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雨夜惊魂

　　
　　我问对面手里拿着牌，嘴里叼着半截烟，满面红光的特里：“特里叔叔，今天这么大雨，明天河水又要涨了，我们还能工作吗？”
　　特里“啪”甩下一张牌，头也没抬，一副胸有成竹的口气回答：“绝对没问题，年轻人，明天就让你看看这条神奇河流里的财富。”
　　“哦，那就好。”我无聊的又挪到桌子另一头，坐到扎克旁边，问：“兄弟，你今天用那铁片吹的声音是什么曲子啊？挺好听的，哪天教教我怎么吹，好不？”
　　“嘘，人都在这里呢，咱们不是说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吗。”扎克提醒我。“就他们那噪音，咱们再大声他们也听不到，没事。”我指指再桌子另一头喊得惊天动地的人群对扎克说。
　　扎克看看在打牌的人群，点点头，说：“那个曲子代表的是玛库士部落，是申明身份的曲子，你不能学，除非你加入玛库士部落。”
　　“怎么加入？程序不麻烦的话，我可以考虑。”
　　扎克一脸微笑看着我说：“很简单，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加入，娶我妹妹就行。”
　　靠，我心说，你们兄弟两个还真怕你们妹妹嫁不出去啊？杰瑞说过一次了，你又来？我还要思考人生呢，娶了你们妹妹，我的大好青春就彻底流逝了。
　　一边想着，我对扎克说：“咳，这个嘛，嘿嘿，以后再说吧，咱先说当下的事情。”我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拿出烟，给扎克一支，我自己点上一支，又问：“兄弟，那当时林子里传出了的声音也是申明身份的了，对吧？那是说我们是库瓦猎手？”
　　“呵呵，不对。那个不是申明身份的，是库瓦猎手独有的警告曲调。在他们吹响三次后，被警告的人还没有离开的话，他们就会动手了。”扎克看着帐篷外面说。
　　“啊？那我们今天可真是很危险，多亏有你在，如果只有我跟巴易，我们一定会往前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发出的那种声音。”我听完扎克的话，不禁一阵后怕。
　　“呵呵，没事，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的人，他们不会去理的。”扎克依旧看着帐篷外面。
　　“你意思是，他们认为你对他们构成了威胁？扎克，听你说的库瓦猎手那么恐怖，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也不会是一般人啊。”我无比敬佩的看着这个印第安猎人。
　
　　扎克似乎发觉自己失言，有点尴尬的笑道：“那个啊，呵呵，我没你认为的那么厉害，我猜，他们可能是因为我吹的玛库士的申明乐而感到了危险。”
　　“哈哈，兄弟，你就别谦虚了。”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这个下午就在这么嘻嘻哈哈和特里他们哐哐的摔牌声中渡过了。晚饭时，杰瑞做的那个印第安风味的熏犰狳着实让队友们称赞了一番。
　　吃第一口的时候，辣的我话都说不出了，喝了两杯水后才渐渐缓解。在杰瑞的鼓励下，我咬了第二口，发现，这熏肉不仅仅是辣，还有种很独特的香甜味道，有点象川菜中的香辣口味加了一点糖，但是那种香是一种清香，加上肉里面百里香的味道，那种香味回味很悠长。我越吃越想吃，虽然辣的满头大汗，还是禁不住吃了好大一块肉。
　　那条电鳗我做了一些，剩下的撒了点盐放到了熏烤架上。它的滋味实在比我想象中差很多，特别是肚子上的肉，肥肉片一样的感觉。扎克告诉我，这东西不能烤，一烤就全化了，只剩皮包骨头。巴易好奇的尝了一口，果断吐出来：“难吃，你自己吃吧。”
　　我也觉得这东西实在不好吃，吃了几块就不吃了，也或许是我做的方法不对。总之，味道比我想象得差太多了。
　　我们吃完晚饭后，杰瑞煮好咖啡，尼克又把他那破录音机拿出来了。昏暗的油灯下，忧郁的蓝调飘荡着，队友们围坐在长桌旁各自闲聊天。我跟巴易帮扎克收拾着渔网，准备一会儿出去下网。
　　雨没有减小的意思，我们整理渔网的时候，听特里对杰瑞说：“杰瑞，今晚就不要去了，雨太大了。”
　　杰瑞语气轻松地说：“不用担心，这点雨算不了什么。”
　　“有雨衣吗？我可不想被淋了。”我放下手里最后一段渔网，在四周扫了几眼，想找一个能挡雨的东西。
　　巴易坏笑着说等下，跑去后边帐篷拿来一个大塑料袋套在我头上，说：“用这个，哈哈。”
　　我一把扯下来扔到他脸上，怒道：“操。你要绑票啊，自己套着玩儿去。”
　　河道中，雨点打在我用几根树干和一块防雨布临时在船上架起的棚子上，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扎克一手控制着马达，一手拿着一个手持小探照灯沿着河岸照来照去的，不知道在照什么。
　　船走的并不快，光着膀子的巴易冻的哆里哆嗦的。扎克从船舱拿起一块盖马达用的防雨布扔给他，继续用探照灯照着。
　　巴易缩着脑袋披着防雨布，掏出烟分了一圈，自己也点上一支，带着颤音儿结结巴巴地说：“扎克，好——好兄弟，你到底要找什么啊？下好网，咱们回—回去了。我操，冻死我了。”
　　我看他样子觉得好笑：“你活该，谁他妈让你逞能，就穿一个裤衩就跑出来了，亏你还在林子里呆了那么久。”
　　“我操，谁知道下个网能下这么久啊。哎，我说扎克兄弟，你说句话，咱们的目的地是不是还很遥远？如果是，那我就先睡一觉了。”巴易说完打了大大的喷嚏，手一哆嗦，烟也抖掉了。
　　扎克看着哈哈笑道：“抱歉抱歉，你能睡着就睡吧。我今天早上收网的时候，发现一个遗弃的营地，里面的东西还挺多。就快到了，到了那里，你可以点堆火暖和暖和。”
　　“营地？我们下午来的时候没看到有什么营地啊？”我奇怪地问。
　　“那个营地并没有建在岸边，不仔细看是找不到的，我在那里做了个记号，到了，就是这里。咱们先把网下好，然后上去看看，或许能弄到一把鱼叉。”说话间，扎克已经把船靠向岸边。
　　我站在船上四处看，周围黑洞洞的，基本看不到细节，只能分辨出天、树、河的界限。不知道扎克做的是怎样的记号，在这种天气里也能找到。
　　等到扎克把灯光聚焦在一条小溪上时，我觉得这地方挺眼熟，顺着灯光我往前看去。操，这不是下午杰瑞上去打猎的那条小溪嘛，我看到了他做记号的那棵树。
　　我又仔细看了下灯光能照亮的范围，确定就是下午杰瑞上去的那条小溪。我明白了，原来下午杰瑞就已经来过一次了，这兄弟俩明显是不信任我们啊。我不满的对扎克说：“扎克，这就是你们不对了，这里杰瑞下午不是来过一次了吗？你下午可没说这里就是那个什么营地啊。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扎克有些尴尬的笑道：“狐狸，不是我们瞒着你，我是怕这里会有危险，你也知道，咱们下午遇到了库瓦猎手。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所以，就先让杰瑞去看看。如果我们瞒着你，今晚就不会带你们出来了。”
　　好吧，暂且相信他。既然已经来了，就上去看看吧，我跳下船，跟着他们往上走。心想，一个没有人的营地会有什么危险？
　　这样一个漆黑的阴雨天，夜晚的丛林让人有种巨大的压迫感，四周全是黑乎乎的高大树木和一蓬蓬灌木丛，人类对未知的天生畏惧感，让我感觉被无形的怪物笼罩在手心里。我快步跟上前面的人，紧跟在他们后边。一路上扎克一直在提醒什么都不要碰，注意不要踩进水里。
　　小溪一路往上，路还算平坦，除了半路上我踩到了不知是什么的，软乎乎的东西，惊得啊了一声，一路走得还算顺利。沿着小溪走过了两个弯，杰瑞说了声就在前面了。扎克把手里的灯往前上方照了照，我看到在前面茂密黑暗的丛林中，露出一大块空档，那里想来就是扎克说的那个营地了。
　　等我们来到近前，我才发现，这个营地比我们那个看起来要大多了。空地上前后共有四个大帐篷，灯光扫射下，有一个帐篷似乎还有吊床。我疑惑地小声问扎克：“扎克，这里还有人住吗？”
　　“没有人了，咱们进去吧，先点堆火让巴易暖暖身子。他都快冻僵了。呵呵。”扎克说着，已经跟着杰瑞走进了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帐篷。
　　帐篷里，杰瑞在找着什么东西，扎克用灯帮他照明，不一会儿，杰瑞拿着两个油灯来到帐篷中间的长桌上点燃。
　　昏黄的油灯噼噼啪啪响了几声后，火焰稳住了。帐篷里顿时充满了温暖的光芒，巴易裹着防雨布坐在长桌上双脚踩着下面的凳子全身抖个不停。
　　“狐狸，别坐着，点堆火啊。”巴易声音颤抖地喊着。
　　“哪儿有柴啊？我把这桌子点了好不好？你坐着别动。”我一边逗他，一边查看四周有没有可以点着的东西。
　　这帐篷有很多大箱子，我走过去踢了一下，木头的，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很重的感觉。扎克这时不知从哪儿抱来几根已经劈好的木柴，在帐篷中间堆了个小柴堆。我拿起其中一根劈成细柴，准备学他的样子，用刀再刮一些木屑下来点燃。
　　杰瑞这时递给我一卷报纸，说：“用这个引火。”
　　居然还有报纸，这是我进林子后见到的第一份报纸，我翻开后看了看，是今年三月份的斯塔布洛克报，圭亚那最常见的一份报纸。还有几张是六月份的，也就是雨季刚刚开始的那个月。我看着这几张报纸，心里有些奇怪，问杰瑞：“这报纸是哪儿来的？你看日期了吗？六月的，看来这里的人离开时间并不久啊。”
　　“嗯，是的，他们离开的时间不长。”杰瑞说完，坐下，背靠在桌子上看着我生火。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如果真的走了，怎么吊床都不带？还有里面这些大箱子。”我一边把报纸团成团塞进细柴下面点火一边问。
　　扎克这时也过来了，坐在杰瑞旁边，说：“这里确实没人了，而且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木柴是银巴利，很容易点着，而且燃烧时有种清香。巴易看到火烧起来了，也从桌子上跳下来，坐到长凳上探着身子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