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东亚共荣

　　
　　（本故事纯属虚构）
　　
　　时势糊弄人，时势造就英雄，时势同样也折磨凡人。
　　和岗崎美慧子“留作纪念”拍过照的颜根发曾经也有过不妥之感，但迫于当时的时势，他勉强与美慧子拍了照片，没想到这张照片成为沪上第二天的重大新闻。
　　《申报》等各大媒体在显著位置刊登了岗崎美慧子与颜根发的合影，同时还附有日军士兵正在吃颜根发送来的干粮之照片，新闻的大标题是“日中亲善的见证共建东亚共荣圈”，副标题为“中国公民颜根发率众乡亲给日军军营送来了大批的干粮，以示慰问”，这样的消息充斥了上海的报纸。然而，这一重大新闻颜家并没有读到。
　　原来，当颜根发给谢晋元送干粮未果，被日军截留后，与包天一干人等沮丧地回到了法租界。颜土根、初莲、潘三宝和我颜钱权都在等他的消息。见他那副模样，颜土根已然猜出了个大概。
　　“没有找到谢团长？”
　　“是啊！日军已经占领了四行仓库。”
　　“那么快？难怪杜先生要迁居香港了。”初莲脱口而出，看起来这一家人也正在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
　　“什么？杜先生也撤离了？”颜根发吃惊不小，见颜土根点头，他向父亲提问道：“阿爸有何打算？”
　　“香港我是不会去的，我不像杜先生，在香港也有家业，但这上海城里的产业总不能不顾吗？”颜土根至此还对自己的产业念念不忘。
　　“他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劝你先回W镇再作打算，根发，你也劝劝你爸。”初莲说这话显然他们已经争论了许久，她向儿子搬救兵来了。
　　“是啊！阿爸。”颜根发扶颜土根在椅子里坐下，并示意三宝扶初莲在另一张椅子里坐定，将我放到初莲的怀里，“姆妈说得对，我们至少还有老家可以回啊，其它看情势而定。”
　　“根发，你说这东洋人真的很看中上海吗？他们在日本好端端的干吗要背井离乡来异国他乡呢？”颜土根还是有点不明白日本军国主义发动这场战争的真实原因。
　　“阿爸，从我在日本生活的经历，以及我对日本人的了解来看，日本正在试图建立一个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日本是个资源贫乏的国家，我中国地大物博，又离日本最近，他们到中国来很方便，从日本到上海，比上海到哈尔滨还要近。上海又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方，也是濒临东海与日本距离最近的大城市，自然首当其冲了。”颜根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才能让父亲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只好大致说了些。
　　三宝倒是对丈夫的话心领神会，她走到颜土根面前，递上一杯茶给公爹，“阿爸，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就好比你为什么要到上海城里来是同样的道理，看中的是大上海的发展前途。当然，我们是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家来去自由；人家可是东洋倭寇。”
　　“姆妈，什么是倭寇啊？”我也不失时机地瞪着一双大眼凑热闹地问三宝。
　　“瞧，我家囝囝也要知道什么是倭寇啦？”我在祖母初莲的怀中，初莲最先夸我道。
　　“倭寇一般指13世纪至16世纪期间，以日本为基地，活跃于朝鲜半岛及中国大陆沿岸的海上入侵者。曾经被归于海盗之类，但实际上其抢掠对象并不是船只，而是陆上城市。在倭寇最强盛之时，他们的活动范围曾远至东亚各地、甚至是内陆地区。倭寇的组成并非仅限于日本海盗，只是由于这批海盗最初都来自日本（当时称为倭国），所以被统称为‘倭寇’。”颜根发从历史的角度说明了倭寇的来历，我不知所云，听得云里雾里的。
　　“孩子他爹，你讲得太复杂了。囝囝，这倭寇就是日本强盗，当年大英雄戚继光就曾经抗倭，并大获全胜，将倭寇赶出了中国。”三宝简要地向我说明了倭寇的来历以及中国的抗倭史。
　　“那戚继光一定是大大的英雄了，我也要做戚继光。”我自幼的心目中就有了一个戚继光。
　　“如今到哪儿去找戚继光呢？好不容易出了个谢晋元团长，但人家没有了大部队作后盾，恐怕也难以发挥作用了。”颜土根一声长叹，无奈颓丧地坐在椅子里，两眼发呆。
　　……
　　日军已经占领了上海市区，再在城里呆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跟随杜月笙去香港也非好主意，因为在那里根本没有颜家的根基，更何况包银死在香港，包金也从香港落魄而逃。思前想后，颜家一致决定回老家，包金也提出与颜家一同去故里。
　　回老家的那条路颜土根再熟悉不过，然而，今番却说不出个滋味来，他的心里犹如倒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有。当年，他正是从浦东渡江走到大上海城里来，从一个纯粹的地主演变成地主加资本家的，现如今却要回到农民地主的身份上去，多少有些难以割舍，但是，东洋人的枪炮声彻底粉碎了颜土根的幻想，这让他这样一位白手起家，靠自己的努力拼搏出来的地主又怎么能够甘心呢？离开浦西在黄浦江摆渡时，他望着海关的大楼顶上的时钟，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定格在1937年前，然而，岸上到处游弋的日军士兵却实实在在地告诉世人：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见颜土根望得出神，初莲不让颜根发、潘三宝和我去打扰他，包金和包天以及包天家人，也知趣地退在后面。
　　颜氏一族就这样回到了W镇。
　　镇里的情况到是依然如故，日军还没有进入。夕阳西下，阡陌纵横的田野上早已没有了人烟，天空中弥漫着稻香味，远处茅屋烟囱里升起了袅袅炊烟，一行人等全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那家乡的稻香、那邻居的炊烟唤起了他们的食欲。初莲、三宝和包氏夫人、媳妇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抢在头里回到老家，先忙着到地里摘些蔬菜，向邻居要了些肉类，做了顿饭，这颜、包二家人总算安顿下来。
　　颜土根又恢复了以前的身份——地主，包氏父子做其帮手，初莲和三宝在家料理家务，包金的婆媳也来帮衬，包天有一个女儿，大名叫做秀莲，和我一般大，于是就成了我儿时的玩伴。
　　我阿爸颜根发自幼在城里读书，后来又就读军校，不谙农活，颜土根让他去经办“人初私塾”，这也正合初莲的本意，这是她娘家留传下来的，正需要有后人发扬光大，让独生子颜根发去干就再好不过了。大人们人人有活干，我和秀莲只能在广袤的田野里撒欢。
　　这一阵子也是阿爸颜根发接近我的好机会，渐渐地他狡猾地将姆妈从我的手里又“抢”了回去。
　　说到他“抢”的手段还真有一套，我原本认生，不想与他接近，但是，他天天晚上吊我胃口，给我讲故事，我一听就上瘾，听着听着就进入了梦乡，然后，他将我放到小床里，自己和姆妈又睡在一起啦。
　　从父亲颜根发嘴里，我知道了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师徒是如何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到达西天取经的；宋江、林冲、鲁智深、武松、李逵等好汉是如何被“逼”上梁山的；刘备、关羽、张飞的桃园三结义，诸葛亮是如何的足智多谋家喻户晓的……
　　但那时的我最喜欢的是那个拥有七十二般变化，一个筋斗能够到达十万八千里，一根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如意金箍棒，打遍天下妖魔鬼怪神通广大的孙悟空，尤其是他那双火眼金睛能够识别一切妖怪。
　　父亲讲故事经常会卖关子，讲到惊心动魄处，却又煞了尾，欲知后事，却待明日分解。他是这样给我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故事的。
　　话说唐僧师徒四人来到宛子山前，唐僧饿了，便对悟空说：“为师饿了，你去弄点吃的回来吧！”悟空一听便纵身跳上云端大声喊道：“师父，那南山一片鲜红，想必就是成熟的山桃，待我前去摘些来给师父充饥吧。”临走时用金箍画了个圈，嘱咐师父与师弟说：“此山高大险峻，想必定有妖怪，你们千万别走出这个圈子。”
　　果然没错，这山中波月洞的白骨精寻山时看见唐僧，心中暗喜道：“听说吃上这唐僧肉可长生不老，今天机会来了。”当她看见唐僧身边有两员大将，便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年轻少女，嘴里只说给唐僧送饭，心里却想要加害唐僧。白骨精趁着悟空离开便扑向唐僧，不料被圆圈发出的金光刺得头晕眼花的，便施计把唐僧给套出来。这时，悟空从南山归来说：“你这妖怪胆敢加害我师父，看招！”话音刚落，便举起金箍棒朝妖怪打去，只见那妖怪使个分尸法扔下假尸，真身便逃了。唐僧责怪悟空说：“你怎么无故伤人！”便要念咒，悟空说：“师父，且慢，你看看篮子里是些什么呀？”唐僧一看原来是一些石头、瘌蛤蟆。刚有几分相信，八戒馋言说：“师父啊，这是大师兄的障眼法啊，他是骗你的！”唐僧念起咒儿，幸好有沙僧求情，唐僧最终才饶了悟空。
　　白骨精不死心，又变做个老太婆，一路叫着“女儿呀，女儿你在哪里！”那妖知道是悟空所杀，便一把抓住唐僧要他偿命，接着又说：“女儿呀！女儿呀！你死得好惨呀！”悟空又识破，便又当头一棒，那妖故计重演又逃了。唐僧大惊说：“你这猴头，你怎么连杀两命！”便念上紧箍咒，悟空疼得满地滚。唐僧生气地说：“你这猴头无心向善，有意作恶，我断不能留你。”悟空乞求道：“师父，既然不肯留我，那就把我头上金箍松了去吧，俺老孙也消遥自在。”可唐僧只会紧箍却不会松下它来，无奈只好又留下悟空。
　　逃走的白骨精想，这好事可不是天天有的，我一定不可错过，又变成一个老翁。施计迎面来见唐僧一行，便问：“这位长老可曾看见我的女儿和老伴？”八戒说：“师父，这下麻烦大了，人家可找来了，你该偿命，我该充军，沙师弟要当苦工了。”悟空不信邪说：“你这呆子，这等胡说，可不咒了师父了嘛。”于是暗中便叫来土地、山神，彼此有个照应，免得这妖怪再次逃脱。说时迟那时快悟空手起棒落，老翁便倒下了。唐僧见他连杀三命非常震怒，不停地念起咒儿。悟空连忙说：“师父，你看刚死的人怎么会马上化为尸骨呢？”唐僧刚有点相信，只听那呆子猪的馋言又让唐僧终于下定决心说：“悟空从今以后你就不是我的徒弟了！”悟空无奈，临走时拜别师父，并嘱咐沙僧要好好照顾师父，最后伤心地离开了。
　　后来，唐僧在波月洞的黄袍怪手下遭难，唐僧这时才明白错怪了悟空，又是悔恨又是愧疚，又是感激，于是重新收了悟空，师徒四人又踏上了西天的征途了。
　　这样的一则故事，父亲是分三天讲完的，孙悟空每打一次白骨精就讲一个晚上，讲到关键处就此打住，我正听得兴致勃勃，哪肯就此作罢？可父亲却说按时睡觉的孩子才是好孩子，第二天才可以继续听他说下去。没办法，为了听故事，我只得每天按时睡觉，睡着后，父亲便将我放到我自己的小床上，他和母亲终于又同房了。
　　颜氏一家人的生活就这样又重新回到农村模式，继续重复着昨天的故事，然而，好景不长，这一切还得从我与包秀莲一起玩耍说起。
　　那一天，秀莲一个人在田埂上驱赶着老母鸡和一群小鸡，我也是一个人闲着无聊出来溜达，见秀莲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群鸡们在她的身边徜徉，她拾起鸡屎就往自己的口袋里装。
　　“秀莲，那是鸡屎，你怎么往口袋里放？”我不禁诧异地大声呵斥道。
　　“阿爸说牛粪干了可以当柴火烧，鸡屎也可以吧？”包秀莲一脸的天真，说着还从口袋里将一小坨基本干瘪的鸡屎拿出来向我炫耀，并想递给我。
　　“别……别……别……”我赶忙向后退去，拒绝了秀莲的“好意”，“牛粪能燃烧是因为牛吃的是草等大量没有消化的粗纤维，晒干后本身就比较疏松不是很紧密，所以也比较容易燃烧。但鸡屎不行！”
　　“谁说的？不信我们试试看……”秀莲一脸认真的样子，说着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一盒火柴，往鸡屎上点去，就在此时一阵风吹来，鸡屎倒是没有点着，旁边田里堆着的稻草却被点着了，火借风势，一下子窜得老高。
　　我和秀莲慌了，忙拿起地上的几根枯枝想去拍打火苗，这显然是抱薪救火，火势越烧越大，一时间将我俩团团围住。我们拼命地喊“救命”，可惜徒劳无益，喊着喊着我们便渐渐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时发现已经回到自己家里。
　　“火……火……火……”
　　“没事了！囝囝。”姆妈潘三宝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我确信已经回到了家里。
　　“姆妈，我没有变成烤鸡？这是不是在梦里？是谁救了我？”我只记得和秀莲这个“小辣椒”在疯玩，探讨牛粪和鸡屎的差异，后来就见火光一片了……
　　“你还记得有火？小孩子家不能随便玩火的。快来谢谢救命恩人吧。”姆妈说着，指了指一位漂亮的女军人，她正和我父亲颜根发在悄悄说话呢。
　　“没有事了！军医已经仔细观察过了。只是被火熏昏了，皮肤并没有烧坏。”这位女军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带北京腔的汉语，音色清脆地说道。
　　“感谢美慧子小姐和岗崎老师的出手，救了犬子一条性命。”阿爸颜根发不动声色语调镇定地回答。
　　“是啊！是啊！”站在门口的祖父祖母颜土根和初莲也不停地道谢。
　　这时，一位全副武装的年长军人来到我的面前，和蔼地问我：“小朋友，火是不能随便玩的，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玩火者必自焚’，你玩火不就自己要烧到自己了吗？”中国的古语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居然是这样的，说着说着他放声大笑起来。
　　后来，等他们和祖父母、父亲离开到大堂去后，我从母亲的嘴里得知：我和秀莲被大火围困时，刚好有一队日本兵专程来我家找父亲，是为首的日本军官岗崎一郎和岗崎美慧子联手救了我们。
　　岗崎一郎和岗崎美慧子在颜土根父子的引领下来到颜氏府邸的大堂，岗崎一郎一眼就看到了堂前那幅蒲松龄的励志对联：上联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归楚”；下联是“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噢！说得很好！‘有志者，事竟成’你们颜家在W镇可算得上是有志者了吧？”岗崎一郎借这幅对联点评起我家来。
　　“那里……那里……”颜土根请岗崎兄妹在太师椅里坐定，并让下人献上龙井茶，“教官请！”他已经从颜根发嘴里知道了岗崎一郎的身份。
　　“哦！老先生客气了。令郎颜根发可是我得意的弟子，在老家教教书太可惜啦！”岗崎一郎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道。
　　“教官说那里的话了，我家根发做个教书先生也挺不错的，我只希望我们全家平平安安在一起就行。”颜土根毕竟是一个地道土生土长的农民，三句话离不开他的梦想。
　　“教书先生为什么不能拿起枪杆子来，和我们一起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呢？否则，颜老先生为什么要让令郎去读军校呢？”岗崎一郎单刀直入开宗明义说中了颜土根的要害，并挑明了自己一行的来意。
　　岗崎一郎与颜土根对话时，颜根发、初莲与岗崎美慧子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他们的谈话，适时作出一点反应，听到此，颜根发与美慧子对视了一番，发现双方都在注视着对方。
　　“和你们？我只是让根发强健体魄罢了，没有什么其它意思。”颜土根强作镇定地回答道。
　　“强健体魄？恐怕不是如此罢？”岗崎一郎咄咄逼人不容置否地继续道：“老先生的名字是‘土根’，这土地肯定是你的命根子，你的儿子取名‘根发’，是要将你的基业发扬光大，我没有说错吧？”
　　“是的！是的！”被岗崎一郎一语道破自己名字的来历，颜土根吃惊不小，他没想到一个日本人居然能对中国文化了解得如此透彻。
　　颜根发却一点也不奇怪，他在日本就领教过岗崎一郎这个中国通的厉害。
　　“离开了土地，你将会变得一无所有吧？”岗崎一郎犹如是一名高明的猎手，发现猎物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圈套，却不急于收网捕获，他要从意志上彻底将猎物击垮。
　　“土地？失去土地？”颜土根一听岗崎一郎话中有话，连忙追问道。
　　“千真万确！颜老先生的土地要被我们大日本皇军征用了。”岗崎一郎得寸进尺，不动声色的一席话彻底击中了颜氏堂前所有的颜家人。
　　“为什么呢？”颜土根还是不明白日本人不在自己国家过日子，为什么非得到中国来，还要将他的土地占为己有的目的。“贵国难道很喜欢中国的土地？”
　　“颜老先生，你的误解了我们天皇陛下的好意，我们大日本皇军到中国来是为了帮助你们支那人建立‘王道乐土’，以后你们的生活将会更加幸福、美满！”岗崎一郎开始宣传其主张来。
　　“‘王道乐土’？中国人的事情为什么要你们日本人来管？”颜土根脱口而出。颜根发立马向父亲示意，希望他不要惹恼岗崎。
　　但是，岗崎一郎却非常大度地哈哈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好！你的儿子在日本早已明白的道理看来要向老先生再解释一遍。什么日本人、什么中国人，我们都是东亚人，我们要建设‘东亚共荣’圈，凡是东亚的国家都要在以我们大日本帝国为首的强国的领导下，共同富裕繁荣起来，才能在世界上有话语权，这就是我们的‘王道乐土’。王道：统治者治理国家应遵循的道理；乐土：安乐的土地。指施行仁政，把国家治理得很好，百姓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你土根心目中的理想王国吗？”
　　“为什么不以中国为核心呢？”颜土根依然大惑不解地问。
　　“老先生以为中国在世界上能有所作为吗？你们与英国、与八国联军打仗胜利过吗？我们日本却战胜了不可一世的沙皇俄国。”岗崎一郎摆事实说道理的案例确实令颜土根一时语塞。
　　“教官刚才所说征用土地是怎么回事？”颜根发见父亲无计可施，便有意岔开话题，将方才双方对话中的重点提了出来。
　　“颜君，不瞒你说，我们要在你们W镇建立军事给养区，你们的土地要征用。”岗崎美慧子替兄长说了一句。
　　“军事给养区？”颜根发是学军事的，自然知道W镇濒临东海，是日军占领并统治上海最好的登陆口岸之一，做军事给养再好不过。“只是……”
　　“颜君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奥秘。只是什么啊？”岗崎一郎目不转睛地盯着颜根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理活动一般，“请大胆地说出来，看看有没有商量余地？”
　　“能……能不能……换……换一个地方啊？”颜土根不知道W镇在军事上的重要性，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土地，没等儿子回答，已经抢先说了出来。
　　“是啊！”颜根发见父亲已经表态，只好附和道。
　　“我只有一个条件，就可以保证你们颜家的土地不会被征用。”岗崎一郎虎视眈眈地瞅着颜氏父子，脸色掩饰不了猎物钻入他精心布置天罗地网的喜悦。
　　“什么条件？”颜氏父子异口同声地问道。
　　“请颜君出来为皇军效力！”岗崎一郎一字一顿地说道。
　　“效力？做什么？”颜根发已经大致猜到了岗崎一郎的来意，故意反问道。
　　“W镇的皇协军需要一名团长，我竭力推荐了颜君。”岗崎一郎见猎物已经上钩，准备收网了。
　　“皇协军？”颜氏父子满脸狐疑。
　　“对！皇协军就是协助皇军完成‘东亚共荣’，建设‘王道乐王’的军队，颜君是出色的军事人才，不出来做一番事业，可惜啰！”
　　“为什么会是我家根发？”颜土根总归是青帮杜月笙的弟子，不赞成儿子为日本人做事。
　　“莫非颜老先生不想要自己的土地了？颜君是中国军校的高材生，又是我大日本帝国陆军士官学校的学生，懂得怎样与我们合作的道理，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岗崎一郎丝毫不肯退让。
　　“这个……”颜根发面有难色，迟疑不决起来。
　　“看看报纸吧！其实颜君早已和我们合作了。”岗崎一郎拿起刊登着颜根发与岗崎美慧子合影照片的《申报》，递给颜氏父子。
　　颜氏父子见报大惊失色哑口无言。
　　“如果颜君答应，作为皇协军团长的家属，你们的土地就好商量啦。”岗崎一郎一语再次道破颜氏父子的心声。
　　“教官，有没有其它办法？”颜土根木讷地拿着《申报》，还想试探是否另有途径。
　　“别无它法！”岗崎一郎见猎物已经完全进入自己所设计的圈套之中，收网的时机到了，便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容我们再商议商议。”颜土根无奈地向岗崎一郎提出了请求。
　　“中国古时候的三国时期，有一位诸葛亮的也曾经躬耕于南阳，但最终在刘皇叔三顾茅庐的感召下，出山为蜀国建立了一番功业。你颜君总不至于要我也来个三顾吧？”岗崎一郎见猎物已完全被控制，便撂下了这样的一席话后，和美慧子带着部队离开了颜氏府邸。
　　面对岗崎一郎这般别无选择的邀请，手里头拿着《申报》呆若木鸡的颜根发究竟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呢？
　　
　　（未完待续）
　　（2013．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