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那些伤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一
　　
　　心慈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了K市，风尘仆仆、疲惫不堪。这十来天的时间里，她跑遍了附近的几个城市，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可是她没有找到晓晓。晓晓的手机关机，QQ沉默，他始终都不肯跟她联系。其实晓晓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都已经大学毕业准备工作了，即使一个人在外边闯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心慈怄着一口气，一心想尽快找到晓晓亲自把他送到父母面前去，完成自己的承诺。那天妈妈的话虽是气话，却也再一次严重伤到了心慈。在母亲的眼里永远只有一个晓晓，她的心那么疼那么乱，母亲看不到，母亲在意和心疼的只有她的晓晓。可是心慈已经精疲力尽、心力交瘁、也心灰意冷了，雪晨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问她，她不得不回来给雪晨一个说法了。
　　可是，怎么说呢？在雪晨的眼里，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她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的家是世界上最好的家。她的世界如此单纯如此美好，自己又怎么能用这样丑陋龌龊的现实去颠覆一个孩子的梦幻人生呢？可是难道自己也要像许多有着同样经历的女人一样，隐忍下所有的屈辱，只是为了孩子去维持这样一桩已是千疮百孔的婚姻吗？不，不要。心慈坚决地摇着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一闪念，她知道自己做不到。那么离婚吗？可是理由呢？理由呢？她能编造出什么样的理由，既能让雪晨接受，又不损害薛枫在她心里眼里的无敌好爸爸形象？而且不管编造什么样的理由，离婚本身不也会对孩子造成深深的伤害吗？怎么办？怎么办呢？心慈捏起拳头敲击着自己疼痛欲裂的脑袋，纠结着、苦恼着、怨叹着。
　　“妈妈，对不起，是我伤了您的晓晓。我这就去把他找回来，如果做不到，我用我这条卑微的贱命向您谢罪。”突然，心慈离开父母家时甩给母亲的这句话像一道烁亮的闪电一样在她混沌的头脑里劈开了一条通道，她慢慢走到窗口抬起头，层层叠叠的云团里，她仿佛看见了上帝的慈颜欢笑。
　　“上帝哦，莫非这是你指示给我的一条明路吗？如果我的生命可以平息母亲心中的恼恨，如果我的生命可以换取雪晨世界的清平，我又有什么不舍得呢？”心慈的脸上浮出了许多天来的第一朵微笑，她的心也突然平静而安妥了。
　　心慈用了半天的时间把家收拾清爽，也把自己收拾清爽，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动身去学校接雪晨。今天正好星期五，雪晨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完全交给她，她们母女俩可一定要开开心心地把这一个周末过好。学校门口，她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和认识的家长打着招呼，又找到雪晨的班主任廖老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雪晨看见她很是开心，竟然当着廖老师的面就搂着她的脖子撒起娇来。廖老师笑着说：“平时看雪晨这孩子特别独立、特别要强、也特别有主见，没想到在妈妈面前也是这样子的哦。”
　　“我们家雪晨是个特别坚强的孩子，我不在身边倒是表现更好些呢。廖老师哦，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事情，雪晨就交给你啦，拜托你多费心哦。”
　　“没问题的，雪晨妈妈。雪晨在我们家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呢，什么都帮着我做，带的我那懒丫头都勤快多了呢。”
　　“是吗？真好！这样我就更放心了。”心慈笑着说。
　　回到家，雪晨开心地旋转着扑倒在沙发上咯咯笑着说：“回家真好！”
　　“怎么，廖老师家里不好吗?”
　　“挺好，和家差不多，但是没有妈妈呀，我想妈妈嘛！”雪晨笑嘻嘻地说。
　　“妈妈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哦，妈妈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你才更要好好的哦。”心慈瞅着雪晨幽幽地说。
　　“嗯，知道啦，老妈。爸爸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哦？见了你就不想我了吗？那天我给他打电话他还说要来呢。”
　　“你给爸爸打电话啦？他说什么啦？”心慈急忙问。离开家以后，薛枫给她打过无数个电话，她一次也没有接。她只给薛枫发过一条短信，是为了在雪晨面前统一口径，她告诉薛枫她暂时不回K市，如果雪晨问，就说她还在姥姥家。薛枫又发来无数条短信追问她要去哪里，她也没再理他。
　　“爸爸说你在姥姥家忙什么事情呢，不过我听他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你们，没什么问题吧？”
　　“嗯？”心慈愣了一下，看雪晨并不是很认真很在意的样子，就用开玩笑的口气反问道：“你说呢？”
　　“当然不会啦！爸爸对妈妈是初衷不改，妈妈对爸爸是真情如一，我的爸爸妈妈是浪漫深情又天长地久的神仙眷侣哦，怎么可能有问题啦？是吧，妈妈。”雪晨用诗朗诵的语调调皮地说。
　　“小小孩子家跟谁学的，还挺会整词。”心慈一边说一边借口做饭走进了厨房，因为她的眼泪又要被雪晨这番无心之语引出来了。
　　星期天的晚上，心慈失眠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睡觉。整整一个晚上她都坐在电脑前，时而抚首沉思，时而飞快地敲击着键盘，那一段段凌乱的文字，正是她错综复杂、无人读懂的心事，她把它们都交给了电脑，交给了这个漫漫长夜里的唯一听众。
　　吃过早饭后，心慈把雪晨送到学校，回来后对着镜子精心梳洗了一番后正想出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折回来了。她打开衣橱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在身上比试着，然后又一件件放回去，叹了口气，好像这些都不符合她的理想。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弯腰去床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正是那件雪白的订婚礼服。这样简单的样式、这样干净的颜色，也许这才是心慈一心想要的吧？心慈小心地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还好，仍然十分可体。心慈对着镜子静静地欣赏了一会，然后转身出门，向着她永远痴心眷爱着的大海慢慢走去。
　　
　　二
　　
　　心慈依然坐在那块蛙形的礁石上，静静回味着自己几十年生命中的那些浪漫绮丽的美好或者锥心刺骨的疼痛。礁石已经几乎被海水完全淹没了，一波波冲上来的浪花已将心慈的衣服完全打湿，可是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她甚至是微笑着的。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面前，一切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或许只需一个稍大一点的浪花，就足以把所有的烦恼瞬间卷走、永远沉埋了。心慈举起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把早已经编辑好的那条短信发出去，然后用力把手机抛向了远处的海面。手机消失了，心慈甚至没看到它溅起一片水花、没听到它发出一丝声息。
　　短信是发给薛枫的：薛枫，当你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已经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我选择了大海做我最后的归宿，因为我希望大海能够把过去的一切无痕无迹地深深掩埋。告诉雪晨这只是个意外，好好爱她，永远做她崇拜敬爱的好爸爸。我无恨亦无悔，只是累了也倦了，魂归大海，对我，是最好的休息。
　　“心慈，不要啊，求你！”刚刚起床的薛枫看到这条短信简直惊得魂飞魄散，他本是想等心慈平静下心绪再去求她宽恕的，他再也没有想到心慈会如此激烈、如此决绝。他顾不上洗漱顾不上换掉身上的睡衣就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去，发动起车子飞也似地冲向K市，他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悔过、来得及弥补。
　　海毅看到心慈空间的文字终有更新的时候，本是满怀欣喜的，沉寂数日的心慈终于有了消息，海毅焦虑担忧的情绪瞬间释解。这是他回到K市的第一个早晨，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用手机翻看着心慈更新的内容。
　　“花开是因为欢喜，花落是因为心伤。不是凋零的季节，抵不过的只是人生的风霜，如此冷、如此狂、如此痛、如此伤、如此累、如此倦……就让帷幕静静落下吧，我需要一场忘掉一切的长眠。”
　　“这个世界如此不堪，它不符合我的理想。很累，很累，但我知道去哪里寻一方净土，安放我不合时宜的灵魂。”
　　“一直以为自己拥有的是一双能够穿用一生一世的鞋子哦，为什么它也会出现这样的破洞？一直以为它是一双不仅美丽精致而且经久耐穿的水晶鞋呀，为什么它也是这样寻常？寻常到令我绝望？”
　　“我热爱大海，我愿化作海上的鸥鸟。”
　　“给我一个无风无浪、和暖晴好的早晨吧，让我一步一步走进大海的碧波，慢慢没入幽静的海底。我希望我的灵魂能化成一只白鸥，获得永恒的自由，身体的、精神的、心灵的，永恒自由、无虑无忧。”
　　“或者就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让我变成冰冷的泡沫吧，我竟是连这永恒的灵魂也不想要了。我宁愿化为虚无，从此生生世世，再不涉足这人类的复杂和丑陋。”
　　“念伤！念伤！念伤！”
　　“几许心伤无尽愁，从此付东流。”
　　……
　　一条条一段段，满篇都是这样凌乱的文字，仿佛一个绝望的灵魂最后的告白，令人看了触目惊心。海毅越看越不对劲：心慈不是要干傻事吧？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傻丫头，不会还和当年一样的冲动固执吧？海毅再也坐不住了，他把吃了一半的面包丢到桌子上，抓起外套匆匆冲出门去。
　　“爬满青藤的白色石墙，盛开着百合的紫色窗帘”。心急火燎地赶到心慈居住的社区，海毅念叨着心慈那篇题目为《家，面向大海》的散文中的句子，在面向大海的楼群前一栋一栋地仔细寻找着。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凭着这只语片言的信息，他竟然真的找到了心慈的家。他确信这就是心慈的家，因为心慈用清丽的文字为自己深爱的家所做的素描，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这儿不是旅游区，四周很安静，除了大海永远都不会歇止的歌啸，没有半点世俗的喧嚣，难怪心慈对这个地方如此热爱。
　　海毅没有片刻犹疑，沿着那条曲曲弯弯掩映在小灌木丛中的石板路，他飞快地向海边奔去。太阳早已高高地悬挂在天空，散射出刺眼的光芒，海毅的心惶惶地，强烈的不安如一片巨大的灰色云翳，愈加厚重地笼罩在他的心头。
　　海滩上人并不多，却都在慌里慌张地向同一个地方汇聚。海毅很快便看到了那个已经被无边的海水包围却仍然无动于衷、对大家声声焦灼的提醒充耳不闻的女子，白衣胜雪，长发飘飘，不正是令他魂牵梦绕的心慈吗？多少年的梦里，心慈都是这样的形象，订婚时她天使一般美丽纯洁的模样，在海毅的心里定格成了永恒。
　　“心慈！心慈！”海毅大声呼唤着毫不犹豫地冲进大海，逆着越来越激狂的海浪向着心慈奔去。
　　“心慈！心慈！”海毅声声饱含着深情的呼唤如此清晰地传进了心慈的耳朵，心慈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的衣服和头发已经被一波比一波更加猛烈地扑过来的海浪完全打湿了，她正在静静地等待着汹涌的海水最后的吞噬。可是她却听到了一个如此熟悉的声音，隔着莽苍岁月，瞬间温暖了她如此孤冷的心。
　　“海毅？海毅哥哥！”心慈努力稳住身体转过身，她真的看见了她的海毅哥哥，正吃力地同风浪廝拼着向她游过来。她不知道他游了多久，本是近在咫尺的海岸现在看上去已经如此遥远，可是海毅哥哥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心慈！”海毅的声音如此低微，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努力地伸出手将心慈的手紧紧地握住，再也不肯放开。可怜被海水的蛮力冲击得东倒西歪的两个人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彼此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一个巨浪突然打来，严严地将他们覆盖，瞬间，他们竟是双双不见了踪迹。
　　薛枫赶到的时候，接警后立即赶来的救援队伍还在打捞，但是希望渺茫。薛枫跪倒在大海边泪流满面地声声悲唤着心慈的名字，可是回答他的，只有白鸥的哀鸣、大海的怒啸。
　　
　　尾声
　　
　　依照心慈的嘱托，薛枫编织的谎言果然骗过了雪晨。哭过痛过，她终于慢慢接受了永远失去妈妈的事实。她答应薛枫自己会更加坚强、更加努力，自己一定会成长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以告慰妈妈的在天之灵。薛枫把公司的事务暂时托付给一个朋友，专心陪伴在雪晨的身边，准备等她的情绪完全平复了再做打算。没有了心慈的家很冷清，空旷寂寞。薛枫和雪晨都很小心地规避着那些充满痛伤的话题，绝口不提心慈。父女两个互相温暖着、彼此安慰着，还算安静地度过了那些痛苦的日子。
　　可是，有一天薛枫去接雪晨的时候，雪晨看向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厌恨。一路上任凭薛枫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跟他说一句话。直到走进家门，她才突然把一包东西狠狠摔到薛枫的脸上，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吼喊着：“这是什么？告诉我，这是什么？”
　　那包东西落到地上四散开来，薛枫困惑不解地看过去，天哪！竟然是一地的照片，而且是那次他和丁笑若出去旅游的时候丁笑若用手机拍摄的照片，有很多都是丁笑若搂着他脖子开心大笑的亲密合影，难怪雪晨会看得目眦尽裂。只是它们，怎么会到了雪晨的手里？
　　“哪里来的？”薛枫惊慌地问。
　　“薛枫，我恨你！你背叛了妈妈，你欺骗了我，你毁了我们的家。妈妈就是你害死的，是不是？是不是？妈妈每天都去海边，她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涨潮什么时候落潮？她怎么会只顾贪看风景而被海水包围、吞噬？为什么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妈妈遇难的那天来到这里？你为了这个女人害死了妈妈，是不是？是不是？”
　　“没有，我没有。雪晨，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恨你！我恨你！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走！你走！这是我和妈妈的家，我不要你陪、不要你管！你走！你走！”雪晨激烈地哭喊着，用力把薛枫推出了家门。
　　“丁笑若！丁笑若！你好卑鄙！你好恶毒！”为了给雪晨一个依旧清平美好的世界，心慈连自己的生命都放弃了。原以为一切都已悄悄过去，没想到丁笑若竟然再生波澜，她这样刻意地毁掉一个孩子安谐宁静的人生，这样恶毒地摧毁一个孩子心中干净美好的世界，真是可恨至极，可恶至极。
　　只能坐在车里度过一夜的薛枫愈想愈气，反正雪晨也不让他进门了，所以最后他竟然决定立即赶回去找丁笑若算账。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丁笑若竟然已经心安理得地生活在了他的家里。原来，母亲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获悉了丁笑若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她虽然绝对不可能接受丁笑若这样的女孩子做她的儿媳妇，但却想要她肚子里那个能给老薛家传宗接代的小根苗。于是她瞒着薛枫找到丁笑若并跟她签下一纸协议：丁笑若安心在薛家待产，孩子生下后交给薛家抚养，薛家付给丁笑若一笔钱后她便远走高飞，终生不再和孩子相认。薛枫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和丁笑若从楼上的卧室里走出来准备下楼吃饭。听了母亲的述说薛枫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点着丁笑若的鼻子冲母亲咆哮着：“你知道她是个多么恶毒的女人吗？她不仅弄得我家破人亡，现在还在想方设法去伤害雪晨。”薛枫恨恨地逼视着丁笑若厉吼：“雪晨还没有从丧母的悲痛中走出来啊，你却又往她的心上狠狠地捅上一刀。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啊，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直住在这里，我什么也没有做哦。不信你可以问你的母亲，我出去过吗？”丁笑若冷冷地说。
　　“除了你还有谁？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心慈连命都搭上了，你还要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人性？”薛枫抓住丁笑若的肩膀愤怒地摇晃着、嘶声地质问着。
　　“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懂哦。我都没见过你的孩子，我怎么去伤害她？”丁笑若拼命挣扎着，大声辩解着。
　　“薛枫，你放开她，放开她啊，不要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母亲急忙过来劝解着，她说得没错，她不心疼丁笑若，她在意的只是丁笑若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孩子？这样的女人生的孩子你也稀罕？”薛枫吼完母亲又转向丁笑若：“滚出我的家，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这个心肠比蛇蝎还狠毒的、卑鄙下贱的女人。”薛枫狠狠地将丁笑若一推，盛怒之下他忘记了他们是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已经大腹便便的丁笑若踉跄了几步后到底没有站稳，骨碌碌一路从高高的楼梯上滚下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鲜红的血瞬间洇透了雪白的裤子。
　　丁笑若被火速送往医院，孕育了七个多月的孩子保住了，丁笑若却因为头部受创，再加上失血过多，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薛枫因为过失杀人锒铛入狱，将在监狱中度过几年的铁窗生涯。雪晨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不想再面对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薛枫将她托付给了廖老师，他说廖老师是心慈最信任的人，他相信廖老师会替他和心慈照顾好他们的雪晨。
　　那个早产的小婴儿被薛枫的母亲抱回了家里，她那祖传的金锁终于有了合格的传人，可是她却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喜悦和欣慰。
　　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些照片其实是丁笑若所谓的闺蜜霍囡寄出去的。她气薛枫不肯给丁笑若的孩子一个名分，便用伤害薛枫最宝爱的女儿—雪晨的方式来报复薛枫，替丁笑若出气。那些照片是她偷偷从丁笑若的手机里转出来的，丁笑若根本就不知情。
　　　　　　　　　　　　　　　　　　　　　　　　　　　　　　　　　　
　　　　　　　　　　　　　　　　　　　　　　　　　　　　　　　　　　　　　　 （完）