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廊暗访

　　第四章酒廊暗访（1）
　　作为一名社会新闻记者，李建春报道范围非常广泛，可以说涉及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最近一段时间，有传言说江城市出现了有“鸭子”别称的男性性工作者，服务对象多半是一些离婚富婆和心理有些扭曲的女性。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这都是具有卖点的新闻。“如是，我们可以发挥舆论作用，对这种‘另类’人群进行揭示，让市民的文化娱乐生活，保持健康和纯净。”社会新闻部主任周箭，在给李建春下达采访任务时强调。
　　李建春对这类采访任务，是有抵触情绪的，但他具有很高的职业素质，又因为酷爱文学，多一些经历和体验，对他的工作和业余爱好，似乎都有帮助。为此，他勉强接受了采访或说证明江城到底有没有“鸭子”的任务。当天晚上，他就约了几个朋友，请他们去“泡吧”。当大家知道真相后，都显得好奇和兴奋，自然也愿意配合李建春“找鸭子”的工作了。第一天晚上，无功而返，但李建春依然写出了暗访过程，并加编者按发表了：
　　
　　记者深夜扮“鸭子”(上)
　　
　　【编者按：城市里是有些“另类”，他们和“主流”格格不入。这里，我们无意谴责，只想告诉人们一些内情，以便于人们去辨别是非，免成新的“另类”。真心希望我们的城市能一天比一天安宁。】
　　
　　这是被称作“另类”的一个群体，他们是由一些年轻帅气、体魄健美的男人组成，当他们像潜艇一样突然浮出水面后，不知何人颇具想象力地根据他们所从事的职业而取了一个暧昧的称谓“鸭子”，也有人含蓄地呼之曰“午夜牛郎”。
　　在我们生活的城市，在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在茫茫夜色中，有关“鸭子”的故事像江城的大雾一样弥漫开来，不由人不信。“鸭子”真的已经登陆江城了吗？
　　记者为了解这类传说是否属实，一连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在迪吧、酒城中“明察暗访”。
　　这是一家分清吧、迪厅、舞池的酒廊，闪烁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使酒廊的气氛像炸弹爆炸后的模样，人声鼎沸、热烈火爆。记者打量四周，几乎全是衣着新潮、装扮入时的青春男女。尖叫和暴笑不时在酒廊里响起。记者受此感染，油然升起莫名其妙的激动。在这不大的昏暗的空间，“鸭子”在哪儿呢？
　　记者等服务员将酒水摆上桌后，凑近他耳朵悄悄地问：“有‘鸭子’吗？”服务员像触电一般跳到一边，连忙摆手，然后像幽灵一样消失了。记者突然间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只见吧台处几位服务员凑在一起，向记者这边指指点点，暧昧的表情像灯光一样时隐时现，他们在会心地一笑之后又匆忙闪开了。记者决定去另一家酒城碰碰“运气”。
　　突然想起有一家媒体在报道“鸭子”时，介绍招徕客人的方式是在桌子上摆放一盒香烟，然后再在香烟上面放一个打火机。记者何不照此方式扮演一回“鸭子”呢。这一家酒城生意出奇地好，几乎座无虚席。当记者略显紧张地把烟和打火机放在桌上后，心情竟变得复杂起来。
　　夜已深，客人陆续散去，有两桌由清一色的时髦女子相聚的吧客，豪爽地喝着啤酒，大声地猜着拳，要不就是一窝蜂拥向舞池，疯狂地扭动身体，但对一旁的记者望也不望一眼。
　　终于有女子向记者这桌望了一眼，接着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记者一行既激动又紧张。不料这位新潮女郎来到桌边，望了望摆放在桌子中央呈“品”字型的香烟和打火机，却大方地说了一句令人大吃一惊的话，“不好意思，烟没了，能抽一支吗？”
　　
　　
　　第四章酒廊暗访（2）
　　新闻见报当天，居然颇有反响。不少市民通过热线电话，要么询问后续报道情况？要么提供有关“鸭子”的线索？更有甚者，赤裸裸地希望帮她介绍一个“鸭子”。大家提出的问题，五花八门，形形色色，偏偏就没有人对此进行指责和批评。可见人们在改革开放的大环境中，己经对社会上的各种现象，见怪不惊，习以为常了。
　　当晚，李建春与朋友再次来到可能出现的酒吧寻找“鸭子”，但遇到的事情却让他尴尬不己，甚至一生难忘。事后，我们在他的报道中找到了答案：
　　
　　“牛郎”未现，“织女”先来(中)
　　
　　那漂亮女郎只不过是要了支香烟，未作其它任何表示。
　　“鸭子”没有浮出水面，记者扮演这种“另类”角色的决心更大了。“来你们酒城消费的女性不少，有没有人提出要先生陪酒陪坐陪聊天的？”在一家酒城，记者向一位主管模样的先生问到。主管足足看了记者半分钟，才吞吞吐吐地回答：“有这种情况发生，酒城没有这项服务，全都拒绝了。”
　　记者递给主管一支烟，他摆摆手，微笑着说：“酒城有制度，上班时间不准吸烟。”“听人说，酒城里有‘鸭子’，而且业务还不错，有这回事吗？”主管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硬了，干脆地说：“没有听说过。”然后狐疑地望着记者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从守口如瓶的主管嘴里掏不出话来，记者便回到桌前继续把香烟和打火机叠在一起，玩传说中的“鸭子”游戏。几天时间过去了，依然没有结果。我们都有些气馁。一位朋友干脆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撕下几页，然后分别在上面写下同样一句话“我是午夜里寂寞的男孩”，并在这句话的后面留下了手机号码，然后把纸条折成飞机，趁大家手舞足蹈蹦迪的时候，全部放飞了出去。
　　大约20分钟，写在“飞机”上的手机号码响了，一位声音清脆的女子问：“你就是那位寂寞的男孩吗？在哪里，怎么认得出你？”来到我们面前的这位女孩，大约三十岁，穿得异常暴露，一头披肩长发，外形称得上靓丽，然而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轻浮，尽管记者一行有四五人，她也不去打听谁是“寂寞男孩”，便将一双迷蒙的大眼睛挑逗地望着记者，熟练地点燃一支烟，然后几乎是吼着说道：“哎呀，你长得好酷呀！”并玩笑般地问记者“你是不是‘鸭子’”？
　　记者转移话题问她“小姐贵姓？”小姐不答，却咯咯地笑着说，她毕业于正规舞蹈学校，是舞蹈演员。记者佯装不信，她似乎有些急了，赶忙说，不信算了，走，一起跳个舞。说完拉着记者就上了舞池。
　　这位小姐显然把记者当成了真正的“鸭子”，把记者搂得紧紧的，得意地说，她一个月挣的钱有几万块。记者探问：“跳舞哪里挣得到这么多钱？”这位小姐神秘地说，当然不是跳舞了。接着反问：“你一个月挣多少钱？有没有接待过老太婆、性变态？”
　　如此情况下，记者只得表明：“我不是‘鸭子’，在‘飞机’上留手机号是好玩”。没想到她顿时来了精神，亢奋并有些真诚地说：“那我包你，一个月两万块钱。”记者婉言拒绝了她的要求，她竟显得很不开心。

　　第四章酒廊暗访（3）
　　连续两个晚上，都没找到“鸭子”，难道传言是假的？又有读者来电，告诉李建春绝对有“鸭子”，只是身份过于特殊和敏感，因此比“小姐”隐藏得更深，也更加狡猾。
　　邓婷也看了这组报道，感觉很好玩，便主动打电话给李建春，“带上我嘛，几个男人怎么找‘鸭子’。他又不玩男人。”“对呀”。李建春茅塞顿开，真是聪明过头，这么关键的间题都没想到。于是，第三天晚上，“鸭子”终于出现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躲在空虚无聊处（下）
　　
　　“鸭子”一直不见踪迹，倒冒出一位要重金“包”男人的神秘女郎。记者一次又一次地出入那些充满暧昧气氛的娱乐场所后，还是一位朋友的来电，让记者豁然开朗：几位年轻的男人去找“鸭子”，怎么可能钓上钩呢？
　　据知情者透露，一般情况下，两种女人容易成为“鸭子”服务的对象，一种是那些心理有些扭曲的坐台小姐，一种是穿金戴银的款姐、富婆，尽管她们物质生活丰裕，感情世界却痛苦和空虚。在了解了情况后，记者带着一位主动“加盟”的女性朋友，让她假扮一位寂寞空虚而又有钱的主儿，去把“鸭子”钓出来。
　　女友非常配合，牢记了“工作环境”注意事项。此项“工作”是在晚上10时后开始的，我们一前一后进入这家酒城后，各自找了一张相邻的桌子坐下，女友非常气派地要了一瓶干红葡萄酒和一个果盘，向服务员耳语了些什么。服务员走后约十几分钟，女友向记者使了一个眼色，记者心领神会，坐了一会向厕所走去。女友也装着上厕所随后跟来，她悄声告诉记者，服务员称没有先生陪坐。“怎么办？”记者说服女友再等一会儿，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然而直到第二天凌晨一时许，除了服务员问女友还需要什么东西外，再也没有第二个男人去打搅她。
　　鱼儿终于上钩了！一天后的晚上，在连续几日空手而归后，女友最初的担忧和紧张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又是大口喝酒，又是疯狂蹦迪，完全融入了时尚先锋派的行列。当手表时针快指向23点时，一位身材修长，穿一件休闲西装，雪白的衬衣领子翻在外套上的年轻男子静悄悄来到女友身旁。记者偷偷观察，男子和女友似乎一见如故，谈得很投机，大口喝着酒，还不时到舞池里蹦迪，玩得很开心。
　　一小时后，女友起身走出酒城，男子依依不舍百般挽留。记者追上女友，女友开口第一句话就肯定了记者的猜疑。“对方是个‘鸭子’！”女友激动中陡添了几分兴奋：那位“鸭子”自称“威威”，单位效益不好才来找这份钱的。他再三声明此份工作与酒城没有任何关系，他的“经营范围”就是附近几家酒城，每次来都是自费买一扎啤酒什么的，然后凭经验去捕捉他的目标。“威威”还说，他从来都不把自己当“鸭子”，找到目标后总是像恋人一样对待她。因为情感付出大，他的收费标准相对较高：只陪客人聊天喝酒，最低小费300元；如果客人要求“包夜”，小费800元起价。
　　女友最后还问他：“月收入多少？有女朋友吗？”
　　“威威”的回答有些得意：“月收入万把块没问题。”但最后一句话却表露了他的空虚、无聊和低级：“要女朋友干啥子，你们不都是我的女朋友吗？只要能给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