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道威胁

　　黑道威胁（1）
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却演绎出影视作品也难以表达的曲折情节，这是李建春没有想到的。即使多年以后，他再次回忆起这起交通事故，也对有些人的行为难以理解，甚至充满憎恨和厌恶。
　　从总编办公室出来，李建春的心情是愉悦和满足的。他以《记者夜遇车祸救助被撞老人》为题，写出了系列报道的第一篇稿件，交给周箭后，便去医院看望老人，也为完成第二篇稿件收集素材。
　　气氛诡异!李建春一进医院，就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如此印象。他在病房，没有看见肇事司机，而被撞老人却己醒来，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扳。李建春靠近老人，对方却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他，也难怪，昨晚老人处于昏迷中，并不清楚救他的人是谁。李建春掏出1000元慰问金，递给老人时强调，这是《江城日报》委托他转交的。老人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就不说话了。
　　医生来了，却不是昨晚那位值班医生。当他知道李建春就是救助老人的记者后，显得很平静，叫李建春跟他去办公室，有事要说。这位自称姓唐的医生，从谈吐举止来看，有可能是外科负责人。他接下来对李建春的一席话，差点让李建春像昨晚那位老人一样，昏迷过去。
　　“老人的家庭情况，我们已经掌握了。正在联系家人，叫他们赶快来医院。”唐医生说，“昨晚与你一起，抢救老人的出租车司机，你们报社应该宣传一下。”“这位司机不但为老人补交了5000元费用，还声明就当做好事，送给老人，不用还了。多么好的一位同志呀！怎么宣传也不过分。”
　　李建春糊涂了，肇事司机怎么成了助人为乐的好人了？他问唐医生，“是不是搞错了。撞老人的就是出租车司机？”“没错，老人都说救他的是出租车司机，还写了证明的。”
　　事实完全被颠倒了，如此结果，出租车司机将不承担任何责任。而老人的医疗费用，也在支付5000元后，再也不用操心了，还会落得慷慨解囊、助人为乐的好名声。完全乱套了。李建春疾步赶到病房，去向老人问个究竟。
　　老人似乎也感觉到李建春才是真正的恩人，热情了许多，还夹杂着感恩的神情。老人说昨晚被撞前，隐约看到那辆汽车，车顶上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后来什么也不知道了。李建春问他，“为什么说出租车司机，是救命恩人？还为他出具证明？”老人突然掉了眼泪，随即揭开了事情真相，“是医生要求他这么做的。说出租车司机救了他，还送了5000元住院费。”
　　惨遭厄运的老人，自然会把医生当成再生父母，即使有疑虑，也会对医生言听计从，何况出租车司也确实送他到了医院，并支付了5000元钱。只是老人没有想到，他如此轻率的证明一个人的是非，最终受到致命伤害的却是自己。
　　
　 黑道威胁（2）
　　消失了的出租车司机再次出现，是李建春发表《记者夜遇车祸救助被撞老人》系列报道之一后。文中，李建春本着客观真实的新闻原则，对事件经过作了纪实描述。而出租车司机在此交通事故中到底是什么角色，李建春没有妄下结论，但明眼人却能根据他的前后表现，得出他就是肇事者的结论。
　　新闻见报半个小时内，李建春便接到了肖庆四次电话，肖庆就是出租车司机。肖庆要求与李建春碰面，语气明显带有求饶的意思。李建春没好气地说：“要我树你为雷锋式典型吗？来吧，医院见。”
　　肖庆递给李建春一张纸条，上面大意写着：撞我的司机不是送我来医院的那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签名是老人手迹，内容却是另一个人书写。李建春尚未开口，肖庆却说，“不是我写的，是医生。”他如此解释，无外乎是想证明他的清白，殊不知在李建春看来，问题远比想像中复杂。“哪位医生？”李建春问。肖庆回答：“当晚值班医生。”
　　白衣天使也居然如此堕落。李建春有些愤怒，肖庆却不管这些，“李老师，可不可以不要再报道了。我家里也穷，承担不起昂贵的医疗住院费用。”如果早一点说明情况，同时对老人好一点，李建春恻隐之下，也许会换一种方式对待肖庆。但这个人不但推卸责任，还不知采取了什么卑劣手段，把医生变成了同谋，一边在老人面前自称恩人，一边又对老人退避三舍。李建春非常讨厌这种首鼠两端的小人，停止系列报道门都没得。
　　李建春决定去找当晚值班医生，并记得他叫杨雪晖。巧了，杨雪晖也在找他。在医院外科办公室，杨雪晖承认，他收了肖庆500元钱，因此误导老人，让他在证据上签了名。并说他看了今天《江城日报》的相关报道，顿时惴惴不安、问心有愧，便主动找到医院领导，检讨了错误，并上交了500元钱，听候处理。
　　李建春稍感欣慰，但交警部门又是什么意见呢？在听取完交警张华的介绍后，李建春却感到有些失望。据张华介绍，由于交警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加上当晚下雨，一些能作推断和定性参考的证据，如刹车痕迹、车轮足印等，全部消失殆尽，使交警难以还原事实真相。同时，作为重要物证的出租车，也被驶离现场，更让交警鉴订事故车辆和责任人的难度增大。
　　张华似乎看出了李建春的沮丧，随即补充道：但在勘查出租车时，我们在保险杠处，发现有明显擦伤，因此也不排除这是“作案车辆”。末了，张华还对李建春提出了委婉的批评：当时怎么不用采访车运伤者，而用有肇事嫌疑的出租车呢?
　
黑道威胁（3）
　　肖庆对交警部门的调查过程和处理意见，好像有所了解，所以才胆敢矢口否认肇事行为。但舆论带给他的强大压力，却让他又不能置身事外。焦虑之中，他便缠上了李建春，好像只要报道不在继续，他就可以平安无事，被撞老人的生死便与他无关了。
　　被撞老人许大林，是江城近郊的一个农民。出事那天，是他亡妻周年忌日，他便去火葬场墓地悼祭。岁数大了，行事缓慢又拖拖沓沓，时间观念更是淡薄，出得墓地天色己晚，转来转去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真是遇到鬼了。”他自嘲地骂道，同时也努力地寻找着出去的道路。待他终于找到主干道，计划搭乘同村卖菜农民的“火三轮”回家时，车祸发生了。
　　医院联系上了许大林的一双儿女，两人都己成家，属于普普通通的农民，拖儿带女，哪有钱支付父亲的医药费。再说父亲是被汽车撞伤的，天经地义应该由肇事司机负责。而肖庆却死不认帐，希望尽快并彻底地从这场事故中脱身出来，不然莫说赔尝，就是承担老人的医疗和住院费用，都让人够呛。
　　李建春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肖庆所属出租车公司的领导，希望高抬贵手，不要报道了。”李建春自然是一口回绝。下班，李建春刚出报社大门，突然窜出几个光头，恶狠狠地警告他，“再多管闲事，小心你的手脚。”李建春还没回过神来，几个光头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建春的手机响了，话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狂笑声，“怎么样？够剌激吧。再不听招呼，我们就玩真格的了。”突如其来的威胁，接二连三，让李建春马上想到与他正在报道的这起交通事故有关，看来肖庆还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连传说中的黑道“光头帮”都抛头露面了。
　　李建春害怕了吗？没有。像他这样从事社会新闻的记者，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识过，类似黑道的威胁己不是一次二次了。印象最深的是有次爆光“黄色录像”事件，对方不仅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掌握了他的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员情况，而且扬言要报复的对象就是他的父母和家人。
　　当时报社建议，向公安报案，李建春当即拒绝。他坚持认为邪不压正，所谓黑道都是一些躲在阴暗角落的蝇营狗苟之辈，就像迷信说法，阳气重连鬼魂也害怕一样。只要敢于坚持，永不退缩，黑道也拿你没办法。毕竟社会主流是惩恶扬善的，而黑道干的又是违法勾当，谁会贸然行事，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监狱甚至断头台上。
　　李建春带着如此信念，只身前往经营黄色录像的那家公司，对其老扳说，“不是要取我首级吗？我来了，动手吧。”正如李建春事前预料，一个人真正做到了无谓生死的地步，其强大的气场和力量，无异于原子弹的威力，会震慑住很多人的，何况由乌合之众组成的所谓黑道。果然，经营黄色录像的老扳，也对李建春无可奈何，任由李建春连篇累牍的报道。最后促成公安部门一举捣毁了这家“贩黄”公司，主要成员也被刑事拘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