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端闯大祸 转行谋生计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农村经济体制改革的春风吹遍了整个大江南北，坐落在洞庭水乡北部的龙兴小镇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乡村里的农民都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之中。在龙兴镇太阳村里，到处是用土泥堆砌成的茅草屋，只有几间墙皮脱落的红砖瓦房格外引人注目。
　　金黄色的稻浪在地里翻腾着，村里的许老琨弯着腰，拿了把生锈的镰刀忙着收割，欢喜个不停。他还乐呼呼地对身边的三儿子许炳文说：“这亩地收成个六七百斤不是问题！”旁边的结巴儿子半天没回过神，他只顾着在地里收割一捆有一捆的稻谷。过了一会，他才应了句：“真，真是好收成！”
　　许老琨是村里边的会计，可是个出了名的主。他读过初中，玩起算盘就像家常便饭，很快被村里的相中了，成了村里的会计。许老琨家里边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得靠他养活，三儿子从小没人管，学结巴说话，结果自己也有些口吃结巴。女儿林凤小时候高烧，得过脑膜炎，差点把脑子烧坏了，反应都很迟钝。当上村里的会计后，家里儿女多，开支大，日子过得也算勉勉强强。
　　烈日当空，微风阵阵吹过给地里的农民带来了些许凉意。家里的那块地里的庄稼几下就被收割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里，许老琨和儿子们满身都湿透了，踹不过起来。大热的天，许老琨走到田埂上，拿着水壶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儿子们也纷纷走上田埂，休憩了小会。儿子们没敢支声，都在等父亲发话。许老琨走到一个小路口，跑到一条小沟里清洗了几下，对着儿子们喊道：“先收拾收拾，拿好东西回去吃饭！”话音刚落，儿子们都拿着几样农具，和许老琨沿着路边走回了家。
　　许老琨家里是个大户人家，家里是墙皮脱落的红砖瓦房，大大小小的房间也有五个。村子里大多都是茅草屋，在这条马路边，这样的红砖瓦房没有几家。中午都过去了，儿子们看上去都有些闹腾，急急忙忙跑回家里坐等着吃饭，可是半天也没看见个影。许老琨耐不住，跑到厨房和老婆王飞燕说：“怎么还没弄好？孩子们都饿的厉害！”
　　老婆王飞燕气呼呼地说：“这生火弄了半天了，饭还没熟了！”许老琨埋怨说：“怎么不早点，孩子们刚干完活回到家里都没看着饭！”王飞燕没给许老琨个好脸色，大声说了几句气话，便没理他走到灶下放了几根树枝。许老琨见状，知道捅了马蜂窝，不敢多言，便回到堂屋去了。
　　许老琨以前娶了个老婆，是妹夫的妹妹周如萍。按照农村里的老话来说，这是结的是“扁担亲”。当时反对的人不少，可许老琨咬定的事就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执意结了这门亲事。村里边难免闲言闲语，总觉着这门亲事不吉利。之后，许老琨的老婆患上了重病，不到一年就离世了。村里不少热心的人帮着老琨续弦，给他张罗着相亲，许老琨也迷迷糊糊地应了，这才和王飞燕结了婚。
　　结了婚这才发现，这王飞燕在家里就有些疯疯癫癫的，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在娘家的时候，就没消停过，和邻里是吵翻了天。许老琨是个好面子的人，心里也是气炸了锅，但是婚也成了，他也只能接受惨淡的事实。
　　王飞燕在娘家的时候，懒懒散散的。结婚后，给许老琨生了一堆儿女，许老琨也乐开了花，心想：“这下后继有人了！”儿女们小时候闹的慌，家里也没钱供，读了几年书便开始在外做事了。只有二儿子志文读的最长，学问最高，一手毛笔字写的不错，不过读到初二也弃学了。大儿子读的最少，几年小学都没念完，只好呆在家里。后来给许老琨做了学徒。
　　午饭时间老早过去了，儿子们都饿了老半天了，大儿子实在忍不住，跑到厨房抓了口剩饭往口里塞了几把。赵娟看见了，恶狠狠地训了几句，吓得跑到堂屋安安心心地等着。终于，饭终于做好了。这下，孩子们都静不住了，顾不上等菜做好，都急急忙忙跑到厨房里吃了几碗干巴巴的米板。下午，许老琨带着儿子们搬运了一车子农具到地里，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收获的稻谷搬进了家里。看着堂屋角落这一大堆稻谷，许老琨喜笑颜开，一个劲地说：“还是改革政策好！”
　　许老琨和妹夫老徐家关系可好啦，虽然隔着大老远，但也经常串门。许老琨有两个妹妹，都嫁到附近的村子去了。其实，家里还有个秘密。老琨其实还有个弟弟。当时那个时代太穷了，老琨的父亲没有办法，只好把弟弟送给一家条件好的亲戚，过继给他做儿子。于是，两兄弟开始这样分开了。老琨的父亲去世的时候，这个秘密才给透露出来。当时，他弟弟也当兵回来，也来这边认了亲，也算是认祖归宗。
　　秋收一忙完，许老琨在家闲着没事。村里的支书过来了，老琨忙走过去，大伙在堂屋了闲扯了半天。老琨偷偷跑到里屋，吩咐王飞燕：“快点做饭！”王飞燕心里倒不是个味，心里憋着一股气，他气呼呼地叫道：“天天来这么多人！”老琨忙跑过去捂她的嘴，狠狠滴瞪了王飞燕一眼，便走到外边笑脸迎人，一个劲的招呼他们。中午吃完饭，支书和其它人也都离开了。许老琨不是滋味，心里憋了半天的火，气呼呼对王飞燕说：“你真不识大体！”
　　大儿子许力军在许老琨手下学了几年的会计，经常帮着打理些工作，在村里边东跑西跑。大儿子力军这天到乡里头办事，自个村里的狗仔在路上碰见了力军。狗仔见到了力军，便立即上前说道：“家里得买化肥，这次得麻烦你件事，帮借三百多元，我打个欠条！”力军听了，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回去做了账，打了欠条，便给了狗仔这笔钱应急！其实，狗仔想到村里借钱的事，村支书一直含糊着，也没给个说法。狗仔这事办妥了，他便把这事传开了。村支书李桂听了这件事，气的肺都快炸开了，他把杯子往地上一摔，恶狠狠地说道：“好你个许力军，敢自作主张！”没过多久，李桂碰见了力军，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狗仔那个事谁让你办的？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李力军见李桂兴师问罪，憋了一肚子气，他义正言辞地说道：“狗仔买化肥贷款，这本应该支持！我也是按正规程序办事，你说哪里不对了！”，李桂虽然常去许老琨家，倒也没怎么注意他，眼下这个力军这么张狂，他心里满脸不快。回去的路上，他心里暗暗说道：“你父亲许大琨在村里都是唯我是从，你竟然这么嚣张，休想出头之日！”
　　回来的路上，力军一脸不高兴，骂骂咧咧了好一阵，这才平复下来。几天后，力军参加了村里组织的一个会计计算比赛，他得了个第二名。力军心里很喜欢这份工作，他很想留在村里边做个差，于是他找到父亲说道：“我也干了几年学徒了，能不能留在村里做个差？”父亲知道了儿子的想法，但他很没有把握，只是说道：“我试试！”
　　别看许老琨是村里的会计，但是很多事情都没法子做主。很多借贷的事情都是村支书拍板的，说借给谁就是谁，他这几年也很少管这些事情。许老琨没法子，但还是找了村支书，说起了自己儿子的事，李桂心里一脸不快，几万个不同意。许老琨也没想到村支书李桂这么生气，眼看这事情没了着落，也就把这事憋了回去。
　　回到家里，许老琨跟儿子亮了底。力军知道前几天那件事把李桂给得罪了，但他觉着自己做的没错。第二天，他决定结束了自己的学徒生活，早早死了这条心。忙碌的人突然无事可做，心里不是滋味，整天魂不守舍的，似乎都没了归宿。
　　在家里呆了几天，他实在耐不住了，便成天到处在村里走动。村民王五看他闲着到处晃悠，便说：“还是你够悠闲！”许力军心里说不出的憋屈，他心想：“我也想找个事做做啊!可这会真不知道入哪行？”许力军知道老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个事。他喃喃地说道：“还是得入个行当？”
　　许老琨看儿子在家这样闲着，他对着儿子许力军说：“你要不去窑厂做几天，我找人帮你说说！”许力军瘦瘦弱弱的，看上去也不够壮实，他硬着头皮答应了，说道：“我去试试！”许力军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他从没去过窑厂，但他知道窑厂的活都是些苦力活。他在家里呆了老久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想：“只要有个事做，那也是好的！”许老琨见儿子答应的这么干脆，就开始找到一个以前的老伙计老林，把他儿子给介绍过去了。许力军去了那里，倒是十分淡定。窑厂里做工的人并不少，四处都是搬运工。许力军心想：“别人能做，我也能做！”许力军在那里干了一整天，天黑了才赶回家里。回到家里，许力军跑到房里拿了个块布条把手掌给绑了一圈。母亲王燕红从厨房里拿了些米饭出来，看到许力军手里包了些布条，忙问：“这是怎么回事?”许力军把布条解开，手上的皮全裂开了。他在窑厂搬了一天的砖头，这大热的天，几个小时手上的皮就裂开了，痛的厉害。许力军拿着筷子，在饭碗力挑了老半天，扒了口饭便回房间了。晚上，许老琨走了进去，说：“明天还是别去那里了，我刚跟老林把活给推了，你就好好在家呆着。”
　　那时，村民每年都要到镇里的粮仓交粮，拖拉机慢慢在镇里流行起来。特别到了秋收的时候，农村里到处在焚烧稻草，四处弥漫着浓烟，熏的人睁不开眼，而田边马路上总会停放着几辆拖拉机，载着几十麻袋的谷物运回家里。许力军在家养了好些天，手掌上的伤也渐渐愈合了。没事的时候他都会到处走走，四处打听赚钱的行业。那个时候，村里的村民大多都留在村里，出去到城市打工的很少。许力军看到一辆拖拉机载着几十大麻袋的稻谷，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找到了未来的出路。他心想：“买个拖拉机运货，肯定能赚钱!”他这念头刚闪出来，却又开始为难了：他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眼看这个计划成为泡影，他心里很不甘心，他到处找朋友开口借也没筹到什么钱。无奈之下，他想还是找父亲帮忙。他找到父亲许老琨说：“我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我想借三千元买个拖拉机运货，也好谋个出路！”许老琨有些顾虑，但他还是应了，打了个欠条，把这笔钱借给了他。
　　拖拉机是个稀奇的东西，那时村里边有拖拉机的凤毛麟角。想到这些，力军便鼓起了劲，他觉着这是条好路子。有了钱，力军心里边就有了底气。他白天到处奔波在附近的村子里，寻找卖主。费了好大的劲，力军终于找到了卖主，买回了一辆当时比较时髦的拖拉机。拖拉机一买回来，大家伙都议论开了，有的都来致贺说道：“买拖拉机也不是个小数目，可不是说买就买的，你可真有本事！”许力军看到别人这么看得起他，心里美滋滋的。
　　许力军把车子看的像宝贝似得，觉着能够开上一辆车子，很风光！可是车子买回来了，不会开怎么办？他心想，得找个宽阔的地方练练车，熟悉一下操作。这拖拉机从头到尾有好几米长，操作起来也很麻烦。力军可不敢随便乱开，他把车开到了学校的操场。那个小学操场够大，够宽阔，正好给他走几圈。练了好几天，力军也基本上可以开着在马路上溜达了。他很喜欢车子，在他读小学的时候，那时候马路上就流行凤凰牌自行车。看着那些在车上的人，他觉着这样神气的很！现在有了这时髦的拖拉机，走在路上他都觉着很有面子！终于，他接下了第一单。队上的那个老孟家里要砌堵墙，需要一车子泥砖。于是想到了力军，力军收到消息，高兴的很，急急忙忙动身到镇里的窑厂运砖头。一连忙了好几天，终于把这单活给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