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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奶奶的故事

作品名称:万家团圆      作者:夏天糖      发布时间:2013-12-16 09:28:32      字数:4317

   村口的大槐树,是饱经风霜的古树,它目睹了这个村庄的所有的变迁,见证了一个历史。
   村里的老人说起这棵老槐树的时候,是带着崇敬,带着对老一辈的历史的敬畏。
   当然,这棵古树下也同样发生了太多的故事。
   奶奶对这棵古树就存着满心的感激和崇敬。
   可以说,奶奶的一生,就是从这棵古树下开始的。
   很小的时候,圆圆就常常被奶奶抱着,到后来的牵着小手,坐在树叶浓密的古槐树下听奶奶讲述她和这棵古树的故事,听奶奶讲发生在这棵古树下的故事。
   奶奶讲的是一个一个故事的片段,可是,圆圆可以把这些故事串联起来。
   很久之前,也许是五十年前,或许是五十多年以前,奶奶出现这这棵古树下。
   只是,当时的奶奶不是现在的鹤发童颜的奶奶,当时的奶奶是个妙龄的少女。
   圆圆始终都不知道奶奶叫什么名字,所以,在后来的讲述中,圆圆只能用“奶奶”两个字代替还是妙龄少女的奶奶。
   盛夏,酷热的太阳刚刚从西山落下去,人们便迫不及待的走出自己的家门,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村口的古槐树下。
   顿时,寂静的古树下热闹起来。
   大青石板的两旁,是马家的老爷和她家的长工老万头,两个人聚精会神地下棋。
   马家是村里的地主首富,是这个村子的主导灵魂家族,可以说,这个村子的一切都是马家的,他们家是村里名副其实的地主老财。
   老万头是他们家的老长工,是个无家无舍的老光棍一个,就住在马家的马舍里。
   说是老万头,是大家对他的称呼而已,其实不是很老,大概只有四十岁左右,所谓的老,是他在马家的资格很老,他从小就在马家帮工,一直熬到了现在。
   用马老爷的一句话说:“老万头就是我们家的一口人。”马老爷经常给自己的儿孙们交代:“老万头就是我的兄弟,你们的长辈,以后,我不在了,有你们一口吃的,就不能让你们的万叔饿着,知道了吗?”
   谁说地主无情,在这个三秦大地的一个小小的村落里,这个地主就不是那样的无情,反而有些义气。
   为了这句话,老万头把自己的根扎在了老马家。
   现在,暑夏之际,盛热难捱,唯有太阳落山的这一刻起,这棵古树下才有了一丝的凉意,马老爷便拉着老万头来到古槐树下消暑解闷。
   老万头本来还在马厩里忙活,被马老爷劈手夺过了铁锹,三下五除二的帮忙给牲口垫完了土,扔下铁锹,说:“走了,下棋去,昨天,你赢了我两盘棋,今天我要扳回来。”
   不由分说的拉着老万头来带了座青石板的搭起的棋盘前,开始临睡前的娱乐。
   青石板的周围,围着村里的象棋迷们指手画脚,纷纷议论。
   马老爷不耐烦的挥手:“去去去,你们一边去,观棋不语真君子。”马家是大户,马老爷自幼上私塾,是村里唯一的识字的大人物,他可以说出庄稼汉门说不出的斯文词句。
   另一边,是以马老太太为中心轴,开始了女人们的话题,无非是里家长,外家短,你的裙子,她的簪子,女人的话题永远这样的无聊,却永远不断。
   就在这个时候,奶奶出现了。
   正如圆圆所知道的,奶奶当时还是个梳着长长的,黑黝黝的大辫子的妙龄少女,虽然,奶奶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是,丝毫不掩饰妙龄少女的浑身散发的青春的盎然气息。
   老万头只顾守着象棋的一个死角沉思,并没有留意到古槐树下多了一个外乡的讨饭少女。
   当然,他也绝不会想到,他的人生从这个少女走进大家的视野的一刻就开始改变了。
   奶奶怯怯的走到人群的外面,躲着孩子们鄙视的目光,她祈求的目光落在了老态龙钟的马老太太的身上。
   久经了人事变换的奶奶,世故的从人们的态度中立刻分析出了这里的人里面的主事者,她毫不犹豫的走向马老太太,带着无奈的羞涩:“求求您,老太太,舍给我一碗饭吧,我都饿了一天了,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奶奶说的有气无力,脸上的蜡黄表示,她说的绝对是实话。
   做为一个地主家的老太君,马老太太可以称为老太太们的楷模,她的慈善是方圆闻名的,当然,是真的慈善,而并非为富不仁的伪善。
   马老太太看着这个面目饥荒,衣衫褴褛的少女,顿时动了恻隐之心,想也不想,立刻吩咐:“赶紧的给这个姑娘弄一碗热汤面。”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奶奶,摇头咂舌:“哎,可怜的孩子,都是苦命人。”
   当时的奶奶饱经了人世的沧桑和薄凉,乍然间闻见这样温暖人心的话,顿时热泪盈眶,几欲就要磕下头去,嘴里操着一口外乡的口音连声说:“谢谢好人,谢谢好人。”
   奶奶不能不感动,单是马老太太的一句“热汤面”已经让她热泪盈眶,激动万分。
   老万头得到了马老太太的指示,万分不愿意的放下手中的棋子跑回马家,钻进厨房,麻利的做了一碗香气扑鼻的热汤面端到了古槐树下。
   据奶奶后来常说,圆圆得出一个结论,那是奶奶有史以来吃的最香的一碗面,也是从那个时候之后,再也没有吃过那么香的面了。
   即便是后来老万头为了讨好奶奶,下定了功夫,仔细的做出一碗面,也没能让奶奶满意。
   那碗热汤面成了奶奶一生最大的遗憾。
   每次圆圆听到奶奶的叹息时,忍不住就要笑,奶奶的遗憾让她联想到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于是,圆圆给奶奶讲了这个历史上闻名遐迩的关于皇帝讨饭的故事。
   怎知奶奶连连摇头:“什么朱元璋,猴方丈,他的那个什么……什么汤,有我的热汤面好吗?”
   作为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乡下的女人,自然是不会知道这样的历史典故,更加的不会明白皇帝为什么会讨饭。
   奶奶所理解的是:“都是读书人胡编乱造的。”
   圆圆无奈的揉着鼻子,笑的前仰后合,附和着奶奶连连说:“对啊,当然都是后人杜撰的,是不是真的很难证实。”
   “我的热汤面可是实实在在的,绝对的真实。”奶奶坚定的说,一句话结束了这个争议。
   再后来很久很久,圆圆回忆起奶奶当时的表情,确信了一件事情,那碗热汤面真的是奶奶一生中最亮的回忆,是奶奶最温馨的回忆,奶奶留恋的不是一碗热汤面,而是面里面的温情。
   这一点,老万头至死都不明白,同样的人,同样的面,同一个人吃,咋就不是同样的味道呢?
   最后,老万头无奈的总结:“你就是饿肚子和吃饱了的区别,饿着肚子吃什么都香,吃跑了吃什么都不香。”
   老万头的思想当然不能升华到圆圆的浪漫的艺术境界,可是,很实在。
   圆圆听到奶奶转述老万头的这句话的时候,连连摇头:“爷爷说话真俗气。”
   还是小姑娘的圆圆,满心都是浪漫和温馨,还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高,当然不会明白目不识丁的老万头说出的话的真实。
   当时的奶奶接过热汤面,顾不得碗里冒着的滚烫的热气,几乎是囫囵的灌进肚子里的。
   马老太太在一边连声的说:“慢点吃,小心烫,慢点……”
   可是,奶奶根本就没听见马老太太的话,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碗面里,除了这碗面,她什么都没看见。
   老万头居然不知道一个看着这样瘦弱的少女的饭量这么好,她做得一碗热汤面居然没让她吃饱。
   他看着奶奶把饭碗用舌头添得比用水洗过的还要干净的时候,脸上不免露出汗然,尤其是奶奶用已经流露出的:“还有吗?我还要?”的表情看着他的时候,马老太太立刻说:“有,有,有,还要,他万叔,赶紧的给姑娘在盛一碗面来。”的时候,老万头真的是无地自容了,他骚着后脑勺,带着满头的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的热汗,汗然的说:“没……没有了。”他立刻解释:“就做了一碗。”
   自小过惯了贫苦日子的老万头,知道日子的艰辛,凡是都会精打细算,马老太太吩咐做一碗热汤面,他绝不会多做一根面条出来。
   奶奶带着满脸的失望,把干净的比水里洗过的还干净的碗放在青石板桌上,说着:“谢谢,谢谢你们,我……不要了。”这句“我不要了”说的艰难之极。
   据后来奶奶自己说,当时,她是千万分的不愿意说出这句话,天知道她要说的:“我还想要。”只是,少女的矜持让她保住了自己的自尊。
   对于奶奶的讲述,圆圆绝对的可以想象出当时奶奶的狼狈和无奈。
   马老太太绝对是个善良的老太太,她没有迟疑,狠狠地瞪着老万头,毫不迟疑的吩咐:“再做去。”
   老万头无奈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这就是主子和长工的区别,主子的吩咐做长工的没有反驳的理由。
   奶奶带着感激的泪眼看着马老太太,恨不得给她磕十个八个响头,用来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
   这一夜,奶奶没有走,而是和马老太太住在一个一起,睡在一个炕上。
   马老太太年轻守寡,马老爷是她唯一的儿子,当马老爷还在襁褓之中之时,当时还是小伙子的老太爷就一病而去,留下了孤儿寡母守着一分家业度日。
   在马老爷的心里,父亲是个很模糊的字眼,他只知道有母亲,只知道母亲十九岁守寡,把自己抚养长大,娶妻生子,到现在,他已经是儿女满堂,所以,母亲在他的心中,是至高无上的,母亲的话在马老爷这里,就是圣旨,无可违抗的圣旨。
   当老太太拉着奶奶的手,慈祥的问:”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会流落到这样地步?”
   奶奶噙着眼泪,悲戚的摇头:“我是从河南逃难出来的,家里遭了大水,什么都没有了,妈妈带着我出来逃难,半道上饿死了,留下我一个人,一路讨饭过来的。”
   奶奶的话引起了一片的唏嘘声。
   马老太太擦着眼中的泪水叹息:“可怜苦命的人。”
   老太太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奶奶茫然无奈的摇头:“不知道,天晚了找个草垛蜷一晚上,明天接着走,往回走,我妈妈临去的时候,要我往回走,回老家去。”
   老太太忍不住流着同情的眼泪,当下决定:“今晚别走了,跟着我睡——可怜的孩子。”
   老太太一言九鼎,就这样决定了。
   马老爷也没在意,反正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人吃饭,只要母亲高兴,拉半个逃难营来都可以,当是给母亲吃斋念佛的老母亲积福添寿。
   只是,谁也不知道,就在这一夜,决定了两个人的终生的命运。
   老太太拉着奶奶的手,一搭一搭的说着话,问长问短,看似无意。
   尽管奶奶已经是疲惫万分,可是处于对这个慈祥的老太太的尊敬和爱戴,强撑着睁不开的眼睛一一回答。
   “今年多大?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太太问的好像很无意。
   奶奶一一的回答:“我没有名字,家里妈妈叫我死丫头,爹爹叫我赔钱货。妈妈临去的时候,说告诉我说我今年十七,家里没人了,没被大水淹死的人都、逃难去了。前些日子遇见一个同村的人,说,听人说,老家的大水已经退了,要我往回走。”
   老太太连连叹息,忽然说:“女人家,菜花命,落到那就算哪,你一个姑娘家,兵荒马乱的,走的回去吗?”
   奶奶抽抽搭搭的哽咽着,摇头不语。
   老太太坐起来,扇着扇子扑打着嗡嗡的蚊子,说:“何况,你回老家去,也没个可投靠的人家,这一路走回去,万一半路上遇上了什么强盗匪兵,小命都保不住了。”
   老太太说的是实话,看这样的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单身的少女的性命比起一只蚂蚁都不如,死了都不会有葬身之地的。
   别看老太太虽然是三寸金莲的大家老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对于外面的混乱还是听儿子说过一些,凭着她几十年生活的经历,一语中的,正说中了要害。
   奶奶闻言,哭的更加的悲戚。
   圆圆后来听奶奶说起那晚的事情,便暗暗的咬牙,感觉马老太太这是早有预谋的一场谈话,老太太这是老奸巨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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