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联连长王羽》第四章

一离开被围困的义勇军，成志海排长带着战士胡松直奔几公里外的山林。王羽连长带领的部队就驻扎在北虎林里。对于，能否请得动王连长的抗联支援，成志海根本就没有把握。他想，到时只有厚着脸皮请求，为了自己的义勇军，自己的兄弟。他知道，换做一个常人，被对方拒绝，还一度强收其过路的王羽一些士兵的过路钱，恐怕，任何人都不会出手相救。但是，他有些感到，王连长这人虽然未曾见过，他能派人来联合抗日，就表面他心地坦荡，把抗日的事当着重大事情，而一般的人，就是他的孙团长和马营长能做到吗?所以，他觉得王连长与一般的军人不太一样。就想见到王羽连长。心地仁厚，忠勇的成志海排长就更急，他和小胡急急地跑着。
小胡看到自己排长额头上有点细圆颗粒状的汗珠。就对自己排长说：“排长，你的额头脸上有汗。”成排长一刻不停地焦急，全身心浸沉在王羽连长能否会答应他们的这件事上。见自己的排长没有回答，小胡又说一次。
“嗯。”成排长淡淡嗯一声。只管走着，可还是在想这事，没有想擦掉汗水的动作。
“排长，我们这次，恐怕难，没想到日本鬼子很短的时间就把我们围住。这次看来要完了。”小胡看来相当悲观。而成志海排长也有同感。 可是欲言又止，他站住，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没有留意要擦他额头上的汗珠。
“排长，还有额头上的汗。”小胡用手指碰碰自己排长的胳膊。然后，成排长又擦了。小胡非常疑虑问：“排长，你说王连长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吗？”他心理也觉得这事难，还是想问自己的一脸无把握的排长，他毕竟是排长，懂得多。
成志海排长愁着脸，双手叉在要腰间的皮带上。“难啊！”他走着。
“可你为什么要答应，你可以让咱们团长和营长想办法。这下，你喊不来王羽连长，那团长又要怪你乱出主意，耽误了战机。说不定，一气之下，就揍你。”
“他不会的，我至少是在为这只部队考虑。”
“你还不清楚团长的脾气吗？”小胡觉得自己排长是一个实在人，不免担心起来。又把多年前，一个事提起。“排长，你忘了，几年前，从东北军脱离出来，有个营长，叫黎德林，报错了一个地名。结果，被日本人打了偷袭。团长，一气之下把黎营长揍一顿，还把他降为班长。我想他有这个德行。”
“目前，已经到了这个情形下，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至于看着这么多兄弟被日本鬼子打死吧。你也知道，其他的抗日队伍，成分混杂，各干各的，谁能帮得了我们。我看，也就只有王连长能帮我们了。”
小胡不相信。“如果王连长不帮咱们呢？”
“那……”成排长语塞了。他也没有把握。但他说：“大不了，团长把我杀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为兄弟们争取活命。随便团长要对我怎样。”成志海排长挺倔地说。此刻，他想的是这个部队，而不是他本人。他们继续往前面走去。
中国六月的东北。在远离城市的乡村，而在乡村四周依偎着广阔的森林。呈炭黑色不平的土地,，远处雄浑连绵的忽高忽低的相拥的群山,，青翠的松林，向空灵宽广大地倾情舒展。遍布风光秀丽的东北三省的城市和乡村，就像耀眼动人大小不等的宝石一样。
沿着成志海排长和小胡走动的脚步，温热的太阳在他们的头顶上那晴朗的天空，照耀在他们近处和远处的树林上。一片怡人的蔚蓝色晴空，明净而高悬。非常热的太阳照在他俩的身上，脸和额头上都汗亮亮的。他俩走动在曲折的山道上，遍长着碧绿色的野草，还有在一片欣然的绿意里，在参差的带细条的叶草丛里，还长着鲜亮美丽的野花。在山道上是一色蓬勃的树子，在山道下是灰土色的斜斜的山脚。
小胡已跑得脚痛，累的急喘气。
成排长看见他实在太累了。就说：
“我背你。”
“这样，你先上去，我在慢慢上来。”小胡不想耽误了大事。
“没什么，又不是马上就请得来。”
“你先去。”
“我是你的排长，听我的话。”成排长粗鲁打断他的话。遇到自己的士兵不听话，就要冒火。他实在不想让自己兄弟有什么不测，特别是现在。就立刻背起小胡，往山上急步而去。
背着小胡的成排长还是往山上快步走去，尽管他已经很累。运动般的太阳光投射在他俩灰色军衣的身上。而他俩的在光线下黑身影，随着光而动……
他俩又走进树林。他们的前面和四周：这有一片松树，那有一丛松林，四周空无一人，除了他俩。松树还是，一颗颗，一簇簇，有些相互遮挡，只能看见些灰色树干的侧影。笔直地耸立在明净蔚蓝色的天空。并竭力伸展着蓬勃而翠绿的树枝。看上去，一片林林立立的。就像是你的眼前竖立着无数的木桩一样。穿行在密集树木间，碧绿的野草或高或低在他们眼前四周的树木下到处都是，越往前走，就越深。遮挡自己的身子和脸。看上去，更加的郁郁葱葱，还有鲜艳的野花，就象星星点点在葱茏的树与野草之间盛开。太阳透过树叶和树枝间的缝隙，照在散发出清雅气息的树林间的地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大小不一光点。是那样的奇异，令人舒畅。
可是，成志海排长和小胡根本就没有心情观赏这动人的中国东北森林风景，往抗联部队赶。
“站住，你们是谁？”在山边站岗的两个战士喝道。他俩看到了两个身着东北军军服的军人（这时，成排长没有背小胡），急匆匆地从他们山下一条较大山道，上坡来。已经累得喘气的成志海排长就和小胡站住，他把军帽摘下，往自己冒着热气的头发和脸扇扇。以及流在脖子上有些发亮的汗珠擦擦。小胡抬起右手擦掉自己涨红脸上的汗水。这时，成志海排长立刻回答。因为，自己的团长和兄弟们还被包围着。“你们是抗联吧。我们是孙东团长派我们来找王羽连长的。”
两个抗联战士一听说是孙团长，心里就窝火。28岁的脾气暴躁的大胡子李贵志就立刻想起政委连长多次派人找孙团长和马营长商量联合抗日的事，被对方粗鲁拒绝，更重要的是他和几个战士去东黄村筹粮，经过孙团长的防地，被强行扣下，还要了过路钱。他本人还被揍了一顿。因为，他一直在冲对方叫喊。想起这事，他腾地上前两步。一双眼要吃人，一把抓住小胡的军衣。“你们还敢跑来，滚！”
耿直的小胡忙说：“我们孙团长请求你们王连长帮忙，我们被鬼子包围了。”大胡子李贵志鼻子下都是黑糊糊的胡子。从嘴的两边到他的下巴，至腮帮，都是毛茸茸的胡子。眼睛瞪得滚圆，一张顿时涨红的略长的脸。仿佛要一拳把小胡打的老远似的。
为人正直，仗义，心肠好的成志海排长立刻上前。略抬起俊逸发红的团脸：“你不要打我的兄弟，对着我来。”在说时，成排长略挺起他厚道义气坚毅的脸。绝对不容许有人打他的兵。李贵志一听，就放开小胡，右手冷不丁地一拳重重击打在成排长的肚皮上，紧着，又是几拳。成排长双手捂着肚皮，摔倒在地上，往山下滚。小胡立刻跑下去，把往山下滚的排长的背上军衣一把拽住。“排长，你何必帮我挨揍，我等他打。”他扶住自己排长的左肩。成排长双手捂住很痛的肚皮，脸皱在一起。眯缝的眼睛才睁大些说’：“
“我是你的排长，就得我挨揍。”
“排长，这怎么得行。”小胡非常感动。
“你才18岁，他的拳头重，你看他是大汉。”成排长说，看来，他已经看到了要被打的情势了，会坚决护着小胡。
“排长！……”小胡哽咽了，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厚道仗义的排长。
“走，咱们上去。”成排长说。
小胡看见非常疼的排长，就默默地把自己排长扶在大胡子的面前。成排长还捂着肚皮，痛地难看笑笑：“兄弟，这下够吧！”
“够了，哼，老子还要打！”大胡子对成排长凶神恶煞地吼叫。然后，举起粗壮的拳头。正要朝成排长的脸打。
他身边的赵立志，19岁的新战士。看见成排长被打不还手，感觉应该是好人，这年头，谁还让你打。打了一次，还让你再打。就说：“胡子哥，别打！”
大胡子在抗联部队，只听两人的。那就是王羽连长和跟他兄弟般的赵立志。赵立志单纯，厚道眼光带有孩子气，温和的脸。尊敬每一个战士和指挥官。而且，更尊敬大胡子。大胡子觉得他小，在战斗和生活里，经常照顾小赵，两人就跟兄弟一样。然后，大胡子就放下接近成志海甘愿被打的，无畏脸庞的拳头。
然后，小赵对胡子哥说：“他们真的有急事，咱们就让他快去见连长吧。”
非常机智的成志海反应快，立刻说：“小兄弟谢谢你，大哥，”他马上侧脸，颜着脸笑笑：“我已经让你出气了，你就马上让我见你们的王连长吧。我们现在有很多弟兄被日本鬼子包围。他们的生命受到威胁，请你放我们过去吧。”大胡子看到对方向自己放软了，再加小赵也劝他，虽说自己还没有出够气，但也不能老是打一个不还手人吧。这样，让人知道了，还以为他李贵志得理不饶人。不过，他还是不想和成志海排长说话，一脸气呼呼的。
小赵就说：“大哥，走吧，我带你找我们连长。”
“小兄弟谢谢你。”成志海排长说。并转过脸。“小胡，我们走吧。”本以为这次好不容易到了抗联的驻地，能见到抗联的人。被对方一打，心里又凉了。见面前的另一个战士要带他们去见王羽连长，两人觉得这事踏实了。显然，他们担心是多余的。他们就跟着小赵往营地走。成排长步子走得很快，毕竟，自己的兄弟和上司还被敌人围困。如果此事再耽误，就更危险了。他紧急催小赵。之后，他们几乎是冲进了抗联王羽连长和廖东政委简易的小棚里。旁边的战士都觉得奇怪，问小赵。他也不作答。
“连长，政委，孙团长派人来了。”小赵立刻对站在窗口旁沉默的一个高大，目光很精神的抗联指挥官说。显得更加着急。这时，成志海看见这人：有1米85的身材，魁梧。头戴灰白色军帽，在突出的帽檐下，黑色的剑眉，眨闪着一双坚毅，和善，十分机智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端正的鼻子下，黑黝黝的胡子使他看上去，更有男子汉十足的魅力。一张质朴可敬的脸庞，感觉他与狡诈和虚伪自私绝缘。他灰白色军衣腰间紧系着一根宽皮带，两把黑亮的驳壳枪斜插在皮带里。整个人显得气度不凡，而英气十足。而坐在门边靠近由一块块松木制成的墙壁旁的木凳上，他头顶上是高3米多的由松木铺成的房梁。他看上去，目光稳重，透露出文化人的气质。他也从木凳上站起，打量着成志海排长，好像要看清他的内心似的。于是，成志海排长立刻上前一步，向两个抗联指挥官有力地敬了一个军礼。问：“请问，谁是王羽连长？”
“我就是。”站在窗边高大的王羽连长转过身来。他的斜插在灰色军衣腰间宽皮带上的两把驳壳枪，随他一步跨到成排长的跟前，就被身旁明亮的光线闪亮一下。成排长又说：“那这位是廖东政委。”两个抗联指挥官。还注意到成排长一直敬礼，一脸的焦急和诚挚。明白孙团长和马营长遇到了重大危险，只是不明白成排长为啥向他们一直敬军礼。廖东政委就问：“你的手老是这样举着，不累吗？”
成排长略低下头，把举到军帽帽檐边的手放下。不管两个指挥官是怎么想的，索性直说：“王连长，廖政委，我们孙团长，马营长和大部分兄弟，被包围在南胡河套山沟里，请你帮我们一把。”
王连长听着，觉得他话没有完。成排长以为王连长一定记恨那两件事。就低下头，非常愧疚和诚挚。他想：看来对方不表态，是不好办，谁都知道这是送命的事。不，自己一定要求他们，受多大的气，对方再怎么打骂，我都要忍住，为了自己的兄弟们，不顾脸了。那怕他们要弄死我，我成志海也认了。想到这里，他抬起厚道真挚的脸来，一双忠义明亮的眼睛，英气性感的鼻翼，一串黑黝黝的胡子，双手一作揖，好像要极力表明自己的心迹：“我知道，我们团长得罪你派去的人，还打了你的兄弟。”成排长在说得同时，双手也时不时往两个抗联领导人，有力地一摊，继续说：“只要你肯出面，解救我们团长和兄弟们，我成志海让你揍，那怕你们把我弄死出气也行。但有一点，你不要动我的这个兄弟。”
小胡一听自己排长这样保护自己，他喊道：“不，排长，我跟你一起死……”气氛是那样令人压抑又感动。成排长一下跪在两个抗联领导人的跟前，略昂起他发红的脸，一副等着被揍的神态。

王连长看到成志海眼光清晰明亮，和厚道，忠义的脸庞，被眼前成排长的举止感动。说：“我们又不是土匪，记恨在心，还要打骂。”小胡一听，认为这是狡辩，非常不满说：“你说你们不记恨，”这时，成排长立刻伸出右手碰了下自己战士的背。“不要说了！”
可小胡咬着嘴唇，气嘟嘟，带质问般的口气说：
“刚才，你们一个胡子就打了我们的成排长。”小胡不听，就是要说。
王羽连长一听。“我明白了。”他明白是李贵志。就说：“成排长，我会处分他的。”但是王连长十分清楚，孙团长，马营长现在处于危急中，不能闲扯了。立刻对他们说：“你们马上赶回去，告诉你们团长，一定要坚持一段时间，我们随后就到。成排长，你要记住：听见我们的枪声，就进行前后夹击，立刻专守为攻。”
“谢谢王连长，廖政委。”成排长非常感谢说，双手迅速地一作揖。
王连长立刻伸出双手把成排长扶起来。说：“我们抗联，革命军人不来这一江湖规矩。”

成排长觉得对方就不是这样的人，看来他的感觉是对的。他再次向王连长和廖政委敬了一个军礼，立刻转身带着小胡出棚，全力跑回自己的部队……
“政委，看来包围他们的日本鬼子一定不少。”王羽连长对站在跟前在思索的廖政委说。自己已在考虑该怎样解围。
廖政委接下来说：“我们把全部人用上，都不够。”又有些担忧地说：“只是，我们一百多人肯定不行，如果被日本鬼子看出来，可能不妙。”
“老廖。你的担心也是对的，但是，我们就么多人，”说到这里王连长对这个事实并不想太多，因为他毕竟作战经验多，就说：“我们到时可以把动静搞大，让日本鬼子以为他们大部队遭到了围攻。我们再根据当时的地势调整作战计划。”
“嗯，不错。我看就这样。”廖政委赞同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种事难不倒王连长，不过从王连长的神情来看，这只是一个设想，也不可能马上就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好了，咱们立刻出发，孙团长和他的义勇军还在日本鬼子的包围中，晚了，就更危险了。”王连长迅速结束谈话。然后，他俩就出去。王连长对营棚地坝上坐着聊天或在进行训练如：射击，匍匐前进等的战士们喊：“同志们，有紧急情况，马上集合！”于是聊天的官兵，立刻停止聊天，操起支在地上的步枪；训练的战士立刻停止，迅速把步枪往右肩上一挎，快步跑到匆匆站好的同伴身边；伏在地上的战士，立即起身，左手拿起放在地上的步枪，右手匆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土，也跑到已经站好的队伍并顺势往后站立。“一”字形排开。一个个战士面容严肃，动作紧迫。但还是兴奋，因为，他们再次出发收拾日本鬼子。
26岁的不多话，勇敢，纯朴的一排长王德成，机智仁厚同样勇敢开朗的侦察排长兼二排长杨昌仁，三排长脾气古怪但非常有头脑的周雷，四排长血性英勇的尹海峰，五排长是顽强忠勇的鲁大海，六排长是带着书生意气，大学都不读，说干就干的忠义精明的林坚。他们各自集合自己的队员。六个排前后站立，王羽连长走在队伍前面，说：“同志们，我们这一仗，主要是攻打被日本鬼子包围的孙团长的义勇军，把他们解救出来。”队伍里立刻出现不满的七嘴八舌的喊嚷声：
“不要救他们！”
“他不和我抗日就算了，还没收村民给我们的粮食，还要收过路钱，还欺负老百姓，太讨厌了。”
“不要帮他们。”
“不要管这么多.。”
“他们还打了我们的人。”
“活该。”
这时脾气暴躁的周雷排长立刻转过脸，看了看在他身后的不满的战士。喊起来：“你们想干什么，就因为这些我们就见死不救吗？就看着他们被日本鬼子灭掉吗?”这时，下边的战士几乎翘嘴，语塞了。这时，王连长走到战士们的跟前，语重心长地说：“当前，为什么我们中国会被侵略，为什么我们的父老乡亲会被杀，”他停住，看看战士们开始迷惑不解的脸庞。又说：“这都是我们人多，想法不同。自然，就有不同思想性格的人。有人怕死或为了自己的私利，成为汉奸，有人不愿意自己的国土被侵占，就起来抗日，而孙团长和他手下战士，是专门打侵略者的英雄，他们这样做，就是在保卫我们的国土和父老乡亲。”
战士们沉默了，都看着自己仁厚申明大义的连长。
然后，王连长还有话要说，他知道，不能再耽误了。就立刻说：“同志们，孙团长和他的义勇军正在被敌人重重包围，不能再这里讲废话了，快走。”然后，王连长先转身，有一股有敌情或者有鬼子就机智应对的秉性。还有一种不肯让战士次亏的胸怀。他动作果断。是那种敢于直面凶残鬼子的勇敢的好汉。战士们跟在身后。山上就留下一些后勤人员，他们就急匆匆向山下快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