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富士之行

　　这一天，铃木一大早就来接颜根发前往箱根，说是彭洁寰已经在那儿等着他，颜根发心里纳闷儿：彭洁寰怎么会一个人去箱根呢？好在铃木是他们的老朋友，他便答应了。
　　小车在并不宽敞的马路上疾驰，车水马龙然而车速并不慢，所有车辆都各行其道，绝不加塞随意并道，保证了道路的通畅，遇到红绿灯远远地在停止线外等候，跟随的车辆没有一辆是紧挨着的，车与车的距离基本上能再容纳一辆汽车的长度，红灯亮时，即使没有一个行人或一辆车，但车辆和行人也绝不会造次，颜根发为自己这一路的发现而感叹，心想日本人倒是真正做到了“宁停三分，不抢一秒”，但却从未见他们的马路上有如此标语或口号，中国的马路上尽管有诸如此类的“宁停三分，不抢一秒”的标语和口号，但现实中却屡见不鲜有人违章。
　　一路上铃木热情地将箱根的情况向颜根发作了介绍。箱根是一个值得反复欣赏的风景画册，无论哪一个季节，箱根都能呈现给世人不同姿态的美景与心境，令人难忘。箱根距离东京90公里，地处神奈川县西南，是日本著名的温泉之乡、旅游胜地。这里不仅有湛蓝的天空、翠绿的山川和清澈的湖泊，在享受大自然的恩惠以外，更有一些著名的观光地可以让人们自由自在的游览。
　　箱根地区以悠久的历史和传统文化而闻名，同时也拥有优美的自然环境和便捷的交通，因此成为极具人气的理想观光场所。箱根温泉是距离东京最近的大规模温泉乡。箱根虽有十七汤之称，若细数的话，则是由数量更多的温泉所组成的集合体。箱根属于陷落火山口地带，此种地带的温泉特征之一就是有不同种类泉质。箱根也毫不例外，因此很难说出能够代表箱根的泉质。
　　大涌谷是箱根最具代表性的泉源。处于硫磺喷气地带，硫磺气与水的结合便形成了硫磺泉。根据日本的温泉法，喷气其实也属于温泉的一种。另外，大涌谷的特产温泉鸡蛋，由于独特的温泉成分（硫化铁）而使得鸡蛋壳变黑，被称为“黑鸡蛋”。
　　“黑鸡蛋？”颜根发倒是头一回听说，他陶醉在铃木所描绘的美景和特产中，便好奇地追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鸡蛋？”
　　“其实就是用80度的硫磺温泉煮过，壳变黑了，其实里面鸡蛋的成分差不多。”铃木热情地回答道：“这里也便成了著名的黑玉子（就是黑鸡蛋）产地。”
　　“那……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尝一尝啦！”颜根发被铃木的描述所感染，他又想起了岗崎一郎教官办公室里的那幅富士山的照片。“那箱根与富士山又有什么关系呢？”
　　“富士山位于日本静冈县界内，平和公园是位于箱根地区的皇家御制公园，这里是观赏富士山的好去处。所以，彭君已经打头站在那里等我们了。”铃木耐心地解释道。
　　“平和公园？难道日本人喜欢倒过来念？怎么听起来怎么怪怪的？”颜根发对日本的文字还真有点困惑，那字看上去与中文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但意思却可能大相径庭。
　　“平和公园在中国就叫做和平公园。”铃木将“平和公园”的确切意思告诉了颜根发，“它也是日本众多的和平公园之一，平和公园是1904-1905年日俄战争后日本僧人发起为祈求和平而建。所以说平和公园的设立，正是为了表达日本人对战争的憎恨、祈求世界和平的愿望。”
　　“噢……”颜根发听出了铃木言语中对战争的憎恨，眼前立马出现了王智的形象，“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他不明白：一个如此憎恨战争的国家，却将战争之火烧到了中国？
　　铃木真的不知道颜根发究竟在想什么，他还在一个劲地介绍着，“箱根的平和公园，不单意味深长，而其清幽雅致的景色更是她魅力所在。公园范围敞大，占地万坪，典型的日式庭园建筑、巨型喷水湖泊及小型动物园，广植各种树木及花卉，仿佛如人间美境。这里也是远观富士山的最佳地点，天气晴朗时，富士山的壮丽景色更可一览无遗。至于园内最为著名的莫过于一座来自印度的舍利子塔，白色的塔身，下面放有金色的佛像，笔直地屹立在平和公园的大广场上，从佛性的慈悲表达了反战讯息。此外，公园内还有大小钟各一座，游客可在大钟下拍照留念，亦可敲打小钟，静听庄严肃穆的钟声在大自然间回旋飘荡。在回头下山的路上建有一座庙宇，大门左右各置神像，门外更有特大草鞋等趣味装饰，充满着传统的日本情怀。”
　　原来如此，难怪彭洁寰要让自己来箱根看富士山了，颜根发心里渐渐明白了老大的一番苦心。
　　在通畅有序的道路上行驶，外加心情舒畅，一个多小时后，铃木驾着车开到了箱根温泉所在的旅社。
　　旅社的广播里正播放着日本的国歌《君之代》：
　　君が代は
　　千代に八千代に
　　细石の
　　巌となりて
　　苔の生すまで
　　颜根发在军校听过这首歌，他将其意译为“吾皇盛世兮，千秋万代；砂砾成岩兮，遍生青苔；长治久安兮，国富民泰。”还真有点中国古诗的韵味。
　　彭洁寰带着两位女子正在樱花树下迎候着他们。樱花是3到4月的时候开得最漂亮，因为樱花的花期短暂，所以过了5月，樱花基本上都谢了。当时正值四月末，樱花颜色有白色、紫红色，叶芽则有紫红色、褐色、黄绿色等。花色与叶芽色相映衬，有一种非常优雅的气质。这种樱树寿命很长，因而长成大树的有不少被指定为各地的天然纪念物。彭洁寰等看到的是霞樱，她和山樱很相似，但叶的后面不带白点。另外花柄、小花柄、叶子等上面有很多细毛。花瓣通常为白色，在山樱和大山樱散落时才开始开花。在日本是分布范围最广的樱花，花茎约2.5cm，花色为淡粉红色，在盛开时远看像白色。
　　虽说菊花是日本皇室定的所谓的国花，而樱花则是日本大众所认可的国花。樱花是日本民族的骄傲，它如同雄伟的富士山一样，是勤劳、勇敢、智慧的象征。
　　跟在彭洁寰后面的两位女子，身穿和服，一位以黑色为底色，染有五个花纹，在和服前身下摆两端印有图案的叫“黑留袖”和服礼服，另一位则以红色为底色，同样也染有五个花纹，她俩均脚穿木屐，走起路来吱吱作响。
　　颜根发心头的宋词油然而生：
　　八声甘州陪庾幕诸公游灵岩
　　【宋】吴文英
　　渺空烟四远，是何年、青天坠长星？
　　幻苍崖云树，名娃金屋，残霸宫城。
　　箭径酸风射眼，腻水染花腥。
　　时洒双鸳响，廊叶秋声。
　　宫里吴王沉醉，倩五湖倦客，独钓醒醒。
　　问苍天无语，华发奈山青。
　　水涵空、阑干高处，送乱鸦、斜日落渔汀。
　　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
　　木屐、美人，恐怕还有美酒，此情此景与吴王夫差和西施扯上了关系。
　　这两位女子个头差别不大，长相却惊人相似，俨然像双胞胎一般，各长着一张鹅蛋脸，两条弯弯的眉毛恰似柳叶，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那黑的好似桂圆核那白的仿佛像桂圆肉晶莹剔透会说话的一般，微微上翘小鼻下面配上一张大嘴反差极大，只不过一个肤色稍黑，一个皮肤恰到好处。
　　“口嗯泥七哇（您好）！”还没等颜根发开口，两位女子却先说了话，那声音犹如黄鹂般清脆婉转。
　　“口嗯泥七哇！”颜根发不好意思，机械地回应道。他的脑海中却出现了爱妻三宝的形象，虽说眼前的两个日本女人与中国人差别不大，长得也挺标致的，但在颜根发的心里却是三宝更胜一筹，尤其是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那张微微上扬的小嘴，比眼前这对大嘴更符合中国人的审美情趣。
　　“哈吉灭妈西贴多--作呦啰西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其中一位肤色白皙的女子接着又来了一句，并向颜根发深深地鞠了一躬。
　　“噢……来……来……来！”彭洁寰赶紧上前一把拉过颜根发，面对着两位女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我国军校的高材生、我们寝室的小老弟颜根发。”
　　当彭洁寰介绍完颜根发时，他很有礼节地向两位女子鞠了一个15度的躬表示回礼。“呦啰西库哦涅嘎依西妈斯（请您多关照）！”
　　彭洁寰指着白皙的女子介绍道：“小四，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岗崎美慧子小姐。”他说着又指了指另一位女子道：“那位是德川雅子小姐。”
　　“岗崎……美慧子？德川……雅子！”对德川雅子的名字颜根发并没有什么好奇的，而岗崎美慧子的名字却让他将其与岗崎一郎联系起来的。心里想着，颜根发的嘴里却不含糊，“哦西立阿衣泥乌列西库哦末衣妈斯（很高兴认识你）！”
　　“哦灭泥卡卡列贴口--哎衣跌斯（见到您很荣幸）！”岗崎美慧子和德川雅子双手放在前面，又深深地向颜根发鞠了一躬。
　　见颜根发面对着两位女子诧异的神情，彭洁寰连忙说明道：“雅子和美慧子既是同学，一起在东京无线电专科学校学习，也是表姐妹。”
　　“表姐妹？”颜根发一下子还没有反映过来，铃木已经停好车，走了过来，他上前补充道：“这么说吧：雅子的曾祖父也是美慧子的曾外祖父。”
　　“哦！”颜根发若有所悟，他喃喃地说：“难怪那么像。”
　　“像什么？”岗崎美慧子追问了一句。
　　“美慧子小姐会……会说……中……中国话？”这太出乎颜根发的意料了，他说话显然没有刚才那么流利了。
　　“来，别光顾着说话。铃木，给我们在这儿照个相留念。”彭洁寰马上岔开话题。
　　就这样彭洁寰、颜根发、德川雅子和岗崎美慧子四个人的一张合影在瞬间留住了。
　　由于方才专注于对话，直到此时，颜根发才注意到这里的环境，他们四个人的合影是在樱花树下照的，那粉白色的樱花经风一吹正在飘落，如雪霏霏，煞是好看，唐朝诗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涌上了心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崔诗的意境放在此处有些唐突，但雅子和美慧子那两位小姐往樱花那儿一站，确实如“人面桃花相映红”一样。
　　说实话这日本的樱花与中国的桃花还真有点相似，搞得颜根发初见樱花错把它当成桃花，不过桃花和樱花还是挺像的，但是详细一瞧桃花是直接长在树枝上，而且一朵一朵的，樱花则在花朵和树枝之间还有一根细把（和樱桃的把差不多长），而且是一簇一簇的。桃花和樱花是有许多相似，不过还是很好辨认的，相似点为都是蔷薇科，李属。花期都在早春；花的颜色也差不多，有粉红、白色、桃红，都有单瓣和重瓣品种；树皮光泽也差不多，但是仔细看桃树枝干上会分泌很多液体，凝固后类似棕色果冻。
　　箱根是个小地方，别人来一半都是来看富士山和泡温泉，但给颜根发当晚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这里的乌冬面。它是用盐水来和的面，促使面团内快速形成面筋，然后擀成一张大饼，再把大饼迭起来用刀切成面条。口感介于切面和米粉之间，口感偏软，再配上精心调制的汤料，就做好了。当天吃的乌冬面加了高汤和牛肉，味道很鲜。此外，那个黑玉子，也就是长寿黑蛋也是令人难以忘记的，它是把鸡蛋用高温的天然热气熏蒸，变成黑色的，吃起来有淡淡的硫磺味，感觉很不寻常。当然，泡温泉也是必修课目。
　　这一晚，除了结识雅子、美慧子姐妹和吃的两样东西外，住在一起的铃木还告诉了颜根发鲜为人知的故事。
　　“颜君，你对岗崎美慧子感到好奇吧？其实她就是岗崎一郎教官的亲妹子。”
　　“哦……”颜根发也会联想，确实这位岗崎美慧子小姐的某些地方与岗崎一郎有相似，尤其是那张嘴。
　　“颜君，你读过日本近代史吗？”铃木更进一步地问道。
　　“略知一二。”颜根发对日本近代史是作过研究的，但口头上仍然很谦虚。
　　“德川，你能联想到什么？”
　　“德川……德川幕府？莫非……”
　　“千真万确！德川雅子的曾祖父就是德川庆喜，幕府的最后一位将军。”
　　“这么说，岗崎教官、美慧子也有德川血缘？”
　　这德川庆喜是幕府的末代将军。德川幕府（TokugawaBakufu）又称江户幕府（EdoBakufu）。1603年由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在江户（今东京）所建。至1867年德川庆喜被迫宣布还政天皇为止（即大政奉还），共经十五代将军，历时265年。史书上记载的内容，颜根发耳熟能详。
　　“是的。岗崎家族的祖母就是德川将军的十女儿德川系子，而雅子的祖父则是德川将军的九公子德川诚。”铃木侃侃而谈，脸上洋溢着幸福。
　　“铃木君，德川、岗崎家的事，你怎么如数家珍似的？”颜根发望着铃木的那副得意样，不禁发问道。
　　“我的祖先是将军家的近侍，而岗崎教官的祖父则是德川将军的侧用人。”铃木自豪地回答。
　　“侧用人？”颜根发对幕府的官职还真没有仔细研究过，今天却与日本幕府的名人后裔结识，需要补补课，听了铃木的一席话，他虚心地向铃木求教道：“请铃木君明示。”
　　“侧用人是将军近侍中的最高职，向老中传达将军的命令，将老中的呈报传达给将军。其主要职责是向老中传达将军命令和向将军转呈老中等的奏章，地位等同与老中，但权势往往凌驾于老中之上。”铃木到是知无不言。
　　“那老中又是什么官职？”颜根发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官职，不由问道。
　　铃木这会倾囊而出，“幕府中有数位老中，相当于内阁大臣，首席老中在当时相当于首相。”
　　“这么说岗崎教官的祖父权势大得很啊！”至此，颜根发大体理清了岗崎家与德川家的关系。“铃木君的祖先也是相当有地位的，你们可都是名门之后啊！”末了，他还忘不了恭维铃木几句。
　　“哪里哪里……”铃木客套了一番。
　　第二天上午，吃罢早餐。彭洁寰就让铃木拉上颜根发出来去平和公园观赏富士山的远景。
　　箱根确实是远观富士山的最佳地点，这一天又适逢天气晴朗，富士山的壮丽景色更可一览无遗，而眼下又是樱花盛开的时节，可以从樱花树丛中看到富士山。因此，平和公园，除了观赏樱花外，最主要是为了眺望日本的神山——富士山，这里也是日本著名的富士山十景之一。
　　“小四，你真是个福星啊！”从彭洁寰的语气里，颜根发听出了对方的羡慕之情。
　　“老大，何以见得？”颜根发不明白彭洁寰指的是什么，他一时间愣住了。
　　“我来过箱根三趟，都没有看见过一次富士山的真面目。富士山顶终年积雪，常常有云雾缭绕，不是人人都可以一睹芳容的。你小四就来这一趟，却给我们带来了好运，富士山显山露水了啰。”彭洁寰由衷感叹道。
　　“不会吧？可能是雅子和美慧子两位小姐的功劳吧？”在彭洁寰的戏谑中，颜根发也开始调侃起来。他这一说不打紧，却将美慧子说得“扑哧”笑出声来。
　　大伙的眼光都停留到美慧子那里去了，弄得她害羞地低头摆弄起自己的衣角来。
　　还是铃木出来打起了圆场，“如此良辰美景何不照相留念啊？”
　　一群年轻人背对着这难得一见的富士山，留下了珍贵的记忆。
　　照完以后，颜根发这才真正远眺起富士山来。但见那山峰高耸入云，山巅白雪皑皑。它被日本人民誉为“圣岳”，是日本民族的象征。整个山体呈圆锥状，一眼望去，恰似一把悬空倒挂的扇子，日本诗人曾用“玉扇倒悬东海天”、“富士白雪映朝阳”等诗句赞美它。那山巅的白雪确实与岗崎一郎办公室里的照片一样，记得岗崎说富士山巅是“一张白纸，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此言果然不差矣。
　　铃木开上车，将一行人等带到了富士山下。这时，山里却下起了小雨，于是乎彭洁寰撑起一把雨伞，德川雅子落落大方地挽着他，头挨着头，肩并着肩，这一对有说有笑走在了最前面；岗崎美慧子则自己一个人撑着一把雨伞跟在德川雅子的后面，雅子还时不时地回过头来，与美慧子说笑；铃木紧跟着美慧子，嘴里常常提醒着“小心……留意脚下……”当然他忘不了回头让颜根发跟上。
　　彭洁寰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能将德川将军的后裔追到手。这一行五人的队形，让处于后面的颜根发思索万千，雅子和美慧子两位女性的步伐丝毫不亚于男人，她们脚步轻盈步履整齐划一，与军人无异。想到此，颜根发不由得暗暗地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半晌时间，他们一行五人到达了五合目，这富士山一共有十合目,五合目也就是在半山啦。在五合目有一个邮政所，那里的邮政明信片颇具特色，而此刻整个富士山又处于烟雨迷茫之中，颜根发索性买了张明信片，写上了一首小诗寄往上海家中，来日本快两年了，与家人的书信来往并不通畅，只收到过父亲的一封信，不知是父亲不愿意多写信，还是别有它因，颜根发也没有深究过。至于这张明信片能否寄到家人手中，也不得而知，但总算是一份牵挂和寄托吧。颜根发的诗是这样写的：
　　时晴时雨登富士山
　　山南日出山北雨，富士显山待日出。
　　人生荣辱转瞬间，山间小径无坦途。
　　这既是登山的眼前之景，也是对未来前途的关注。
　　雨让彭洁寰、颜根发一行在五合目滞留，当颜根发将明信片投寄到邮箱内，忽然看到了邮箱旁的一张富士山山顶航拍照，这是从飞机上对着富士山顶俯拍下去的，那白雪皑皑的山顶从上往下看有一个大大的窟窿，这是在山下仰视所看不到的。
　　蓦然，颜根发觉得那窟窿深不可测，与日本这个国家一样令人难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