十一）

　　
　　大武和圆圆并肩慢慢地走着，圆圆闷闷的不说话。大武看着她，说：“没考好，你想考的话，明年接着考，也是一样的。”圆圆摇头说：“我不考了，我知道我考不好的。”大武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她，说：“不想考就不考了。”
　　圆圆低声说：“我该怎么办？”大武楞了楞，“哦”了一声，说：“你想怎么？”圆圆摇摇头，没有说话。她纵有千般想法，也不可能翻出奶奶的手掌啊！多说也无益。
　　圆圆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奶奶宠爱的窒息了。
　　大武叹气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圆圆低声说：“对不起，哥哥，我没有考上大学，我……怎么办啊？”
　　大武也有些茫然了，他想起了奶奶悬挂在半空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心底泛出了一种无奈的悲凉。奶奶是悬在每个人头上的一把剑。
　　圆圆抬头看着大武，又问了一句：“我们怎么办？”大武反问她：“你怎么想？”圆圆微微仰头望着半空中的浮云，悠悠然然说：“我不知道。”她微微看着大武，说：“你怎么办？”
　　大武也是摇头，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
　　这一天，两个人都没有说出什么结果。两个人这是第一次正面的谈论了两人的事情，却了无结果。他们谁也无法预料奶奶的下一步行动。圆圆忽然觉得，自己这次来找大武，这是大错特错的一个决定。
　　两人回到家，看家家里满满的做了一屋子的人，除了姑妈家的全体成员无一缺席外，奶奶和圆圆父亲也在。他们正在说着话，看见他二人从外面并肩而回，都停下了说话，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他二人。
　　圆圆和大武被众人的眼睛盯在当地，两人互望了一眼，又奇怪的看着大家。
　　圆圆很奇怪父亲怎么来了，她叫了一声：“爸爸。”奇怪的看着奶奶，奶奶在姑妈家是常事，父亲在姑妈家就很奇怪了。圆圆知道这多半是奶奶捣鬼了。
　　大武也叫了一声：“舅舅，您来了。”圆圆父亲点着头，看着他两人，眼中带着疑惑。
　　小武很奇怪的看着他二人并肩而立，眼中带着一抹古怪，冲大武丢了个“你要小心”的眼色。
　　奶奶向圆圆招手，笑呵呵说：“来，圆圆，过来，坐奶奶跟前来。”圆圆古怪的坐在奶奶的身边，轻声问：“奶奶，什么事？”奶奶满脸的笑意，说：“我没有说错，圆圆跟大武就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你们看见了吧，两个人多好。”
　　圆圆跳了起来，叫：“奶奶……”大武刚刚到了一杯水想给舅舅递到手中，闻听奶奶的话，手中一抖，一杯水差点撞翻在地。他扭头看着笑眯眯的奶奶。桃子连忙把撞翻的杯子扶好，拿了抹布抹桌上的水渍，说：“大哥，你烫着没有。”大武甩手说：“没事。”桃子倒了一杯茶递给舅舅说：“舅舅喝茶。”圆圆父亲接在手中，嗯了一声。
　　奶奶拍着圆圆的手，说：“好了，他们回来了，你们说说，他们的婚事怎么办？”
　　圆圆和大武同时跳了起来，叫：“奶奶……”奶奶拉圆圆坐下，说：“女孩子家，别这么激动地，不害臊，来，坐着。”圆圆甩开奶奶的手，大声说：“奶奶，你听着，我没打算结婚，我也不会嫁给哥哥。你就不要给我操心了。”
　　奶奶愣了楞，她看着圆圆说：“圆圆，你怎么了，你病了是吗？来，奶奶看看，是不是发烧了，烧糊涂了。”奶奶伸手来摸圆圆的额头，一脸的疼爱，焦急。
　　大武，小武，桃子都看着奶奶，心中都是有些愤慨。觉得奶奶是偏心的离了谱了。这些话若是他们兄妹中谁说出来的，奶奶必然已经是龙颜大怒，株连九族了，可是，从圆圆的口中说出来，没看见奶奶有半点的不高兴。
　　圆圆父亲瞪着圆圆，说：“圆圆，怎么跟奶奶说话？给奶奶道歉。”圆圆跺着脚说：“爸爸，奶奶……”奶奶瞪着圆圆父亲说：“你凶什么？圆圆又没错，道什么歉。”奶奶拉着圆圆的手，说：“瞧你，吓得我的圆圆脸都变颜色了。”
　　所有的人都看着奶奶……
　　圆圆无奈的，求助的望着大武。
　　大武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大武从姑妈眼睛里已经得到了警告。他很无奈的看着圆圆，他的眼中带着乞求。小武看着她二人的眼神。他很好奇的在大武耳边说：“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心有灵犀了。”大武狠狠地瞪着小武一眼。桃子拉了小武一下，悄悄说：“小哥，你别闹了。”
　　圆圆回头，看着奶奶，咬牙说：“奶奶，我不嫁。”奶奶皱眉说：“傻圆圆，女大当嫁，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圆圆大声说：“我就不嫁，我不会嫁给哥哥的，永远都不会。”
　　每个人都吐出了一口气，圆圆说出了每个人心中的无奈，每个人都看着奶奶的表情，想知道奶奶的决定。
　　奶奶看着圆圆，皱眉说：“圆圆，胡说了。”圆圆大声说：“我没有胡说。我不想嫁给哥哥，就是这样。”奶奶看着圆圆，说：“你在说一遍！”圆圆横下心，她顾不得别的了，她说：“我不嫁给哥哥。”
　　奶奶忽然很用力地甩手出去，一巴掌轮在圆圆的脸上，奶奶说：“丫头，你会造反了。”圆圆捂着脸，愣愣的看着奶奶，她哭不出来，她的羞愧更胜于脸上的疼痛。从小，她只知道奶奶是疼她，护着她，爱着她，圆圆不知道被奶奶斥责是什么感觉，更加不知道被奶奶打是什么滋味。
　　圆圆忽然跺脚，她捂着脸冲出了家门。
　　大武愣了愣，叫：“圆圆……”他明知道这一追出去，奶奶必然更加误会，可是，他总不能看着圆圆满腹委屈的一个人跑出去，他不放心。
　　大武追了出去。
　　大武在街边追上圆圆，他拉住圆圆，急急忙忙说：“圆圆，你怎么样了，我看看你的脸，不要紧吧？”圆圆摇着头，紧紧咬着嘴唇，眼中水雾蒙蒙，泪珠儿却掉不下来。
　　大武拉着圆圆的手，说：“你要哭就哭吧，这里没有旁人，看不见。”圆圆咬着牙齿，摇着头，说：“哥哥，我们怎么办？”
　　大武猛地一巴掌拍在街旁的柱子上，狠狠说：“我明天离家出走，奶奶能把我怎样。”圆圆眼睑一亮，说：“这倒是好主意。”
　　两个人忽然都笑了，觉得一切原来很简单，却让人纠结了这么久。圆圆捂着脸带着哭声说：“我这一巴掌白挨了。我真是冤枉，你早说啊！”大武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颇为心疼，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也是刚刚想起来的。”
　　两人在街边的凳子上坐着，大武忽然问：“圆圆，你有意中人了，是吗？”这一句话问的很突然，圆圆怔怔的，她的脸上火辣辣的飞热，她想起了夏阳。
　　大武说：“是那个夏阳，是吗？”圆圆诧异的等着他，问：“你知道夏阳？”大武说：“你做手术的那天，他在医院，我见过，他是你的同学？”
　　圆圆低下头，想了一下，说：“嗯。是同学，他对我很好。”大武说：“你呢，你爱他吗？”圆圆默默地想了很久，摇头说：“我跟他很投缘。”大武点头，说：“好，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不容易。”
　　街边呼啸着驰过一辆救护车，圆圆皱着眉，叹气说：“又有人病倒了。”大武笑了，说：“傻丫头，有人病了，你感慨什么。”圆圆说：“我害怕有人生病，生病不是好事。”大武揉着圆圆的头发，说：“傻丫头。……”
　　救护车在他们的楼边停止了，有人慌乱的在喊叫。
　　圆圆跳了起来，她的脸色霎时间一片苍白，她叫：“奶奶，是奶奶，奶奶……”大武也看见了，奶奶是被小武背出来的。
　　奶奶的心脏病犯了……
　　医院的急救室的门外的走廊上，圆圆呆呆的坐在长廊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急救室的大门，仿佛，这是一扇生死的大门，奶奶的声明就捏在这个大门里的白衣的天使的手上，她在心里默念：“菩萨，保佑奶奶平安，我愿折寿十年，只要奶奶平安，我只要奶奶平安，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都可以……”
　　姑妈在走廊里来回焦急的转，不时的瞟了一眼坐在走廊上的圆圆一眼，又瞟一眼站在走廊边上瞪着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的大武，忍不住黯然的叹息了一声……
　　小武听着妈妈的这一声叹息，咬着牙说了一句：“妈……我们输给这个老佛爷，是吗？”
　　姑妈瞪着大武和小武一眼，道：“你们记住，奶奶若是有个意外，我不会原谅你们，绝不会……”
　　小武吐了一下舌头，低声辩解：“又不关我的事……”
　　但是，对于大武和圆圆，小武就只能念了一句“愿佛祖保佑你们，阿门……”
　　走的计划终究没有实行。
　　姑妈坚定的对大武说：“大武，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谅你。”
　　圆圆守在奶奶的病床前，她拉着奶奶的手哭着说：“奶奶，是我不好，我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你不要生气。”然后，圆圆伏在奶奶的身上哭了，她的肩膀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她的全身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